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绿珠曾习吐纳采补之术,那是一名游方的道姑私下看中她的资质而教授给她的,说她是天生尤物,习此虽是旁门,却不难可以练成丹元而成道,同时也授了她内媚之术,使她能去
惑男人。
但绿珠却是个冷静、善良、忠心的女孩子。
她忠于她的国家,所以
趾女王才遣她来侍奉王夫。
她也忠于她的爱情,因此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司马子明,她更为这两项忠诚能并行不悻而高兴。
那知变故发生了,司马子明被暗算了,死于一个恶毒而卑鄙的陷阱下。
他们两人一同饮酒,狂
后而疲极睡下。
绿珠由于司马于明的过人体力,不得不借助于当年所习的
术,才能应付那永无不止境的需求。
司马子明比她更累,更先入睡。
一觉醒来,司马子明居然死在自己的身边,而且死因牵涉到另一个女人,这女人却是石崇的七夫人。
看来这是酒醉
,为情杀人后自杀的案子。
但绿珠知道不可能,至少在那天不可能。
在她运用了采伐术之后,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在一个对时内再去碰第二个女人,很显然的,这是人为的阴谋。
她也找到了阴谋的主儿石崇与帮凶万能。
从那个时候起,她立誓要报复这两个人,而且不止是要他们的命,还要他们万劫不复,落到悲惨无比的下场。
石崇的势力太大了,她先要弄垮他的势力。
在这之前,她却必须要陪着石崇,因为石崇陷害司马子明的原因,最主要的就是为了得到她。
要接近石崇,才能使他一败涂地。
但是长久陪着这么一个仇人伧夫,绿珠恐怕自己会发疯。
因此,她放纵自己,再度拿出了她的采伐术,叫石崇疲于报效,对她又爱又怕,她故意地不断地寻求刺
,找男人,是怕石崇真会娶她。
因为石崇把自己的侄子送到了洛
老巢去了,而且势力
张,渐渐不重视
族的支持了。
一个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绿巾
顶,因此,石崇打消了将绿珠纳为正室的意图,但是他却舍不得放弃这么~个绝世尤物。
所以,他劝慰道:“绿珠,你现在除了名份,还有什么不
足的?这府里上上下下,谁都称你夫人。”
“但我究竟不是呀!”
“这又有什么差别?”
“当然有了,宴会酬酢,我仍是要躲在后面,不能出来陪待客人,那是女主人才能做的事。”
“这份工作有什么意思?男人们大吃大喝、谈天说笑,女人们只能呆坐在一边,人家都视为苦事。”
“我喜欢嘛!”
“唉!我真拿你没办法!”
“怎么样嘛?”
石崇无可奈何的苦笑道:“除了没有办法正名,你喜欢,以后你就做女主人好了!”
绿珠的目的达到了,她心中想的就是要接触到当前的权贵,然后找寻能击垮石崇的力量,石崇却又关照一句道:“绿珠,有一点我必须先声明在先。”
“你说吧!”
“就是你可以出来陪客,但是对人介绍时,我只能说你是我的妾,长安是个口舌是非很多的地方,可不能犯一点错。”
“没问题,我难道还稀罕做你的老婆?”
“还有,跟那些来的客人,你可不能
来,那会给人家笑话的。”
绿珠的火大了,一把揪着他的胡子叫道:“石季伦,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女人了?见人就勾搭的?
你请回来的客人都是些老头子,你以为我会放在心上?再说,这是你自己不行,你要有本事把姑
驯服了,我绝不打野食。”
她撒起野的时候,都有一种野
的美,丰
坚实的
膛在薄纱中跳动着,一起一伏,把石崇又看呆了。
绿珠像是知道她的意思,拖着他道:“在这里不好意思跟你吵,你跟我进房去。我们谈个明白。”
“好!好!进去吵!别在外面惹人笑话,进去吵!”
石崇明明知道进到了房里面,将又是一场搏杀,会耗尽他的力气,使他半天都起不了身。
但是就像是一头扑火的灯蛾,他已经深陷在她的魅力中无法自拔,只要有一丝精力,他都愿意挤出来献上去。
石崇很矛盾。
他为了绿珠,有时可以连性命都不要,但有时却只想逃开她,他曾经试过很多方法去忘记她,但所有的努力都失败了。
有时,他回来时,看见后院的门关着,知道绿珠一定又引了野男人在里面胡闹。
那时,他会愤不可抑,直想拔剑冲过去把她杀了。
可是,只冲到门口,他就垂下了头,再也不敢向前走一步,像斗败了公
似的回来了。
因为他听见了绿珠放肆的笑声。
她在金谷园中的行动是毫无顾忌的,即使偷了男人来幽会,也是恣意地纵笑。
那笑声大
人了,能使人血脉责张,心旌摇动。
石崇由声音又想到了她那美丽的脸,玲珑的
体毫无暇疵,细润光洁,暗褐色而充满了野
惑的肌肤,他就软弱了,再也提不起杀机。
就像女人养了一头洁白的波斯猫,长
又白又亮,抱在手中时,不仅温驯无比,而且人见人夸,爱逾性命。
只不过猫的
子可不太好,有时对主人也会发作。
假如它在撒娇使
子时,把女主人轻轻地抓伤一下,女主人舍得把它摔死吗?
那答案是否定的,有些女主人手上经常带着抓伤的爪痕,但她们仍然爱匿地搂着她们的猫儿。
绿珠教给石崇的那番话,果然在王浑那儿生了效,于是石崇在王浑的暗中默许下,展开了对皇帝的“黄金外
”
那些王国在长安都有一所别府,当他们进京晋见时,就住在那儿。
平时也有人留在那儿,专司搜集消息,打通关节等连络的事宜。
石崇开始连络工作时,当然第一个是从那儿开始,而且,首先他想从赵王府开始进行。
因为赵王司马伦是皇帝的叔叔,在宗室诸王中是最强的一个,其次是齐王司马炯、汝南女司马亮等,都是宗室中的要支。
这几天,他们恰好来到了京师。
因为是王浚的大寿,他们是为祝寿而来的。
王浚和王恺是同宗,王恺垮后台后,大权落在王浑的手上,但王恺的实力却转到了王浚的手中。
他是新皇室派来,王浑因为跟他相处得不大好,所以王浚的寿辰,王浑根本不去搭理他。
但是族中那些人跟王浚走得很近,都从自己的领地赶来祝寿,当然也是要看看京师的形势。
他们都远远地戍守外地,虽然本身有兵,数目却不算多,不足以造成一股实力,除非他们大家集合起来,才是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
连络他们的人自然是皇帝。
但皇帝究竟是皇帝,不能倒过头来,委屈求全说好话来拉拢他们,必须委托一个人来代理行之。
这个人就是王浚,官拜上将军,因此,他的寿辰,那些亲王们也不能等闲视之。
王浚今年也想藉机会炫耀一下,他把寿堂设在长安城外的乐游原上。
因为那个地方广阔,可以容得下几万人,这样才能款待得下各地拥来的贺客,以及他们的徒员。
筵上佳肴美酒百珍俱陈是不必说了,单是周围,他以紫丝布为屏篱,依照地形,蔓延四千里之长,隔出一个圈子来。
这个气势就够惊人的了。
紫丝布是用丝夹着线纺织成的布帛,一般富人都用作衣袍,普通人家根本穿不起这类的布料。
一衣之费,为小康五
之家一岁之生计。
但王浚却用来作
天的屏障,一围四十里。
石崇和王浑同时来贺寿的,看了王俊的排场,两个人心中很不自在。
王浑冷哼了一声:“这狗头不过是有了几个臭钱,居然如此摆阔法,这岂不是存心跟咱们过不去?季伦,咱们得跟他较量一下。”
虽然是两个人的口气,但实际上是叫石崇一个人去准备。
王浑自己虽然也有钱,可是比石崇还差得多,但他的权位比石崇高,势力比石崇大,而且是石崇的最大靠山,最有力的支持者。
所以,很多事情是两个人出面,却是石崇出钱,这已经是两人间不成文的约定了,石崇反正有的是钱。
石崇比王浑会动脑筋,敛财的门路多。
有了王浑的撑
,他可以放开手行事。
两个人合作时,明的财路是王浑吃大份,十成中净拿五成,剩下的那另外五成则归石崇。
表面上看起来是均分的,只不过石崇却要负担下属以及一切经手的人员份例,有时连一两成都捞不到。
石崇会弄钱,最重要的本事是他的眼光远,不贪近利,懂得利益均等,所以明里他拿得少一点。
但是有许多附带的利润,暗盘的好处,他却一手独抓了。
神不知,鬼不觉,既不要负责任,又能获巨利。
例如奉旨请准开凿一条河川,国库中拨出的经费是有限的,不足之数,须向地方筹措,这便是财源。
石崇列出了计划,哪一个乡镇该摊多少,由王浑权委派员收缴。
这笔钱收来是明的,最多两成用于公,八成落入了私囊。
八成中,王浑独占了四成,余下的四成,石崇必须要均分给每一个参与者,自己虽然也在其中吃一份较大的,但受得有限。
可是石崇不在乎,底下的人因为上官慷慨,他们分润较多,自然对石崇十分感激,唯命是从,尽力报效。
石崇的好处呢?他不跟这些人争骨
里剔出来的
。
他要吃的是大块的肥
,河川所经的民田必须征用,有人来托人情,使河川
经之处改个方向,那就是一笔大收入。
有人有大片的荒地,因水源之不足而无法开垦、石崇设法弄了过来,计划稍作修改,使川道穿行其中,于是荒地变良田,价值立增百倍。
石崇只要赚这个钱,就比任何一个人都多上几倍,而且还不着痕迹,所以几年的度支尚书下来,他的财产
增,已经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数字了。
王浑现在开了口,石崇自然不能够再装糊涂,于是问道:“相国,您打算怎么个比法呢?”
“咱们也请次客,弄得比他更有气派!”
石崇看了一下道:“那倒不难,只是没这么大的地方,长安附近,只有一块乐游原上有空地,却又叫他先占了。
因此无论如何是难以及得上了。”
王浑一想也是,不
有些气馁。
但想了一下道:“季伦,借你的小金谷园好了,那儿地方虽是小一点,但里面的花草树木却比这儿好多了。”
石崇一听,先是皱皱眉头,忽地开心地笑道:“相国,小弟的小金谷国用来宴客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此地所占先者就是一个广字,若是比下去了,再胜过他也没意思。王浚只说一句,他的客人比咱们多,就封住了咱们的嘴。”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就认输了不成?”
“相国一定不肯认输,自然还是有办法的,小弟的小金谷园靠近领山,只要把园子推出去就行了!”
“那是御林军
练地,私人不得侵用的。”
“相国,御林军的统领权在您的手中,那块地仅如何动用,您自然能作主,只要另外再辟一处就行了。”
“辟一处?这儿哪有这么大的平原广场?”
石崇笑了一下道:“就是这儿,这乐游原既是无主公产,又比那一块
练场大多了,适合于
演纵马战骑。
御林军捍卫圣驾安全,
骑功夫必须要
,相国以这个理由奏对圣上,也是个极佳的理由。
而且经此一来,别人再也无法动用此地,牵幕为卢作宴客之所了。咱们扩充开的那所园子,也就无人能及了。’”
王浑想了一下,才点点头笑道:“季伦,你早就打那块地的主意了,是不是?”
石崇也笑道:“相国,小弟的心思怎能瞒得住您的慧眼呢?小弟确是有意思想把园子推出去,但是却并非为小弟自己,主要也是为了吾兄着想。”
“哦!怎么说?”
“现在您已贵为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府中的园林却一直未能出人头地,在长安城中比起来,恐怕连第十名也排不上。”
这是王浑最苦恼的一件事,但是他发迹较迟,一些较佳的园林已经被人占去了,他也无可奈何。
听了石崇的话,他不觉心动:“那园子可是你的?”
“兄长可又来了!你我还分什么彼此呢?目前兄长居相位,又掌御林军的统帅,不便将那块地划到自己的名下来,可由小弟出资承购下来,
后等兄长不领御林军了,小弟定然将整所园林为赠。”
“季伦,你可是说真的?”
石崇道:“小弟怎敢骗兄长,再说小弟在洛
的金谷园足可安居,要两所园子又有何用?”
王浑道:“好!既是如此,咱家就担个干系,你开始着手好了,一切责任就由咱家来扛着。
皇帝若是不肯答应,咱家就跟他吵个没完没了,不过,季伦,那片地你可得出钱买下来,这样才能
住人家的嘴。”
石崇笑道:“那是当然了,而且小弟出的价钱,绝对比人家高,叫那些人想抢都没有办法。”
王挥道:“不!不!别出太高!”
石崇道:“这是为何?”
王浑笑道:“转手之权在咱家手中,我点了头,谁都不敢放个
,钱只是要你先垫一下,以后咱家还得向你买过来。太高了,咱家可买不起。”
石崇早知道王浑会有此一说,他也只是说得好听而已,根本也没打算出太多的钱承购那块地。
至于要扩充小金谷园,倒不是为了气派,而是为了安全与秘密。
他的园子靠近骊山,却因为外面是御林军的教场,居高就可以望到他的园中,甚至于还有些御林军偷偷地越墙来到园中跟他家中的使女偷情。
石崇一直想把那块地弄到手,无奈这是御用的公产,再有钱也没办法,今天正好是个难得的机会。
至于以后这片园林谁属,他更看得透了。
王浑在掌权时,为了避嫌,不会要这片园林。
他下台时,自己如果还能罩得住,根本就不理王浑。
如果自己也跟着失势,干脆回洛
去了,这所园子也不需要了,到时候属于谁都没有关系了。
王浑却十分高兴地道:“大后天小孙满周岁,就用这个名义,咱们也好好地请一次客如何?”
石崇点点头道:“好!”“对了!季伦,咱家把这个孙子过继给你,如此一来,咱们就可以联名在你那儿宴客了。还有三天工夫,你来得及吗?”
“那似乎太急了一点!”
“咱们可以拖,这些客人却不得等,他们不少是远地来的藩王,借晋京朝观述职之便,顺便应酬一下的,最多还有两三天的逗留,接着就要回落地去了。”
石崇道:“最好是在第五天。”
王浑皱了皱眉道:“凭咱家的面子,多留个两天当然是可以的,可是这么一来,就费事多了!”
石崇笑道:“第五天不但有更多的时间准备,而且还有一个理由把客人留下,小弟记得后天是贵妃的生日。”
王浑的女儿入官为妃,这也是王浑能够崛起掌权的原因之一,石崇这一提起,他倒是记得了。
可是却摇摇头道:“这不行,太后尚在,小辈们做什么生日呢?”
石崇一笑道:“在宫中大事庆贺自然不行,但是皇帝倡导六孝慈亲,相国以娘家的身份把贵妃接出宫来,小事
聚一番总行的。皇帝爱热闹,也会答应的。”“这个大概没问题,可是在你那儿就不行了。”
“既然兄长与小弟结为通家之好,借座园林请个客又有何不可?何况贵妃出巡,行官应为新建。
小弟扩充园林,新建的楼阁恰好使用。
这其间还有一个最大的关键,今天是王浚过生日,他是上将军,又是五十大寿,热闹一点没有话说。
若是我们为一个小孩子过周岁,而大事铺张,不免会惹人批评,借上贵妃的光彩,就没有人会说话了!”
王浑一听,大为动心道:“好!好!历来我那女儿过生日,都是几个家里人进宫去跟她聚聚,可怜兮兮的。
今年借了贤弟的光,倒是给她热闹一下了。
行!今天我先跟大家透个口气,想他们谁也不敢先溜了,到那一天,咱们也不必下贴子,他们自然会来了!”
石崇笑道:“正是这话!既然要比,就得处处居先,连寿星也得比人家高一等才够风光呀!”
王浑道:“不过贤弟,你可得算算,接皇妃出来、可不能张布为幕,那得要建行宫,来得及吗?”
石崇笑道:“来得及,小弟在园中新建一座栖风楼还未完工,咱家回去叫人加加工就是了!”
“一座行宫是不行的,还有很多宫人呢?”
“那也不难,反正园中的一些阁楼都是新建没多久,也没什么人住过,略加整修,可完整如新,至于外面那片空地,可以将就环境,种上花草。”
“种花草,那还来得及吗?”
石崇笑笑道:“兄长,这个你就不必
心了,准保到了那天,小弟会给你一个全新的面貌。”
在这些方面,王浑是自承不如,他知道石崇不仅有钱,而且手下还有一批能干的门客,无所不能,无所不
。
因此一笑道:“好!一切都交给你去办,到时咱们老哥儿俩可得神气一番,藐视这些王八蛋!再说我们就用清客的名义就行了。”
他说的王八蛋,其实只有今天的主人王浚一人而已。
王俊虽是与他同族,却一直掌着权,贵族世家,富甲天下,对这些穷亲戚,向来是趾高气昂,不屑一顾的。
王浑未显之前,不知受了多少窝囊气,现在发达了,王浚虽是略略客气,却仍然没放在眼中。
现在就是一个例子。
照说王浑的年龄居长,应该是王浚的族兄,而且现在已居相国之尊,来给王浚祝寿,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主人应亲自出
才对。
可是王浚这个上将军却硬得很,他跟那些藩王都是平起平坐,兄弟相称,热络得很,那些藩王多半是皇帝的父叔辈,王泽也就长不起来了。
他们站在园幕前说了半天活,才见一位幕客过来招呼道:“啊!相国跟尚书公驾到!失利!失礼!
这些门下的人真是该死。也不赶紧过来通报一声,在下这就去通知上将军前来
接二位…”
目中说着,脚下却没有移动的意思。
石崇一看这家伙就有气。
他叫孙秀,原来在王恺的手下为门客,专门出鬼主意,石崇吃了很多暗亏,都是孙秀捣的鬼。
王恺总算倒了下来,他又投到王浚这边来了,而且看样子颇受重用,这类的小人是不能得罪的。
因此,石崇忙陪上笑脸说道:“孙先生不必如此麻烦了,我们自己进去就好了,上将军是在…”
孙秀一笑道:“上将军正在与敝上以及各位王爷欣赏一件奇珍,故而才没出来招呼。要在下代他照应一下,因为在下在京师久,差不多的贵宾全认识。”
石崇哦了一声,听他口气,似乎孙秀又不在王浚的门下,因此问道:“原来孙先生也是客人!”
“那里!那里!在下算不得客人,在上将军这儿,在下太
了,他有吉庆事忙不过来,在下理应效劳。”
王浑大为不耐道:“孙秀,你这小子以前仗着王恺那老小子的威风,处处跟咱家过不去找麻烦。
现在那老儿垮了,你小子又钻到哪棵树上遮荫了!
最好是大一点儿的,才挡得住你,因为你小子得罪的人实在太多,想要找你麻烦的人也多了!”
这位猛将军骂起人来一向是不留面子,然而他今
的地位显赫,孙秀也只有听着的份了。
等他写完了,孙秀倒也厉害,居然全无怨意,反而笑嘻嘻地道:“多谢相爷关切,好叫相爷知道,小的自知在京师得罪了不少人,老相国下台之后,必然难以容身,只有出之在外,幸蒙赵王收留,这次是追随王爷来的。”
王浑为之一怔。
石崇也只有透一口凉气的份了。
赵王司马伦是宗室诸王中最势盛的一位。
辈份中,他是皇帝的叔叔,而且又隐然是诸王的首领,连皇帝对他都有点顾忌,倒是一位真正有权势的人。
王浑只能哈哈一笑道:“你小子倒是能钻能爬!”
好在他惯于装疯卖傻,刚才骂人时也未疾言厉
抓破脸,而是以玩笑的态度行之,现在他也以玩笑来收场。
这是一种最高的政治艺术之运用,而孙秀也是个好角色,搭配得很好。
一场尴尬风波过去,双方都很佩服。
王浑道:“他们在看什么好东西呢?”
孙秀道:“有人送礼来,道是南海奇珍,是一株白色的珊瑚树,通树洁白如玉,高有四尺,广径五尺余,枝桠纵横千马,端的是稀世罕品。”
王浑听了忍不住道:“有这等好东西,那不是比咱家的那一株还要高出半尺去,这个咱家倒要瞧瞧去!”
石崇一听他们在观赏珊瑚,心中已经没劲儿了,也十分地放心。
他知道若论珊瑚,自己收藏之丰,是无人能及。
再一听,才三尺多高,更为不在意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一类海中奇珍,是论质不论积的,品质不佳,再高大也是
物,但品质佳而高大者,就特别名贵了。
在长安,三尺多高的确是了不起了,但石崇心中暗笑;自家库中,五、六尺高的,也能搬出两三株来。
来到里面,他们一直进到内棚。
孙秀已先叫道:“相国大人到,度支尚书石大人到!”
究竟这两个人在朝也好,在长安也好,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
里面的人都惊动了,大家纷纷起立。
这时,王浚首先
出来,哈哈笑道:“啊!老哥!这可不敢当!小弟
辰,怎么敢惊动您的大驾呢?”
里面还有七、八位藩王,因为司马较多子,所以武帝掌朝时,这些爷爷叔辈都还健在,只有一律封王,拨给他们一块土地,让他们自己在那里称孤道寡去。
当然他们也有大有小,其中赵王司马伦却是最大的一国,自己有军队,设银安殿,照样临朝设官,俨然一小国之君。
王浑看见了司马伦,倒是不敢怠慢,拱拱手道:“王爷好!”然后再对王浚道:“老兄弟好,你有喜事,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来恭喜一番的。自家人再不捧场,那不是自己闹笑话吗?”
他说这话是有感而发,因为他看见有几个贾家的勋戚都在,倒是王姓子弟不多,亲疏立见。
王、贾都是时下的巨族,而且都跟皇帝有着亲谊。
王浑的女儿为皇帝纳为贵妃,而他的儿子又尚了公主,辈份有点
,不过从末汉以降,风俗礼节日
,这些早已不算回事了。
但当今的皇后,却是他们贾氏的。
因此他们的势力也颇为可观,王浑特别地提了一句,是要王浚别忘了同族倾轧,不可搭上别家的祖训。
王浚自然听得懂。却只能装糊涂,逮住了后面的石崇笑笑道:“季伦,你来瞧瞧这株珊瑚如何?你对这类珍品是鉴赏的权威。”
石崇看见正中有一口青瓷大盆,盆中满贮白色的圆石,栽着一株雪白的珊瑚,光洁圆润。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失足,总之他的脚一滑,身子冲过去,撞在树上,哗啦一声,树倒了下来,跌成两截了。
这一下子使得举室大惊。
客人登门,把主人最贵重的礼物给弄毁了,这实在是非常失礼而尴尬的场面,谁都不能说什么。
还是孙秀开了口:“尚书公,这是王爷千方百计弄了来,原是想呈送给皇后的,因为上将军的寿辰,要借来点缀一下,让大家也能够观赏一下的,你却把它弄断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王浑忙替石崇解围道:“季伦是不小心,好在他家里新奇的玩意儿多,叫他赔出一两样价值差不多的就是!”孙秀道:“相爷!似这类无价之宝,怎生估价去?”
那知石崇拍拍身上的土,笑道:“没关系!我是故意弄断的…”
“啊!你…”“因为这株珊瑚虽好却太矮了一点,小妾最喜接技之术,弄断了叫她拿去接长尺许,才更见名贵。”
孙秀道“什么?还可以接技?”
石崇一笑道:“寻常人当然不行,小妾却是出身
趾习得奇术,叫她去接上一截,还保天衣无
,如同天生。”
众人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司马伦道:“石尚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能接得好吗?”
石崇笑道:“接得好,下官在这儿做抵押,叫个下人将这株断树送去,片刻即可接受送回,若是有半点断痕,王爷尽可取石崇项上人头。”
司马伦道:“这个我倒不信,就此等候领教一番。石大人!若是接得不像真的,本爵可要你做个
待。”
石崇笑嘻嘻地把自己带来的从人叫来,吩咐了几句话,然后就叫从人用个盒子装了断树去了。
王辉在这儿陪着石崇,倒是忧心如焚。
他低声对石崇道:“季伦,你那位新宠叫绿珠吧!说她美绝人间,我承认,但是说她能接珊瑚,实在令人难信了2谁都知道这玩意是天生而成的,质坚而脆,断了就无法再接回去的。”
石崇笑道:“珊瑚本来是无法接续的,绿珠更不会接续断树,那只是小弟信口胡说而已!”
“什么?你是信口胡说的?”
石崇道:“不错,不过那一跤小弟倒是故意跌倒,目的就是推倒那株珊瑚树,使它折断的。”
“季伦,你这是干什么?”
“相爷不是要煞煞他们的锐气吗?”
“唉!贤弟!我是在事实上
倒他们,可不是你这种方法,这么一来,你将如何善后是好?”
“相爷不必心急,接技虽然是不能,赔他们一株总行吧?”
“你要怎么赔?”
“这种珊瑚树,小弟家中还拿得出。”
“跟那株一样的?”
“这是不可能的,别说是珊瑚了,就是最常见的杨柳,也不可能找到两株完全一样的!”
“我不是说那种相同。”
“那是什么?”
“我是说至少要质地、颜色、大小、光泽相差不多的。”
“差不多的,小弟没办法,小弟的那一株跟这一株差得很多,至少高度上就多出一尺许。”
“什么?兄弟,你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不会,小弟之所以要
他们,就是因为家中有一株更好的。”
王浑相信这是真话,可是他又心痛了道:“贤弟,你有超过他们的,到时咱们自己放在园里由人观赏多妙,何必要用这方法来便宜他们呢?”
石崇一笑道:“也不算是便宜,至少折了他们的气焰,回头等那些人看到小弟赠给他们的东西时,脸上又是怎么一副神情,小弟觉得花点代价也值得。”
王浑想起那时的情形,倒是的确很有意思。
不过他又感到
痛地道:“兄弟!你要赔他的那株既是比毁掉的那株强,为什么不送给愚兄,放在大厅里,让这些狗头吃上一惊,这也是很好呀!”
他终于吐
出贪婪的心思来了。
石崇心中暗笑,也有点暗恨你这狗头,咱家送给你多少好东西,你还不
足,见了好的就要但是石崇心中也有计较,笑了一笑道:“好叫兄长得知,兄弟家中的珊瑚树还多着呢!
其中有两株形
、高矮、光泽都差不多,可称天下之绝,再也找不出第三株来了,小弟准备分一株到兄长府上去。”
这下子王浑才真的兴奋异常。
他用手握着石崇的肩膀,失声叫道:“兄弟,你说的可是真话?可不能哄我开心的呀?”
石崇道:“小弟怎敢与兄长开玩笑,方才已经吩咐从人们那样做了,兄长一回去就可以看见。”
王浑使劲一巴掌拍了下去道:“好兄弟,好兄弟,你真是咱家的好兄弟,咱家太高兴了!”
石崇痛得一咧嘴。
王浑想亦发觉了,忙又替他
着痛膀道:“对不起!
兄弟,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大概他也想到这番话太过于寒酸,忙又补充道:“咱家有了你这么一个好兄弟,着实是高兴。”
然后他又放低了声音道:“兄弟!你以前可是一名虎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怎么现在连一巴掌都挨不起了?看来绿珠那美娇娘是有点本事,把你的虎威都
去了。”
石崇脸上一热,连忙道:“兄长别开玩笑了!兄长才是当世第一虎将,普天之下,有谁经得起你一掌。”
王浑最得意的就是这一点,他自许神力无敌,虽是上了年纪,并没有放下练武,每天总要举举石锁,而且也喜欢找人较量。
当然,以他现在的地位,谁也不敢跟他认真。
所以,每次都是他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