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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奔到朱栏前
 ***复道临空,环回曲折,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房参差,珠帘半垂,红栏十二,巧接廻廊。粉黛三千,暗藏,笙歌隐隐,似在西房。循声以去,却是东厢。狭道沉沉,视无去路,信步前行,豁然开朗。

 离恍惚,使人旁徨,又惊又疑,半奇半异。似这般的所在,令人身入其中,真有不知西东的状况。

 费去了多少民脂民膏,做成独夫的朝暮乐,原来这所曲折离奇的新宫室,叫作楼,也是炀帝寻的新所在。只因炀帝觉得那所西苑和显仁宫虽是壮丽宽敞,足示尊荣,但可惜没有曲房小室,幽轩短槛,作他悄悄的寻追乐。

 一便顾语近侍道:“如今若有良工,能为朕造一所巧的宫室,朕生平愿足,决计从此终老,再也不愿他求了。”

 当下便有一个近侍高昌奏道:“臣有一友,系浙江人氏,姓项名升,能造巧屋宇,圣上何不召他一问,定能翻新立异,别出心裁,曲中圣意,足遂所愿。”炀帝大喜道:“既有此人,快些与朕召来!”

 高昌奉谕而退,隔得不到半月工夫,已得项升召到,入见炀帝。炀帝却温颜对他道:“高昌荐汝能造巧屋宇,朕因此处宫殿皆嫌阔大,不能逶迤曲折,耐人寻味。汝可能为朕另造一宫,须要曲折胜人!”

 项升答道:“臣虽略参通制造,只恐不当圣意。与其受责于后,不如先待臣纭就了图样,上呈御览。若能合意,即可依样建筑,也不为迟。”炀帝听了项升的话儿,觉得也是不错的。

 即道:“汝说甚是,但不得延迟,快些去将图样绘就,待朕过目!”项升应旨退下,赶紧画图,穷思极想,费了数天的脑力,方将图样绘就,面呈炀帝。

 炀帝展开细瞧,见上面绘一大楼,却有无数的房间,许多的门户,左一个转,右一个弯,离离奇奇,竟看得眼目昏花,分不仔细。须项升在一旁指示,方才有些眉目,便然道:“图中有这般曲折,造成之后,定能巧玲珑,深中朕意!”

 当下即命高昌,赏给项升彩帛百端,并命即兴工,项升拜谢而出。炀帝又下诏两道,一是饬四方运输材木,一是催各郡纳钱粮。一时风行雷动,刻不待缓。令舍人封德彝监督催办,如有迟延违旨,即须指名参劾,不准容情。这般的严重迫,谁敢道个不字,俱皆遵旨奉邀。项升召集工匠。

 即在西苑的东偏,捡了一块静地,便依了图样,赶紧动工,夜构造,不到一载工夫,已是造成。

 炀帝已早就望眼穿,一闻竣工,立即命驾往游,令项升作了前导,在外面望去,楼阁参差,轩窗掩映,已是动人。

 走进门去,逐层游览,便如小子开首所说的情形。炀帝在里面左顾右盼,累得目眩神,已不知身在何处,因此笑顾项升道:“汝有这般巧思,真是难得。朕虽没有到过神仙府,谅他也未必胜此!

 此楼曲折离,不但俗人到此惘不知,便是神仙到来了,恐也不免要昏。今朕可特赐佳名,叫作‘楼’。”项升极口称佳,随即面授项升五晶官阶,项升急忙俯伏称谢。炀帝到了里面,便不忍即离。

 当下宣召萧皇后、十六苑夫人、袁宝儿、袁紫烟、妥娘、杳娘、朱吉儿、薛冶儿、韩俊娥等一般得恩庞的美人,迁入楼居住。宣召谕下后,那些人搬运细软和一切陈设,在楼里面,各捡了合意的幽室,迁住了进去。

 又是一番忙碌,布置停当舒齐。炀帝又因这几个夫人、美人住了楼,不能十分热闹,空室子太多了,遂命西苑令马忠,再在西苑里面,挑选了一千多名窈窕佳人,拨入楼居住,马忠便依旨奉行。好得西苑里面的那些人,都是挑选过的。

 马忠也不费什么力,只在花名册上瞧视,若在十五岁至十八岁的,便点名入选拨入楼。不消半天工夫,一千名窈窕佳人已是选得。马忠即命她们,立即搬入楼居住,她们便一个个莺飞燕舞地到了里面。

 只是一座楼,千门万户,房曲室,实在浩繁。一千名美人,迁住了进去,兀是余室尚多,一经点视,还有一千余所空室,楼的浩大,也是可惊了。

 一来那些房曲室,都是幽小,二来楼共分三层,所容更多。炀帝索再请萧皇后和十六苑夫人。

 在显仁宫中的采女,又挑得五百名,依旧没有满额。可巧有个佞臣,由外任来京,献进了五百名美人儿,一个个都是桃腮杏靥,柳眉樱藕般的粉臂,红菱般的小足,怎不叫炀帝心喜。

 立将佞臣放了美缺,以酬其功。从此楼里面,红粉成行,莺燕列队,都分占了一室,盼望君皇驾临。

 炀帝便夕的闯,也没有一定的目的,到了哪一室,便是哪一室的造化了,得沾了雨。日子一多,炀帝却觉得不满了。

 只因往往曲曲折折走了一程,依旧是那个所在。炀帝原有一个恶习,任凭怎样美的宫女,他幸了三次,便是生厌了。趁了他的心意,最妙的是御‮女处‬。

 楼中的‮女处‬,原是不少的,炀帝却不能一一御幸,就为了曲折离的原因,使他不能走遍。炀帝便向萧皇后说了此事。萧皇后笑道:“圣上只须瞧了花名册子,一个一个的点名召幸,既可免了跋涉,又能免去了多幸的偏弊。”

 炀帝不觉附掌称善。恰巧宇文述进献了四顶精致的大帐,炀帝大喜,即命分铺在楼上的四阁。又替这四帐题了佳名,第一帐叫做“散愁”第二帐叫做“醉忘归”第三帐叫做“夜酣香”第四帐叫做“延秋月”这四个大帐儿,都能容纳十多个宫女。

 炀帝除了游宴之外,便在四帐里面,点了花名册子,一个个依次点幸,干那风云雨的勾当。所有的军国大事,早已经抛在脑后。一切奏牌表章,经旬匝月,一眼也不去瞧视。

 虽然有时偶尔翻阅一回,转瞬便又推开。一任三五幸臣,把持着朝政,舞弊作。炀帝只知道幸‮女处‬,摧残花枝为快。

 只是那些‮女处‬,初承恩宠,终是娇怯推避,拗手拗脚,炀帝终是不能任意宣,常在纳闷。有一天晚上,炀帝在“散愁”帐中,点到了一名宫女,叫做史丽贞,十五年华,娇小动人。

 炀帝便将她抱入了怀中,替她宽解罗襟,哪知丽贞力拒道:“婢年尚幼稚,未识风,望圣上宽恕。待婢长成,再受圣恩不迟!”

 炀帝原是自命温柔的人,在小女儿面前,从没有过疾言厉,恐怕吓着了她们,这时见史丽贞力拒,倒也不能强暴。便笑着对丽贞道:你也不须害怕,风滋味要是给你承爱,命你推辞,你也是不肯的了。”

 当下炀帝将史丽贞松开了,命她坐在一旁。另点了一名宫女,便兴云布雨起来,那个宫女也是个‮女处‬,甜头初尝,不免婉转娇啼。坐了一旁的史丽贞瞧了这般光景,便更觉得害怕了,胆战心惊,掩着粉面,不敢再瞧了,在炀帝的初意,原是要史丽贞瞧动了情,也便好温存了。哪知史丽贞见了念未生,反而惊心更甚。

 待到炀帝云收雨散,休息了片刻,瞧见史丽贞怯生生的俏坐在一旁,早又引起了他的火,便对史丽贞道:“你可瞧见了,原是很有趣的。”说着便伸出手儿,去拽丽贞。

 丽贞见炀帝又要和她相,慌得她站起了娇躯,逃出了帐外。炀帝见她竟敢走避,不动了怒气,便也赶出帐外道:“你往哪里去!”史丽贞见炀帝追出帐子,她更是慌得昏了。

 转身回阁外逃走,炀帝随后追去,史丽贞逃到了阁外,见炀帝快要追近,不心儿一横,奔到朱栏前,狠命的将身子一跃,便跃出了栏外。炀帝惊呼:“啊哟,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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