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
娣怕他就这么丢下自己，连忙出声。常永瞻这才回头，勉强按捺住心头的焦躁，放慢脚步。
“相公喜欢吃些什么？我下厨做给你吃…”
娣心想自己不会读书写字，但是做菜可难不倒，就像爹也最喜欢吃娘煮的东西一样。他不由分说地泼了
娣一盆冷水。“府里有厨子，不用你亲自动手，想吃什么，就派个人去跟厨房说一声。”娣半掩下受伤的眼神，故作坚强地笑了笑。“是。”“我会在家里待上一个月，然后便要出一趟远门，不在府里的这段日子，爹娘就拜托你照顾了。”要不是双亲说才刚成亲，岂能说走就走？常永瞻根本一天都待不住，马上就要出发。
她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相公要上哪儿去？要去多久？”
“要去很多地方，大概要两年才会回来。”他不由得停下脚步，仰望宽广的天空，
出志得意满的笑容。“终于可以成行了…”“两年？”
娣事前根本没听说过。常永瞻回头对她咧嘴笑了笑，原本就俊
的长相，显得更是好看，让娣一颗情窦初开的心儿怦怦地直跳，这还是头一遭，就连村子里的大龙哥，可是有不少姑娘看中，巴望能嫁给他，但她却一点都不喜欢…喜欢？原来这就是喜欢。
就像娘说的，她头一回见到爹，也是心跳得好快，只是说句话就会忍不住脸红，更想为他做些什么，就盼对方能注意到自己，多看自己一眼，
娣有些明白了，这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滋味。“男儿志在四方，岂能被困在这座小小的祁县，依赖祖先和父母的庇荫，当然要出去开开眼界，结识更多的人，然后靠自己的双手闯出一片天来。”他豪气干云地回道。
听他这么说，
娣又不
觉得骄傲，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相公，是她要依靠终生的男人，身为
子，应该要支持才对。“那…相公记得捎信回来。”她
下心中的感伤，免得在相公面前愁眉苦脸的，让他不高兴。闻言，常永瞻也没留意说的话会不会伤人，就这么
口而出——“你又不识得字，就算写给你也没用，不过还是会捎信回来报平安，否则娘一定又要唠叨个没完没了。”
娣轻扯
角，苦笑地回道：“那我就放心了。”相公说的也没错，她又不识得字，就连名字也不会写，写给她也看不懂，所以心中暗自做出了个决定，一定要学会读书识字。
只不过他们才刚成亲，马上就要分开了，而且还是两年，真的好漫长，到时相公会不会忘了家里有人在等他？
“你可以到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我先去书房了。”接下来他要忙的事很多，没时间跟她闲聊下去。
她看着常永瞻走向书房的方向，心情有些怅然若失。
“二
别伤心，二少爷又不是不回来了。”小鹃安慰地说。“嗯。”其实
娣真的很害怕独自面对这个陌生的家，依现在的她来说，根本还无法胜任四房二这个身分，更怕说错话、做错事，不知该如何在这个大家族中生存。接下来，小鹃带着她走了广和堂一圈，也拜访了守寡的大嫂顾氏，以及她才三岁半的女儿满儿，难得有人肯陪自己玩，满儿显得相当开心，一下子就跟
娣
稔不少，还亲热地唤着二婶，而因为丧夫之痛有些郁郁寡
的顾氏也渐渐地开朗起来，加上来自书香门第，便主动开口说要教她读书识字，这一对妯娌在往后的日子里头也成了无所不谈的知己。自从得知相公一个月后要出远门，
娣便开始忙碌起来，不为别的，只是希望常永瞻出门在外，不要忘了自己，看到脚上她为他
的鞋，就会想起她。“二
休息一下吧，不然眼睛会累的。”见娣已经了两、三天，都不曾停下手上的针线，小鹃好意劝道。娣摇了摇头。“两年之中可是会穿坏不少双鞋的，我得多几双，让相公带在身边，随时替换。”“二
对二少爷真好。”听她这么说，
娣脸蛋一红。“因为我什么都不会，但我的鞋子，可是连我爹都说穿起来合脚又舒服。”小鹃不
点头如捣蒜。“二少爷一定也会这么说的。”“这双已经
得差不多了，还是拿去让相公试穿一下…”于是，娣将鞋子抱在
前，步出新房，来到距离不远的书房，然后敲了敲门。书房内很快有了回应。“进来！”
她这才推门进去，见常永瞻坐在书案后头，面前堆了好多书，看来正在用功读书，于是怯生生地唤道：“相公…”
在旁边
制新鞋，就当做是接下来两年，由她代替自己孝顺父母的回报。常四爷和四太太听说此事，以为夫
俩这么快就产生了感情，不乐观其成，也更遗憾还不能圆房，否则他们可以早一点抱到孙子。“…相公，『常永瞻』三个字要怎么写？”
一天又一天地过去，距离丈夫出远门的日子愈来愈近，
娣趁着人在书房，便提出一个要求。常永瞻从书本中抬起头来，不解地问：“问这个做什么？”
“相公可以写给我看吗？”她满脸期待。
他一脸失笑。“写给你看倒是可以…”话才说着，常永瞻便拿出一张信纸，然后磨墨，再挑了一支紫毫笔，在纸上挥洒出大大的三个字。
娣立刻走过去，来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拿起纸，左看右看，然后天真地问：“这三个字就是“常永瞻”？”“没错！”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眸，似有所求地问：“那么“陈
娣”又是怎么写的？”“陈…
…娣…”他写在另外一张信纸上。“好了！”拿着纸张，
娣仔细端详一番，通才知道“陈娣”三个字是长什么模样。“相公写的字真好看。”
见她满眼崇拜和倾慕，常永瞻不
有些得意，男
虚荣心也获得
足，心情跟着大好。“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写？”“不、不用了…”
娣想要偷偷地学，等到相公回来，再给他一个惊喜。“这两张信纸可以送给我吗？”
“当然可以了。”常永瞻随口答应，也不在意这点小事。
她道了声谢，把上头的墨迹吹干，再仔细地折好收妥，而常永瞻亲笔写的字便成了
娣的宝贝，在他不在的日子，用来睹物思人。就这样，一个月眨眼之间就过去了。
娣看着自己亲手制的鞋子，总共十双，是她不眠不休赶出来的，应该足够相公两年替换，接着将上头写着“陈娣”三个字的信纸，折成对半再对半，然后跟鞋子摆放在一起，再用块布包起来，希望常永瞻每次打开就能看到，更期盼他不要忘了自己。这不过是
娣小小的私心。两年后，等常永瞻回来，她已经及笄，两人便可以做一对真正的夫
。就在出远门的前一天下午，
娣决定亲自下厨，做了母亲教的玉米面窝窝头和刀削面，忙了半个多时辰，总算完成了。小鹃奉了主子之命，将常永瞻请到新房里来，自从成亲那一天之后，他就不曾再踏进过半步。
“这是我亲手做的，请相公尝尝看。”
娣希望他能从中感受到自己的心意，更能早
归来。常永瞻还以为有什么事，原来是为了这个，见她眼底满是讨好，也就依言坐下来，品尝
娣的手艺。“相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出门在外，一切要小心，千万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冷着或吃坏肚子。”她微梗地说。
闻言，常永瞻叹了口气，想到方才去见母亲，听她叨念半天，结果这会儿轮到她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冷了自然会添衣，也不会
吃东西，何况身边还有来宝和虎子伺候着，不用担心。”见相公吃了几口刀削面，
娣一脸热切地问：“如何？好吃吗？”“嗯。”他倒没想到
娣年纪不大，就有这么好的厨艺，颇为意外，这一点可是连幼玉都比不上。就算只是小小的赞美，也会让
娣高兴得快要飞上天。没有了后顾之忧，翌
清晨，一辆马车停在常家庄园的偏门，行李早已全搬了上去，常永瞻准备要出发了。四太太手上攥着绢帕，频频拭泪。
“路上小心！”常四爷再三地嘱咐。
常永瞻回了一声。“是，爹娘也要多多保重身子。”
“好。”做爹的只能放手，让孩子出门闯
。他又看了眼眶泛红的
娣一眼。“我走了。”“相公，一路顺风…”
“嗯。”于是，常永瞻坐上马车，在两名奴才的陪同之下，终于启程了。
娣目送马车出了偏门，愈来愈远，直到连马蹄声都听不见了，才奔了出去，可是已经连影子都看不到了。“二
，咱们该进去了。”小鹃陪着她在外头站了良久才出声。她用袖口抹去面颊上的泪痕，又看了马车离去的方向一眼，这才转身进去，偏门也在她背后关上。
接下来两年，
娣有好多事要忙，除了孝敬公婆，还要学习读书识字，才能配得上常家四房二的身分，更要让相公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