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记，是语文课的固定作业。如果语文课在最后一节，老师就会
几篇来读。五班语文老师是按花名册点名的，且从不重复。已被念过的成
是极安全的。成喜欢在札记里写小心思…写多了也不后悔浪费时间。毕竟是在完成作业嘛，而且，札记是读了书才写的，自己难以启齿的想法，可以赖到书里，让原作背锅。所以…大家都念过札记了吧？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爱跟学生打成一片的语文老师，喜欢给班上某些好事者…课堂打岔段子手…崭
头角的机会。让成读！狗
的又考全班第一！坐在成前排的头号段子手开始起哄。他就想看成
大庭广众之下抓耳挠腮的窘态…成的普通话有一点烫嘴，果然，全班瞬间哄堂大笑。自己读自己的，不要推别人。语文老师看似在救场，实际上…他知道成
写了什么，也知道写的是谁…他在想要不要给这个青涩男孩一个机会表白。语文老师是极开明的，知道物极必反，一味阻止学生自由恋爱的害处。再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瓜一起吃，多开心。老师，我想读。成
缓缓举手。全班顿时安静下来。我的札记题目是039;芳名暗藏…读《蒹葭》后感039;。成
站在自己座位上…本应到讲台上的。但那样会离她更远…他把笔记本举在面前，遮住大半张脸，清了清喉咙，用一种连自己也从未听过的深沉口吻念道：吾爱《蒹葭》，不为伊人在水，但念诗中，暗藏芳名。
蒹葭苍苍，如我隐于青葱草
之后，何者为霜？莫念！那是我头顶当空皓月，我心间月华如练。蒹葭萋萋，如我遭受凡人俗扰隔离，何者未曦？莫念！那是眼中不舍落下的泪，心中不忍滴下的血。
蒹葭采采，如我堕入相思浓厚的霾，何者未已？莫念！那是…成
呆住了，记不起当初怎么会写下这么骨的句子。好美啊…读哇！读噻！感慨、催促连连。语文老师慢步走到成身边，轻拍其肩…一把抢过札记。＊＊＊成
来不及喊停，便听得耳边乍响语文老师成
浑厚的声音：莫念！那是肤发里蒸腾翻涌的情
。莫念！那是魂灵间肆
拨的
火。我艹，成
发情啦？班里的起哄王一语
起千层
。039;蒹葭苍苍…白为霜039;，我艹！是白璐啊！沃！看不出来…成
牛
啊！三五位女生以去洗手间为由，逃离班级。哄闹此起彼伏…出去的，都是暗恋成的。路人皆知。成垂头丧气，心如死灰。没有勇气再看向白璐，她大概恨死他了吧…语文老师把札记还给他，面不改
地补刀：写得好是好，就是少了收尾。老师！结尾我忘写了，成突然发声，两眼死死盯住老师，莫名坚定，那你现在说。全班安安静静，听成
清嗓：吾妄想，若有时，于众人间读此拙文，但念吾爱不弃，老来追忆，亦可莞尔。若如此，则此生无憾，夕死可矣。有眼睛、能看清东西的人都知道…成
在即兴演讲。白璐，表个态吧。语文老师轻敲白璐桌面，他希望她尽快做出决断，恢复学习状态。白璐缓缓起身，面无表情，望着语文老师，就像回答平常的提问：这篇札记文笔
畅，比喻清奇，感情真挚…班上，闹声渐渐息止…连语文老师也没想到，白璐会如此正经严肃地点评写给她的情书。但我觉得…完了…转折词来了…成
，和所有希望配对成功的人，都在心里打鼓，当然，也有人期待转折的到来。比如韩柯。她就很希望白
在下一句一针见血地回绝成，这样，在她和成双宿双飞的康庄大道上，又少一个障碍。＊＊＊借用林徽因的话…成
倾心的，是他诗化的039;白039;，水的。白璐坐下，没有回应成小声的谢谢。语文老师不作评价，回到讲台，示意成坐下。成
落座，望着白璐背影，咬牙，把札记扔进书包，不让眼泪落下。还有同学想读自己的札记吗？语文老师朗声问道，试图
住班上愈演愈烈的躁动。韩柯举手，得到同意后径直走上讲台，她没带自己的札记，但还是提高音量，一字一句，对着成
：成哥哥，今晚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家吗？这劲爆的瓜来的猝不及防…连白璐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成反应。此时，成
的眼神还落在她身上。对视一秒，白璐旋即转身…他烈焰般的目光，灼得她睛明
发
，而这一秒。被吃瓜群众的起哄拉长…成，不要怂！干了！奥利给！成
再次起身。这次，他是从板凳上弹起来的，动作幅度大到有点失态。韩柯，请你叫我成。还有，我不方便和你一起走…我和你不同路。说完，成
平静坐下，翻开课本，视线下落。韩柯楞在台上，戴着异色美瞳的双眼瞪出血丝。我可以跟你回家！韩柯几近失声地叫着。面目扭曲，无助又愤怒。韩柯，请你遵守课堂秩序。点你上台是读札记的，如果你不想读可以回座位。
语文老师开始担心场面失控…没想到沉静内敛的成
会惹上韩柯…韩柯可是声名远播的社会姐，那节课，老师究竟讲了些什么，恐怕不会有人记得了。但大多数人绝不会忘记，下课铃响，语文老师走出教室后，戏剧
的一幕…白璐捧着一沓试卷逃也似的奔出教室，成紧随其后，空手而去。两人刚消失在全班视野中，只听韩柯厉声尖叫…我要弄死那个莲花婊死
货！下一秒，班主任开门进班。＊＊＊问完问题，两人一起走出办公室。白璐手里的试卷已装进画着海
的文件袋。班主任在门口等着两位…旁边站着挤眉弄眼，撇嘴咬
，不屑一顾的韩柯。三人被带去办公室背面的天台。四班五班之间，是楼梯和班主任办公室。办公室有两扇窗，一扇和班级正门同向，另一扇对着天台。因此课间，不会有人去天台嬉闹。不然无异于撞
眼。常贵之前从未发狠骂人，至少，白璐是没见过的，但那天，他当着白璐的面骂了全班最光彩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