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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知你失忆
 莫尊景出了玄镇拉过一匹马就拼命挥甩马鞭,扬起地面无数泥泞脏扑扑的雪,疏影见状急忙抢了张从喜的马追了上去。

 “老爷,少主好像是去老夫人的方向去了。”张从喜看着莫尊景策马消失的方向,不确定的说了句。

 莫求双沉沉的呼出口气,目光复杂而沉冗道:“十几年弹指而过,她若还健在,知道我做了这么多事后,不知她还会不会坚持当初所想。”

 “老夫人一定会保佑老爷达成所愿,少主早晚会了解您的一番苦心的。”张从喜认真说道,目光犹豫來了下继续道:

 “只是奴才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说。”

 “老爷您趁疏影公子救治少主时,在冉竹药里放了忘川水让她忘却前世记忆,又编造出血海深仇來。可是冉竹回到宣墨身边,宫中对她熟悉的人不在少数,届时她听到的和您说的有出入,您不担心她会怀疑您吗?”

 张从喜说出了他心头一直以來的疑虑,虽然他知道莫求双向來不做无用功,但还是想不明白他的意图。

 “老夫这步棋也并未打算行的长久,若她不失忆依她的子是绝不会再回宫里的,玉昙殿一战她被宣墨和独孤子诺早已伤透,是问谁重新活过來还想再跳一次火坑。冉竹这女子看是个善良温和的人,实则固执起來便是八匹马也拉不回來。就算宣墨是皇帝他也沒办法,这不昨晚还是放她回來了。”

 莫求双说道,提起冉竹,脸上嫌恶尽显:

 “我让她进宫,她若一直当宣墨是仇人自然是最好,那么拿下宝藏取得龙血草指可待。若哪天记忆恢复了,她的娘还在我手里,我依然有拿她的办法,左右她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如今尊景越宠她,对我们也是越有利。”

 张从喜是他从虎口里救下的孤儿,论衷心无人可比,亦是莫求双肯耐心跟他解释的原因。

 “所以您说她是莫府的儿媳,让少主也自以为真的能娶她,是在他们二人之间种下牵绊吗?”

 张从喜恍然道。

 “尊景为那冉竹付出种种,差点连命都不要,也是该她回报的时候了,我只不过在她良心上再多加了一把锁而已。”

 莫求双冷哼道,想到那不成器的儿子心口就堵得慌。

 “老爷真是厉害,她的脾被您了解的一清二楚,达成心愿指可待。”张从喜由衷敬佩道,冉竹既是圣女又是宝玉选定的皇后之命,这世间唯有她能拥有两件宝物,不利用她还能利用谁。

 “不,厉害的是其人,这些都是他分析给老夫听得。”莫求双摇头,目一丝笑意。

 “老爷您说的,可是他?“张从喜试探问道,二人对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嗯,老夫当初沒杀了他,真是最明智的决定。但宣墨竟然也放过他,哼,真是愚蠢。”

 莫求双望着远处玄镇门口围的水不通的士兵,目光冷冽鸷。

 “老爷,您要不要也去老夫人那里看看?”张聪喜见莫求双要进上马车,上前一步问道。

 莫求双踏着台墩的动作一滞,抬眼望了下远处,半晌,摇了摇头,怅然道:“我若去,尊景必然要与我争吵,还是让她们母子两好好聚聚吧。”

 “老爷您可以让少主帮你一起啊,毕竟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他…”

 张从喜不忍道,心中为莫求双打抱不平。

 “尊景从小秉善良,不愿随波逐与人同合污。我亦不愿意他变成如今的我,再说这背负千古骂名的罪人我一人來当就够了。”

 莫求双站在马车上,眺望着玄真门里出的点点腊梅,寒冬里傲然立,冷香阵阵自芳华,只可惜他早已沒了赏梅的资格。

 玄镇花田格局颇为有趣,除去镇门百米远处是一座特色花墙连着一里花田外。便是居民房屋错,五里花田纵横错就种在百姓的房屋前后,是而邻与邻之间都相聚的比较远。

 剩余的四里花田种在白杨坟坡下,整个玄镇常年洋溢在花香群彩里,是故有常有摇着拨鼓的挑夫郎口中叫唱道:

 十里花海动漾田园,十里笼烟轻遮农户,十里白杨肃守千坟,不到玄镇走上一走,那等于沒來过洛

 而自莫尊景几人走后,冉竹此刻正被宣墨领着站在白杨坟坡中的一处坟前,崭新石头砌起來的坟包还有那无名石碑在众多坟坡里十分显眼。

 冉竹偏头望着宣墨,对于他此举不明所以。

 “当你被莫少卿匆匆带走,留下了她的骨灰,你一心要带她回归古里,我寻不到你人就做主将她葬在了这里。对了我已经让人将她身子尽量拼凑还原。”

 宣墨说道,他沒说他还让人给蝉做了衣服虚盖在残骸上,这样到了下面不至于赤身 体遭人笑。

 “为什么不刻上她的名字?”冉竹不解道,心里却憋闷的慌。

 若不是极为重要的人,谁会把一个人的骨灰戴在身上,可她却不知道这人是谁。

 “送她回來是你的心愿,这墓碑的題名一直在等着你來为她亲手刻上。“

 宣墨轻声道,心中对于蝉的死,有些感慨。

 对于冉竹的假死亡消息,他亦曾相信过,悲恸绝中早已把蝉一事抛之脑后

 或是记起了太多的事情,关于蝉的点点滴滴再联想到她的无辜惨死,任铁硬心肠都会有所松动。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是否就该身陷万劫不复,甚而以死來画上终结?

 早有一旁的侍卫递过來一把锋利刻刀,冉竹接过,却对着墓碑久久不曾下手。

 她根本记不得这骨灰的人是谁,如何刻名字。可面对着眼前的仇人,她下意识的想保护自己,隐瞒失忆的事情。

 “冉竹?”宣墨见冉竹半蹲在石碑前,举起的手犹疑不定,侧脸上浮起平静而茫然的神色令他觉得十分奇怪。

 “请皇上通知她的家人來刻吧,她已经回了家乡,我心中沒有遗憾了。“

 冉竹起身,将刻刀还给了之前递给自己的侍卫。

 “蝉她从小就沒了父母,据我调查,她的叔叔婶婶从小对她十分刻薄欺辱,你觉得她会愿意让她们來刻名字?”

 宣墨沉声道,对于冉竹出奇的冷静心中泛起了丝丝探究。

 他亦不是沒做过那样的打算,只是待他调查了蝉的身世后,这才做了这个决定,却不想冉竹淡漠的很,似乎并不领情。

 冉竹眸中惊愕一闪而逝,脑海里立马浮现出昨夜那大饼脸似的女子,左一口右一口提着蝉二字,甚而对蝉和她出口谩骂侮辱,这样的人如何配给蝉題字!

 可她,却大言不惭的说蝉在宫里吃好穿好,虽然是刺蝉婶婶故意说的,可如今看到这无字碑,冉竹的心仿佛灌入了冷风,冻得她浑身发抖。

 第一次,她知道沒有记忆的人是这么痛苦,生命中或有太多重要的人被一一忘记,两隔不相知。

 一如她站在碑前就算知道了蝉的名字,却并不知道她于自己而言是有多重要,可心里的疼却在提醒着那些忘却的过去!

 她再次拿起刻刀,这一次未有犹豫,脑海里甚而沒有想蝉二字怎么写,便一笔一划用力的刻了出來。

 “蝉…”冉竹望着墓碑上浅浅的四个字,脑袋里一片空白,眼泪却不由自主的了下來。

 宣墨伸手轻拍了冉竹的肩膀,随即示意一旁的刻字师父按着冉竹的字体印记将“蝉之墓”四字凿深,另还刻上了蝉死去的日子,这自然亦是宣墨亲口传述。

 看到蝉去世的时间,冉竹楞了下,原來她死去已有半年,可听宣墨所说,最早也是三月前才刚刚下葬,而且他还说被烧毁严重,依着蝉婶婶的话,那蝉被烧毁之时应该是在宫里…

 到底她发生了什么事情,遭到火烧酷刑?

 宣墨拉着她离开的时候,她还在思考的蝉死因,是故并未注意自己的手正被宣墨牵着。

 而冉竹的顺从,脸上的冷静犹疑,令宣墨心里刚刚消失的疑虑又浮了起來。

 “去吧。”宣墨放开了冉竹的手,对着她说道。

 冉竹蓦地回过神來,见自己还在坟坡里,只是往里走的更深了些。

 她在原地挪动了两步,心想宣墨是要让她祭拜什么人,自己从小在玄镇长大,有死去的亲戚什么也是正常的。

 化了雪的泥土地每走一步,都能踩下去一个深深的脚印,带起满鞋子的烂泥枯叶,她偷偷望了眼宣墨那满是泥土沾着的金靴,心中亦有小小触动。

 这次她不敢在耍小聪明问宣墨,自己往前走着。她走着很慢很慢,沒走到一处坟坡前她都会不经意的看上一眼,希望能从这些字眼里找到熟悉的感觉。

 宣墨双手背后,深邃目光早已一片纠结,他看着冉竹的双脚毫不犹豫的越过她养父母的坟坡前,心中再也按耐不住,沉声道:

 “小竹,你走过了。”

 “哦。”冉竹应了声,急忙回头,却在下一步时陡然停住,望着宣墨如白杨立般的凉削身影脸色煞白。

 宣墨定定的望着她,仿佛要将冉竹从里到外要看透。

 半晌,他静静问道:“这是多久的事情了?”

 怪不得昨夜他带她回屋里,她一点激动心情都沒有,原來…

 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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