第100章 /(想念)
衣帽间里,印在全身镜里的那个女人脸红红的模样,看了镜子里脸红红的女人一眼,往门口也不是,回过头去也不是。
直到背后响起厉列侬的第二声“过来”她这才转过身去。
衬衫已经穿在他身上,只是衬衫纽扣并没有扣上,幽闭的空间,年轻的男女不产生暧昧都难,随着她小步小步往着他靠近,彼此气息
汇,此起彼伏。
呐呐的,结结巴巴的问:干…干什么?
他的那句“手受伤了”就让她急急忙忙想要去拉他的手一瞧究竟,刚刚触及就被他避开。
“就手指受伤而已。”
点头,问了一句“严重吗?”淡淡的,他说了,不是很严重,但扣纽扣比较困难。
怪不得牛仔
的纽扣是松开的,这一个念头又惹来了她的一阵脸红耳赤。
耳边,听得他叹息:“还等什么?”
“什么什么?”慌慌张张抬头。
那一抬头间,彼此的目光怎么也分不开了,就那样胶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恍然想起。
手呐呐的落在他衬衫衣扣上,仿佛她的手指也受伤了,动作无比笨拙,一颗纽扣居然把她弄得手心冒汗,手心一冒汗,思想就无法集中。
得找个什么分散注意力,聊天,聊天是分散注意力的好法子。
“什么时候走?”她问他。
“一会儿就走。”
“哦。”谢天谢地,终于扣好了一颗纽扣。
手指往下,落在接下来的纽扣上,刚刚触及,他冷不防往前,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及膝的衬衫裙,随着他的那个举动她的膝盖触到了他牛仔
的布料。
脚底一软,他的手迅速来到她后
处,就像找到附靠点,双脚得以支撑,继续扣纽扣,那落在她后
处的手让她心慌意
,就想赶快把纽扣扣好,可越是想快动作就越慢,要命的随着他往前的那一步,他们之间距离的空间小得可怜,以至于她无法用眼睛去找寻他的纽扣位置,只能借助手去摸索,好不容易又扣完了一个,手继续往下动作不敢太过于唐突,小心翼翼找寻着,心惊胆战间头顶传来了
气声,膝盖又触及到了他牛仔
布料。
等找到那颗纽扣时一颗心忽上忽下,脚底也变得轻飘飘了起来,如果头顶上的
气再大一点的话也许都可以把她吹到天空去。
手心的汗渍越聚越多了,手指摸索着,小心翼翼的提出要求:能不能往后退一点点?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又被缩小了,小到只能容纳手指从中间传过去的
隙,这可怎么办才好?
想啊想啊,她才想起自己也是有脚的,他不后退的话她可以后退,奇了怪了,那落在她背后的手似乎识破了她的念头,一
。
好吧,好吧,不
动就是了,心里嘀咕着。
假装不去注意那头顶上逐渐转盛的
气声,假装不去注意那从布料纤维渗透出来逐渐转灼的体温,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扣纽扣这个任务上。
终于,最后一刻纽扣扣完,心里大呼万岁,抬头看他,弯下眼睛,等待着。
一秒、两秒、五秒走完。
还不见他放开她。
微微扭动着身体,做着抗议:我已经完成我的动作了。
瞅着她,眼眸底下有着很温润的笑意。
他摇着头。
瞪他!
空出来的那只手找到她贴在他
侧的手,指引着她的手指触到特属于牛仔布料才有的质感,一寸一寸移动着,最终,手落在那颗铜制被磨得十分光滑的纽扣上。
他的声音又黯又哑:还有一颗没有扣完。
隐隐约约中来到指尖的灼热气息让她选择第一时间就想缩回手,然,手腕被紧紧拽住:“扣一颗纽扣并不是什么难事,不是吗?嗯。”一动也不动。
“害怕了?”浅浅的笑容气息里头有吃准她会害怕的意味。
有什么可害怕的,不就是扣一颗纽扣吗?眨眼功夫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可,那真的不是眨眼功夫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传达到她指尖的灼热气息逐渐转盛,盛极。渐渐蔓延到她身体里的每一个
孔,乃至思想,分明…
在脑海里窜动着的是似是而非的一组画面,那组画面乃至于男女组合着气息似曾相识,夜、水声、男人女人、仿佛也就在上一秒间发生的事情。
“怎么停下了?”声线里头有着不加修饰的情绪,一如那正在她指尖徘徊的灼热程度。
没有啊,她正在给他扣纽扣呢,目光去找寻自己的手,发现,此时此刻她的手并没有落在纽扣上,而是——
右手还搁在他
间,左手正往外延伸,无
手指紧紧合并着,做往里面收缩状,似乎是,似乎是在尝试着去握住什么。
然而,手里明明没有握住什么,可从手掌心里传来的是一阵又一阵的热意,依稀间,手掌里一粒一粒的空气成形,成硬物状物体,那物体最初没那么大,勉勉强强的手可以够着,但渐渐的,释放、
。大。小小的空间瞬间变成特属于东南亚的那种蒸笼天,手里所掌握的宛如烙铁,那搁在半空中的手什么时候被温柔的牵引着,牵引着去握住,牵引着一下又一下的重复着,那一刻她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学的孩子,即使他已经放开她手腕,她还是凭着直觉摸索到了窍门,男人的
息让她更为卖力,刚洗的头发仿佛被蒸笼天的炎热所波及,十几
,几十
形成条状,一
贴在她脸颊上,有手指轻轻的把那些粘在她脸上的发丝一一拨开,那力道温柔至极。
天气可真热啊,从头发
孔处源源不断释放出来的变成遍布于额头上的
体,就像那在枝叶上滚动的
珠儿一样往下,些许从鬓角处垂落,些许从额头处掉落,打
她的衣服,她仿佛被困在那个蒸笼天里,思想混沌、内心纯真,在等待着南风的到来缓解那份炎热,南风里,传来了男人一声男人
涩的咒骂声。
伴随着那声咒骂声,楼上的阿伯把剩下的半杯水往下倒,不正不偏,如数洒向她,袖口,手背上都是,这么热的天,袖口手背上黏黏糊糊的一大片,真缺德,顿脚,回头——宛如天翻地覆,蒸笼天转换成为了深
系的衣帽间。
而那位缺德的阿伯则变成有着异常英俊面孔的年轻男人,年轻男人脸上写满了狼狈,俊美的五官被镀上一层薄薄的汗光,即使光线不是太明亮,可还是可以隐隐约约窥见那层绯
隐藏于白皙的皮肤底层之下。
男人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避开她的目光,脸上的绯
又加了一层。
后知后觉中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明白到那落在自己手背上粘稠物是什么后,如遭受天打雷劈,尖叫一声往着衣帽间门口逃窜。
太丢脸了,还好学的学生,现在她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衣柜?
底下?冰箱?抽屉?花瓶?
最终她打开浴室门,连衣服也没有
就往着浴池躲,躲在浴池的边角处,侧着耳朵细听:快走,快点走,不许找到我。
脚步声往着她这里来时,当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心里大叫着圣母玛利亚,快让他看不见我。
她想,圣母玛利亚一定太忙了,她看到他倒影在浴池的影子了,一点点让自己身体往着水下,闭着气合上双眼。
听他说:我要走了。
快走,快走!
“不送送我吗?不和我说小心点吗?”
混蛋,越来越狡猾了,他的手指肯定没有受伤,他那是故意在逗她的,他现在一定很享受逗她的过程。
她可不能上当,紧紧闭着眼睛。
他温柔和她说再见。
集中注意力,直到脚步声远去。
再侧耳细听,周遭安静极了,他应该走了吧?这会儿应该在下楼梯吧?脸浮出水面,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触到他的脸。
又上当了!这男人是狡猾的猎人。
站在水里,心里老大不乐意,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了一句“小心点。”
“嗯。”这下可以走了吧?
还不走!敛眉,瞪他。
“厉太太。”顿了顿,他说话声音显得愉悦极了:“我保证,今天你的技术比昨晚还来得
。”
“不走吗?”没好气提示着。
点头,厉列侬从浴池沿站起来,修长的身影再次倒影在水面上,转过身去,似乎想起来什么。
“这里没有让你想起点什么吗?”他说。
“没有。”没好气回答。
他没有再说话,往着门口走去,目光落在关闭着的浴室门上,脑子里想着他刚刚说的话,这里能让她想起什么?
思索间,衣帽间浮现在脑子里的那组似是而非的画面逐渐清晰,最终定额在她展
在空气中的手上,那双手宛如在做着现场模拟,往着里面收缩,弯曲,似乎尝试着去握住什么…
啊,啊啊——
脚刚刚踩在草坪上,厉列侬就听到那声恨不得把掀翻屋顶的尖叫声,往着声音的来源,那个房间窗帘紧紧拉着,可以想象的是来自于窗帘后的她。
和他玩“假装”游戏的她、衣帽间傻乎乎很好骗的她、躲藏在水下的她让厉列侬总是会想起一些往事。
关于他和她之间的往事。
旧时光里,他和她都忙,能共同拥有的回忆并不多,为数不多独处的回忆里能算得上温馨的时刻更是少得可怜。
临近圣诞节,装修工人打电话给他,说妈妈的公寓装修好了,当天许戈也在场,她说阿特我也需要在布拉格有一个落脚点。
他知道她话里面的意思。
选择沉默,打从内心里他并不愿意她住进妈妈的公寓里,他的沉默变成她口中的“阿特你没有说话,我就当你答应我搬进去了。”
他皱起眉头,她叉着
,朝他吹起响亮的口哨,弯下眼眸“别这样,我又不会吃了你。”
一个晴好的天气,他们背着彼此的背包住进位于伏尔塔瓦河河畔边的公寓里,圣诞夜,他衣服刚换一半她
躁躁打开他房间门。
要是正常的姑娘这种时候应该会懂得回避,可她就呆站在那里。
套上t恤,往着她走去,停在她面前,横抱胳膊,她并没有被他的架势吓到“礼尚往来,我要不要也给你看一次。”
五金店老板家小女儿肯定会这样,他早就猜到了。
“好。”
“…阿特。”
“
。”
“我…我没穿内衣。”之前还一副女
氓架势的人结结巴巴说着。
“那更好。”
“阿…”
“快
!”手往她伸,她溜得比泥鳅还快。
厉列侬记得,那晚他心情很好,好得他想也许他可以在这个红彤彤的圣诞夜和她来一场捉
藏游戏。
追着她跑,在你追我赶中靠垫掉落在地上,沙发被撞得
七八糟,最终在圣诞树那里他抓住了她,想也没想,
起她衣服一发力。
“撕——”第一时间,那白花花的两团以一种猝不及防的跳
方式跃进他眼中,厉列侬发誓那一刻他听到那声镜片掉落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记忆中,许戈在他印象里是属于干扁款的女孩,瘦巴巴的什么都小,但爆发力强。
呈现在他眼前那白花花的两团得是那种大号的
衣才能装得上,模糊的意识里想起,无意间得知她
衣号码时他还在心里嘲笑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爱慕虚荣。
思想仿佛被那个念想困住,目光并没有选择移开,甚至于直接联想到码头酒馆上水手们如是描绘女人们美好的
型,浑圆
翘,该雪白的雪白,该
红的红
。
那个圣诞夜,她脸颊染上两朵圣诞红,转过身去,低声发着牢
“都和你说了,里面什么都没穿。”
那一晚,厉列侬做了很奇怪的梦,当然,他是不会把那个出现在他梦里的女人和许戈联系在一起的。
说不定…扬起嘴角,谁说那个晚上出现在他梦里的女人不是许戈,他除了许戈也没别的女人了。
那时,许戈多少岁来着,十七?十八?
目光落在厚厚窗帘上,厉列侬在心里倒数着,从十开始——
数到十,她离开浴池,数到九她匆匆忙忙拿了一条浴巾,数到八她打开浴室门,数到七她往窗这边…
数到三,她鬼鬼祟祟掀开窗帘的一个边角,数到二她目光透过窗帘
隙找寻。
朝着窗帘处挥手,窗帘抖了抖。
数到一,窗帘静悄悄的,仿佛没人打开过它。
他可以想象到的是,窗帘后她的脸,一如那年圣诞夜,双颊被镀上两朵圣诞红。
最近的她总是让他想到少女时代的她。
一点点的,少女时期的许戈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一举手一投足就像一尾热带鱼,鲜活明媚。
清晰到触手可及。
呼出一口气,他好像在这片窗前停留的太久时间了。
夜幕降临,暮色转沉转厚,她在
迷糊糊间,手朝着另外一个地方触摸着,摸到一手的空。
眼睛睁得大大的,黑暗中,有细小的球形
体物状从她额头处沿着鬓角垂落,打开灯,半靠在
上发呆。
夜很安静,房间外的脚步声极轻,她的管家可真尽责,都不睡吗?
关掉灯,目光和黑暗对视。
小会时间,脚步声远去。
额头上的汗水已经被空气烘得干干净净,但汗水所残留下的冷意还在,使得她不得不怀疑,下半夜那个让她乍然醒来的噩梦还会继续延续下去。
垂下眼帘,如果这个时候他在还好,可是他不在…
目光毫无意识在黑暗中来来回回,最终停在某个方位上,那里有一个小型的冷藏箱,冷藏箱里放着一些安神物药,最近这阶段她都没有打开那个冷藏箱。
这个深夜,她再一次打开了那个冷藏箱。
在思绪陷入混沌之前,她一遍遍告诉着自己:
“你不是许戈。”
你不是许戈和她一起选入那个混沌的世界当中。
后半夜无梦。
次
,她没有把艾薇给她的药偷偷藏起来,深
的浅色的彩
的药丸混在一起在她舌尖溜了几圈,闭着眼睛强行咽下。
那些小小的颗粒在她舌尖留下了淡淡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