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一起睡吗
姜衿悸动不已。
神色呆滞地往回走,还能感受到他薄
的温度。
车子离开的声音又突然惊动了她。
和前两次一样,她慢慢回过头去,只看见夜晚空无一人的林荫道。
晏少卿每次等她转身才离开,却从来没发现,其实,最后离开的那个人总是她。
爱情大抵就是这样。
谁心里的眷恋多一些,离开的就晚一些。
太安静了。
眼前路灯下的道路实在太安静了。
姜衿深呼吸了一下,笑着摇摇头,摒弃杂念,往宿舍里走去。
还没到,手机就响了。
童桐?
她没接,直接挂了电话,很快回宿舍。
——
宿舍里静悄悄。
眼见她回来,童桐明显舒了一口气,笑笑道:“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打电话有事?”
“嗯,刚才隔壁宿舍过来通知了,明天早上六点整检查内务,这不怕你晚上不回来吗?专门打个电话告诉你。”
“这样。”姜衿笑了笑,语调轻松道“谢了。”
抬步往自己位子上走。
神色一愣。
楚婧宜脸上有一个巴掌印。
她一扭头,这才发现李敏和王绫都不在。
打架了?
姜衿回头看童桐一眼,抬抬下巴,用目光征询道。
“打起来了。”
童桐看着她,没出声,用口型比了一句。
姜衿想想也知道原因是什么,没多问,瞥了一眼阳台上抽烟的孟佳妩,直接拿了
巾和牙刷去洗漱。
熄了灯以后,王绫和李敏才回来。
细细碎碎的声音落到耳边,原本刚有了睡意,姜衿又给清醒了。
宿舍里寂静非常。
远远的虫鸣声都从楼下传来了。
楚婧宜似乎是嗓子不舒服,突然咳嗽了好几声。
姜衿嗓子也不舒服,半晌,才反应过来是烟味,孟佳妩抽烟了。
她没关阳台门,楚婧宜肯定不敢吭声。
晚上有风,烟味全飘进宿舍了。
姜衿伸手在眉头上
了
,不小心又碰到肿起的那个包,实在抑郁,突然出声道:“孟佳妩,以后能不能别在宿舍抽烟了?”
“碍着你了?”孟佳妩语调张扬。
“你说呢?!”姜衿索
坐起来,朝着她的方向道“你自己抽烟没人有意见,关键你不能总让我们闻二手烟啊,这时间长了影响健康。”
“好笑了。”孟佳妩也坐起来,冷笑道“你的健康和我有什么关系?!”
“…”姜衿一噎,第一次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孟佳妩拉了被子重新躺下了。
她却有点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
折腾到大半夜才渐渐睡去。
——
翌
,清晨。
六点整。
阎寒领着人开始检查女生内务。
到了姜衿她们宿舍,却已经是七点零五分了。
“教官好!”眼见几人进来,六个人齐刷刷站起身,异口同声地问候了一句。
“嗯。”阎寒在最前面,神色寡淡地应了一声,边走边看。
他身形高大,进了门,整个宿舍好像都因此显得
仄狭窄了,更何况身后还带着两个教官。
几个人都没说话,辅导员张磊又突然进了门。
也穿着
彩,罕见地板着一张脸。
“你们?”阎寒很快地走了一遍,目光落在姜衿身上,突然冷笑道“谁说说?昨晚怎么回事?”
“啊?”六个人都不同程度地愣了。
阎寒冷哼一声,很明显,心思根本不在她们的内务上。
“昨晚在宿舍打架的都有谁?”张磊看上去没有他那么严厉,但脸色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脚步飞快地在宿舍踱了两遍,目光落在最前面的李敏身上。
一众人回过神来,没人吭声了。
“一路过来,不止一个宿舍同学在投诉你们。”眼见李敏不吭声,张磊一转身,又在宿舍里走起来,痛心疾首,边走边道“诶,我就不明白了。这才开学没几天,能有多少矛盾,要闹到打架这一步,姜衿你说,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可是班长,我问你,模范带头作用哪去了?”
姜衿抬眸看张磊一眼“报告,我不太清楚。”
“不清楚?”张磊气笑了“不清楚额头上这伤怎么回事?来,说说说说!”
几个教官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姜衿面无表情道:“宿舍门上磕了一下。”
“呦,”张磊没好气看她一眼“真是巧啊!”“噗!”一个教官被他
怪气的模样给逗笑了。
阎寒转身瞪了他一眼,再抬眸,目光从六个人脸上齐齐扫过。
他的目光总是极具
迫
。
宿舍里几个人正紧张,就听到他突然扬声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人能告诉我?!”
还是没人说话。
“很好!”阎寒明显气急了,压抑着怒气,抬手朝姜衿指过去“你,带着你们宿舍这几个,操场跑圈去。没有我的允许今天就别停!反了天了,治不了你们!”
呃…马上到早饭时间了?
姜衿抬眸,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还不整队?!”阎寒气势十足。
“是!”姜衿无奈应声。
阎寒没好气看她一眼,一甩手,扭头走了。
几个教官连忙跟上。
辅导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几人一眼,一转身,二话不说,也走了。
姜衿面无表情地到了最前面,举手道:“集合!”
“真跑啊?”王绫嘀咕了一声。
姜衿抿
看她一眼,懒得说话,带队往出走。
到了楼下才发现——
下雨了。
事实上,昨天傍晚已经开始吹风了。
蒙蒙细雨应该是后半夜开始,眼下,地
了一层。
倒霉悲催的。
姜衿的心情实在糟糕透顶,扭头站定,直接发话道:“跑步——走!”
五个人慢
跑了起来。
没几步,孟佳妩就嘟囔了一句“真他妈够够的!”
“闭嘴!”姜衿头也不回斥了一声。
“你冲我发什么火?”孟佳妩没好气看着她“我也是躺
的那一个行不行?”
“一人犯错,集体受罚。”姜衿没有回头,冷淡的声音好像冰凉的雨水,反问道“教官先前说过的,忘了吗?”
“…”孟佳妩说不出话来了。
六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步伐一致地跑到了操场去。
整个连的女生都在宿舍检查内务,男生却没有,淋着小雨正跑圈。
眼见她们进来,自然诧异。
这诧异在看清六人以后就很快变成了
动。
毕竟——
六个人里面,一半都是学院新生里面的风云人物。
这还下着雨呢?
连长可真是不会怜香惜玉。
啧啧!
——
被惩罚的滋味肯定不好。
尤其还是作为典型,当着全院男生的面被惩罚。
刚进了操场,王绫整个人都不好了。
楚婧宜和她差不多。
李敏和童桐素来心宽,也都有点难为情,别提多沮丧了。
再加上还下雨。
头发衣服一会都得
透了。
可偏偏——
看一看姜衿面无表情的侧脸,她们几人竟是一时没有说话的勇气了。
昨晚闹起来的时候她不在,是正儿八经被拖累的那一个。
她都没吭声,其他人怎么好意思吭声呢?
只得沉默了下来。
姜衿却没有沉默,领着五个人上了跑道,目不斜视,清脆响亮的声音便直接响了起来“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她的音
原本就好,清脆干净,很响亮,要不然也不可能第一天整队之后就被阎寒注意到了。
此刻突兀响起,自然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了。
谁见过这样的女孩呢?
分明是来受罚的,反而一点没有懊丧之气,小身板
得直直的,口号还喊得这么响,断音干脆利落,却带着女孩子独有的节奏韵律,好像雨中拔节而生的小翠竹。
尤其——
她第一声喊得太突兀,五个人的队伍根本没人应。
她的口号,划破了清晨雨幕中的宁静,很快,又直接湮没了。
太搞笑了。
谁见过这么逗人的女孩呢?
四个排跑步的男生中有人忍不住嗤笑起来。
教官不在,都是学生领队带着他们在跑步,根本肆无忌惮。
有的人路过她们边上,还故意唏嘘着打起了口哨。
江卓宁都阻止不了。
有点心疼,又有点难堪,看一眼姜衿,领着他们的队伍快步跑远了。
姜衿她们自然又落在了后面。
王绫尤其郁闷,嘀咕道:“我们就六个人,喊什么口号啊这是,太搞笑了啊!”姜衿没看她。
事实上,她跑在五个人边上,谁也没看。
双手握拳收在身侧,保持着均匀的步伐,继续道:“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还是没人跟她喊。
姜衿也不在意,兀自喊着口号,转弯的时候,又一次大声道:“三连九排、女中英杰。只拿第一、不要第二!”
声音依旧很响亮,依旧没有人跟她。
五个人齐齐沉默着,好像约好了似的,没办法吭声。
姜衿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她带着队伍,声音响亮地喊着口号,却好像一个笑话一样,无人应和。
这感觉这样特别,和她每一次领队的感觉都不同。
细雨
面扑来,拍打在她脸上,冰凉冷淡,好像能浇灭她所有的愤恨、怨气、怒火,以及,骄傲。
没人听从指挥。
因为她威慑力不够。
权势不够。
经验不够。
地位不够。
很多很多地方都不够。
如果说新闻传播学院是一个森林,阎寒是老虎,号令百兽,她就是那只有些小聪明,好运气的小狐狸。
倚仗他的时候,才能狐假虎威,获得一丁点的尊重。
原来是这样。
她和所有人处在同样的水平地位上,所以根本没有人信服她、畏惧她。
姜衿边跑边想,也不知道跑了多少米,想了多少事,沉默了一小会,就在所有人以为她绝对不会再喊的时候,她清晰响亮的声音又一次在操场上响起来了。
“三连九排、女中英杰,只拿第一,不要第二。”
很短的十几个字,是阎寒那个狂人给她们定下的,此刻由她喊起来,好像第一次有了生命力。
口号都活了。
跟着她跑的几个人左右为难,仍旧沉默着。
外圈跑着的几个男生队伍却再一次大篇幅地
动起来。
有人喟叹道:“我去,这哪来的姑娘啊,这么倔!咱学院哪个男生拿下她,我管他叫大哥!”
男生们哈哈大笑,唏嘘着又跑远了。
却没有了先前的轻视打趣,隐隐地,有点从心里看好她。
姜衿却明显心无旁骛。
目不斜视地跑着步,又一次声音清脆道“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五个人的队伍里,除了王绫,其他四个人突然出声,不约而同地跟着她喊了起来,好像助威。
姜衿比她们都快一步,忍不住就笑了。
一边跑,一边又声音响亮地继续喊起了口号。
这下不是一个人了。
剩下五个人都跟着她一起喊,声音虽然和四十个人的男生队伍没法比,却自有一种动人又令人唏嘘的魔力。
阎寒冷着脸一路到了操场,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那身形纤瘦的小姑娘,领着五个人的队伍,像一道
畅优美的弧线,跑过了环形跑道的拐弯处,整齐、利落、速度略快,
着风雨,无所畏惧,带着让人震颤的蓬
鲜活的生命力。
这才多久?
发生了什么事?
这平素最难管教的几个姑娘,这么听话了?
他神色一愣,站在了操场的大台阶上,目光久久地落在姜衿的身上。
她身上的
彩都
了。
翠绿深绿很鲜活,映着她素净一张脸,浓墨重彩。
口号很响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响亮,带着一股子绝不服输的劲。
跑起来动作十分标准,几乎无可挑剔了。
真
!
丫头片子够给他长脸的,就像他阎寒带出来的人。
满腔怒意就这样慢慢地下去,阎寒望着那六个女孩一闪而过的身影,素来冷峻的面容上,甚至绽开了一抹笑容。
走两步跳下台阶去。
他看着几个姑娘的背影,掏出哨子,吹了起来。
“嘟!”
响亮的一声哨响落在耳边,姜衿远远看见他,还有些意外,领着队伍到了他跟前。
六个人的衣服全都打
了。
阎寒没说话,双手背后,踱着步,绕着几人走了两圈。
沉声道:“感觉怎么样?”
没有人回答。
“怎么?”他挑眉嗤笑一声,反问道“还没跑够?”
“报告!”姜衿清脆的声音响起“够了!”
阎寒垂眸看她一眼,眼眸里笑意差点溢出来,虎着脸道:“解散!”
六个人骤然舒了一口气。
眼看早餐时间还足够,庆幸不已地往饭堂方向去了。
——
吃完饭,天色依旧阴沉。
雨却渐渐停了。
整个连的所有人依旧在操场训练。
十点以后,天上的
云慢慢散了去,放晴了。
太阳又出来,炙热明亮,暖洋洋地映在每个人身上,就好像早上没有下雨似的。
姜衿的衣服都在身上捂干了。
实在无奈,站着军姿,心里思量着什么时候洗衣服合适。
阎寒去别的队伍找茬了。
她站着站着,身后一众女生的轻呼声又渐渐传来。
“看上去好像找人呢?”
“真帅啊,摩托车也帅,还带一小孩!”
“孩子跟洋娃娃似的啊!”“哈哈。”
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戳中了女孩子的萌点,队伍里罕见地出现了许多嬉笑低语声,十分轻松。
姜衿还想着洗衣服的事情,侧头随意地瞥了一眼。
突然就愣了。
视线里出现的人赫然是乔远。
他不知怎么回事,把自个的机车都骑进了操场,停在了围栏边上。
穿着黑T恤牛仔
,手里玩着一个墨镜,东张西望地,远远看上去都是一副混不正经的散漫样,招摇极了。
还有一个小丫头在他腿边。
个子和他长腿差不多高,白T恤配着碎花紧身
,两只小手抱着一个小头盔,正蹦着和他说话。
孟婉清?
乔远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姜衿想起他骑车的速度都惊魂未定,简直无法想象他带着小丫头上路的情景。
乔晞都不担心吗?
真是的。
回过神来,她没好气地叹了一声,侧过头不想看了。
只想着一会赶紧给他打个电话。
两个人在其他任何地方见面都好,操场上还是算了,太扎眼了。
结果——
天不遂人愿。
解散之后,她还没走到放东西的地方,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姜衿姐姐,我和小舅舅来找你啦!”
“呃!”正巧走在她身边的孟佳妩都吓了一跳。
抬眸过去,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被乔远抱在怀里的小丫头。
孟庆五十多岁才有了她,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不知道要怎么疼爱才好。
那样的孟家,也就只有她,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的好像一只自由的小鸟。
她竟然都嫉妒不起来。
孟佳妩眼眸暗淡一些,撞了撞身侧的姜衿“找你呢。”
姜衿一脸无奈,还没抬步过去。
乔远怀里的小丫头又拖着长音喊了一句“姜衿姐姐,我和小舅舅来找你啦!”
得!
这下还真成了全场焦点了。
乔远总有这样的办法,不找她,也能将她从人群里
出去。
姜衿胡思
想着,直接举手朝着他们的方向挥了挥。
很快看见她,乔远勾
一笑,将怀里的小丫头直接放地上,拍拍脑袋道:“大功告成了,一边玩去吧。”
“啊?”小丫头瞪大眼睛看着他,完全不敢置信。
自己就这样被嫌弃了?
“啊什么?”乔远蹲下身捏捏她脸蛋“那会教你的话还记着吗?”
“记着呢。”小丫头小
啄米一样点着头。
“乖。”
“小舅舅啊!”孟婉清眼珠子转了转,好奇道“你是想让漂亮姐姐当我小舅妈么?”
姜衿走到跟前就听到最后这么一句,没好气地喊了声“乔远!”
“哈哈!”乔远没所谓笑一笑“又不是我说的。”
姜衿一脸抑郁地走到他跟前去,无奈道:“你怎么来了啊?”
“你说呢?”乔远正
看她一眼,站直了身子,认真道“我要是不来你预备怎么办?就这么过去,再也不和我联系?”
姜衿抿抿
,不说话了。
“给了你整整两天时间,一句问候都没有。”乔远叹着气看她,一本正经道“你说说你这人,长了一颗石头心吗?好歹认识这么些年,是块石头也得有点感情吧。”
“对不起。”姜衿的目光落在他鼻子上“你没事吧?”
“小舅舅这几天鼻子一直
血呢!”边上的小婉清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脸认真地仰头道“医生伯伯说他鼻子都差点歪了!衿衿姐姐以后动手可得轻点哇,小舅舅鼻子歪了就不好看了。”
“…”姜衿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蹲下身去,笑笑道“婉清坐摩托车不害怕吗?跟着你舅舅就来了。”
“才不害怕呢!”小婉清皱着鼻头道“我是孟庆和乔晞的女儿,天不怕地不怕。”
“…”姜衿竟无言以对。
乔远显然被她逗乐,一俯身,就掐着她咯吱窝抱了起来。
小丫头“吧唧”一声,一个吻印在他额头。
乔远勾
笑笑,二话不说,将她
进了姜衿怀里,扬声道:“走,出去吃饭。”
姜衿走在他边上,有点心不在焉。
的确,这两天,她是刻意回避,没有联系乔远。
眼下事情闹到这一步,晏少卿很明显对乔远存有成见。
她没办法解释。
更甚至,百口莫辩。
她的感谢、愧疚、无奈,有关于乔远的这些情绪,她都根本没有办法告诉给晏少卿。
二者择其一,只能舍掉分量不足的那一个。
她已经做好打算了。
偏偏乔远又再一次出现,还和以往都不一样,避重就轻。
她的话,就没办法说出口了。
哎!
姜衿心里叹一声,索
也不去想这些烦心事,侧头看一眼乔远,发问道:“叶芹的下葬
期定了吗?”
“就后天。”
“哦。”
“请假一天?”乔远看她一眼“需要我到时候过来接你么?”
“不用了。”姜衿勉强一笑“我到时候自己过去。”
“那也行。”乔远并未多言。
伸手揣了钥匙,将自个小外甥女的小手牢牢握紧,微微垂着眸,心神百转。
乔晞说得多。
姜衿这样的
子,
急了实在不好。
——
两人吃了饭,乔远再没说什么话,骑车带着小婉清又走了。
这根本不像他一贯作风。
姜衿忙着军训,却无暇多想。
很快——
又一天匆匆而过。
下午吃饭时间,她便在辅导员那里请了假。
只等第二天直接过去。
很意外的,一回到宿舍就看见晏少卿下午发了一条短信。
很简短的一句话。
“有手术,预计五个小时。晚上不过来找你了,明早八点钟过来接你,等我。”
姜衿愣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知道叶芹明天下葬的事情。
接她?
是和她一起去的意思?
可——
事实上四院距离她们学校并不近,路况最好的时候也得一小时车程,她们学校距离陵园更远,开车过去得两个多小时了。
他晚上还有手术呢?
明天这样折腾,想一想就觉得很辛苦。
姜衿抬手腕看了一眼表。
九点半。
她们学校到四院没有直达车,出租太贵,划算些的,一是公
转地铁,再转公
,二是公
转公
。
前者速度快一些,可是麻烦。
后者稍微慢一些,算起来至少也得一个半小时了。
她十一点就能到四院。
想到这,姜衿直接开始收拾东西了。
给随后进门的童桐打了个招呼,背着包,直接往学校外面而去了。
第一次。
这是她第一次去四院找晏少卿。
想起来就觉得激动。
虽然挤公
又麻烦又辛苦,可她一丁点也不觉得累。
一路上,看着窗外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只觉得这个城市的夜晚实在美丽辉煌极了。
心怀期待的时候,目之所见的一切,都是那样漂亮美好。
十一点十五分的时候,她到了四院门口。
门诊大楼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大门口找值班保安问了问,她背着包直接往住院部而去。
手术室在住院部最顶楼。
已经这么晚了,住院部也是静悄悄一片。
她乘电梯到了顶楼,找了半天,总算看到了一片明亮而温暖的光。
一对年轻男女蹲在手术外。
姜衿驻足略微想了想,抬步上前,轻声询问道:“请问你们是里面的病人家属吗?”
“你是?”
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女人警惕地站了起来。
“我来找人的,”姜衿挠挠后颈“那个,你们知道主刀医生是谁吗?”
两个人狐疑地看着她,没吭声。
“是晏医生吗?”姜衿有点无奈,硬着头皮又道“晏…少卿。脑外科的。”
“对对。”眼见她说得出名字,年轻男人放松警惕了,忐忑道“说是脑外科数一数二的,教授级别的,可这年龄实在是…,哎,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啊。”
“应该没问题,晏医生看上去非常可靠。”年轻女人小声添了一句。
说完,两个人又忧心忡忡地看着手术室了。
姜衿也看了一眼。
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站到稍远点去等着了。
她不担心。
她对晏少卿非常有信心。
在她心里,他当然无所不能。
任何事放在他面前,应该都可以
刃而解的才对。
胡思
想了一小会,她终于觉得有点累了,坐在了墙边的长椅上。
早上起得早。
军训一整天非常耗体力,她还在公
上摇晃了一个多小时。
坐着坐着,她就有点瞌睡了。
两个眼皮打架。
“好了好了。”两个人激动起身的声音将她惊醒了。
姜衿抬眸看了过去。
手术室灯灭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出来,就被那对男女围着发问。
“我女儿怎么样啊?”
“情况怎么样?”
晏少卿在几人最中间,还不曾开口,边上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一个女医生已经笑着道:“手术很成功,孩子已经推清醒室了,你们不用担心。”
年轻女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伏在自己丈夫怀里突然哭起来。
几人看一眼,同样松了一口气。
再抬眼,意外地看见稍远处站着一个女孩。
短发,柳眉杏目,一张脸小巧柔白,泛着月华般皎洁的光泽。
漂亮而乖巧。
晏少卿愣了一下。
姜衿一双眼睛亮亮的,弯了一个弧度,看着他唤了声“晏哥哥。”
抬步到了跟前。
“你怎么来了?”晏少卿侧头看了眼时间。
十二点十分了。
“你明天早上接我太麻烦了,我就过来找你了。”姜衿仰着头,非常乖巧,像一个等着表扬的小孩。
晏少卿垂眸看着她。
边上的楚乔突然笑着道:“晏医生,这是你妹妹吗?真漂亮。”
“不是妹妹,”姜衿靠过去伸手环了晏少卿的
,皱着鼻子嘀咕道“我是他女朋友。”
呃!
这姑娘有没有二十岁?
晏少卿
了这么小小一个女朋友?
楚乔,连带着剩下一个实习男医生都一脸诧异,狐疑地看着两人。
好像在判断姜衿是不是开玩笑。
晏少卿也愣了一小下,回过神来,一只手
着姜衿的头发,笑着朝两人道:“嗯,小丫头不懂事,让你们见笑了。”
“唔。”姜衿仰头看他一眼,似乎对他
头发的动作有点抗拒。
晏少卿牵了她的手,低声哄道:“好了,等我换衣服,很快。”
“嗯啊。”姜衿连忙放开了他。
被他牵着手,率先离开了。
还不忘回头和两个医生笑着说了句再见。
“哈,真想不到啊。一直以为晏教授单身呢?也是,他这样的条件怎么可能单身呢?这下护士办那几个要伤心死了。”眼看着两人走远些,留下的男医生啧啧叹了两声。
感叹完,又若有所思道:“这姑娘除了年龄小点,其他地方还和晏教授
匹配的…”
他话未说完,楚乔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直接离开了。
太震惊了,实在是太震惊了。
她根本没听说晏少卿
了女朋友啊?
还是这么小一女孩。
瞧瞧那小身板,到底有没有十八岁都难说呢!
晏少卿还叫她…小丫头?
眉眼含笑的,宠溺亲近都不避人,哪里有平时冰冷淡漠的样子。
楚乔简直有点无法接受。
——
晏少卿很快换了衣服。
再出来——
姜衿乖乖等在原地,捂着嘴打哈欠。
他无奈地叹了一声,上前牵了她的手,略带责备道:“这么晚跑过来,都不知道有多危险?”
“啊?”姜衿仰着头看看他,反驳道“不危险。我是二十岁,又不是十二岁。”
“以后不许了。”晏少卿抬手在她额头上拍了一下“听见了吗?”
“啊?”姜衿又愣一下“那我以后想找你怎么办?”
“我过去找你。”
“不行的。”姜衿抱了他手臂,边走边道“总让你这么来回跑,很辛苦的。”
“还好。”晏少卿垂眸瞥她一眼。
“可是我心疼呢。”姜衿有些无奈地鼓了腮帮子“我不忍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晏少卿
了手臂,转而揽上她的肩,声音越发柔和道:“那以后不要晚上过来了,明白吗?下次再过来我该生气了。”
“嗯,”姜衿咬咬
,蹙眉道“几点算晚上?”
“七点以后。”晏少卿一本正经。
姜衿有点无语了,没答应,半晌也不说话。
“听见了没?”晏少卿抬手拧了一下她的脸。
姜衿“唔”一声,眼泪差点掉出来,委屈道:“好疼的啊。”
“…”晏少卿下意识收了手,停了步子,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微微俯身,一看愣了。
白
的脸上还当真多了一指红痕。
他捏的?
饶是对她的体质心中有数,这一刻的他,也颇觉无奈。
这丫头,当真好像纸糊的。
戳不得碰不得。
“也没有很疼。”眼见他清俊的两道眉拧紧了,姜衿又连忙说了一句,踮着脚尖摸上他眉毛,一本正经道“晏哥哥还是别蹙眉了,你生气的样子不是一点点可怕。”
可怕?
晏少卿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语来形容自己。
“也不是可怕,”眼见他神色微变,姜衿简直恨不得咬掉她的舌头,改口道“就生气的时候人
害怕的。”
“还记着那天的事?”晏少卿突然问。
姜衿沉默着不吭声了。
晏少卿伸手摸摸她的脸,半晌,神色认真道:“那天忘了说,对不起。很伤心吗?”
“也没有啦。”姜衿抬手又抱住他胳膊,边蹭边道“就是一点点委屈而已。”
晏少卿笑了笑。
说话间两人走到停车的地方,刚解了锁,他又犹豫了。
垂眸看着在他胳膊上蹭来蹭去的小丫头,探询道:“累不累?要不咱们就住在外面公寓里?你上次去过的。”
“嗯,”姜衿抿着
沉
一下,眯着眼睛发问“你呢?有没有很累?”
“还好。”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还是回大别墅好了。”
依云首府里有两个人好些回忆了,很久没去,她十分想念。
“也好。”晏少卿开了副驾驶的门,将她推进去,系好安全带,自己才绕到另一边去。
——
凌晨一点多。
两个人总算到了家。
四下都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晏少卿牵着姜衿一只手,过了几道长长的走廊,停在了她住过的那个房间外面。
伸手摸摸她头发,笑着叮咛道:“早点睡。”
“唔,”姜衿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看着他歪头道“能一起吗?”
“…”晏少卿一时愣了。
姜衿两只手握着他修长的一只手,胡乱地
着,小孩子一样恋恋不舍地撒娇道:“反正你的
那么大嘛,睡两个人不成问题。”
她眼睛里有亮光,却赤诚明净。
晏少卿一时了然。
她说的一起,就是一起睡觉的意思,没有其他。
“行吗?”姜衿又声音小小地问了一句。
她觉得这样的她有点不像她,没有顾忌和迟疑,靠近他,就像飞蛾扑火。
可是她无法自控。
她没有过这样无法自控的时候,可眼下,每每对上晏少卿,许多话总比想法快一步,直接蹦出来。
她对他的感情,好像火山爆发。
沉寂了很久很久之后,一旦被惊动,滚烫的岩浆便倏然迸裂了。
太热烈,连她自己都觉得痛。
和他在一起,四肢百骸总是既愉悦又痛苦,心脏也是,跳动频率不受她掌控,有时候突然停一拍,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了。
原来这就是爱情的感觉。
谈恋爱原来是这个样子了,让人痴傻癫狂,
生
死。
快乐到极致,也难受到极致。
姜衿太紧张了。
一句话问出来她其实又觉得难堪,可说出去的话好像泼出去的水。
她没有反悔的余地,两只手握着晏少卿略带冰凉的一只手,滚烫的心脏差点跳到嗓子眼,低着头不敢开口,也不敢说话,她清楚的知道,一旦再开口,颤抖的声音肯定
她的无措和紧张。
已经够紧张得了,不能再紧张了。
再紧张下去,她得看不起她自己了。
其实只在分秒之间而已,她却觉得已经有一个世纪般漫长。
她等着晏少卿开口,好像濒临生死的囚徒,在等待法官给出一个宣判来。
“嗯,”晏少卿被她抓着手,并未察觉她内心
澎湃,略略笑一下,好声好语地哄劝道“你先去洗漱,完了过来和我睡。”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
最近这两天留言暂时不回复了,阿锦没时间上网。
事实上,婚期确定以后,我一直忙着文,所有事都是家人代劳,昨天才第一次回家。刚到家,爷爷看见我就哭了,爸爸说,他以为是别人结婚呢。
很难受,这感觉难以形容。
但是在家里办完酒席,我还是走了,因为住在外面,回去没带电脑,牵挂着码字,不然结婚那天都保证不了万更了,就剩不到两万字存稿。
多余的也不说了,每天万更就是阿锦脑力和体力的极限,自己喜爱选择的,怎么付出都不过分。
就是本月底这两天暂时没时间上后台,留言暂不回复,今早阿锦也已经设置了明天的更新,知道肯定有很多可爱的姑娘会祝福我,提前感谢大家,群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