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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冀南别庄不但外表是砦堡式的建筑,内部也是几座可以互相支援的堡垒式房舍。

 石基、厚砖墙、门小窗窄,二楼里面的窗户都是封闭式的,利于防守者逐屋战斗,设计得坚固实用。

 除了用官兵长期进攻外,百十名好汉袭击有若蜻蜓撼铁柱。

 外围,由轮回绝域担任阻绝,绝域内的机关削器奇阵,一环扣一环阵内有阵,一阵比一阵凶险,即使是白天,不发动阵势,外人也休想越雷池一步,更休想奢言攻庄。

 进去不易,出来同样困难。

 许大老爷说周云凤如不是南天君的人,恐怕离不开冀南别庄。并非恫吓夸口、而且的确具有令她离不开的实力。

 贵宾馆是一座独院,贵宾只能在宾馆活动,除非庄主派人引领,必须遵守作客之道不可闯。

 一连两天,主人话大老爷皆亲自前来与贵宾会晤,带来庄中准备外出执行袭击大计的首要人物,商讨进行袭击行动的计划步骤。

 这些人有男有女,身份特殊。

 许大老爷不替贵宾引见,这些人也尽量避免与贵宾接触。

 真正的庄主是谁,许大老爷讳莫如深。

 周云凤也没称他为庄主,保持客气以前辈相称。

 两天两夜中,周云凤会见窈窕淑女的希望落空,若有所失、心中难免不快。

 午后不久,窈窕淑女竟然出现在客馆。

 “许大老爷说,你一定要见我。”窈窕淑女冷冷地说,脸色比在淮安差,呈现苍白而且清瘦了些外表一看便知不怎么健康。

 冀南别庄不论男女,脸色都不怎么健康,身材也普遍瘦削,便于装神弄鬼。

 一个大腹便便脑满肥肠的人、是很难成为一个出色的巫门弟子。

 “是的,我希望能说服你,再次联手走一趟淮安,你是唯一能和我圆联手的人。”

 周云凤喜悦地说:“许前辈已答应合作,他们的底细我一知半解,我宁可和熟悉的人联手,胜算要大得多。”

 “那是不可能的。”

 窈窕淑女脸上毫无表情,说话像木然的手工拙劣神像:“家父与双怪有情,要我必要时照顾他们。他们却多行不义,使我做不义的事。目下他们又把我送给许大老爷,换几件可以在江湖任所为的法器。”

 “这…你肯?”周云凤颇感吃惊。

 “不肯行吗?进了冀南别庄的人,没获得主人应允,谁也休想活着离去。”

 “你不反抗?”

 “反抗?那是找死。我很希望随你离去…”

 “我向许前辈请求。”

 “不可能。”

 窈窕淑女摇头,神情依然冷森“我已经陆续服用改变情的‮物药‬,在太别宫与其他四位师姐,闭宫修炼道法,两年之内,不可能离开别庄外出。许大老爷让我向你说出我的处境,以打消你的意愿.他已看出你是个不达目的不肯放手的人,了解我的处境,你才会打消邀我前往淮安的念头。”

 “你…”“改变情的‮物药‬,服药期不能间断,而且须配合修炼,两年之内,连太别宫也不能离开。飞狐是昨天送入太别宫的,你坑了她了。”窈窕淑女声落离座,冷森森地不道别便向外走。

 “飞狐是你的仇敌。”

 周云凤跟出:“你似乎有点同情她。”

 “她并不是我仇敌,我也不会同情她。我在太别宫将近两个月,知道所修炼的道法是怎么一回事,要做一个出色的女巫师,如不改变情,是不可能成功的。虽则人与生俱来的情并非善良,还得恶上加恶。我已无法摆,是双怪坑害我的。飞狐与你无冤无仇,你把她送来就坑了她。”

 “你…你的情并…并没改变呢!”

 “那是一年后才有显著成效的药.目下我人没泯。后,你给我小心了。”窈窕淑女脚下一紧,匆匆走了。

 周云凤站在院口发呆,也有骨依然的感觉。

 许大老爷要训练太女煞,窈窕淑女和飞狐都被看上了。

 许大老爷向她所说的一些话。弦外之音也间接表示已看上了她。

 要她去做女巫师,她宁可拼了。

 她有赶快离开龙潭虎的念头,这鬼地方森莫测,有身在牢笼的感觉,越早离开越安全。

 她老爹南天君是辽湖的龙头大爷,江湖朋友称雄道霸极重义气,一百九鼎信义为先,下三滥才信口开河。承诺的事,极少食言。

 而巫门人士很少公然活动,恐吓诈骗愚夫愚妇是正常的手段,必要时可允诺任何条件,那都是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不能当真。

 许大老爷如果食言翻脸,她的处境未免太凶险了。

 协商已有了眉目,有了初步结果,用不着洽商细节,她得设法尽快离开。

 她立即召集自己的人,说明前的处境,身在虎;此非善地早走为妙。

 许老大爷诡谲莫测,如果觉得某下方的利益,超过另一方面的利益,就有改变态度的可能,必须严加提防。

 如果许大老爷有可以快速改变情的药,短期间可以有效控制他们六个人,就有效地控制南天君,利益绝对比每年五万两银子常例钱大,而且不必冒去推安,与霸剑天罡生死相拼的凶险。

 而且她已经看出,许大老爷并没有必胜霸剑天罡的把握,不然何必表示亲率十大弟子出动?

 使者程非在世时,亲传的十大弟子中,真正出色的聊聊无几,后继无人,所以销声匿迹。

 这位许大老爷,很可能是使者的,得意门人之一,所收的下一代十大弟子,恐怕也没有几个出色的,所以要培植太七女煞取而代之。

 正在商议,许大老爷带了四个男女匆匆进入客院。

 正中下怀辞行的机会来了。

 她看到许大老爷可怕的脸色,心另一懔。

 踏入客厅,气氛一紧。

 “你们对头跟来了。”许大老爷不等她启口,气冲冲地将一封拜贴往桌上一丢。

 她心中一跳,拾贴观看。

 拜贴正面口气狂傲,字写得走龙蛇奋然飞舞。

 烦呈:许大富绅五行。

 落款是:淮安彭方、中州杨世权。

 打开拜贴内容更是狂傲,难怪许大老爷脸都气黑了,谁也受不了。

 内容简单明了:“速将杀官凶犯双怪、周云凤赴出贵庄,不然将玉石俱焚。名正具。”

 “前辈,他…他们来呈拜贴?”

 她放下拜贴,心中不安:“前辈没留下他们?”

 “不久前有人将拜贴至封山下庄递送的。”

 许大老爷几乎咬牙切齿:“这是不可饶恕的警告贴,他们吃了老虎胆豹子心。这两个狗东西是什么人?”

 显然,许大老爷并不知道,高邮与扬州所发生酌变故,不知道淮安彭方,中州杨世权是何人物。

 “彭方绰号活报应,很可能是霸剑天罡的爪牙。杨世权绰号江湖秀士,中天君的贵宾。”

 她硬着头皮说:“我们乘船从山东来,沿途不曾面,双怪在贵庄托庇,这消息在江湖几乎人尽皆知。”

 “胡说!本庄封锁消息十分成功。”

 “晚辈就是得到确实消息,才专程前来的。事实是双怪离开淮安后,进入贵庄消息便迅速传至江南了,哦!前辈的意思,不会是怪罪晚辈把仇家引来吧?”

 “老夫不会怪你。冀南别庄轮回绝域,可接待天下第一的任何高手名宿,老夫等他们来送死。”

 许大老爷失去平时的冷静:“我九幽恶容许元冲,随家师使者行道期间,就不逢上敌手,他们是什么东西?我找你,要彻底摸清他们的底细。这个江湖秀士,老夫曾有所耳闻。但并没加以注意,你清楚吧?”

 “这个人很年轻,出道四五年,武功非常了得,暗器双锋针百发百中,勾销了不少响亮的高手名宿,所以能成为中天君的贵宾。”

 有意撇开彭方,把江湖秀士摔高以怒许大老爷:“中天君敢和我们争夺江淮地盘,得力于这个江湖秀士。他竟然跟来撒野向前辈挑战,前辈千万不可大意轻敌。我看,我还是走的好。”

 许大老爷愤怒中透了真名号,的确令她心中暗懔。

 使者程非,排名南北五神巫之首,早年率领十大弟子横行江湖,屠杀干预巫门是非的高手名宿。

 十大弟子中,这位九幽恶客许元冲,是表现最出色的一个排名第六,上有三位师兄两位师姐。

 在使者遁世的后十年中,十大弟子一一被杀或失踪。

 九幽恶客也名列失踪之列,名号逐渐被江湖朋友所淡忘。

 当然,有心人并没真的淡忘。

 原来这位巫门恶煞,在这里隐身暗中作恶,成位顺德的富豪,当地人皆尊敬他为许大老爷五行。

 她和她老爹皆是有心人之一。

 身为江湖大豪大霸,必须知道一些江湖秘莘,留意高手名宿与妖魔鬼怪的动静,心理上和行动上,皆有应付这些人的准备。

 他们知道有巫门的名宿在封山建有山门,但并没查出冀南别庄的主人,到底是何来路,猜想该是使者这一门的人而已。

 天下南北五神巫,南三北二。

 北二以使者居首,使者建在山东沂山的轮回绝域是天险,江湖朋友耳能详,但并不知道究竟座落在何处?

 另一位巫门宗师是百变神巫曹盛,据说师承佛母唐赛儿,可呼风唤雨,巫术通神,也在山东建坛。

 这人听说三十年前,比使者先失踪十年,从此便音讯全无。

 据说有人曾经发现他羽化的遗蜕,位置在泰山的泰山神女庙,且没有人能证实,也没有人再花时间追摄。

 她终于无意中证实许大老爷,是令江湖朋友丧胆的九幽恶客许元冲。

 她并不真的害怕九幽恶客,心中暗懔于身在虎而已。

 如果冀南别庄是轮加绝域的一部分,她或许可以闯出生路.但她的五位心腹想平安闯出去就难了。

 她这番含刺的话,不啻火上添油。

 九幽恶客外表阴沉,骨子里残忍狠毒,横行江湖三十余载、自以为没逢敌手,哪将一个出道几年的后生晚辈放在眼下?

 何况这些后生晚辈敢上门投贴挑衅,再被她的话一、气得肚子里冒烟。

 “你不要管,老夫等他来,剥他们的皮示众江湖。”

 九幽恶客咬牙节齿:“老夫不叫你走,你就不能走,天掉下来,有老夫双手撑着。不管有何动静,你们不要擅自离开贵宾院,知道吗?”

 弄巧反拙,她想走也走不了啦!

 冀南别庄封锁了到达封山的入庄小径,封山村附近也成为地。

 顺德府城也风声鹤唳,旋风虎这位大爷成了大忙人,动员了所有的爪牙,搜寻活报应和江湖秀士,亲自带了八名高手亲信,在城郊寻踪觅迹。

 至封山村下庄投贴的人,庄丁只知道是一个中年村夫。

 由于天气奇寒罡风凛冽,村夫的三片瓦羊皮风帽放下掩耳,仅出双目看不清面貌,投了贴就走了,谁也没看到村夫的去向,猜想应该就藏匿在封山的山林野地里。

 这就是说,活报应已经潜伏在附近了。

 大搜封山附近,却忽略了封山与孤山之间,那带旷野冈陵,即使派人搜也无能为力,派百十个人有如在大海里捞针,哪能遍搜这广大的地区的一草一木?

 庄中派出的不少人手,彻底整修北南别庄外围的轮回绝域中,各种机关法器,务必主各种奇阵能发生作用。

 可是,功效有限。

 天寒地冻,林凋草枯,罡风劲烈草木摇曳,有些地方的设备,已经原形毕

 再晚些时,大雪纷飞滴水成冰,大半器具将叁雪所深埋,完全失去作用。

 这就是冀南别庄,以砦堡式建造的主要原因,设计人知道外围的轮回绝域靠不住,阻绝不了真正的高手内行名家。

 冬两季,绝域更是失去大半“绝”的功能。

 没有飞越不了的天堑,也没有攻不破的砦堡。

 九幽恶客对霸剑天罡怀有戒心,并非霸剑天罡的武功和声威有所顾忌,而是怕霸剑天罡动用官府的力量,怕官府出动民壮或宫民,抄灭冀南别庄。

 这条大官道的大埠,沿途皆有官兵驻扎。

 顺德、真定、保定,皆有重兵保护这条要道。

 真定甚至有两卫官兵,而且有京都校阅军伍的练兵场。

 保定则是五军都督府重要衙门的所在地,京卫的军令中心。

 如果出动官兵,连城池也可以攻破。

 强敌出其不意光临.冀南别庄还真的慌了手脚。

 九幽恶客出现反常的怒神色,便是最好的说明。

 庄内的防卫系统,也作了有效的调整,所有的人都在忙,看守贵宾馆的人手也减半,能用的人全用上了,庄内庄外不断传出敲敲打打声。

 庄内男女人数其实有限,连庄丁仆妇全算上,也不过百余名。

 保持百中爪牙的开销,可说是沉重的负担,如不在外地为非作歹筹措财源,如何支撑?

 不能把下庄的长工佃户奴仆召来构工,更不能把封山村的核民召来助阵,那将漏冀南别庄的机密,引狼入室后果严重。

 外围绝域占地甚广,整修的人手太过分散,大家拼命赶工,忙得晕头转向,谁也没留意其中多了一个人。

 这人是彭刚,他是昨晚潜入的。

 投贴的人是江湖秀士,曾经在封山附近秘密侦查多月,对这一带的地势摸得相当熟悉,投贴之后便溜之大吉。

 攻心为上,贴像一颗巨弹爆炸、引起强烈的震撼和破坏力。

 贵宾馆监视的人手少,贵宾正好乘机活动。

 太别宫,顾名思义,该在正屋以外,另一处隐密的地方。官内有修炼太七女煞的地方,女人所住的地方也该处于内部深处。

 周云凤不知太别宫在何处,她不死心,仍想说服窈窕淑女。最好能和她一同离开。

 如有可能,一同不告而别离虎

 她本能地感觉出,九幽恶客靠不住,这座冀南别庄中的轮回绝域,恐怕阻绝不了彭刚的入侵。

 凭庄中的这些不三不四的所谓巫门高手男女,哪比得上南天君人才济济的浩大阵容?

 彭刚一个人就把南天君击溃,摧枯拉朽一击就垮。

 彭刚既然敢投贴示警,显然有击溃冀南别庄的实力,不进来则已,进来将如虎入羊群。

 她已嗅出危机,必须早作打算,说服窈窕淑女带她逃出别庄,是最佳的身上策。

 贵宾馆是一座独院,四面皆有院培,与其他宅院隔开,分隔的院墙仅丈二。

 她悄然到达后院,是一座小型的花园。

 院墙对面相距约五六丈,是一栋两层的建筑,楼上层建有外栏,可有效地防止轻功高手跃登。

 也许,那就是别庄的内院之一。

 她穿越花木已经凋零的后院,罡风劲彻骨奇寒,树枝摇曳发出呼啸声,四下鬼影俱无。

 她向院墙下急窜,准备抵达墙下时,搭住墙头,引体上升,先伸头在墙顶视察一番,再决定如何越墙进入。

 窜抵墙,正要向上跳搭住墙头,突觉心向下没,脚下一虚。

 她十分地机警,猛地沉上体腹急弹,来一记可以在空中发力的前空翻,准确地‮腿双‬蹬住炕壁,获得发力的力源,身形斜翻窜升,恰好配合旋转复原的翻板,从空隙中飞升而起。

 是一座刀坑,上面的翻板是中辅旋转自动复原式,十分灵活,自动闭销的装置巧夺天工,可以重复使用,落下两丈深刀坑的人决难活命。

 板上面截的草皮是钉牢的,复原后看不出翻板的痕迹。

 “好险!”她惊魂初定,站在不远处倒一口凉气。

 假使她毫无戒心不随时准备应变,假使她的轻功不超尘拔俗,这时该躺在坑底的尖刀上了。

 不管是往外跳或从外面往里跳的人,非掉进刀坑里不可,防里兼防外,这种简单的设置效果甚大。

 透过墙头,她看到对面二楼的一座小窗,有人推开窗户向外察看,向这一面眺望片刻,然后放下窗户回复原状。

 她藏身在一丛花树下,对方即使细心,也很难分辩她的头部,院墙挡住她的下身。

 不能再冒险了,显然别庄内部,到处都有没有机关陷阱,稍一大意隐入其中,后果很可怕。

 叹了一口气,她只好放弃。

 现在,一切得靠她自己了。

 飞狐在南关走了霉运。无巧不巧碰上从东关入城,绕至南关与先遣人员会合的周云凤,心虚只顾逃走,被周云凤轻而易举地擒获,被当成礼物送入冀南别庄,已注定了厄运临头。

 当她被擒时,北天君的人在场,旋风虎当地的弟子出面干涉,由周云凤的人出面把这件事摆平。

 同时,江湖秀士的眼线也在场目击,连夜飞骑南下,一昼夜赶到磁州报讯。

 一听周云凤到了,而且飞狐被擒,恰好攻击的器物已准备停当,彭刚立即身北上。

 四人四骑加上每人一匹载了器物的备用马,立即夜兼程赶赴顺德。

 他们扮成运货的行商,两位姑娘换了男装,便成了牵驮马的小伙计。

 反正放下皮风帽的掩耳,谁也无法分辩是男是女。

 江湖秀士与云裳仙子,曾经至封山踩探多,算是识途老马,知道从何处可能接近封山,而不会引起封山眼线的注意。

 远在距府城十余里,便抄小径直趋西面山区,绕孤山往东北越野而走,隐没在三角地带的山林中。

 天寒地冻,威胁不了他们不怕寒暑的江湖豪客,带有充足的宿避寒装备,连坐骑的草料饮水也不成问题。

 没有人想到隆冬时节,会有人在山林宿。

 四人曾绕至冀南别庄西面的山岭,居高临下观察庄附近的形势。

 有重要事故,能获得热心朋友的相助,是最愉快的事,江湖秀士就是这种及时雨的热心朋友。

 当天晚上,四人再沿往昔踩探的路线,接近别庄的外围。彭刚便把情势摸清了。

 在他眼里,轮回绝域算什么玩意?

 次,两从分头行事。

 江湖秀士负责至封山村许家的下庄投贴,公然提警告显示实力。

 彭刚先潜入外围,等候冀南别庄发生,等主人事急临阵磨,派人加强外围轮加回绝域的防御工程。再乘机混入作进十步的深入踩探。

 一切皆如所料,胜机在握。

 天一黑,潜伏处移至孤山与封山之间的山岗下凋林内。

 两位姑娘扮鼠,乘天黑走了趟孤山集,那是山区末端的一座集市,距府城二三十余里。

 她俩分别在几家民宅内,盗取充足的食物,返回潜伏此,放心大胆利用坑生火,弄出一顿热腾腾的食物,两人一只烤,吃得浑身暖洋洋的,食毕在背风处换明晨的行动细节。

 “彭兄,你这小子真了不起,真把轮回绝域看穿了?”

 江湖秀士心中愉快,彭刚必胜的信心鼓舞了他:“你真把这些机关埋伏不当一回事了?”

 “不但看穿了,而且不值一笑。”

 彭刚的话信心十足:“早年老妖巫使者,怕江湖群雄找他寻仇报复,在山东沂山秘坛,建了认为绝对可以阻绝外人深入的轮回绝域,的确能发挥威力,让前往寻仇的人死伤惨重。成功的秘密,是寻仇的群雄都是自命英雄的一勇之夫。

 碰上我这种不想与死的机关埋伏玩命,诡计多端求胜为主,不顾一切火爆英雄,那些玩意比小孩的玩具好不了多少。你放心,好戏明天上场,冀南别庄注定了是输家,咱们不按游戏规则和他们玩,稳赢不输。就算使者仍在人间,他一定死,一定。”

 “天一亮就进攻,这就不按游戏规则玩了。”

 江湖秀士高兴地说:“轮回绝域既然是天险,人多势众,老天爷!谁敢白昼进攻?我也曾自命英雄,所以笨得要在夜间摸进去、妄想直捣妖窟中心。与首脑凭弄功公平了断、打蛇打头,不入虎焉得虎子?结果,没摸进去,反而几乎送了老命。”

 “呵呵!实在很笨。”

 彭刚也愉快地说:“自命英雄的一勇之夫,就想神不知鬼不觉,潜入虎中心,找到主脑作英雄式的搏杀。”

 “在扬州,你不是也在晚上,向铁掌追魂的宁园袭击呀!也不见得聪明。”

 云裳仙子替爱侣帮腔:“听叶姐说、她心中一急,便不顾切往里闯,天已经亮了,你不出来,她不要活了…”

 “要死啦!你。”

 叶如霜掩住她的嘴大发娇嗔:“我们本来打算破晓时分进去的,没料他们在树林里,安装了可定时放的魂毒物。”

 “哦!彭兄,轮回绝域的毒物你摸清了吗?”江湖秀士有点不安。

 “我所配制的解药,绝对有效。”

 彭刚信心十足:“别处行了,这几天他们决不可能施放毒物,罡风劲烈,一刮数十里,毒物有多少?放一百万斤也是枉然。所以,要等进入别庄才用得。”

 “事情闹大了,如果他们报官…”

 “他们敢报官?”

 彭刚冷笑:“他们怕的就是官府干预。我敢肯定地说,他们在各地为非作歹,庄内必定留下许多犯罪的赃证,一旦落入官府手中,结果如何?北天君的人就非常聪明,不曾派人前来走动,暗中阻止捕房的人前来巡逻,以免被连累波及。咱们歇息吧!明天将是决定的一天。”

 “对,养蓄锐,明天将是决定的一天。”

 江湖秀士往草窝里钻,将皮袄裹得紧紧地:“要是我是冀南别庄的许大老爷,今晚一定噩梦连连。”

 “你好好安睡。”

 彭刚已将如霜椎入草窝:“不必做噩梦,宽心安睡。我负责第-班警戒,在附近走走。”

 “记得叫我。”

 如霜说:“你可不要一个人守一夜。明天你是主将,必须养足精神。”

 “睡啦睡啦!唠叨!”

 决战的前夕,他的心情毫不紧张,语气轻松、轻拍姑娘的肩膀,跳起来消失在夜茫茫罡风呼号中。

 五更天,开始准备。

 四匹马都被扮成怪物,盛装各种奇奇怪怪的器械,有囊、有篮、有匣、有架,还各有一具大香盆。

 四匹坐骑也装设了架袋、大型皮鞘夹、香盆。

 人也背负了各式的怪器物,背上的怪匣似乎相当沉重,而且体型不小,另加了一袋箭。

 鞍旁有一把上妥弦的锥钉,有飞刀,一排飞刀。

 小腿有皮护套,也有飞刀和飞刀。

 大腿外侧有革袋,袋中也有各法宝,形形

 人与马皆成了令人望之生畏的怪物,简直成了发怒的刺猬,谁触及便会受伤,本身就是可伤人的巨型武器。

 “你知道妖人们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彭刚一面准备,一面向江湖秀士问。

 “有庄要死守。”江湖秀士信口答,将有十枝大香,但长度仅一尺,仍末点燃的香盆捆妥。

 “不是。”

 “那又是什么?别卖关子啦I”

 “山林失火是常事。”

 “对,是常事,天下各地都经常发生,冬季尤其多。见怪不怪。咦!你是说…”

 “一个时辰之后,大火便可接近冀南别庄的西北。”

 彭刚打亮了火摺子,火石一击引燃纸煤:“妖人们的别庄,建在山林深处,四周防火地带不够宽。天干物燥,林凋草枯,利用山林设阵.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你…”“对,火攻,先制造混乱。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就可以在山口发动了。走。”

 火招子引燃枯草,四人上马动身。

 风一刮,片刻便势成燎原。

 从封山村至冀南别庄。路程将近十里。

 封山本来是伸出的山尾.但由于是尾闻最后一个山峰,山后也就形成稍低的坡脚。

 以西,山势又绵绵斜升,冈陵起伏,也就成了进入别庄的山口。

 距封山村约三里左右,山林开始茂密,形成区的外围出入口,外人不许接近。

 山口建有两座兵垒式的房舍,扼住小径两侧,中间高栅管制交通,明白表示是私人产业,闲人勿近。

 可别被小径的“小”字愚弄了,事实上大得可以通行车辆。

 京师河南山东山西,小径通常比人江南的大道宽阔,甚至有些地方的官道,也没有这条小径宽阔。

 已经是天色大明,西北半边天浓烟蔽,漫天灰烬向南东南飘降,封山村也受到落烬的侵袭。

 秋冬季火烧山平常得很,除非有波及村镇的危险、乡民是懒得理会的,也无法抢救。

 所以天下各地都有俗谚,来形容山林失火。最脸炙人口的两句是:与我相干,对面火烧山。

 这附近村落甚少,烧的是冀南别庄,许大老爷的山林,威胁不到封山火不会烧到平原来,所有的麦田已割来喂牲口,烧不起来。

 封山村可爱的村民、根本不知道冀南别庄是圆是扁,没见过的东西不生感情,烧掉了也与我相干。

 四骑士八匹马出现在山口,守山口的人大吃一惊,兵垒式的两栋房舍中,抢出八名持佩刀的大汉。

 鞍旁香盆中的大香已经点燃,第一骑的彭刚拉宽一具匣架。

 匣架共有十具排列有序的旗花信号,那是军中作为信号的火器,可上升三十丈高空,爆炸的火焰有红、绿、白、黄等等,可指挥十里外的部队行动。

 这是已经加以改制的旗花,共有三种火药:抛、爆炸、燃烧。

 他点燃了三具旗花,叶如霜姑娘也点燃了三具。

 连声狂震,旗花不上升而改为平,带着曳出的火尾,分别向两栋房舍。

 接着是爆炸、起火,天动地摇。

 远在二十丈的八名大汉,惊得走掉了三魂,有三个被震得飞抛而起,没命似的沿小径狂奔,花也丢了,向冀南别庄逃命。

 策马衔尾疾进,大汉成了引路人。

 大汉们绕走的路线是安全的,绕离的一段道路必定有陷坑一类埋伏。

 他们并不急于追上,片刻便抵达第二道关卡,人群涌出,呐喊声如雷。

 四具强弓远攻,每枝箭都附有一具小型的爆炸简,击中人的体会炸出一个大

 击中建筑物,也可造成可怖的震撼威力,绝不是血之躯所能抵挡得了的。

 老远就把冲出拦截的人击毙一半以上,其他的人一窝蜂往别庄逃。

 衔尾穷追,小径与两侧的机关陷阱完全失效,一些埋伏的人望影弃守逃命,完全失去反击的勇气。

 如果四人想赶尽杀绝,沿途必可把逃走的人屠光。

 但四人早有默契,除了在七道关卡大开杀戒之外,不杀逃走的人,像赶了一群羊,随溃撤的人丛不徐不疾推进,直趋冀南别庄。

 接近庄门,浓烟呛人。

 火势已接近庄西北,幸而出动了不少人手加宽阻火路,砍倒凋林杂草,总算把火势控制使了,全庄大

 最先逃回的人,又引起更大恐慌,警锣声狂鸣,救火的人纷纷撤回。

 庄主在楼上看清里外的情势,断然下令封庄,曳起飞桥,不理会惊恐逃回的人。

 总算有人登上门楼指挥,指示逃回的人绕至后庄返回。

 别庄的地势稍高,飞桥对岩是平缓的斜坡,百十步宽地带,小径贯穿其中,逃回的人绕两侧的护庄壕,向后庄逃走。

 彭刚四人不慌不忙,懒得理会逃走的人,在草坪前的树林栓妥坐骑卸下各种器具。

 没有人能飞越四丈余宽的护庄壕,所以没有人过来向他们挑战他们乐得情闲。专心起劲地布置。

 四丈长的草地,架设了各式各样的古怪器具。

 庄门楼高有两层,飞桥的辘轳就建在门楼上。

 两层门楼以及两侧的庄墙头,数十名男女皆惊疑不定,居高临下观看他们四人的动静,弄不清他们兴高采烈的用意。

 一匝旗花的火绒总引点燃,隆然声中火蛇排云掣电。向高大的庄门楼,十具旗花有如万蜂钻巢。

 轰隆隆连续的爆炸声中,庄门楼石瓦纷飞,柱倒顶坍,霎着火焰飞腾,烟屑味中呕。

 狂号震耳,人体抛掷血横飞。

 然后是一排排冲天炮腾空,向远处的房舍飞去,一排接一排,每排十具。

 大型冲天炮中,不但有抛药、爆炸药、燃烧药,更填有小石块小铁屑,不但可爆炸纵火,而且可以杀伤人马,威力惊人。

 庄中传出的爆炸声天动地摇,惊心动魂。

 一声雷震,一具型式有如军用九龙简,从冲出的彭刚手中燃瀑,隔着四丈宽的护庄河,火龙远及五六丈外。

 飞桥着火,裹铁叶的庄门起火。

 江湖秀士与两位姑娘,则用附着有小型爆炸简的劲矢,向庄墙上的人攒,中箭的人从墙上掼落。发出慑人心隗的叫号,摔落在冰冷的壕水中。

 “太狠了,大哥。”叶姑娘停止发箭,有点惨然。

 庄墙上已没有人敢面,江湖秀士也停止发箭。

 “彭小子,你真可以攻破紫城。”江湖秀士苦笑:“看来,咱们这一身搏装备,没有使用的机会了。”

 “与强敌搏,是下策的下策。”

 彭刚在整理搏用的并联式中型针筒:“这些玩意最好备而不用。我不希望咱们四人中,有人被他们伤害,最佳的手段,是在三丈外把他们送下地狱。飞桥快要掉下来了,快把所有的火器光。”

 飞桥不易引燃,九龙简出的炽热的火中止,火也熄了。

 但门楼崩坍被大火所天噬,两座巨大的辘轳架正在燃烧,缆索已陷在火焰中,飞桥将失去曳系力,定会轰然倒下。

 飞桥倒下,就是进庄的时候了。

 全堡已成了地狱,足有三四十处火头升起。

 “真要扫庭犁?”云裳仙子有点不忍。

 “不扫庭犁,你知道这些妖人,后会杀害多少无辜?斩草除,势在必行,我不希望后,让他们到淮安翻天覆地。”

 轰然一声狂震,飞桥倒下。

 不等仍有火焰的庄门被炸破,庄门拉开了,里面的人蜂涌而出,杀声震天,冲过飞桥刀并举。

 簧片打击底匣的暴响接二连三,人群在一排排系有尾穗的尺长锋利长针攻击下,像波一样,一排排栽倒,没有一个人能冲近彭刚四人所列阵两丈内。

 “屠光他们!”彭刚怒吼,丢掉针匣拔刀出鞘。

 冲出的三十余人中,只剩下七八个机伶鬼,他们冲在人群后,一看不对就向庄内逃。

 四人踏尸而进,追入余火尚炽的庄内。

 几个逃散的人,被飞刀一一击倒。

 好一场掺烈的大搏杀,冀南别庄成为残破的瓦砾场,砦堡式的建筑,仍不起火器的攻击,大部分残破不堪.幸而不曾烧成白地。

 许大老爷失了踪,残余的人从后庄逃掉了。

 自始自终,不许任何人接近至两丈内,叉行远程攻击,一切妖术在火器攻击下无用武之地。

 八匹马出了庄踏上归途,庄内余灯犹炽。

 所有的器具全用光了,回程一身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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