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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 阿凉:

 月河的源头在哪里我不知道,大概从极北的地方来。它的河道并不宽阔,水平如镜,即使盛夏的暴雨时节也不呈现波涛汹涌的气象,只不过袅袅的水雾不绝如缕地从河面向两岸的林带蔓延,想必月河的水应该是极深的吧。

 雪小得多了,如果不仔细看,分明就是停了的样子。地上积的雪可是厚厚的了。红松木栅栏上顶着的雪算是最好看的,那一朵朵碗形的雪相挨迤逦,被身下红烛一般的松木杆映衬着,就像是温柔的火焰一样,瑰丽无比。

 想到火焰,我冰冷的身子仿佛感觉到了一丝温暖。的确,在这冰天雪地的院子里跪了快一整天了,破旧的单衣好像已经与僵硬的身体冻在了一起。其实也好,伤口被冻住,血不再了。

 “阿凉,进来!”不带温度绝对命令的口吻,是主人的声音。若非我会武功,凭内力撑着,恐怕不会像现在这样,听到命令就能立刻站起来。

 真气行走全身,四肢的僵硬迅速缓解,我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主人面前,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好在房间内的青石地板上,小心翼翼地询问:“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师尊招你侍寝,今晚。你把身子洗干净了好好伺候,若有不周之处,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是。”我温顺地回答。

 主人忽然走到我身前,用手扳起我一直低垂的头,森森道:“阿凉,你的容貌算不上绝,只是清秀一点而已,比你长得漂亮的奴隶咱们黑水宫里有的是,真不知道师尊为什么如此恋你?”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不明白,或许是我天生命硬,多少次了都没被玩死,而其他人总是有去无回。主人的师尊就是黑水宫的宫主,一个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男子,即使在做的时候,去全身衣服也绝对不会摘掉那诡异的银质面具。我想他或许长得太骇人,非极丑便是极美,不愿让世俗人窥见罢了。我对主人以外的人毫不关心,仅仅是服从做足奴隶的本分而已。

 是的,我从懂事起就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是主人的奴隶。我的身体我的心灵都必须全部奉献给我的主人,在绝对服从主人命令的基础上,让主人快乐开心是我活着的唯一目的。

 我的主人耶律天一是大辽国的皇族,而我据说是一个女奴隶在黑水宫附近拾到的弃婴。主人在七岁的时候被送到黑水宫学武,将来会继承宫主的职位;那时我大概只有五岁,却是温顺乖巧,模样又讨人爱,于是被选中作为贴身奴隶侍奉他。

 也许是从小培养起来的奴,也许是我的主人从外表到头脑都是那样的出色,我不可能不爱我的主人。在我的眼里心中,主人就是天地,就是神明。但是我也明白,主人永远不会爱我,因为我只是卑如猫狗一样的奴隶而已。从身份到容貌毫无般配之处,更何况主人与我同是男子。曾经有姿容秀丽的女奴隶嫁给显贵为妾了奴籍飞上枝头,与心上人恩爱白头。我这辈子是不用想了,只默默的爱就够了。我从不敢奢望主人知晓我的心意,更不会盼着此生能得到同等的情感回应,我只求这一世能永远陪在主人身边,尽自己全力让他快乐开心。

 不过主人似乎并不喜欢我。依稀记得小时候主人对我还算和善,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奇怪,尤其在看到我与黑水宫中的侍从仆役野合之后,常常是对我拳脚相向鞭打责罚,歇斯底里地骂我下到处勾引别人是天生被的‮子婊‬。

 我确实下,但我从没有勾引过别人,甚至从来都不是主动自愿。但主人骂得没错,从十二岁时被一个普通侍卫强暴以后,我就知道我更适合与男人做。也许是卑微的身份造就了这样的天,没有人教过我反抗,我只懂得服从和逆来顺受。另外,在黑水宫中,不懂得这一点的奴隶早就死了。

 最初,用我的身子发的只是些寻常的侍从仆役,不知什么原因,宫主也看上了我,招我侍寝。我第一次去时很害怕的,因为听说从来去侍寝的奴隶没人活到天明,尸体上大多有青紫斑驳的瘀痕,恐怕是被待折磨而死。

 我被男人强暴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身后的小和我的嘴都学会了如何讨好,所以我用尽技巧合宫主。其实相对别人,宫主的动作并不暴而且很有节制,四五次高之后再不过度索求。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做梦都想不到,他问了我一些奇怪的问题。

 那是三年前,我只有十三岁,但当时的情景我记得非常清楚。

 宫主问我:“你有什么愿望,现在可以说出来。”

 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死人还有什么愿望可言?于是我摇头。

 “随便说说,不说的话我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反正是要死了,我不再多想,将心中掩藏已久的话说了出来:“如果来世能再为人,希望还能遇到今世的主人。”

 宫主又问我:“如果我让你活着,并且足你一个愿望,你想得到什么?是自由,金银珠宝还是地位和女人?”

 自由、金银珠宝、地位和女人?对一个奴隶来说恐怕自由最具惑,但是我要了自由又能如何呢?我爱的人仍然不会爱我吧?还不如…我犹豫道:“如果哪样都不选,只求能永远陪在主人身边,这算不算一个愿望呢?”

 宫主深邃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仿佛在看一个奇怪的事物,他的表情被面具掩盖,我猜不出他是喜是怒。房间里的气氛很压抑,静,令人窒息。我闭上眼睛,恭顺地跪在地上,等待死亡降临。我那时在想,或许会被活活打死吧。

 谁知宫主忽然笑了,好似讽刺的口气,却绝然没有怒气:“你很聪明,很特别。你的主人是天一吧?你真的忠心于他?或者说你爱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是的。”我回答得毫不犹豫,我清澈的眼眸里真情“我爱我的主人。”

 宫主又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识字吗?你的谈吐不像其他奴隶那样俗。”

 当然不会有人专门教导奴隶识字,我只是有幸在主人读书时侍奉左右,端茶执扇铺纸磨墨,耳闻目染久了认得几个大字而已。我轻抿嘴,如实回答:“认得几个字。”

 于是宫主丢给我一本装裱得很精致的薄薄书册:“这本你念一念。”

 我双手接过书册,从第一页翻开,字迹很小却清晰,不同于以前看过的四书五经诗词格律,句意深奥我不能明白,但是那些字我基本上都认得。我小心翼翼地朗读,读错的地方宫主会纠正。不到一个时辰,那本书册就全读完了。

 宫主收回那本书问我:“字识得不少啊,去参加宋国的科举恐怕都能高中。你懂这书里的意思吗?”

 我摇头。

 “你记得多少?”

 我的记一向很好,往往教过一遍的事情就能牢牢记住举一反三,看过一遍的书从来都不会忘记,我以为所有的人都与我一样过目不忘的。所以我老老实实地背诵出刚刚那本书册上的内容,基本上一字不差。

 宫主原本是慵懒地靠坐在上,听我背完整本书,突然站起来,大步走到我面前,激动地抓住我的肩膀。

 他的力气很大,我觉得我的骨头都要碎掉了,可我强忍着痛楚,不敢出声。也许我背错了,也许我惹他不高兴了,反正我是死到临头了吧,哀求也是没用的。

 他捏完我的肩膀,又在我全身的关节位处敲敲打打,我痛得几昏厥,恍恍惚惚间听他说:“很好很好!回去后不许对任何人提起今晚发生的事,包括你的主人在内。若有人问,只可以说侍寝。如果你能乖乖照做,我就让你永远留在你的主人身边。”

 宫主的条件很简单,我当然能够也十分愿意按他的意思做。从那以后,宫主就三五不时地招我侍寝。他不仅让我用身体取悦他,他还教我一些事情,如果我学得快做得好,他会更加高兴。他高兴的时候就会对我的主人和颜悦,我的主人就开心,我何乐而不为?

 渐渐我才知道宫主教我的是一门武功,那本书册就是内力修习的法则。黑水宫上下除了奴隶基本上都会些武功,我听说练了内功挨打的时候就不会太痛,伤也好得快些,于是更加认真的修习。只是宫主虽然教我武功却止我在旁人面前显,我不明白原因,我也不需要明白,只需照做。

 所以我仍然是任人支使欺凌的卑微的奴隶,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可我不再担心害怕,因为宫主答应过会让我留在主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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