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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眸光幽幽
 孟景听着听着,眼神也开始飘忽,先是飘向她指尖,看她纤纤的指衔住一颗深紫满的葡萄,送入因沾上汁水而格外红润的,他顿了顿,突然靠过去,薄触到两瓣柔软,咬了一口,将葡萄从她中衔走了。

 冯玉殊立马抬眼瞪他,他却又坐直了,一手随意托了腮,好似认真听讲,只一边面颊突起一点,微微鼓动。

 外面的十步的嗓音平缓而催人入眠,没有半点情绪起伏,跟刚才禀告冯玉殊的新衣用同一种语气。大意是说孟景实在是太久不理正事了,几个分堂堂主连登门,请他务必移步去正厅议事。

 他听完,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仍是那副淡漠表情,将葡萄咽了,才淡声道:“知道了。”孟景艰难地从温柔乡中爬起来。

 要去正院处理事情了。临走前俯下身来,亲了亲冯玉殊的眼睛。冯玉殊推了推他,已经低下头,视线粘在手边的书页上:“好啦,别黏着我了,快去吧。”

 孟景穿外衣的手便微微一顿,脚尖转了个向,默默移回来,将她雪团一样白的脸儿捧起来,,又啄了一口。

 冯玉殊眨眨眼,莫名其妙地瞧着他。从京城到沧州,事情太多,冯玉殊本想确认的事,也就一直搁置着了。现下正好无事,她在榻上思索了一秒,便飞快起身,神神秘秘地,叫云锦请了十步、阿武来。

 十步沉肃寡言,相比起来,阿武就跳得多,他听说冯玉殊骤然将自己叫来,还竟是为了探问孟景的私事,一时难掩惊讶。明窗在侧,满室明亮。

 冯玉殊端坐在软榻边,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才道:“数月前,到底发生了何事,让孟景回到了楼中,不得与我相见?”他说苗姿并未将那封信送到他手中,因而失约,她是信的,只是其中来龙去脉,还要旁人来说。

 阿武看了一眼十步,好似非常迟疑。十步也沉默着,不知该给出什么反应。

 阿武见十步没有出声制止,孟景亦没有对他们下过任何噤口的命令,便如实道:“苗姿将堂主下了狱,狱中难料生死,堂主并非有意失约。”

 冯玉殊心绪复杂起来:“何谓难料生死?苗…苗姑娘,又为何要这样做?”其实她早已猜到,孟景身上那些狰狞的新伤疤从何而来。只不过,旁人口中说出的真相比她猜测出的,更加残忍,她口称苗姑娘,并非没有怨气,不过教养使然。

 “堂主不愿为逐风楼效命。”阿武顿了顿,决定解释得清楚些“苗姿从前并非堂主,之所以升任。

 正是因为手中有制挟堂主的方法,将堂主带回了楼内。”阿武认真给她解释什么叫穿骨,什么叫鞭刑,听得冯玉殊脸色发白,攒紧了衣袖。

 十步瞥了他一眼,咳嗽了声。阿武愣了愣,茫然地抬头,终于察觉自己吓到了冯玉殊“啊”了一声,连忙打住话头。

 不知为何,十步默默地转身的同时,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躬身一礼。冯玉殊也抬起眼来,朝门边望了一眼。门外走进来一个身影。阿武吓得一个灵,视线不知所措地瞥过十步和冯玉殊,忙也低头道:“属下失言,惹夫人惊惧,请堂主责罚。”

 孟景走到冯玉殊身边坐下,随手又抢了她一颗葡萄吃,两人都没有纠正阿武的称呼。冯玉殊偏了头,看向他:“是我问的,你不要责怪阿武。”

 他不置可否,抬手也喂了她一颗,只淡淡道:“我身上有噬心蛊,没那么容易死。”蛊主与蛊虫双生,蛊虫食蛊主血,同时也会改变蛊主的体质。冯玉殊疑惑道:“噬心蛊?”

 “逐风楼中,人人都有这样那样的死拿捏在上峰手中,叛楼即死。我出生便在楼中,年幼时便被种了噬心蛊,每月蛊虫发作。

 本来非解药不可抑,我却与噬心蛊共生日久,又因为某些机缘,找到了抑制之法,是第一个叛楼而活下来的人,只是那蛊虫听到苗姿的铃音,突然厉害许多,我暂时还不能强行完全抑制。”

 所谓抑制之法,是一种“我与我,周旋久”蛊虫食他的血,变得更加凶残,却同时也改变了他的体质,让他拥有超强战力,两相制衡,彼此消长。若他能生生熬过发作,便是他抑制住了蛊虫,与之共生。若不能,便是蛊虫榨干蛊主生命,他身死之时。也就是说。

 他现在虽还离不得解药,但只要按时服下解药,就没有什么问题。冯玉殊听完,眉心微微颦起,好忧心模样。

 孟景捏捏她手背,又扯扯她衣袖,见她仍抿着,不愿展颜,想了想道:“我出牢身体恢复后,曾打伤苗姿,她怕我杀她,那铃铛片刻不离身,却仍然负伤,那时我的身体状况。

 就已比第一次听到铃音时,好了太多。我强行抑制蛊虫,也不过迟早的事。”他说着,视线好似无意地,扫了一眼还在默默听两人对话的云锦、十步和阿武。云锦默默地给两人添了茶,知道他这是又要赶客了。放下茶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才与十步、阿武一前一后走出来,掩上房门。十步、阿武对她侧目而视。

 她不过是冯玉殊婢女,却对孟景也不十分恭敬,毕竟她对孟景的评价,是“惯会独占我们小姐”结合孟景同冯玉殊说话时的好声气。

 他们对冯玉殊在孟景心中地位又有了新的认知…***房中蓦然只剩下两人,明光照亮雅致的桌椅软榻,小几上新茶仍热,悠悠升腾着水汽。冯玉殊兀自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方抬头,孟景已经先动了。非常熟练地将人圈住,手臂微施力,将她抱到了腿上。

 冯玉殊为保持平衡,不得不有些慌张地圈住他脖颈。下意识瞥一眼窗外天光,急道:“青天白的,放我下来!”

 他抬眼看她,圈在她间的手一点点收紧,滚烫而有力,完全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冯玉殊本来挣了挣,上被好似被捏了一把,害臊起来。

 也不挣了。两人沉默了片刻。从她的角度,隐隐可以看见他前襟迭处,微突的喉结,和颈侧淡淡的血管,向下延伸。

 蓄满力量的肩颈锁骨处,有已经愈合的错的伤口。冯玉殊迟疑了片刻,指尖微有凉意,探进他衣襟一点,他眸光幽幽,神色莫辨地盯着她,她用指腹轻轻摩挲愈合未久、淡粉的伤痕,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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