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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只点了点头
 “咳咳…”秦澍心虚地移开目光,干咳两声道:“特别是上次你她的那一箭,啧啧啧…都过了这么久,肩上都还有一个大窟窿,倒是可惜了那对白玉似的…”没说完的话断在喉咙,秦澍被身边那人陡然急增的戾气压得乖乖闭了嘴。

 “总之…”秦澍退后两步,惶惶道:“你去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言讫想溜,却被顾荇之唤住了。

 他似是觉得喉咙发紧,将紫朝服的襟口扯了又扯,半晌才道:“你把人带到刑部的厅室去,我晚些时候忙完了手里的事。就去…”秦澍愣了愣,只觉顾和尚今这样子不像是要去审犯人,更像是要去赴一场鸿门宴。

 方才句子里最后两个字也说得格外气弱,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然秦澍还是应了一声,赶紧如释重负地遁了。***顾荇之当真是拖到了中书省下职,才心神不宁地去了刑部。

 刑部的主簿将他引至一间不常用的厅室。犯人还没有来,主簿很自觉地在一旁铺开纸笔,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须臾,门外响起铁链摩擦石砖的声音,两个侍卫押着花扬,从正门行了进来。如今的时辰正是入夜,天边一抹快要褪的晚霞,整个金陵当是华灯初上的时候。

 屋里点着几盏油灯,光线不算昏暗,但花扬走进来的时候,顾荇之看着那张脸还是恍惚了一瞬,一时间,那些还没有处理好的纠葛情绪又开始在心中翻腾。

 而堂下那人似比他自在得多,见到他也不跪,直到侍卫喝了一声,她才慢地道:“这铁链和脚镣都太重了。跪不了。你给我解开。”

 这话是对着顾荇之说的,在场之人一愣,两个侍卫先反应过来,持着刀鞘就要往她腿上打去。顾荇之抬手制止了他,继而目光沉冷地看了花扬片刻,便真让侍卫给她解了锁。

 背了七的重物被卸下,花扬身子一轻,觉得大约生完孩子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于是足地肩颈,叹口气便乖巧地跪坐在了自己腿上。

 顾荇之面色有些难看,将身下袍裾一,摆出副正襟危坐、公事公办的态度,正开口问话。

 却见花扬的目光又落在一旁那个主簿和两个侍卫身上,颇为不满地摆着架子道:“你让他们出去。”顾荇之闻言神色一凛,眸深沉地下来,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提这样的要求?”

 堂下之人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淡然道:“那好吧,不走也行,只是待会儿民女若要代出某位朝中官员的秘辛,比如猎呀、比如酒肆呀、再比如万一忍不住要画个什么的…”

 话尽于此,桌案后的顾荇之果然变了脸色。花扬得意地看着他笑,角的弧度娇俏,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半晌,顾荇之黑着脸,妥协地对厅中之人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出去,没有招唤不得进来。”

 ***侍卫和主簿都退了出去。天边最后一抹霞散去,屋里的光暗下来。顾荇之沉默地坐着。

 抬手拨了拨面前的灯。空寂的厅室内炸出一声哔啵,堂下跪着的人抬眸看他,笑着道了句“顾长渊,又见面了。”

 顾荇之无声地蹙了蹙眉,还未开口,又听她软着嗓子,颇有些俏皮地追问到“你想不想我?”言讫自顾自地起身,要往他这边来。

 “跪好!”冰冷严肃的声音响在头顶,花扬被他这副凛冽的气势震住,撇撇嘴,乖巧又委屈地跪坐了回去。

 堂上的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手撑着椅子把手,一手支着桌案,甚是威风的姿势,从头到尾都不曾给她一个正眼,而是将头转向一边,留给花扬一个冷酷的侧颜。

 两人都没有说话。片刻后,顾荇之问:“上一次,你们猎刺杀的目标可是宋毓?”花扬不说话,只点了点头,那个不肯正眼瞧她的顾侍郎,许是良久没等到回答,不得己寻过来。

 两人目光于半空中汇,花扬抓住这个机会,对着他递去一个眉眼弯弯的笑。顾荇之那只放在书案上的手豁然紧了几分,隔老远都能看见他手背上青色的筋脉。

 “刺杀目的是什么?”他又固执地将头转过去。这个位置,花扬恰好看见他的喉结微不可察地上下滑了滑。

 她一时憋着笑,只如实道:“刺客于组织而言只是把刀,你会告诉你手里的刀为什么要杀或杀鱼么?”顾荇之被她这话怼得一怔,第二次面带愠地看了过来。

 “不过说到宋毓,”花扬眨着那双琥珀的眸子,一改方才嬉闹的态度,颇有些严肃地问到“你对他了解多少?”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荇之问。花扬也不绕弯子,坦白道:“上次在寻楼,我遇到一个人,他似乎也是去找那个殿前司虞侯的…”“你想说那人是宋毓?”花扬没想到顾荇之这么上道。

 正准备点头,却听那个温润的声音里染了几分愠怒,沉沉地道:“朝堂的事本官自会料理,不牢费心。”好吧…看样子这小白脸是觉得她借机诋毁、转移责任,不想信她。

 花扬叹口气,不信就不信吧。总归这是他们朝廷的事,怎么也牵扯不到自己身上来。于是她也负着口气,干脆悻悻地不说话了。

 “百花楼呢?”顾荇之继续问“你知道多少?”此问一出,堂下之人似是想起什么,豁然跪直了些道:“差点忘了。上次在酒肆的伏击,大理寺里竟然混进了百花楼的人。”顾荇之亦是一愣,微微蹙了眉。

 那只玉琢般的手屈起,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身前的桌案,带来一阵阵空阔的回响。倘若如花扬所言,百花楼的人能混进大理寺。要么,是因为在大理寺安了细作。

 要么…顾荇之心中一凛,只觉背脊上都细细密密地出了层冷汗。陈相之死、猎伏击、大理寺围捕…这桩桩件件的提前安排和部署,都要有极灵通的消息来源,且横跨战和两派。

 如此说来,那背后之策划人竟有着纵览朝局、在战和两派都安自己眼线的能力,而这样的人,必定是极其接近权力中心的,三省六部、再加上一个御史台,除了这些首脑机构,顾荇之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有这样通天的能耐。桌上的油灯被风吹得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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