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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只心里明白谁
 ***陈令安没能在庄子上过几天安生日子,林氏托了人开始替她四处相看,看这架势,竟是要赶在年前把她给嫁出去。陈令安叫苦不迭,不过林氏身子刚好,她也不敢多忤逆,面上作乖回了国公府。

 没想到为了却是忠勇伯府上老太爷过寿的事。“母亲,我与沉家向来没有情,既是舅老爷寿辰您与大嫂去便是,非拉着我作甚,哪里来的这虚礼。”陈令安人呆在林氏的长柏院中怨说道。

 林氏瞪她,身边吴嬷嬷捧了身衣裳出来:“娘子,您瞧瞧,这是夫人特意让人新制的,好让您明儿个穿。”

 “王氏明有事不去,就我跟你。”林氏瞥向她。母亲打的什么主意陈令安清楚,她只道:“您别只盯着我,陈二婚事如何了?他如今年纪也不小,连个子嗣都没。”

 “你俩非叫我碎了心不可。”林氏直叹气,让吴嬷嬷扶起身“还有,王氏前儿让人还了件簪子来,说是玉姐儿送给莹姐儿的,你看看。”

 陈令安从丫鬟手中接过看了眼:“您不说我都忘记这事,上回玉姐儿说喜欢莹姐儿,要还她的礼,敢情这小丫头片子将自己最珍爱的东西送了出去。”莹姐儿是大房陈元卫与王氏的嫡长女。

 她虽与大房关系一般,却不忌两个孩子来往。“也太贵重了些,这簪子可是你幼年皇后赐你的,难怪王氏不敢接,你收起来罢。”林氏道。陈令安混不当回事将簪子揣入袖中,她刚从长柏苑出来,正遇到寄居在府上的韩初宁。

 “大娘子。”韩初宁乖巧行了万福。陈令安手拿帕子笑道:“是来与母亲说话么,先前未曾细看,原来嫂嫂娘家妹子竟生得这般标致,可说亲了?”韩初宁低头红了脸:“还不曾。”

 “那倒是嫂嫂的不是,无端蹉跎了妹妹。”陈令安收了笑,叹息声道。大房打得好算盘,陈元卿尚未成亲,却要先给他个妾室来。-纵然陈令安不愿,翌还是得陪着林氏同去忠勇伯府。林氏细细打量着陈令安。

 她这大娘生得标致,如今穿身沉香的宽袖褙子站在屋中,梳着圆髻,只在发间斜着枝并蒂珠钗,还未怎么打扮,就已叫人觉得赏心悦目。听说袁家那儿根本不愿和离,也不知安娘如何想。

 “安娘。”林氏掩下情绪,笑着唤她近前,看了看她额间花钿“我儿这花钿不贴也美的,倒把那颗痣给挡住。”

 “母亲,时辰到了。该出门了罢。”陈令安道。母女俩共乘一辆马车出门,后面稍小些的马车则坐着丫鬟婆子。林氏鲜少出门,这沉家老太爷做寿,她个已出嫁的妇人其实不去也成,总归娘家哥哥自会去,还不是为了陈令安。

 忠勇伯府沉家人口众多,如今府中还住着几房,沉家大房和六房的妯娌两人同在门外客。府外熙熙攘攘停了不少马车。

 原来今六房入了皇家的那位娘子也回府贺寿,林氏的马车与她正好碰到了一处。沉青玉虽不是贤王正妃,但毕竟是天家,纵然侧妃也是天大荣耀。

 何况她肚子也争气,生了贤王长子,以后造化谁说得准。沉青玉携着赵恪下马车,她婚后几乎不在外走动,还是幼时见过林氏与陈令安,这会儿有些眼生,略迟疑了瞬,她母亲在旁道:“这是你陈国公府上的表姑与表姐。”

 要不是女儿这些年有造化,沉家的帖子也不敢轻易往陈国公府上递。陈家是一等国公,爵位不知比她家高了多少。且那位国公爷曾做过贤王伴读,年纪轻轻得官家看重,未受庇,二十来岁就已高中探花,前途不可限量。

 “表姑、表姐。”沉青玉笑容满面行礼,她自幼就听家里说过这位表姐,家世一等一的好,容貌又俏丽,怕只有天家的皇子才配得上。不想她嫁给个不入的小官又和离了。碍着国公府的面子,旁人不敢当面说什么,暗地里谁不看笑话。

 林氏与陈令安忙又还了礼。***阖家喜庆的日子,沉青玉人坐在堂间,恪哥儿让父亲领到前院去。沉青玉离林氏的位置并不远,她听着林氏与长兴侯家,还有旁的几位夫人低声说话,说的似乎就是陈令安的婚事。陈令安若无其事持着团扇坐在旁。

 她忍不住多看了陈令安两眼,沉青玉以为像陈令安和离归来的妇人,该闭门不出,偏她毫无避讳,行事像是半点未受影响。陈令安大概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身来对上她颔首笑了笑。沉青玉有些尴尬,同样扯了下又挪开眼神。

 厅内摆了五六桌酒,丫鬟等来布席,陈令安似乎食欲不振,饭未用多少,却喝了两杯酒。林氏担心她空腹饮酒回去要难受,可又碍于在桌上不好发作,用帕子挡着暗拽了拽她衣角。陈令安面颊微微泛红,当下停了酒杯。宴罢,林氏与陈令安起身告辞,正走到外间却听到一阵熙攘,连沉家做寿的老太爷都给惊动,原来是贤王来了。

 赵邺人在沉府外面却未进来,只让王守英来递说了两句吉祥话,不过纵然如此,还是劳师动众,几乎府里男眷都出来了。林氏马车就停在府前,车夫往边上避开了些。

 林氏手搭在陈令安胳膊间,看似陈令安搀着她,其实她暗里撑了女儿把,陈令安脚步略踉跄,又不好明目张胆叫丫鬟婆子扶着。说出去太不像话。

 “他府上酒倒是好酒。”陈令安道。林氏不答,望着不远处道:“安娘,我们也该上前行个礼再走。”陈令安循声看去。

 那人站在马前,穿着简便的深直裰,只袖口处用金线绣着蟒纹,他低头与小儿说着话,还有他那侧室仰面望他,一脸钦慕的模样。陈令安轻摇了摇手中团扇,将面前一层浅灰拂去,笑回:“母亲,这自是应当。”

 赵邺却已经先一步看到了他们,走来对着林氏施礼道:“夫人,不想您今也来了府上,安娘也在。”他这般恭谨,只让人臆测陈国公在官家处,怕比想象的还要受宠。林氏哪敢受,偏身行了万福:“王爷,老身正要回府去。”

 陈令安跟在母亲后行完礼便缄口不言。林氏正开口与赵邺道辞,赵邺却让身边侍卫牵了马来:“可巧同路,爹爹嘱咐了我些事,我正要去府上寻陈二,与您一道回罢。”陈令安听到这话,这才抬起脖子看了他眼。

 林氏只得应好,赵邺翻身上马。母女俩坐在马车内,赵邺骑马走在前头,倒有点替她们开路的意思。

 林氏掀帘看了眼,也不知想起什么,叹口气,低了音对陈令安道:“安娘回府让丫鬟给你熬点醒酒汤喝,下回可莫再要贪杯。”

 “母亲,我晓得。”“我今儿与你外姑谈了谈,她说也会帮忙留心着。安娘,你可别轻易推了…”陈令安拍着额:“母亲,你让我见,我见便是。”下了马车,她便经由侧门一路去了自己院子,瞧都未瞧赵邺一眼。

 倒是宝珍见四下无人才偷摸了个字条给陈令安:“娘子,方才三爷身边侍卫给的。”陈令安打开看完亲手就着灯盏烧去。

 ***最后“安”字未烧尽,被她扔入铜炉中,不会儿就被滚烫的香灰熏化了。赵邺今出现在沉府,旁人都猜沉侧妃极为受宠,王爷特意来给了她面子,只他心里明白为了谁,他看了她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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