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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二)


 罗云翦等她的激动平缓了,才又开口:“信上的事你都看了吧。想不到,文嫣竟然嫁给了二皇子…偏偏这次来的使臣就是二皇子。”

 子虞慢慢折起手中的信笺,她的动作又慢又仔细,仿佛在调整心情。刚才那一刹那的激动感动之后,她不能不思考,这张信笺到来的时机。

 “这封信来了有好几了,我思来想去,还是应该让你知道。就算我不说,恐怕也会有人用其他途径让你知道。文嫣悄无声息这些年,却突然来了消息,时间上还真是巧…我看,是南国那些人又想着把主意打到我们兄妹的头上了。”罗云翦道。

 子虞将信笺紧握在手中,目光眺过了桃花林,放在了更远的地方,幽幽吐出了四个字:“来者不善。”

 这睿定回府,子虞正倚在榻上看书,她的神情平静,眼中却有些迷茫,半天都没有翻动一页。

 睿定坐到她的身边,轻轻合上书本,问道:“是什么让王妃愁眉不展,难道是下人不够伶俐,让你烦心?”子虞笑了笑,避而不答,偏过脸问他:“皇孙可还好?”

 “有这么多人守着他,还能有什么不好,”睿定一笑,淡淡说“这个孩子得天独厚,既是长又是嫡,连陛下都很喜爱。”

 子虞听他的口气,不免又想到子嗣的问题,笑容一黯。睿定揽住她的肩,将她拥进怀中,相依偎了一会,他才又玩笑似的说:“原来是我惹恼了王妃。”

 子虞从他身上汲取了温暖,慢慢开口:“殿下又开玩笑。”睿定长眸微睐,角勾起:“既然不是我,也不是府里,看来是府外有事让你烦心了。”

 “今天我哥哥来过,”子虞把头靠在他的颈窝,斟酌了一下说道“有了文嫣的消息…她已经嫁给那边的二皇子了。”

 睿定听了,神色丝毫未变,低笑一声道:“就是这件事让你郁郁寡?”子虞静默片刻,道:“我总觉得不妥。”睿定挑眉问:“什么不妥?”

 “她还是个孩子。”子虞低喃。

 睿定“呵”地笑了一声。子虞讶然起头看他。他曜石般的眼眸黑沉沉的,藏着一抹让子虞看不懂的神色。

 “别太小看的你妹妹,”他忽然说“能在宫廷里占有一席地位的人,怎么还能算是孩子。”

 子虞叹息道:“我还记得刚离开的那时候,她还不能自保,如今真不知道如何了。”

 睿定笑道:“我虽然对你的妹妹并不识。但一个能三年内从宫中颖而出的女子,想来也觉得不凡。何须你杞人忧天为她担忧。”

 子虞想了想,抿一笑:“我不是在为皇子侧妃的她担心,我这是在为身为妹妹的她担心呢。”

 睿定看着她,低头深深吻了下去,仿若呓语:“你啊,才让人觉得担心。”

 转眼四月春光渐老。南国二皇子一行终于来到了京城,成了皇孙诞后的第二个话题,即使子虞不刻意打听,那些关于南国使团的消息依然会陆陆续续地传进耳里。

 这一宫中忽然派了车驾接她入宫,子虞见来传召的宦官并不是泰宫的,心里已经有数,不出意料的,宫人一路将她带到了瑞祥宫的门前。

 子虞自离宫后,两年内踏入这个宫殿的次数屈指可数,门庭依旧,可在她的眼里竟有些生疏了。白玉栏里的杏树绿荫如盖,青翠翠的叶子映着光,金粉似的渡了一层,只在微风中摇曳,如泼似溅,远远观来,叫人目眩。接引宫人将她带到栏边树下,不知为何停下脚步。子虞正想询问,从正殿走出一行仪驾,瞧衣饰风格,分明是南国所有。

 子虞想要回避已是来不及,宫娥们列成排挡在她的身前,就那片刻功夫,已足够让她看到来人。二皇子分明也瞧见了她,忙转过头装作未见。

 等南国一行离开后,宫女才将子虞接入殿内,欣妃端坐在殿内,银绣的裙裾迤逦垂在玉座下。子虞看着她,不由惊叹,她倾城的容貌已经完全褪去了稚气,明若桃李,能引人目光半瞬不移。欣妃垂着头想着自己的心思,不知是不是子虞错觉,她睫下盈盈,仿佛还沾着泪水。

 直到女官提醒,欣妃才抬起头,看着子虞的目光有一刹那非常复杂,随即变得意兴阑珊,指了指堆放在一旁的箱子:“这是你妹妹给你的。”子虞让随侍的宫人收下,按理她该和欣妃再寒暄几句。可欣妃明显心事重重,敷衍几句后就显得精神不济。

 绛萼将子虞送出宫,一边走一边说:“娘娘是思乡情重,王妃切勿见怪。”

 子虞道:“亲人相见难免如此。”

 绛萼送她的到宫门口,却迟迟不离去,神色间像是有话要和子虞说。子虞让宫人们退开,静静地看着她。

 绛萼谦然笑了笑:“王妃做事依然这么谨慎妥当。”子虞不为所动,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直到她微微垂下头。

 “王妃,”绛萼唤了一声后,婉转道“你一定看的出,娘娘想与你修好,可迟迟不知如何开口。”

 子虞看了她片刻,低笑出声:“绛萼啊绛萼,”她亲昵地叫她的名字,仿佛以前的时光倒回来了。可这样的念头一闪即逝,她笑着摇头“她是真的这样想吗?还是你们突然想到了什么地方,可以正好用的上我?”

 绛萼被她毫不客气的言语刺得脸色发白,她幽幽地说:“娘娘在宫中无靠,王妃的处境不是也相同吗?有过去的情分在,如果你们能和好如初,对娘娘,对王妃,不都是件好事吗?”

 “好事?”子虞轻嗤,悠然道“两年前,你曾对我说,情分在这宫廷里一文不值。如今你还用情分来劝我,这不是件很可笑的事吗?其实在南国时,我们都学过同一个道理——要建立信任,十年也许不够,要产生猜疑,一瞬就已多余…你猜,我和娘娘之前是否还有十年的时间,可以再去建立信任。”

 说罢,她不愿多做停留,转身走了几步,绛萼又再次开口:“王妃难道忘记了亲妹还在南国。”

 子虞脚步稍顿,可这一次,她连回头都觉得多余,径自带着宫人离去。

 她默不作声地走着,随行的宫人都揣摩不出她的心情,不敢出声,直到走到九华廊附近,她眼光一转,忽然就定在了某一处。

 秀蝉顺着子虞的目光看去,那里不过是有几个宫人栽种石榴,并没有什么特别,再细看,这其中一个宫女姿容特别出众。秀蝉轻声问:“王妃看到了什么有趣事吗?”

 “并不有趣,”子虞出一个怅然的微笑“一之内见了这么多故人——只会让人感到事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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