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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挨两下打
 就知道装乖卖惨,跟我抢娘亲…早晚有一天,我要让爹爹替我讨回公道,给你点颜色看看…”听得“爹爹”这词,絮娘的脚步忽然顿住,脸色白得像雪。蒋星渊嗤笑一声,将怀里的蒋姝递给絮娘,轻声道:“大娘,您替我抱一会儿。”

 絮娘木木地接过,这段时间的委屈和痛苦、一整晚的提心吊胆在此时突然找到一个出口,温热的泪水顺着秀丽的脸颊缓缓滑落。蒋星渊头一次回击蒋星淳的挑衅,说出来的话简短非常,却带着致命的杀伤力。

 他活动活动手腕,角微微勾起,笑容冰冷,充满讽刺,一字一句地道:“你、这、个、认、贼、作、父、的、蠢、货。”蒋星淳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下一瞬便低吼一声,气势汹汹地向他扑了过去。

 ***两个半大的孩子像好斗的小牛犊一样斗在一起。蒋星淳的个头比蒋星渊大了一圈,平里吃得多,攒出一身的好力气,又常在学堂跟那些欺负他的同窗们打架,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按道理讲,无论如何都不该输给瘦弱的弟弟。

 可蒋星渊似乎已经预判出他的反应,及时往后退了一步,灵活地闪躲着虎虎生风的拳脚,觑了个空隙紧拽着他的衣角,拉着他骨碌碌滚下长满杂草的山坡。

 棱角尖锐的石块在他们的脸上、身上划出不少血口,带来剧烈的疼痛,絮娘焦急的呼唤声越来越远,终于听不真切。

 蒋星渊被蒋星淳骑坐在身上,结实的拳头一记一记重重砸向面门,他抬起手臂抵挡,输人不输阵,冷笑道:“怎么?我说错了吗?你没有认贼作父?还是你觉得你不蠢?”因着没有絮娘在场,他的声量提高不少,语气中更是带着浓浓的讥讽。

 “你凭什么说我爹爹是贼?”蒋星淳气红了眼,急促地息着。腔里的火一股一股往上拱,扯高嗓门大嚷“你就是嫉妒爹爹待我好!嫉妒娘心里只在意我和阿姝!”

 蒋星渊的笑声越发响亮,在空旷的荒野中一圈圈回,乍一听好似鬼哭,颇为瘆人:“我嫉妒谁,也不会嫉妒你。

 你知道你那个好爹爹背地里是怎么对大娘的吗?你知道他打算将阿姝送人,只留你一个吗?你知道你最大的作用就是当人质,以便庄飞羽那个畜生要挟大娘乖乖听他话吗?你知道…”趁着蒋星淳发呆的工夫。

 他骤然发难,将结实强壮的哥哥反在地上,朝着那张浓眉大眼的脸狠狠揍了过去,拳头重击皮,发出“砰”的一声钝响,紧接着。第二拳、第三拳落了下去。

 “你知道…庄飞羽将大娘当做贿赂上峰的礼物,邀请知县老爷一同玩她吗?”他残忍地击碎天真的童心,亲手揭开成人世界的遮羞布,强迫蒋星淳看清围绕着孤儿寡母的豺狼虎豹,魑魅魍魉。

 “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蒋星淳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大叫着还击。可拳头不知怎么失了方才的准头,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有奇怪的体自眼角滑落。

 他疑惑地横起手背擦,叫嚷里渐渐带了哭腔:“我娘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些…一定是你胡说八道,编出来诓骗我的…她总是对我笑,她说爹…说庄伯伯待她很好…还说要带着我们搬到更热闹更好玩的地方…”怎么会这样?

 庄伯伯待他那样好,每回过来都给他带有意思的小玩意儿,还会耐心地教他功夫,听他说些充满孩子气的话。有庄伯伯撑,学堂里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街坊邻里也不再用同情的目光打量他。

 那么厉害、那么神气的庄伯伯,怎么可能有两幅面孔呢?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蒋星渊的话,可脑海里电光石火般回忆起许多被他忽略了的蛛丝马迹…

 每到深夜耳边隐约响起的呜咽与呻、娘亲红红肿肿用多少脂粉也盖不住的眼睛、偶尔看见的撕成一片一片的衣衫…“随便你怎么想。”

 蒋星渊见他已成强弩之末,自己也适时收手,后知后觉地尝到口腔里的血腥气,蹭了蹭嘴角,才发现脸上肿了一大块“实话告诉你,大娘要带着咱们去北边躲一躲,从此远离庄飞羽那个衣冠禽兽。”

 “你要是执不悟,就顺着咱们来时的路,回去找你的好爹爹,看看他愿不愿意看在大娘的面子上,抚养你长大成人。”蒋星渊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草叶,神色淡漠冰冷“要是识相。

 就跟我上去,从此以后管住你这张嘴,别再说什么让大娘伤心的话。”要不是为了絮娘,他才懒得跟这蠢货大费周章地解释这么半天,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蒋星淳钻起牛角尖,非要回去找庄飞羽问个明白,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样想着。蒋星渊失望地看见,鼻青脸肿的蒋星淳着气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坡上走。

 絮娘在上头急得了不得,又担心抱着蒋姝追过去,反而了路,只能一递一声呼唤兄弟俩的名字。

 见二人一前一后走上来,脸上个顶个的凄惨,身上也带着不同程度的刮伤,她叹了口气,没有精力责怪他们,哑声道:“打够了没有?

 我们快些赶路,尽量在天亮的时候找个地方休息。”这是她和蒋星渊一早商定的计划,白休息,夜晚赶路,如此便能避开有心人的注意,降低被庄飞羽找到的风险。蒋星渊乖巧地“嗯”了一声,照旧接过蒋姝。

 蒋星淳不声不响地走到絮娘身边,不顾她的反对,坚持将她手里那个大包袱抢在手里,低头看着脚尖疾步快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蒋星渊悄悄扯了扯絮娘的手,引她落后几步,有些不安地小声解释:“大娘,和阿淳哥哥打架的时候,我没用太大力气,他受的都是皮外伤…”他怕絮娘觉得他多管闲事,心里生出什么芥蒂。

 闻言,絮娘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又从身上找出帕子,弯擦去他角的血迹,声音有些哽咽:“阿渊,平里阿淳总是欺负你,你从未跟他计较过什么,这回发这样大的脾气,想来全是为了替我出气。

 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辛苦付出被看到,被肯定。蒋星渊立刻高兴起来,眉眼闪闪发亮,笑道:“大娘待我这样好,我为大娘做些小事,挨两下打,根本不算什么。”他们走走停停,到得天色发白时分,终于看见一个小小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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