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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照拂
 柳家两口子,是指柳衡与柳家的。初瑜回来后,晓得天佑呕,多亏了柳家的,很是感谢,准备了重礼相酬。

 柳氏却不敢收,直待回家请示了丈夫,才感激涕零地谢过。不过,望向天佑时,神色之间,却甚是不舍,让人看着甚是可怜。

 初瑜听说她孩子前些日子夭折,心里也叹惋一番。曹听紫晶提起故人“柳衡”想了半天,也不记得听过这个名字。待听紫晶提到那人毁了半张的俊面,曹却想起个姓柳的人来,就是平郡王府格格宝雅前些年看上的那个京城名伶——柳子丹。

 只是现下他腿脚不便,实不好见人,到底是柳子丹,还是其他人,只好过些日子再确定。

 听初瑜自然而然地将柳衡夫妇视为下仆,曹心里微微别扭,笑着说:“他们不是咱们府的人,已是送过谢礼的,哪里需要咱们打赏?”

 初瑜犹豫了好一会儿,方说道:“额驸没瞧见柳家的瞧天佑的眼神,虽然让她了不过几功夫,但是瞧着她倒似不作伪,真疼到心里。初瑜思量着,嬷嬷上了岁数,天佑身边总需要有妥当人看着。若是他们是清白人家的,让柳家的到咱们府里给天佑做*,也是好的!”

 曹听了稀奇,初瑜向来是自己天佑的,如今怎么寻思起来给天佑找*?再想想这两。好像也寻了柳家地进府。

 仔细地打量了初瑜两眼,现她敷了粉,眼圈有些暗,曹有些担心,问道:“可是你身子最近不妥当?这可不能耽误!”说着,便唤喜云,让她打人往前院去,叫曹方派人请大夫过来。

 初瑜连道“不碍事”曹脸色却不好看。皱眉道:“你我夫,还有什么遮遮掩掩的。你素也不是喜欢装扮的人,既是身子不舒服。怎么好拖下去?”

 成亲将两年,这还是曹头一次对初瑜高声说话。

 初瑜没想到曹会训斥自己,正怔怔的回不过神来,她怀里的天佑却似不应了“哇哇”地哭起来。

 一时间,天佑的哭声分外响亮。

 曹哭笑不得,难道儿子这是护着母亲?

 随着天佑响亮的“哇哇”声,叶嬷嬷打东屋听到动静,急忙忙地过来。初瑜正抱着天佑,哄着。好一会儿方使他止了哭声。

 虽然不晓得什么缘故,但是叶嬷嬷也听见这边曹的声音,进来后,见两个主子脸色也不好,便打初瑜手中接了天佑。回东屋去了。

 瞧着初瑜满脸不安,曹有些后悔,好好的凶她做什么?正思量着怎么道歉,就听初瑜小声说道:“额驸勿恼,初瑜身子无碍。只是…只是这几水有些不足…”说到最后。已经是满脸飞红,声音低不可闻。

 还能有什么缘故。定是前几照看自己累到。曹甚是心疼,瞧着初瑜道:“我恼什么?只是见不得你有事都猫在心里!方才我急糊涂,失了分寸,实对不住!”

 虽做了母亲,但是初瑜毕竟年轻面,红着脸说道:“原想同额驸说知,可…可有些说不出!”

 曹思量了一回,说道:“你是累着了,等会大夫来,请他开个调理地方子!你若是瞧着柳家的不错,咱们就同他们商量商量,看看他们夫乐意不乐意进府!实是不乐意,这段日子能多来几次也是好地!”

 不是想要自由人变为曹家仆人,委实是宝贝儿子太过金贵,若是交给外边的人带,他实在不放心。虽然现下,儿子还不是自己地命子,但是瞧着初瑜每就围着天佑转,指定是初瑜的命子。

 其实,在他心里,还有个想法,就是将天佑送到江宁,省得李氏与曹寅晚年孤寂。不过,现下孩子小不说,他也不忍心让初瑜与儿子分开。一直在心里算日子,寻思在曹荃孝期完了,初瑜十八岁,若是能尽快怀孕,等生下第二个孩儿时,就将长子送到江宁去。

 想起这些,曹亦是矛盾不已,既想要父母那边晚景不至寂寞,又不愿意初瑜再受生育之苦。幸好现在还有大半年的孝期,到底如何选择,而今还无需头疼。

 过了一会儿,大夫请来,紫晶亦得了信儿过来。

 初瑜并不是单纯地累着,根据大夫所讲,是受“惊吓”的缘故,水才少的。若是想要水,还需仔细调理一段日子,除了给开了个安神的方子,大夫还给开了两个益水的药膳。

 紫晶与叶嬷嬷闻听这个缘故,晓得天佑的*是不能不寻,只是不知主子们是要用柳家的,还是在寻外面的。

 大夫走后,曹也思量这个问题,若是真让柳家地进府,那“柳衡”的底细却是要晓得的。

 这几也打人探问过,却没有什么收获,只晓得柳家的沂州口音,同丈夫去年回来的。虽然不晓得“柳衡”地身份,但是瞧着柳家的对其甚是恭敬。夫两个,也算是恩爱。

 看来,是要先见见了,曹拿了主意,叫人往前面寻两个家丁过来,将他抬到前院去。初瑜与紫晶都劝他,要见什么人,请到这边就是。

 曹想着衙门里的事,庄先生在蒙还没回来,也没有主事的人,也积了大半个月的公务。正好趁着见客,将那边地公务料理料理,便让是往前面去。

 初瑜怕前面屋子不暖和,寻了大披风给曹系上,又使人往前院送炭盆。衡”若是对方应允,则请对方到道台府喝茶;若是对方推,也不要勉强,尽量地寻机会问问底细。

 曹方应了,下去请人不提。

 曹翻了翻案上地朝廷邸报,因今冬雪大,道路不便的缘故。现下看地还是月中送下来的。

 先是十一月癸未,旌表山东烈女张女张氏。守节不辱,惨死完贞。给银建坊如例。此事曹亦是听过的,初十到济南府时,这旌表的旨意也到了,他们进城时,正见着衙门的人吹吹打打、敲锣打鼓地往张家去。成百上千地百姓闻言出来瞧热闹,皆是说张家体面,祖上有德,出了烈女。

 实在无趣,曹也不晓得康熙是怎么想到,虽然对汉人、汉臣防范甚深。但是对儒家文化却是推崇到极致。不仅厚待孔子后人,而且自身打着“仁孝”治国的幌子,对宗室百官亦要求得格外严厉些。

 下一条是乙酉升工部郎中明安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瞧了“明安”的名字,曹不愣神。明安正是宁地上司。原本在员外郎任上,去年春天去保定打井抗旱,立了功劳,升的郎中。

 这才一年半光景,就由正五品地郎中。升到正三品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升迁度委实快了些。

 曹觉得有些不对,若是没有人照拂。明安肯本不可能升迁得这么快?但是早先在京城,他也是见过地明安,四十来岁的人,待人甚是圆滑。因是宁的上司,对其为人行事也关注些,并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背景。就是当初有员外郎升郎中,大家也不过是觉得那个是抗旱的功劳,并不是有人提携。

 虽然不该随意去怀疑人,但是实在是宁家的案子没有头绪,曹不得不四处留心。

 心里想着,曹便将茶水往砚台里倒些,自己个儿磨些墨汁,拿了纸笔给姐夫写信,请他帮忙留心下这个明安,看其是否有不对之处。

 曹才提笔写了两句,就见曹方来禀告,道是柳衡已经请来了,在外面候着。

 曹搁下笔,起身道:“快请他进来!”曹方应声出去。

 少一时,曹方再进来时,身后跟着个花白头的男子。紫晶只对曹提过容貌异常,并没说头的事。因此,曹见了,只当自己前面是想错。

 要知道,柳子丹虽然在京城红了好几年,但是那年打京城逃了时,也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多说现下不过二十出头,哪里会有这般老态?

 然,见到柳衡的那刻,曹却晓得,自己确实没想错,眼前这个花白头,一半脸颊上都是疤痕的,正是柳子丹。

 见曹站在那里,来人微微抱拳道:“飘零之人柳衡见过曹爷!”

 整张面孔,看着怪异。曹不愿失礼,只扫了一眼,便移开眼,笑着指了指书房里地椅子,道:“柳老…柳先生看座,他乡遇故人,亦是人生喜事,正好坐下说话!”说完,唤人给客人看茶。

 一不小心,差点叫出“柳老板”来,但是想着如今是良家身份,便生生地改了口。

 早在平郡王府时,曹曾见过柳衡几次,当时他的名字还是柳子丹。因十六阿哥喜欢听戏,过后两人也往戏园子给柳子丹捧过场。

 因十六阿哥隐匿了身份,一些打赏便需要曹出头,柳子丹曾出来,奉过两次茶,谢曹的赏钱,还与十六阿哥还说过两场戏。若不是身份有别,自己又没开府,怕十六阿哥都要请他给自己做曲艺教习。

 曹这般做派,却是看的柳衡有些诧异,直待茶水送上后,他方略显拘束地往椅子上坐了。

 虽然彼时世人都瞧不起戏子优伶,但是曹哪里会有这个概念?虽然对听戏只是平平,但是想着宝雅的缘故,曹反而对他只有同情。

 只是优伶亦是人,有脸面地,曹的同情之心只埋在心里。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宾主落座,气氛略显沉默,两人虽然见过几面,不过也是请安问好地话,便没有其他情。现下坐到一块,实有些找不到话说。

 曹身为主人,便只有没话找话,道:“早年听说柳先生离京,没想到竟辗转沂州相遇。亦算是缘分。小…小表弟晓得先生再此,定会欣喜不已。他是大戏,最是爱听先生的段子!”

 柳衡想了想。问道:“可是随曹爷往浙江会馆去过两遭的那位表少爷,据小人看,那位爷嗓子洪亮,学戏甚快,就是行内,亦鲜少有这般聪慧之人!”

 鬼、鬼地,可不是聪慧?想起十六阿哥曾说过地宏愿,其中有一条就是开府储戏班子,曹脸上也多了笑意,两人说话也随意了些。

 柳衡虽然出生下。但是毕竟是王府长大,出府后见的亦都是宗室权贵,行为举止俱是文雅有礼。就算是毁了容貌,穿着旧衣,但是仍丝毫不显卑微。

 话说了开了。便没有方才地尴尬。曹叹了口气,熄了让柳家夫妇进府的念头。且不说,对方看来也是有傲骨之人,不像是愿意与人为仆的。就是想着他小小年纪,但是小半辈子都是被人鄙视轻地。如今既然做回小老百姓。亦是他的福气。

 没想到,说了几句闲话后。柳衡却主动开口道:“曹爷,小人厚颜登门,实是有事相求!”

 曹想起曹方所说之事,心下有所思量,说道:“柳先生说说看!若是曹某能力范围内,定尽力!”

 因先前听曹方提过,据先前地查访,柳衡是因得罪人的缘故,方被打成重伤,养了好几个月,使得生计艰难,儿子夭折地。想来,说得应是此事。

 柳衡听曹并没有推之意,站起身来,躬身道:“谢曹爷宽厚,若是曹爷不嫌小人卑微下,小人愿投在曹爷门下!”

 曹望着他,并没有立时应允或拒绝,心中有几分迟疑。

 就算是想让他们夫进府,也不过是看他子与天佑有缘分,对于柳衡的安置,却是想不好。他的身份感,不宜在人前面;但是这个身子骨,怎么好当仆使唤?管家账房等上仆,用的都是曹家的家生子。

 柳衡像是真遇到难处,见曹没应,双膝一弯,便要跪下。

 曹忙道:“且慢!”

 却是没止住,柳衡仍是跪了。曹不喜人这般做派,起身避到一边,正问道:“柳先生请起,不知为何柳先生会有这想法,你我不过泛泛之,这般将性命到曹某手上,实在过于草率!”

 柳衡苦笑道:“若是小人巧言说是报恩,估计曹爷也只当是笑谈,但是小人确是受曹爷恩惠颇多!去年时疫,不幸染病,幸好有早早传开的药方子,算是躲过一劫;今沂州缺粮,正值内人生产,一家三口,却靠小人在文房店做伙计赚些银钱,哪里买得起米粮?还是托曹爷的福,平抑了粮价,使得这世上少了几个饿死鬼;月初,家中断炊,又是靠着道台府的施粥与赠米,小人与内子才勉强维持生计。这样算来,虽然没得亲见曹爷,但是回回都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若是没有小少爷寻母之事,即便小人心里铭记曹爷活命恩情,但是下卑微之身,仍无颜来寻求庇护!因小人不过废人,内子也不过是年前无意相帮的孤女,鄙不堪使唤。现下,既能跟着曹爷混口饭,又能尽些绵薄之力,在下便厚颜了!”

 曹摆了摆手,道:“不管如何,你先起来说话,这般实令人不自在!”

 见柳衡起身,曹看了他一眼,问道:“既然你想要到我门下,那有些私之事,也只好先问个仔细!”柳衡很是恭顺,说道:“曹爷但有所问,小人不敢有半分隐瞒!”

 曹说道:“虽然无意窥人私,但曹某还是想清楚你离京地原因。”

 柳衡叹了口气,说起两年前的那顿往事。

 这其中的王府秘辛,曹听了,只觉得身子冷。不过毕竟是别人家的故事,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听柳衡说起自己遭刑重伤,成了不男不女的废人,不愿意在留京城,方跑出来时,有些觉得不对劲,问道:“尊夫人…”

 “挂名夫罢了,她亦是苦命人!”柳衡说道:“本是孤女,遭人欺凌,有了身孕,为了怕族人惩治,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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