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章 上船
黄筱庵现在是海沽市公署公用处的处长,亲自给路承周送生活必需品,确实是很给路承周面子。
况且他还是在半夜送来,坐在船上等着路承周回来,更是难得。
路承周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待遇,并非他是宪兵分队的人,而是因为他与温佩石特殊的关系。
温佩石笼络人心的手段还是很高明的,路承周虽然保护过他,但当时也是完成任务,他现在还能记着这个情,换成其他人,确实会很感动。
“这样的天气,还麻烦你亲自送来,实在是太感谢了。”路承周把东西搬到自己船上,将黄筱庵请到了书房。
他家的水,至少也有一米多深,把院门打开,船可以直接开到楼梯处。
“没办法,温市长关照,你这里必须亲自来。”黄筱庵微笑着说。
来之前,其实他还去过茂川秀和家、辅佐官、特务机关、领事馆、居留民团等送物资进行慰问。
路承周其实是排在最后的,只是温佩石
待,这些事情不能过夜,哪怕再晚,也要亲自送到路承周手上。
当然,黄筱庵之所以要等到路承周,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他知道路承周在日本人面前,是能说上话的,市公署的事情,看似温佩石作主,实际上所有事情,都要日本人点头。
海沽已经成立水灾救济会,名义上救济灾民,但实际上,谁都知道这是一个油水丰厚的地方。
“海沽数十万民众受灾,市公署的救灾如何了?”路承周给黄筱庵递了
烟,随口问。
“在北站和城内,设立了几处收容所。但是受灾的人太多,只能保证吃点杂合面稀粥,想吃
肯定不可能。”黄筱庵说起此事时,眼中丝毫没有怜悯之意。
对市公署的人来说,发生水灾,反而是一次发财的机会。
“几十万灾民,才几处收容所,够吗?”路承周担心地问。
“有什么办法,到处人满为患。其实,最主要的,是粮食不够。据说,社会局的辅佐官宫琦益
,正准备从山西购进小米,接济民食。”黄筱庵突然
低声音,说。
“宫琦益
能从山本买到小米?”路承周诧异地说。
现在粮食已经进行统制,想从外面运粮进来很困难,就算运了进来,也得过日本人那关。
“他在太原呆过,熟悉山西情况,而且又是日本人。我知道路主任门路广,能否帮我在宫琦益
处说说话?”黄筱庵问。
“你现在是公用处长,与他多有接触,还用我来说话?”路承周说。
“我这个公用处长,在日本人眼里,什么都不是。”黄筱庵自嘲地说。
不要说他这个公用处长,哪怕温佩石,要不是时常巴结着日本人,他的市长位子能坐得稳?
“你想参一股?”路承周问,这个时候买粮食,只要能运回海沽,一定能发大财。
可是,目前已经过了最佳收粮时机。
路承周在此之前,叮嘱傅祺多存粮食,傅祺几乎将军统所有能动用的资金,全部用来收购粮食。
就连大兴
杂店,也囤积了不少粮食。
家里有粮,心里才能不慌,如果没有吃的,哪怕坐拥万贯家财又有何用?
“我哪有钱,替朋友问的。”黄筱庵掩饰着说。
其实他已经打听过了,宫琦益
已经在挑选米商,每家至少五万元起,总本金一百万元,集满为止。
这一百万元,如果换回粮食,并且运到海沽,至少可以卖三百万元以上。
可是,黄筱庵却只能筹到三万元,他想请路承周帮他走走路子,也坐上宫琦益
这条发财的大船。
之前为了电车和自来水涨价,黄筱庵就请路承周帮过忙。
他相信,这次路承周也能帮得上自己,要不然,他也不会大半夜还在路承周家门外等着。
“我跟宫琦益
不是很
,可以帮你打听一下,一定尽力而为,但能不能办到,就不知道了。”路承周谦逊地说。
这种事情,他从来不会把话说满。
“太感谢路主任了。”黄筱庵说。
他只能筹到三万元,而宫琦益
要求五万起步。
而且,就算他筹到了五万元,宫琦益
也未必会收,因为有些大米商,或许出手就是十万,二十万。
“大家都是朋友了,还这么客气就见外了。”路承周佯装不喜地说。
“这次真是个机会,如果路主任有兴趣,也要吧参一股。”黄筱庵微笑着说。
路承周的语气,让他产生了错觉,路承周对自己的事很重视。
“再说吧。”路承周笑了笑,没有马上答应黄筱庵。
发财的机会,他也不想错过,但没把握的事,他可不想干。
送走黄筱庵后,路承周驾着船出去了。
路承周在英租界已经生活了五年,不要说他的辖区,就算是整个英租界,他对每一条街道,也都很熟悉。
他驾着船,甚至都不用开灯,仅凭天上微弱的星光,就能准确的划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路承周要去的是张保头家,英租界被水淹了,几千辆黄包车,日子立马很难过了。
他们喜欢下雨,因为下雨天生意好,但不喜欢被水淹,水深不能过膝,否则的话,他们黄包车也没办法拉客了。
张保头住的是平房,房子早就淹了,他也买不起船,只能在房染上架了两块木板当
,一家人挤在上面,晚上睡觉都不敢翻身,否则有可能掉进水里。
黄包车不能拉,只能靠在码头搬货为生,他们这些人只会卖苦力。
可很多时候,哪怕起早贪黑,累得跟狗一样,依然赚不了几个钱,养活自己都难。
如果有家室的,一家人都得挨饿。
“张保头。”路承周在门外扬声说道。
他在警务处时,张保头就是他的包打听,情报一室很多情报,都来自张保头。
“谁啊。”张保头在里面听到有人喊自己,一时没有听出路承周的声音。
他家的水有一米来深,有客人来,只能淌水出来。
“是我,路承周。”
听到路承周三个字,张保头的身子顿时定在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