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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果然,家家户户打完谷子,将租子挑给东家后,看着墙角余下的三两箩谷子,佃户们都没有往年的沮丧了。

 哪有空时间去想那些!

 眼下,虽然不到种小的季节,可是,要垒田里的坎,那是一件重大的工程。

 将冬水田的水全都放干了,抓紧时间,各自在自家的田里抱着着泥块,一身泥,一身汗,累并快乐着。

 酸背疼的时候,直起身子,休息一下,就会想起杨大年家上半年收获小麦时的盛况,想着那些的场景会在自家出现,也就不足为累了!

 “娘,我们家要不要种两季!”冯全没有如愿抱上儿子,也没能借用到杨家的拌桶,作为家中有且仅有的一个男丁,等他把谷子打完时,家家户户的坎都垒得差不多了。

 “种什么种?这么多活,就你一个人,累不死你?”冯老太婆眼红归眼红,却也心疼儿子。

 把儿子这颗种子累死了,又怎么抱孙子。

 “哇、、、、、”惊耳的哭声不合时适的响起。

 “都是死人啊,四妞哭了,听不到啊!大妞二妞三妞,你们都学了你娘那副熊样,在屋子里缩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滚出来抱她!”冯老太婆的怒火被哭声点燃,眼红病瞬间呼叫转移成待症。

 “,我在做饭,二妹和三妹跟着娘去河边洗衣服了!”灶房里,手上拿了锅铲的大妞忍无可忍,探出半个身子回答。

 “宋青青,你死到哪儿去了,你那个赔钱货吵死了!”没有目标,肯定不能发,所以,矛头转移到小妾的身上。

 “娘,就来,就来,我在茅房里呢!”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蹲在那儿解决重大问题的宋青青拉长声音高声应和。

 “懒人懒,屎多!”冯老太婆吼遍了全家人,依旧没有一个帮手,总不能让儿子去伺弄那个臭丫头吧。

 气冲冲的走进房间,一把提起婴孩,在小股上拍了两下,骂道“哭,哭,哭,这个家,早晚要被你哭穷!”

 小婴孩何其无辜,哭声更大,震耳聋!

 “娘,把好给我吧,她是饿了!”小妾急急忙忙出了茅房,接过冯老太婆手中的孩子,也是满脸的不耐烦,却又只能起衣服,丢给她一个嘴。

 终于清静了!冯大妞在灶房里暗叹一口气。

 常常听得隔壁杨家的笑声,自己家,除了哭声就是骂声,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也不累!

 冯家因为劳动力不足,没办法在田里种小麦。

 张木匠家,权衡再三,觉得,有去田里折腾的功夫,还不如他去帮人做点家具什么的来钱。因此,他家的田里,也是水波漾。

 李家寨子里,冬水田还能称得上冬水田的,目前还有李姓东家的那一片片宽阔平坦的大田。

 他也想要种两季,可惜,长年们不干。

 “老爷,我们当初签约时可说好了,大小两季,田里一季,土里一季。你这平白无故的多一季出来,工钱咋算!”有胆大的长年,掷地有声的问道。

 “这咋不是两季了,这不算是小啊?”李老爷硬着脖子,红着眼睛盯着下面十来的个壮男子反问?签的长年,果真不如卖身的家奴好使唤,至少,家奴没胆子嘴硬。

 “这是两季,可是不是土里的,走到哪儿,官司打到哪儿,老爷您恐怕都站不住脚噢!”另一长年嬉笑回答。

 出门做工,就望挣钱。

 如果愿意加工钱,兄弟十来个,也是可以拿下那些田的。可惜,东家既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想要田里加种一季,却不给添半文工钱,美死他了!

 难怪他能发家当东家,这是算计好的原因。

 不过,这么明显的事,摆明了就是欺负人,谁中招,谁是猪!

 好说歹说,李老爷算计了半天,又给长年们磨了半天的牙,最后,答应每人涨三分之一的工钱,大家这才带着胜利的微笑去田里开地。

 望着横七竖八的一道道垒起的坎,李家寨子,只有冯家和张家没有种两季。可想而知,当小麦追肥的季节,那抢肥的场景该是何等的壮观!

 事实如此,等到小麦出窝时,李家寨子的后山,满山遍野,大人小孩,全体总动员。每一颗大树下,都被扒拉得光,出泛红的泥土!

 “啧啧啧,幸好我们家妹妹出了那主意,要不然,哪轮得到我们家去掏那些肥噢!”杨子木看着穿梭于后山和田里的往来人家,后怕的说。

 “是啊,四丫头主意多,才有这先见之明,这样看来,明年,大家饿肚子的就少了!”杨大年没想到,女儿的一个主意,却可以拯救一个寨子的佃农!

 自己家挑了草皮积的灰,草沤的肥,土里田里,一窝都没少,也不用去后山跟别人家抢,轻松随意!

 杨子千看着人来人往,心有千千结,却也无奈。

 无意之中,自己又做了一回救世主。

 都说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先富起来的人带动落后的那一部分人。

 瞧瞧,自己还没富起来,这跟风的人就一大把了,一不小心,就导演了一场开改。

 这技术,这方法,是遮不住,挡不了。

 罢了,只希望,学了的,记得自家的好就行。

 “月娘啊,我家大牛给掏的几个鸟蛋,来,拿去蒸给你们子禾吃!”罗大婶小心的端着个碗往家里来,老远,就朝坝子里的人招呼道。

 “呵呵,嫂子,你有心了!”礼不在贵重,在于情深。平里,罗家、王家都会时不时的给拿些新鲜玩意儿过来,说是给子禾吃、玩。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知道,小五丫当了挡箭牌,却又乐此不彼的周尔复始的进行着。

 精明人都知道,他们是想和杨老二家亲近亲近。

 “在忙啥呢,这快过年了,准备得怎么样了?”罗大婶走近了,亲热的问。

 “呵呵,有什么可准备的,过年还不就跟往年一样,照那样过了。”月娘接过她递过来的碗“这大冷的天,亏得这孩子还爬树掏蛋,不煮给他吃,却巴巴的端了过来,也不怕他闹意见!”

 “哪能啊,他就爱折腾这些,一拿回家就催我给五妹妹拿过来呢。也是眼红你家的小不点!”蹒跚学步的杨子禾,正在小木屋里走走停停,时不时的,蹲下身子,玩着地上的竹筒,那是杨子千发明的玩具,专为小五丫准备的。

 “呵呵,那你就给他生一个妹妹啊!”月娘大笑。

 “我做梦都想,也不知道,是不是近些年,穷得慌,身子亏狠了,怎么也没动静,想想,怕是没有女儿缘吧!”罗大婶颇为遗憾道,转身看着杨子千在旁边,脸唰的就红了。

 “这事不急,你还年轻,会有的!”月娘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呵呵,年轻,可不年轻了,我比你还长两岁呢!”罗大婶被月娘一句话逗笑了。

 “长两岁如何,四五十岁抱子的也多。眼下,能填肚子了,运气也就该来了!”月娘继续劝慰。

 “说起来,能填肚子,还多亏了你家的主意!”四下瞧瞧,转身对月娘说“听人说,李老爷打算,等这一期契约满了,要涨租子呢!”

 “啊?真涨啊!”月娘吃惊。

 “嗯!”罗大婶点头,脸色也很不好看“当真是汉不知饿汉饥,见不得穷人吃两顿饭,本就重了,还涨,心太黑,也不怕遭报应!”

 “涨了能咋办?”月娘回首自己的四间房子,这些,都是孩子们和他爹一手一脚给搭起来的。涨了租子,也不可能拍拍股走人,只要还能活下去,就没有再次背井离乡的可能。

 “能咋办?饿死人,人卖儿卖女卖身!”罗大婶恨声道“我们家的租期后年就到了,真真是想起都伤心!”

 “我家今年过了,也只有三年了!”月娘想着即将上涨的租子,仿佛当头一,让她即将看到美好明天的五彩泡泡转眼破灭了!

 “那些长年都在说,李老爷心黑,所以,干活都在偷耍滑的,不尽心尽力呢!”罗大婶再次低声道“知道为什么他家的麦子长得最差不?”

 月娘摇头,她几乎没在寨子里走动,消息当然不灵通!

 “我家那个人,偷眼看过,那长年们,田边土角,路边的小麦,丢窝时肥料就上得足,中间的,坡陡一些的地方,一把灰土丢两窝,所以,长势跟不上!”罗大婶掩嘴偷笑。

 “呵呵!”月娘会心一笑。

 杨子千偷偷听了,心下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出来。

 说起用工,收买人心最重要。连这一点都不会的东家,当然只有被人整的份。

 看来,这李家,果真不是一个厚道的。

 还有三年,佃期满了,本就收得重的租子,还得涨。

 到时,自己一家人,又怎么活?

 三年,三年的时间,倒是可以改变很多。

 那时候,自己十二岁了,嗯,也不小了。

 这三年中,填肚子是一件事,眼下基本解决了;节成功,开源,还是一个未知数。

 心里的小算盘拔得噼噼啪啪响,绞尽了脑汁,却穷途末路,没有半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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