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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答应只要是审
 带刀侍卫跟着顾荇之追出两步,似要确定他方才的话,那道月白色的身影倏然回身道:“本官的话听不懂?”原本温润的声音此时冷若坚冰,催命碎骨。“是!”侍卫得令一拜。“顾荇之你…”没说完的话断在喉咙。

 手起刀落,身后传来几声沉重的闷响,什么东西落地了。咕噜噜地滚出老远。人群霎时连动都没有了。足有百人的现场寂静下来,鸦雀无声。

 “若有反抗,格杀勿论。”依旧是平静不染波澜的语气,顾荇之负手立于人墙之外,一身落月清辉,俊美似谪仙。然话落手起。

 等在外圈的弓箭手纷纷挽弓搭箭,将这个小小的酒肆包围得水不通。说到底这不过是一趟差事,为了个刺客跟这位如中天的顾侍郎做对,谁都知道是笔亏本的买卖。

 更别说见识了他狠辣的手段,众人更是不敢造次,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往两边退避,给他让出一条路来。通路尽头。

 那个满身是伤、浑身染血的女人正单臂支撑起上身,于人群和昏灯之下看他,晶亮的眸子泛起水,眉眼弯如新月。

 两人的目光汇了一瞬,顾荇之便冷着脸移开了视线,淡声对刑部的人吩咐道:“押回刑部大牢,关押候审。”迈出的步子一顿,他似忽然想到什么。

 再回身,却见花扬口那道被断剑划破的口子明晃晃地张开,出一对弧线优美的锁骨。顾荇之霎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单手扯下自己披风扔给侍卫道:“把她裹起来,”侍卫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他。

 顾荇之的脸色又沉了两分,语气凛然道:“该刺客诡计多端,用披风裹紧点再锁,免得人跑了。”刚见识了顾侍郎怒下杀令,小侍卫不敢多问,接过披风,恍然地应了几声“是”

 酒肆里,热脸贴了顾荇之冷股的花扬,被他这副刻意冷淡的态度弄得窝火,好像山谷里强吻她、方才下杀令都要抢她的人,不是他一样,她撇撇嘴,也负气地转开视线。然眼光扫过面前的人墙,花扬猛然回过神来。

 方才酒肆里对她下杀手的那几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不见了踪影,许是趁着刑部与大理寺对峙的当口溜了。哎…花扬叹气,早知道就不去找这个小白脸了。饿得前贴后背不说,还九死一生、疲力竭,彻底与百花楼杠上了。

 到头来这小白脸居然还给她脸色看。思及此,她自暴自弃地往地上一瘫,不动了。小侍卫拿着顾荇之的披风过来,把她从头到脚地裹成了个粽子,然后用一条铁链、一副脚镣,叮铃哐啷地又把她锁了一遍。两个侍卫押着她出了酒肆。

 花扬臭着个脸,看见一身白袍的顾荇之远远坐于马上,居高俯视着一身狼狈的她,目光里满是冷漠疏离。好吧,看来今顾大人是铁了心,要在她面前耍耍官威了。

 某人颇有觉悟,很自觉地往马股的位置行去,被甩动的马尾扫了几下脸,后退之时险些摔倒,好在押解她的小侍卫伸手扶了一把。

 “去后面干什么?”又沉又冷的声音,顾荇之低头,眼神掠过花扬,看向扶她的侍卫道:“犯人腿脚都上了镣铐,要走到什么时候?”小侍卫一怔,不知该如何接话,却听顾荇之淡淡道:“去寻辆马车来。”

 “哈?”小侍卫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话还未问出口,就被顾荇之的眼风扫得闭了嘴,立马掉头去寻马车了。长街寂寂,车轮碌碌。花扬是坐着马车进的刑部。

 下车的时候,她特地四处望了望,只看见月光下的一道白影,那影子见她瞧过来,一晃,便消失在了破晓时分的浓雾里。

 ***顾荇之当真是将她关进了刑部的死牢。天亮时分,有大夫来替她看了伤、上了药,之后便是每天吃好喝好,睡睡醒醒的日子。

 期间秦澍来过好几次,问了些毫无意义的问题,眼见拿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便唉声叹气、摇头晃脑地走了。中书省的厅室内,顾荇之正埋头写着呈文。手边一炉静心安神的白旃檀,光线离,清白烟雾落了淡淡的影,衬得他的眉眼如水墨画一般的清浅。

 秦澍冲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闲适的光景,登时觉得心中郁气暴涨,恨不能直接上去给他两巴掌,但他不敢。

 于是只能老老实实收敛了脾气,眼观鼻鼻观心地问到“你七前扔在我刑部的女刺客,到底打算怎么办?”顾荇之埋头书写,语气淡淡地反问道:“我这儿忙着应付林淮景的弹劾,没空。之前不是让你去审吗?”

 秦澍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应付林淮景的弹劾,狗!大理寺这次分明是被他给喂了个哑巴亏。告到徽帝跟前,也因他一句“办案不着官服,不带文书,敢问林大人这是要办案呢?还是借办案之名意图不轨呢?”给抵了回去。林淮景气得要死。

 弹劾顾荇之不成,还被他以“执法不力”的名头,在御史台的册子上狠狠记了一笔。心情不太好的秦侍郎上前一步,豁然走他手里的笔道:“审?!你一不让我用刑,二不让我断食。打不得饿不得,还天天安排个大夫去给她诊病熬药。

 顾长渊,你这关的到底是个犯人,还是个祖宗啊?!”室内寂静了一瞬。须臾,顾荇之抬起头来,清雅无双的眉目间夹着几分憔悴与无奈,半晌才低低地道了句“那秦侍郎说该怎么办?”

 “…”秦澍自觉口卡了口气上不来,捂住已然犯疼的脑袋,气弱地道:“我反正是已经尽了全力了。”一顿,又无可奈何地加了句“不如你自己去审吧。

 她同我说了好几次要见你,答应只要是你审,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轻烟白雾里,桌案后的顾荇之神色一凛,官服襟口上的那颗喉结也抑制不住地滑了滑,他哪是不想亲自审她,他是不敢。

 有过梦境里的前车之鉴,顾荇之很是担心自己会在那人的狡猾攻势之下,再做出什么逾矩之事来。故而这几都是能避就避,就差连回府都要绕开刑部走了。

 秦澍哪能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曾经拼了命都要娶回家的女人,现在被关在牢里,任谁都要挣扎一番才能适应。

 可他现在只想把花扬这块烫手山芋扔出去,哪管得了顾荇之怎么想,于是赶快再推一把道:“听大夫说,她伤得还重的。”面前的人果然一怔,蹙眉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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