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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血影前尘
 上集书中,斐剑听尹一凡道出不速而至的老人,就是“无后老人”时,不由激动的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老人白眉一轩,道:

 “娃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斐剑这才施礼道:

 “晚辈斐剑,奉先师道令,寻找老前辈!”

 “找我老人家?”

 “是的!”

 “令师是谁?”

 “先师生前并未赐告,但留下一件信物,指示无论如何必须找到你老人家,自会明白一切…”说着,从贴身处摸出东西,托在掌心之中,赫然是半枚青铜制钱,处斑斓,形式奇古。

 “无后老人”一见这半枚青铜制钱,面色剧变,白须飘拂、身躯抖战,伸手取过制钱,反复检视了几遍,激动无比的道:

 “你师父过世了?”

 “是的!”斐剑那冷漠无情的面孔,在回答这句话时,骤现凄怆之

 “怎么死的?”

 斐剑星目蕴泪,咬牙切齿的道:

 “惨号三天三夜,散功而亡,晚辈追问之下,仅说出遭仇人毒手,宿伤复发…”

 “无后老人”深陷的眸眶内,滚出了数粒泪珠,栗声道:

 “一代奇人,竟落得如此下场,唉!…”

 尹一凡在旁静静地听着,根本不上口,不过,他看出斐剑性格的另一面,在冷酷无情的面具之后,隐藏着一份至

 斐剑悲声道:

 “请老前辈赐告一切经过?”

 “无后老人”沉思了片刻,把半个制钱递还斐剑,道:

 “来,我们换一个地方谈话!”

 由“无后老人”前导,三人越过溪,穿出柳林,来到一个极为隐僻的所在,坐定之后“无后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凝重的开口道:

 “旦听老夫说一件武林秘辛…”说着,目注斐剑,又道:“娃儿,你可曾听说过‘武林五帝’这名号?”

 尹一凡大声道:

 “武林五帝?”

 “无后老人”一翻眼,道:

 “小子,闭上你的嘴,老夫没有问你,你少开口,否则我赶你走!”

 尹一凡伸了伸舌头,似乎对“无后老人”十分畏惧,果然闭口不语。

 斐剑道:

 “晚辈出道未久,对一些特出的高人异士,不甚了了。”

 “无后老人”点了点头,道:

 “武林五帝,是武林中近一甲子来,最特出的五位高手,武林名望除了业已不知所踪的‘武林三皇’之外,无出其右者,多数武林人,但闻五帝之名,不知五帝其人。”

 话锋一顿之后,又道:

 “五帝的来历出身,没有人知道,名号分别以金、木、水、火、土为序…”

 尹一凡又想开口,口才动,却被“无后老人”一瞪眼止住。

 “五帝之中,论身手以‘金帝崔斌’为其余四帝之冠,智慧则以最末的‘土帝申天阙’最高,‘木帝公孙有道’‘水帝张则能’‘火帝方允中’则属中平,当然,这只是五帝之间的比较,任谁一帝,武林中已难找到敌手,十年之前,‘土帝申天阙’无意中在北邙获得一本武林奇书…”

 尹一凡口道:

 “天极宝笈!”

 “无后老人”横了他一眼,道:

 “不错,是‘天极宝笈’,奇书中另附一张地图,是指示一柄上古神兵的埋藏之处…”

 斐剑口道:

 “莫非是轰传武林的‘绝令崖’下那座神秘剑冢?”

 “对了,正是那‘剑冢’,当时,五帝研商结果,由为首的金帝崔斌持图前往探寻神兵埋藏之所,奇书则由智慧最高的‘土帝申天阙’先行参研…”

 “这事怎会传出江湖?”

 “听老夫说下去,那本‘天极宝笈’奇奥艰深,‘土帝’穷一年的时光,仅参悟了十分之一,这时,突然传出‘金帝’陈尸大洪山下的消息…”

 “啊!”“这消息,震动了整座武林,另四帝闻讯赶去,到了地头,果见‘金帝’身中十处剑创,陈尸山下,尸身业已腐臭。”

 “凶手的功力岂非太过骇人?”

 “嗯!四帝料理后事之后,突然出现一个神秘的蒙面剑士,坦承‘金帝’是他所杀,并向四帝挑战…”

 斐剑与尹一凡同时“哦!”了一声,心惊不已。

 “无后老人”闭目思索了片刻,接着又道:

 “于是,双方决战在大洪山摩天峰顶,蒙面剑客不报名号来历,但承认目的是得到那本‘天极宝笈’…”

 “四帝心中的悲愤怒,简直无法形容,于是,一场惊鬼泣神的惨烈搏斗展开了,首先,‘木帝’出手,三招落败,‘水帝’加上去,十招又不支,四帝联合出手,战两百招,‘土帝’重伤,三百招‘火帝’也被重创,而那蒙面剑士的攻势,凌厉不减,照这情况推演,最后四帝势必全倒在对方剑下不可…”

 “无后老人”说到这里,长长吐吐了一口气,语音变得激动的道:

 “火土二帝,重伤不退,忘命出手拼搏,这样,又持续了近百招,突地,‘木帝’怪吼一声,施出了与敌偕亡的绝招,人剑合一,人对方剑气圈内,这一招,使蒙面剑士左穿,而‘木帝’本身,已被斩得肢断体残…”

 斐剑与尹一凡悚然动容。

 “无后老人”老脸动了数下,又道:

 “幸亏这一击,使蒙面剑客剑势削弱了一半,三帝加紧狂攻,蒙面剑客渐告不支,忽然,他手掷出了一把暗器,以三帝的身手,竟然谁也没有躲过…”

 “三帝中了暗器之后,立刻从暗器上认出了对方来历…”

 斐剑已料到了几分事实真相,迫不及待的道:

 “对方是什么来历?”

 “无后老人”老脸出一片困惑之,沉重的道:

 “三帝所中暗器,叫‘附骨神针’,是‘武林三皇’之中‘人皇’的独门暗器…”

 “蒙面剑客是‘人皇’门下?”

 “三帝当时曾喝破对方来历,但对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三皇’业已一甲子不现江湖,而‘人皇’是极为正派的人物,所谓‘附骨神针’仅是传说中于八十年前除‘天竺八魔’之时用过一次…”

 “以后呢?”

 “三帝都中了‘附骨神针’,如再动气手,至多可活半个时辰,于是‘水帝’强迫火土二帝身,以谋复仇,以免同归于尽,火土二帝含泪身…”

 “水帝是牺牲了?”

 “是的,火土二帝离开之后,来到荆山脚下,‘土帝’把‘天极宝笈’,撕为两份,上半部自己携带,下半部与‘火帝’,目的是怕无法保全,万一失闪,只是一半,于是二人分手,临行换了一件信物,‘土帝’声言要在有生之年物一个传人,授以上半部秘笈,将来凭信物请火帝成全那传人!…”

 斐剑陡地立起身来,激动的道:

 “先师莫非就是‘土帝申天阙’?”

 “不错,令师正是,‘土帝’,他与‘火帝’分手之后,正巧在荆山脚下发现你这劫后孤雏,一看骨极佳,大喜若狂的带了你去…”

 斐剑星目中抖一片恐怖的杀机,声泪俱下的叫道:

 “以血易血,以杀至杀!”“无后老人”也站起来,手抚斐剑肩背,凝重的道:

 “娃儿,你师父不示名号,也不传你他本身的武技,怕的是被仇人识破你来历,使大愿成空,你必须善体师意,隐秘身份…”

 “晚辈谨受教!”

 “现在,你必须设法去寻找持有另一半铜钱的人…”

 “四师伯?”

 “很难说,也许是‘火帝’本人,也许不是。”

 “为什么?”

 “令师十年以来,仍无法取出身中的‘附骨神针’终至功散而亡,‘火帝’恐怕也不例外,当然,如果他自觉生命已临末刻时,会有所安排的…”

 斐剑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无后老人”又道:

 “老夫是在事后中碰上令师,他向我述说了这个故事,并要我代访‘火帝’下落,可是迄今一无所获,娃儿,如寻不到你四师伯,修习完下半部‘天极宝复’,就别谈复仇!”

 斐剑坚毅的道:

 “晚辈无论如何要扎到四师伯下落。”

 “你无妨先从大洪山着手探寻…”

 “是的!”

 “还有,你务必多加小心,‘金月盟’决不会放过你,老夫现下仍继续找你四师伯下落,以完成对令师的诺言,以后有事,我会主动找你”!

 斐剑感激无比的道:

 “敬谢老前辈殊恩!”

 “用不着,记住,少造杀孳。”

 “是的!”

 “金钗之事,老夫会替你留意…”

 “请问老前辈可知‘屠龙剑客’其人?”

 “他失踪业已十数年,只有慢慢设法查访,老夫该走了!”

 人影一幌,飘然消失在夜空中。

 斐剑好奇的向尹一凡道:

 “凡弟可知此老来历?”

 尹一凡调皮的一笑,道:

 “此老的来头可就有意思了,他与家师称莫逆,不过,我只是听过,实际上没有见过,他原本不叫‘无后老人’早先的名号是‘酒中仙’是个‘事大如天醉亦休’的怪人,十年前,与老反目,他子带着那晚年才得到的独子一去无踪,离子散,又不曾收半个人,所以自号‘无后老人’隐有自我解嘲的意味,为了寻觅子,远去边荒,所以我才知其名而不识其人!”

 “为人如何?”

 “正派而不拘小节!”

 “转眼就要天亮,我看不用回城了,就在此分手吧!”

 “什么,分手?”

 斐剑冷冷的道:

 “我看你不至于闹得没有事情做,而我,事情正多,你没有理由跟着我!”

 尹一凡苦着脸道:

 “大哥,我确是无事可为,就跟着你吧?”

 “我喜欢独来独往!”

 “你对小弟我似乎还心存介蒂?”

 “随你怎么想,我得去了!”

 “不说再见吗?”

 “人生聚散无常,听其自然好了!”

 说完,弹身奔去,尹一凡望着他的背影,摇头一叹道:“天下竟有这种冷酷无情的人,我若不跟定你,岂非冤枉了‘魂不散’这名号?”自语声中,也驰了下去。

 斐剑取道疾奔大洪山,虽然此行近于盲目,但诚如“无后老人”所言,大洪山是昔年师伯们陈尸之处,也许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循,一路之上,思如涌

 昔年仇家真的是“人皇”的传人吗?

 以一人之力,几乎全毁“五帝”这种功力,太不可思议了,自己如果找不到四师伯,习成“天极宝复”全部武功,谈报仇是痴人说梦!

 杀母的仇家是谁?凶手的起因是什么?

 “屠龙剑客”何以失踪?

 …

 往大洪山,如走直线,荆山是必经有地,他怕见那儿的泣血之地,然而,不由自主的,他又踏到了荆山脚下那片伤心之土,十年前被焚毁的家屋,连一丝丝的痕迹都找不到了,一切已被光淹没,只有残酷的记忆犹新,眼前白杨萧萧,野草凄,十年前惨绝人寰的一幕,憬然映目,沮水蒙中,他似乎看到亲母慈恺的几片容颜,与那些无的往事,内心,起了一阵撕裂的痛苦。

 一株盘虬的古槐下,隆起一堆草丘,他记得,是师父帮他在灰炉中拣出了母亲烧残的几片枯骨,葬在树下,如今,连师父也死了,惨号了三天三夜而死…

 他移身,跪倒墓前,泪水泉涌,而内心的仇恨与杀机,却更加稠固了。

 阳光把他的影子拉长,投在墓侧的黄土地上,显得无比的孤凄与落寞。

 蓦地

 他发现一个影子,在他的影子上叠了出来。

 他瞿然震惊,照情况,来人在他身后伸手可及之处,至多不会超过三尺,对方是何时欺近的呢?是何许人物?为什么自己一无所觉?是对方功力太高,抑是自己伤心失神所致?

 如果来者是敌,他的确极少有反抗的机会。

 他心虽惊恐,表面上丝毫不,从容地试干了泪痕,冷冰冰的开口道:

 “谁?”

 一样既冷且硬的东西,抵上了背后“命门大”触肤生痛,他知道那是剑尖,虽然他功力玄奇,脉不虞受制,但那是指一般掌指而言,如果剑刃破而人,神仙也难逃一死。一个冷厉刺耳的声音道:

 “掘墓人,现在报上你的师承来历?”

 斐剑横了横心,道:

 “阁下是谁?”

 “告诉你无妨,‘金月使者’!”

 他感到颤栗了,落在对方手中,决无幸理,然而,此刻,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他功力再高,动作再快,总不及对方顺手送剑来得利便,怨毒冲,杀机如炽,但,丝毫于事无济。

 “背后偷袭,有失武士风度!”

 “掘墓人,与你还谈什么武士风度,现在快报出师承来历!”

 “办不到!”

 “你想死?”

 “死又有什么不得了?”

 “你真的不说?”

 “办不到!”

 一阵椎心剧痛,剑尖入半寸,他清楚的感觉到一股热顺“尾闾”而下,他咬了咬牙,没有哼出声音。

 “说是不说?”

 “不!”

 剑尖在绞动,脊骨刮得吱吱作响,那痛楚,决非言语所能形容,身躯开始颤抖,全身各部的肌剧痛而搐,额上滚下了大粒的汗珠,但他仍咬牙忍住不叫半声,他在恨中长大,在血腥中成人,学会了对自己和对敌人一样残酷,恨的力量是无限的,可以使一个人无视于生死,无视于体的被摧残。

 “掘墓人,再进半寸,你的生命便结束了!”

 “下-手-吧!”

 血,不停的在,象征着生命在慢慢的失,他决不甘愿死,然而死神已紧紧地护住了他,如此死法,是他做梦也估不到的,一切的恨、仇、恩、怨、也将随着埋葬。

 突地

 两条人影电旋而至,齐声道:“得手了!”一左一右,各抓住斐剑一只手膀,把他夹得直立起来。

 背后的“金月使者”停了一停,恻侧地开口道:

 “掘墓人,这墓中人是谁?”

 斐剑全身一震,栗声道:

 “你们管不着!”

 “使你流泪下拜,总不会是泛泛的关系,怎么样,本使者打算权充掘墓人…”

 “你…敢?”

 “这没有什么敢与不敢,除非你坦白出师承来历…”

 “本人如果不死,不杀尽你们这批魔鬼,誓不为人!”

 “嘿嘿嘿嘿,可惜,你永远没有这机会了。”

 分执斐剑左右手的黑衣人之一,开口道:

 “依我看先废了他的功力,带回总坛讯问,比较妥当?”

 身后那使者道了一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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