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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青哥是指责我不孝?我若孝顺,就该尊父母之命,那你自己走便是了。”司徒宏恨恨地说。澍青笑道:“你别恼,你使起子,小孩子一般。

 你爹娘已经答应你我一起离开,只是你娘舍不得你,想让你再住几,大后天,我们便走。”司徒宏立刻笑了,听澍青接着道:“与他们讲到现在,我也很累,想睡了。”

 宏再笑,伸手去牵澍青的手,要拉他到里间,澍青握住宏的手,道:“这几晚你还是睡在外间,我恐怕若你爹娘知道咱们这些个事,又节外生枝,反而不好。”

 宏想想也有道理,于是点头,又嘻笑着搂澍青的身,澍青也笑,任他抱住亲吻,嘴里却说:“别闹,我真的要睡了。”宏恋恋不舍得,倒也不再纠,二人分别睡下,一夜无话。

 ***次,一切照旧,司徒海脸色依然阴沉,从又开始教授学徒习武,对宏与澍青都不言语。

 冯氏却不然,几次私下里拉住儿子,黯然垂泪,却也无言。宏知母亲因他要走而伤心,少不了劝慰几句,发誓不出两年,定回来看望他们,或是将他们接去。

 午饭过后,司徒宏见澍青一人出去,也没多问。待安顿好娘亲,宏来到秀水涯,见澍青果然立于涯边,眺望远方。澍青并未回身,只听他问:“我教你几个宇程剑法招数,你可愿意学?”

 宏笑着答道:“哥哥怎么突然要教我剑法?莫非嫌我武功实在浅,青哥动了恻瘾之心?”澍青回身,望着宏似是片刻神不守舍,很快却说:“你倒罗嗦,快说到底学与不学?”

 “当然学,但我不会拜你为师,我们只朋友相待。”宏边讲边狡黠一笑。“休再废话,快接招!”澍青说着身子飞出两尺,一把青龙宝剑在手,左飞右舞,紧烟光绕。

 司徒宏不敢怠慢,早已双剑紧握,前后架,雾气腾腾,二人这样习练,直到暮色已浓,澍青才道:“今天就到此,明我再教你。”司徒宏也收了剑,笑问:“我学得可快?”

 “以你的天姿,再有司徒双凌剑法,不说是那顶尖高手,也该武功超群。你该再上心些,你习武总没你在书画时用心。”

 司徒宏听着面色不悦,冷着脸不言不语。澍青连忙笑道:“又恼?我不再说便是了。讲正经的,这三招宇程剑法有些不一样的妙处,平时演练不觉怎样,与人手时才见出些威力,但真正厉害处是在紧要关头,比如有人要取你性命,或你定要取他性命,那时你必孤注一掷,出手狠毒,剑剑夺命。”

 “好,青哥再教我些狠的,若有人敢为难哥哥,我定杀他个片甲不剩。”澍青微笑,说:“该回去了。”宏却一把抱住澍青际,笑道:“回去做甚?才不方便,这里多好。”

 “这里好?未必,你看那些干枝草,砂土石籽,到时候恐怕你不但里面疼痛,外面也痛,你不是最怕那苦楚?”澍青说着也笑。

 “谁说我怕!恐是哥哥怕痛,这倒好办,小弟来承受这砂石摩擦之苦,你坐上就好,我保你爽快。”

 司徒宏一边耳语一边起劲拨起澍青。此时澍青已不笑,面色涨红,似强火。突然,只见他以内力轻推宏,早跳出几尺以外,手持宝剑笑道:“若你以宇程剑法赢了我,小爷我今豁出去给你这遭。”

 宏先是一怔,见澍青这般,也笑道:“妙人儿,你今儿算是给定了。”说着二人果真又打了起来,可是斗法有些玄妙,一个是绕贯索,却拿捏得当,分明是传授技艺,而另一个则是风贴扇,却辣手摧花,急于求胜。

 宏一个逾越,再贴近澍青,桃花杏眼对澍青竟是深情一笑,瞬间澍青手中宝剑舞得略略迟疑,宏一见有机可乘,对着澍青左肩就是一刺,宏顿觉宝剑似碰到血之上,惊得连忙收了剑,再看澍青,早被司徒海伤过的左手臂,血珠纷沓而落。

 “你怎不用剑去挡?”司徒宏一把抓住澍青手臂,大声质问。“你痴痴快贴到我身上,我用剑挡,你还有命?”澍青说着早自闭了道,又用牙嚓地一声将右边衣袖扯开一条,宏连忙帮澍青撕开衣襟,包裹了伤处。

 “你还要怎样?”澍青笑问宏。司徒宏眼睛只盯住那伤口,早忘了别的事情,听澍青这样说,只道:“算你狠!”

 ***司徒宏自梦中悠悠醒来,觉一阵头晕目眩,再见窗外,天色大亮,白雪皑皑。说好今他与澍青一同离开柳家囤,宏本已经喜悦了很久,凌晨时分,几醒来,却无论怎样也睁不开眼,梦境中有人说话,似是澍青又似爹娘,哪想再起来却这么晚了。

 宏连忙穿戴,然后进了里间,早不见澍青,榻上整整齐齐。宏又往外去,爹正擦拭用于教授小徒的兵器,娘在灶房忙碌。

 宏不敢多问,径自出门直奔秀水涯。此时节气已入九,翎川更是天寒地冻,地上积雪竟没了膝盖,宏来到涯边,并不见澍青踪影,宏只得回来,找到冯氏,问:“娘,你可见到郝青?”

 冯淑秀抬头面对宏,目光却又躲闪,只听身后司徒海闷声道:“他不到四更天就走了。”宏回身目视司徒海,心想本来讲好今吃了午饭便起身,澍青会去哪里,为何这么早出门,但宏也不很焦急,想晌午前澍青必能回来。他问司徒海:“他可对爹讲,去做什么?”

 “他已经向我们辞行。”司徒海绷着脸答道。宏只望着他爹,全然不解。司徒海眉头蹙起,面色威严,目光也躲躲闪闪:“他留了信,你到房间里看便是。”

 宏回过神,转身出门,急步走进自己房间,外间,司徒宏的画案之上,一张便笺映入眼帘,宏一把拿起,只见上面寥寥几句:贤弟:吾先行一步。未能依言与你同行,宇程剑法算是陪罪。愚兄澍青司徒宏将纸片摔至桌上,面色灰白,牙关紧咬,只觉如雷轰顶,又是坠入雾,无从想起。

 见司徒海也随他进入房间,宏立刻质问:“他为何离开?你们如何强他走的?!”“糊涂话,我们能他什么,那人自己要走,与我们何干?”司徒海斥责。

 “这岂不怪哉,我不信好端端的他就背信弃义,一走了之!”“宏,你可知这郝青是何人?”司徒海说着语气静了下来。宏不答。

 “张澍青,张之子,那张是与咱们有深仇之人。”“孩儿早已知道,又怎样?!难道爹也如那些庸人,对张寻他不着,无计可施,便将怨气都记到澍青头上?”

 “宏,你该知道爹绝不是那种小气之人,但那张谁人不知,无诚、无信、无义,张澍青又能好到哪里?”

 司徒海低沉着说:“自他被你救下,对我们有几句实话,名姓,来历,还有月毒,说谎时竟看不出一丝心惊,这等人,你却信他!与他拜把起誓,他又怎会当真,他背信弃义,也是意料之中。”

 宏也不看爹娘,呆愣在那里,似想起什么突然问道:“那晚他与爹娘怎样说的?”“他已答应我们不带你同行,却不免有些愧对于你,故想多留几,教你些剑法再走。”

 “他因何要答应你们?!”“我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原本与你同走的诚意就不足,不过是耐不住你一片热诚,他又讲自己作为张之子本已亡命天涯,万一你有闪失,便是愧对救命之恩。”

 司徒海见宏只一味发怔,也觉心口疼痛,喃喃又道:“你也不必这样,自今起,你也该懂得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好在你与那人只泛泛交往,他也并未加害予你。”

 司徒宏只觉爹的声音有些飘渺,身影也渐渐遥远,喉中突然一股咸腥气味,宏回身双手紧握桌角,用力咽,生将那涌至边的腥咸咽下,却喉中似依然有块巨石,无论怎样也无法下咽。

 隔了半晌,司徒宏勉强开口茫然答道:“爹,我懂了。”此时冯淑秀已进屋,一见儿子面色惨白如纸,双也毫无血,已不住黯然落泪,她拉住宏的手,哽咽道:“儿,你不要这般,你可让为娘怎么活…”

 宏并未看冯氏,只说:“孩儿很好,我只想一人清静会儿。”待父母出门,宏又拿起澍青留下的信笺反复再读,耳边司徒海一句:“好在你与那人只泛泛交往”

 不断萦绕,宏将那纸张攥在手中,因过于用力,以至关节发白,手肘微颤,他突然一把撕了那纸,夺门而出,提了双剑,直奔秀水涯。

 涯边依旧素妆裹,美景如画,却已物是人非。司徒宏手持宝剑立于当中,地上积雪已没他小腿,他却浑然不觉,心里只想就在昨,二人斗剑嘻笑,澍青曾讲:许多剑法也如房中之事,未曾触及,觉奥秘无穷,初次尝试,也是妙不可言,一旦知,且融会贯通,便不过尔尔。

 宏想到这里,双剑挥舞,似自中怒发,剑光应着雪,寒气四溢,剑身抖颤,呼呼做声。司徒宏无意识般发恨动作,又想澍青对自己初次表白,何等郑重。云雨之,款款深情。

 自己数次隐忍苦处,只望着那人面快也是心里喜欢。被爹重挞,虽痛不堪言,却无怨无悔。

 秀水涯边二人立下血誓…司徒宏忽然间不再动作,剑光、风声、满天飞雪都似嘎然静止,宏低语,却是一字一句:“泛…泛……往”随之大颗晶盈男儿热泪自面颊滚滚而下,纷沓坠入厚厚积雪,了无踪影。

 宏将衣袖一抹,咬牙狠狠说道:“张澍青,我定要寻你问个究竟!”入夜,司徒宏准备停当,将手中全部银两带在身上,他出屋门,站在院中,面对父母房间双膝跪下,叩头三拜,然后起来,飞身跃出院墙。***伏谷城虽不很大,却繁华。此地商家众多,一条锦华街早有小京城之称,就是女院也有四五处。

 鲁封方圆百里,虽有大大小小不少城镇,但唯有伏谷所居人员繁杂,从关外逃荒要饭的饥民到京城里的商贾富豪,有人自此在伏谷生繁衍,更多的是匆匆过客。

 司徒宏一路踏雪而至,虽心情郁闷,却也被这热闹的街景所绊,放慢了脚步。远处一群人围成一圈,似正观着什么,宏凑前一看,圈中几人正挥舞,但并非争斗,只是各耍各的,围观之人连声叫好。

 司徒宏暗中诧异,想:这样的拳脚也敢在众人面前卖弄,真道是无知者无畏。再往前走,宏见到远处隐约有客栈二字,走近果然上书安锦客栈。司徒宏走了进去,早有店小二出,边上下打量宏边笑脸问道:“客官可要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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