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丹菲解围
丹菲最后一次检查了妆容衣饰,确定沒有什么异常之处,方走了出來。
外间,柴尚宫正亲自将一包药拆开,兑在酒里。
那药粉看着像细盐,入水即溶。柴尚宫拎着酒壶摇了摇,将药晃匀。
丹菲想韦皇后到底底气不足,胆子也不够大。想当初武皇后看谁不顺眼,都是迳自把人叫进宫來赐死了事。哪里像韦皇后,下个毒都还得这般偷偷摸摸。
“端好了。”柴尚宫将酒壶递给丹菲“只得这一次机会,你可要把握好了。”
“尚宫,”丹菲踟躇道“众人都知道我是皇后女官。相王万一不肯喝我送去的酒呢?”
柴尚宫道:“一來临淄郡王对你不防备,二來正因为人人都知道你是皇后女官,要下毒谁会傻到用自己的人动手?所以只要你这里不出错,相王定会喝酒。”
“若是…”
“若他不喝,就是你喝!”柴尚宫厉声喝道“段宁江,别当我同贺娄一般好说话。你是得皇后宠信不错,可你终究不过是宫婢一名,别太当自己是个人物!皇后要用你,你胆敢推三阻四?此事你若做得好,皇后定会重赏你。若是不想做,那你现在就先饮一杯酒吧!”
丹菲噗通跪下,叩首道:“娘子息怒,奴自然愿为皇后和娘子效犬马之劳!奴就是知道此事极重要,生怕失手。奴
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将皇后牵连出來,奴该如何赎罪是好?”
柴尚宫脸色缓了几分,道:“那你就要自己想法子了。我会让人在一旁看着,你休要耍花招。你那副手姚云英,还有那手帕
萍娘,她们俩的命,也都牵系在你手中酒壶上的。”
丹菲不
打了一个冷颤。
她紧闭双目,片刻后睁开,深
了一口气,端着酒壶朝外面走去。
殿上男宾席上已经是觥筹
错,宾客们都喝得酒酣耳热。
丹菲端着酒壶,脚步姗姗地走到相王席前,下跪行礼。
相王装作不认识她,只扫了她一眼。李隆基倒是见了丹菲松了一口气,笑道:“正想待会儿寻你说话呢。听说你生病了,还当你今
不会出宫。”
“病已好了,有劳郡王关心。”丹菲眼角见柴尚宫果真在不远处盯着,便朝相王他们扬起笑脸“奴奉皇后之命,给大王送了宫廷御酒过來。大王饮一杯否?”
说着,端起了银酒壶给相王倒酒,一面的手指在酒壶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她的手被酒壶挡着,柴尚宫看不到,相王和李隆基却是看得清楚。
李隆基当即就
声
气道:“说了相王肠胃不适,太医叮嘱了不能饮酒。你把酒壶放着,下去吧。”
“郡王莫急。”丹菲稳稳地倒了一杯酒,道“这酒是特供的玉山葡萄酒,最是健胃滋脾。大王不用当心伤身,保管您尝了喜欢。”
丹菲倒的是无毒的酒,看着闻着都十分正常。只是相王父子明知这酒有问題,怎么肯冒险。
“小娘子代我多谢皇后的一片关怀之情。”相王慢悠悠地端起了酒杯“只是我來之前已用了药,此时饮酒,要和药
犯冲。想必皇后也是会体谅的。”
这酒若相王不喝,就要灌进丹菲的肚子里。哪怕相王装个样子碰碰嘴皮都是好的。可惜柴尚宫就虎视眈眈地守在一旁,丹菲连动静大一点的暗示都不能做,只有干着急。
“佳酿难得,大王便是浅尝一口也是行得的。”丹菲笑容已有点僵。
李隆基不笨,只见丹菲纠
劝酒,稍微一留意,就发现了柴尚宫如秃鹫一般站在不远处。他顿时明白,今
若不喝酒,怕丹菲下场不好。
“罢了。”李隆基将那杯酒一把抄起來“家父身体不适,我代他喝了这杯。”
说罢,仰头就将酒饮尽。
相王惊骇得险些失态,丹菲急忙投去安抚的目光。相王明白过來,这杯应该无毒,这才松了口气。
丹菲斜眼朝柴尚宫望去,后者依旧稳稳地站在柱子后不动。丹菲无奈,硬着头皮又斟了一杯。
“郡王已尝了,大王不也來尝一杯吗?”
李隆基和丹菲大眼瞪小眼。一个烦躁,一个无奈。
相王左右看看,寻着话題拖延时间“三郎,这酒如何?”
“一般。”李隆基沒好气,后又想起到底是韦皇后赐的酒,才改口道“回味醇厚,是好酒。”
“既是好酒,可否让文某也尝尝?”段义云不知在旁边看了多久,冷不丁冒出來,将第二杯酒抄了过去,也一口饮了。
众人神色各异。远处,柴尚宫脸色隐隐发青。
“好酒!”段义云抹了
抹角,言不由衷地赞了一句“不过既然相王肠胃不适,还是不要用酒的好。这酒可先带回去,等大王身子好些了再用。”
丹菲咬牙,度俯身倒酒“大王务必饮一杯吧。奴也好向皇后复命呢。”
酒壶一斜,竟然沒有倒出來。
丹菲霎时出了一身冷汗。酒壶本來装的就不多,又分成两格。这无毒的酒已是两杯子就被喝完了,剩下來的只有毒酒了。
丹菲顿了顿,重新倒酒,还特意让柴尚宫看清楚自己手指按下了酒壶柄上的龙头装饰。她怕李隆基和段义云还要争着喝酒,这次只倒了浅浅的小半杯,只够半口的分量。
丹菲倒酒这点动作,被三个男人看在眼力,自然明白这一杯才是有毒的。一时间,目光都凝聚在酒杯上,竟然无一人动手。
“何事这么热闹?”一声懒洋洋的笑声传來。崔景钰带着一身酒气而來,朝相王行礼。
段义云咳了咳,道:“皇后赐酒相王,偏偏相王脾胃不适,饮不得。这下正寻思着如何向皇后告罪呢。”
“就是这酒?”崔景钰似笑非笑地盯着案上那杯葡萄酒,伸手就去拿。
众人都吓了一跳。丹菲反应最快,一把夺了过來,板着脸道:“表兄真是荒唐!这是皇后赐给相王的,你喝了做什么解释?”
崔景钰眼神一冷,又旋即笑起來,一脸不以为然,道:“表妹也太见外了。不过一杯酒,文将军都尝了,我尝尝,分一点皇家恩泽,也沒什么。”
丹菲冒着冷汗,道:“这酒本就所剩不多,相王还未曾喝呢。”
这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只有相王喝了,这任务才算完。
李隆基握了握拳,笑道:“既然这样,让我代父亲喝了这杯也是一样的。”
说着就要去夺丹菲手中的杯子。
“三郎!”相王再忍不住,失声叫起來。
丹菲眼角扫过去,就见柴尚宫已经忍无可忍,朝这边走了过來。她把心一横,不待李隆基的手伸过來,自己仰头将杯中的酒饮下。
“阿菲!”段义云
口一声大吼。柴尚宫吓得站住,旁人纷纷都望了过來。
手中空杯被一双冰冷的大手强硬夺去。崔景钰面色已是铁青一片,双目狰狞,浑身止不住细细颤抖。
丹菲不敢看他,旋即新拿了个杯子,重新倒了一小杯“相王如今可安心饮了?”
相王和李隆基俱是面色僵硬。
柴尚宫又朝这边走了两步。
相王到底姜是老的辣,镇定端起酒杯,朝
边递过去。白玉酒杯眼看就碰着了嘴
。。
“公主、驸马到。。”
礼官高唱一声。
众人哗然。柴尚宫下意识地朝厅外望去。
就那电光石火之间,丹菲手指间的一颗花生米弹出,倏地打翻了相王手中的酒杯。相王吓了一跳,李隆基配合着在父亲背上拍了一下,相王顿时呛咳起來。
柴尚宫转回头,就见相王正在用袖子抹着嘴
,道:“果真是好酒,就是太烈了,不敢多喝。有劳娘子替孤谢皇后赐酒。”
丹菲朝柴尚宫微微点了点头。柴尚宫满意,转身离去。
丹菲犹如
去了筋一般,软软坐在地上。
“我…我该去向皇后复命…”
“且慢!”崔景钰咬着牙,一把将她拽起,眼神凶狠狰狞“你我兄妹许久沒见,当好生叙旧才是。”
说完不顾丹菲分辨,拉着她就朝殿外走去。
“劳将军陪着相王!”李隆基飞快吩咐段义云,跳起來追着那两人而去。
丹菲被崔景钰半拽半抱着,拖进了一处茶室中。李隆基后脚紧跟了进去,将里面的宫人轰了出去。
宫人大惊失
,只当公子们醉了酒要宠幸宫婢,可看着临淄郡王
过來的金叶子又舍不得,只好咬牙紧闭着嘴巴,退了出去。
崔景钰
着,按着丹菲坐下,在屋子里哗啦一阵
翻,找到水缸,当即就舀了满满一瓢水,拉着丹菲朝她嘴里灌去。
“慢点…呜…”丹菲苦着脸。
“吐出來!”崔景钰又把她一把拽起,去抠她喉咙。
“别别别!我自己來!”丹菲推开他,自己折腾了一会儿,哇地吐了一地。
污浊之物溅在崔景钰的鞋面衣摆上,他视若无睹,又舀了一大瓢水继续灌丹菲。他的手抖得厉害,水泼泼洒洒,打
了丹菲的衣襟。
李隆基见他脸色不对劲,已是一副紧张得无法自制的模样,急忙上前接了过來“我來。”
崔景钰被推到一旁,靠着灶台,大口
气。李隆基一手搂住丹菲的肩膀,把水瓢送到她
边。
少女身材劲瘦,搂在怀中却极柔软。她面色苍白,唯独嘴
被磨得嫣红,秀气的鼻子皱着,浓长的睫
不住颤抖,打
了的刘海贴着鬓角,愈发衬得她肌肤胜雪。她喝了水,又俯身呕吐,身躯蜷缩着,像是受伤小动物一般可怜。
李隆基对她又感激又心疼,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丹菲衣襟
了打扮,单薄的罗衣
了便如纱一般透明,
出里面桃红的抹
來。
丹菲
着气,抬头扫了他一眼,蕴着水气的双眸漆黑如玄玉一般。
李隆基眼眸一暗。他明知道此刻丹菲正十分难受,可看着她娇弱气
的模样,却压抑不住一阵兴奋,心头好似烧起了一团火。
丹菲沒被毒死,就先被灌了个半死。她苦不堪言,哇哇吐了两回,见李隆基还要舀水,急忙摆手求饶“不用了…我也只
了一点,大半都洒袖子上了。”
崔景钰声音里透着冰霜“那酒有多毒?”
“不知道。”丹菲嗓音沙哑“说是过几
才会发作。还要劳烦相王装个重病了。”
“这些不用你
心。”李隆基道“你才是喝了酒的。要是中毒怎么办?”
丹菲也一脸茫然,呆呆地看着两个男人。
崔景钰忍着咆哮的冲动,问:“你知道什么毒吗?”
“不知道。”丹菲苦笑。
崔景钰
然大怒,要扑过來抓她。
丹菲急忙躲到了李隆基身后。
“息怒!景钰,别下着她了!”李隆基将丹菲护在身后。
丹菲探出脑袋道:“白色细粉,像盐似的,无
无味。应当是韦敬献给皇后的”
崔景钰忍着怒火,道:“我让安
在韦家的人去查查。你!你最好回去烧高香,求菩萨保佑这毒有解!”
丹菲被他一通怒吼,极难得的沒有顶回去。她无辜又无奈,嘟囔道:“我也是不得已。柴尚宫盯得那么紧,我的暗示你们又看不懂。皇后拿云英和萍娘要挟我听命呢。若相王不喝,我回去还是要喝毒酒。”
“好啦。”李隆基打圆场“阿菲难做,景钰你也多体谅她一些。我先回去看看父亲。你们俩可别再吵了。”
丹菲和崔景钰都沒说话。李隆基苦笑摇头,推门离去。崔景钰的侍从十分识趣地又将门掩上,守在门口。
待到屋内只剩两人面面相觑时,尴尬的气氛终于蔓延开來。
崔景钰逐渐平静下來,靠墙而里,抱臂在
前,面容肃杀,眼神冰冷。
丹菲有些理亏,气焰小了一截,喏喏道:“我有不得已之处。再说,比起我的命,相王和你的命,总要重要许多。”
崔景钰目光如冰刀一般朝她
去,从牙
里挤出几个字“你觉得你的命无足轻重?”
丹菲心虚地不敢抬起头,有一种词穷的感觉。
崔景钰走近一步,伸出手,捏着丹菲的下巴,
她朝他看。丹菲下意识屏住呼吸,怔怔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孔。
崔景钰看着她还红肿的嘴
,片刻后,方哑声道:“任何一个人的死,于我來说都是莫大的损失。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丹菲颤声,心狂跳着。
崔景钰凝视着她的双眼“我知道你是存了殒身殉道的决心进宫的。死并不可怕,活着才是本事。曹丹菲,让我看到你的本事,在我沒死之前,都给我好好活着!”
“…是。”丹菲浑身轻微颤栗,闭上了眼。
下一刻,崔景钰松开了手。
迫的气息离去。
丹菲松了一口气,虚软地靠在灶台边,脸颊通红。
“皇后若是要灭口,你打算怎么办?”崔景钰冷声问。
丹菲在烧火的矮凳上坐下,道:“我赌她不会。相王一中毒,送酒的皇后女官就死了,这不是不打自招?若是要灭口,她大可以找个沒用的宫人去做这事。杀了我,太浪费了。我一人可当十个普通宫人用呢。”
崔景钰点了点头,又陷入沉默之中。
丹菲掏出了小梳子,对着水缸整理头发。她挽着袖子,修长的手臂
了出來,上面只戴了一支碧绿玉镯,将肌肤衬托得白皙胜雪。
在宫中这一年多,丹菲衣食无忧,不但长高了小半个头,少女身躯也发育了。她身段健美匀称,不像时下仕女那般丰润浑圆,却更加富有线条。如今躬着身,只见
部隆起,细
长腿,身段窈窕有致,又透
着一股潇洒
利。
崔景钰看着她濡
的罗衣里透出來的抹
,眉间皱出一个川字。
丹菲挽起一缕散落的头发,忽而肩上一沉,崔景钰将一件宫人落下的披帛搭在了她的身上。
丹菲这才发现自己衣衫
透,肌肤和抹
一览无遗。她脸颊轰地发烧,赶忙裹紧了披帛。
灶上烧着一壶水,咕嘟咕嘟响着。崔景钰把水壶拎起來放在一旁,屋内顿时又安静了下來。
丹菲整理好了仪容,慢
地站了起來。
“我该回去向柴尚宫复命了。她不比贺娄尚宫好说话呢。”
“嗯。”崔景钰回应着,可深邃的目光却一直
连在丹菲的脸上。他似乎想说什么,又或许只是想多看看她。
丹菲在他这样的注视下,简直寸步难行。突然的,她又不想这么快离去了。
她呆了片刻,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一个话題“对了,听说你就要成亲了,还沒恭喜你。”
“哦。”崔景钰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丹菲词穷,绞尽脑汁找话说“我也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上次围猎的虎,郡王赐了我一头。我做了一对虎牙小刀。在
外,虎牙也是定情信物。送给贤伉俪,祝你们夫
恩爱,白头到老。”
崔景钰道:“谢谢。”
“怎么好像不怎么开心?”丹菲不
打趣。
崔景钰沉默无语地看着她。
男人的冷淡和敷衍让丹菲赶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她不
讪笑“好像我有点自作多情了。崔…崔郎别介意。我以为我们至少算是友人的,却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是的。”崔景钰
着眉心,打断了她的话“我确实不…我不高兴,并不是因为你。我不擅长对身边的人说客套话,你别误会。”
“哦。”身边的人。自己是她身边的人。丹菲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我…”崔景钰斟酌着“曹丹菲,你有过知己吗?”
“啊?”丹菲茫然,想了想,摇头道“沒有。就算是阿锦她,其实也并不很懂我。”
“段义云呢?”崔景钰嘴角轻扬。
丹菲又感觉到了那种怪异的、被审视的尴尬“我同他,其实也并不是很
。而且我们分别了很久了,如今的他其实有些陌生。你是他的表弟,你应该也有感觉。当然,我想他也肯定觉得我也变了。”
“你沒变。”崔景钰目光闪动了一下“你成长了。但是你赤诚的心,并沒有变。”
丹菲
口
一阵暖意,难以言语,半晌方道:“我觉得你却是变了。你从
进变得懂得有所不闹刘,你从狂热变得冷静。你从失去中领悟了获得,你也学会了妥协和将就。这一年多來,你的成长真的很快,令我望尘莫及。”
崔景钰的
角勾起一抹轻笑,带着暖意。他低声道:“原來就是这种感觉…”
“什么?”丹菲沒听清。
崔景钰摇了摇头“那
,你说你不会成为另一个贺兰奴儿的事,我必须和你说,你应该是误会我了。”
丹菲困惑“如何?”
“我并不是将你比作贺兰奴儿。”崔景钰道“她连你十分之一都不及,我断然不会将你和她相提并论。贺兰奴儿当
是要杀你的。我是不想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丹菲怔怔“你是在为我担心。”
“是。”崔景钰坦然道“自你入宫后,我就一直在担心你。我不是冷酷无情之人。”
丹菲愉悦微笑“崔景钰,有你这么一个知己,足矣。”
她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手放在门上那一刻,微风拂來,一只手臂自丹菲后方伸过來,按住了门。
男人雄浑的气息将她笼罩,坚实的
膛轻贴着她的后背,隔着单薄的夏衫,传來炽热的温度。
丹菲伸出去的手定在半空,耳边听到崔景钰轻轻的呼吸,以及两人同步的、如鼓击一般的心跳声。
“别再…”崔景钰的嘴
挨着她汗
的鬓角,一字一顿,嗓音低哑“别再拿自己的命去冒险了,曹丹菲。我的心肠纵使再冷硬,也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你明白了吗?”
丹菲眼眶灼热,一股狂野的情绪在
臆之间左突右撞,几乎无法控制。
崔景钰目光渴求地凝视着她清秀的侧脸,而后强迫闭上眼。
“去吧。”他松开了手,后退半步。
丹菲猛地呼出一口气,推开了门,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深夜,宾客陆续告辞。
崔景钰护送着父母回了府,将父母送回院中后,却沒急着告退,而是请父母坐好后,自己噗通一声跪下,俯首磕了一个响头,道:“阿爷,阿娘,儿子不孝。儿子想退婚!”
段夫人惊愕得倒
一口气。玉白瓷的茶杯从崔公手中跌落,砸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