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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无肠公子
 斐剑寒着脸道:

 “无魂女,天下虽大,但路很窄,我们又碰上了!”

 “是么?”

 “无魂女”口里漫应着,水汪汪的眼波,却瞟了尹一凡被酒醉得白里透红的俊脸,花似的一笑道:

 “这位少侠,怎么个称呼呀?”纤手一掠鬓边散发,那种神态媚人已极。

 “魂不散!”声音中不带任何表情,其冷漠差不多可以媲美斐剑。

 斐剑眼角一扫尹一凡,下意识中,对他发生了些好感。

 “无魂女”格格一笑道:

 “魂不散?这样俊面的人物,却冒用这可怕的外号…”

 尹一凡咕嘟干了一杯酒,道:

 “冒用,什么意思?”

 “魂不散我见过,你骗不了我!‘魂不散’是否死不放的意思?”

 “对了,一经上,至死方休!”

 斐剑忍不住道:

 “‘无魂女’,别看错了人,想转歪念头那可是你自己找死!”

 “哟!掘墓人,咱们河水不犯井水?”

 “我们还有帐未结呢,上次被你走,这一次你是在劫难逃!”

 “你不嫌风大闪了舌头?”

 “象你这种妖魔,如果放着不杀,‘掘墓人’这外号就该取消了。”

 “无魂女”若无其事的齿一笑,扭转娇躯,娉娉婷婷,仪态万千地回到原位。这行动,引得满楼酒客频频地向斐剑与尹一凡指点窃议,双方的对话声音极微,即使邻座也不甚了了,全把“无魂女”当成了风尘女子。

 尹一凡做了个鬼脸道:

 “大哥,‘无魂女’本身有一个誓戒…”

 “什么警戒?”

 “只向还薄之徒下手,决不杀害正人君子!”

 “你的意思是要我不要杀她?”

 “不!不管她动机如何,她的手段是死有余辜!”

 “她是何来历?”

 “不知道,身手相当不弱!”

 “与她同桌的那贵介公子是谁?”

 “陌生得很!”

 “看来这贵介公子活不过今晚!…”

 就在此刻,只见那贵介公子起身会钞,然后与“无魂女”相偕离座下楼,尹一凡低声向斐剑道:

 “大哥,我们怎么样?”

 “你说该怎么样?”

 “去看‘无魂女’如何处置那贵介公子。”

 “你倒是很爱管闲事!”

 “咦!大哥不是说要跟她算帐吗?”

 “不用饭了?”语气中,已同意了尹一凡的提议。

 “酒足菜,不用了!”尹一凡摸出一块半两重碎银,放在桌上,向酒保招了招手,两人匆匆下楼,到了店外,只见夜市正盛,人熙来攘往,那里还有‘无魂女’和那贵介公子的影子,斐剑目光左右一阵扫掠之后,道:

 “竟被她走了!”

 蓦地

 一个手扶竹杖,白发如银,布袍草履的枯瘦老人,一颠一簸的走了来,且行口里见歌道:“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唱完,又自言自语的道:

 “我老人家一向不吃白食,酒帐算是清了。”别看这老人一颠一簸,只眨眼工夫,便自人丛中消失。

 老者唱的,是南宋词人辛弃疾最为脍炙人口的“青玉案”词的末三句。

 尹一凡拉了斐剑一把,兴冲冲的道;

 “走,在那边!”

 “你…看到了?”

 “灯火阑珊处,没有错,走吧!”

 斐剑若有所悟,两人并肩快步,向街的另一端,灯火疏落之处奔去。

 “那老人是谁?”

 “不知道,五天前,小弟在此曾请他喝过三杯酒!”

 “原来如此,但他怎么知道我们是在找人呢?”

 “这不简单,‘无魂女’一身红衣,惹人注目,我们先后脚出店,在店门口东张古望,大哥还开过口,换了我也清个八九离十。”

 “嗯!有理,你鬼心眼倒不少。”

 “谬奖!谬奖!”

 灯火逐渐疏落,几至于光,眼前已到了城门边,却不见对方的影子,两人互望了一眼,疾奔出城,城外不远,是一片柳林,在星月光照之下,别有一番诗情画意,一弯清溪,穿林而过,溪边,映照出两条模糊的人影。

 尹一凡轻声道:

 “在那里了!”

 两人捷逾鬼魅的在树影掩护之下,欺了过去。

 “无魂女”与贵介公子,并立溪边,只见贵介公子摺扇轻摇,贼嘻嘻的道:

 好妹妹,偏你有这兴致,来赏什么清溪夜景,依我说,不如回到下处,圆巫山之梦,造云雨之情…

 “无魂女”娇嗔道:

 “你又不是急着投胎,急什么?”

 “哟!妹妹骂起人来了,我虽不忙着投胎,却不能耽误别人转世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妹妹,你这一发娇嗔,更美了,我…嘿嘿,真有些情不自。”

 “让我静一静好不好?”

 “噢!对了,适才‘青莲居’中,与‘掘墓人’共桌的雏儿是什么人?”

 暗中的斐剑,心头不由一震,对方能道出自己名号,而自己对他却一无所知。

 ‘无魂女’娇笑道:“你无肠公子问别人干么!你真爱我吗?”

 “一见倾心,哥哥我会…”两条身影抱在一起。

 无魂女伸出柔美抚向对方,闪电般一翻,一点。

 只听无肠公子说:“好妹妹,这里清溪夜景,不用回下处也可圆巫山之梦,造云雨之情…”

 斐剑一声暴喝,跃出身影,面对无肠公子。

 尹一凡跃跃试试,但又不敢造次加入,生怕惹翻了斐剑,两人相处的时间虽短,但慧黯的他,已摸清了斐剑个性。

 寒芒耀眼,斐剑已掣出了佩剑,那一招惊世骇俗的绝招,陡然施出。

 “锵!”的一声,人影霍然而分“无肠公子”衣裂开了一道尺长的口子,奇怪的是他竟然面不改,也不见有鲜血出。斐剑这一惊非同小可,难道对方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躯不成,估量中,这一招如够上部位,对方不死也得重伤。

 就在这一窒的瞬间“无肠公子”招扇闪电般斜敲而出。

 “锵!”这一扇击在剑身之上,力道奇猛,斐剑手中剑几乎手飞去。

 “无魂女”尖声大叫道。

 “他穿了软甲护身,我一时不察才会失手!”

 斐剑恍然而悟“无魂女”被一招击退,于招出无功的原因。

 暴喝声中,两人展开了一场惨烈拼搏,而双方功力在伯仲之间,斐剑用来用去就是那一招,而“无肠公子”因有软甲护身,不用全神防守,可以全力出击,摺扇虽短于长剑,但长短互见,仍是半斤八两。

 转眼过了二十招。

 “无魂女”突地大声叫道;

 “魂不散,请你替我解开道。”

 尹一凡一愕,想起那人的高耸房,不由面热心跳,连头都不敢回,漫应道:

 “你什么道被制?”

 “中,腹结,气海!”

 尹一凡全身一震,这三都在下不得手的地方,登时楞在那里做声不得“无魂女”再次道:

 “魂不散,一个女子被人欺凌,你竟然安心袖手,枉为武士了!”

 这话极具份量,他知道斐剑即使要杀她,也不会等闲乘危下手,她既已出声呼求,不答应实在有些过下去,的确也不是正道武士应有的态度,当下咬牙回身,上前两步,伸手虚空向对方腹三弹去。

 “谢谢!”

 “无魂女”应指而起,结束了一下破裂的衣裙,咬牙切齿的就要向“无肠公子”

 扑去。

 “无肠公子”见此,闪电般刺出一招,全身而退。

 那里走“无魂女”娇声中跟踪追去。

 蓦地一个苍劲的声音道:

 “别忙走,我老人家有句话要说!”

 话到人到,赫然是那城中以词句指示“无魂女”行踪的那竹杖老者。

 尹一凡忙上前施礼道:

 “老丈有何指教?”

 老人不理尹一凡所问,目光紧紧迫注在斐剑面上,略不稍瞬,久久才道:

 “娃儿是何人门下?”

 斐剑冷冷的道:

 “非常失礼,这一点无法奉告。”

 老人面色一变,以竹枝叩了一下地面,转向尹一凡道:“小子,你准备上那里去?”

 一个娃儿,一个小子,这称呼上显然有了差别,尹一凡倒是无所谓,照斐剑的口吻道:“这一点无法奉告。”

 老人作道:“小子,我老人家先打烂你股,再找那老酒虫算帐。”

 尹一凡闻言之下,俊面为之一变,赶紧再行下礼去,道:

 “您老人家如何称呼?”

 “先别问,告诉我你到那里去?”

 “这…这…事关别人秘密,晚辈不好…”“不行,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不然老酒鬼的事我老人家撒手不管!”

 斐剑在一旁如丈二金刚,摸头不着脑,不知这一老一少捣些什么。

 尹一凡哭丧着脸,目光扫向斐剑,意思是许不许他说此行目的,斐剑心想,此去寻访“千手人”查询“金钗”之谜,说出来出不要紧,当颔了颔首,尹一凡如释重负,先笑了笑,才道:

 “晚辈与拜兄前去幕山!”

 “幕山?千里迢迢,去做什么?”

 “到‘百回谷’,拜访一位武林前辈!”

 “暗器圣手‘千手人’?”

 “是的!”

 “不必去了,幸而我老人家多此一问不然就冤枉了!”

 “为什么?”

 “千手人在半年前被人杀害了!”

 斐剑闻言之下宛若被当头浇了一瓢冷水“千手人”被杀,这“金钗”之谜武林中有谁能解呢?不由口道:

 “千手人真的遇害了?”

 老人白眉一横,道:

 “我老人家没来由买骗你,倒是可肯告诉老夫去找‘千手人’的目的?”

 斐剑心念一转,道;

 “想请他鉴别一件暗器的来历!”

 “噢,什么样的暗器?”

 “一凤头金钗!”

 “拿来我看?”

 斐剑取出“凤头金钗”递与这不知名的老人,老人接在手中,反复细看,眉峰愈皱愈紧,最后,废然递还斐剑道:“老夫无法鉴别,这金钗是如何来的?”

 “在一个遇害者身上所得!”

 “哦!这…武林中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人以金钗作暗器,也许是无名宵小…”

 “不!以死者的身手而论,下手的人绝非无名之辈!”

 突地

 尹一凡怪叫一声道:“晚辈知道您老人家是谁了!”

 老人冷冷地瞅了尹一凡一眼,道:“小子,你这副德和老酒鬼一模一样,别看你衣冠楚楚,满象个人,还是不了破铜烂铁的德,你知道我老人家是谁?”

 尹一凡毫不以为许,嘻皮笑脸的道:“您老人家是‘无后老人’…”

 斐剑一闻“无后老人”四个字,身躯陡地一颤,激动的道:“无后老人?”

 “怎么样?”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老人白眉一轩,道:“娃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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