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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镇国公世子被召回京之事,很快便被人悉知了,众多关心此事的朝臣勋贵等皆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乾清宫。

 镇国公世子在乾清宫呆了半个时辰才离开,而且还是被乾清宫的内‘侍’总管王德伟亲自送出来的。

 对于理万机的皇帝来说,拨出半个时辰见个臣子也算得上是荣幸了,而且还得到王德伟亲自送出来,可想而知镇国公世子此时圣眷极浓。不过皇帝和镇国公世子说了什么,还真没人知道,而当时在场的还有乾清宫的内‘侍’总管王德伟——得了,这位嘴是最严的,只要不该透‘’的事情,就算是最得皇帝信任的端王也休想从他嘴里挖出一丁半点。

 纪显刚离开乾清宫时,便见到相携走来的康王和秦王。

 “哎哟,这张脸——可不是镇国公世子嘛。”康王笑呵呵地说道,指着他的脸道:“好一阵子不见了,你的脸好像仍是没变多少,看着真是吓人。”

 纪显目不斜视,给两位王爷请安后,便身姿如松柏般笔直,显得十分英武。

 镇国公世子纪显身形魁梧高大,比之秦王还高出半个头,五官英‘犷,一道刀痕从右脸颊斜横过左脸,可能是当初受伤之时并未有条件处理好这伤,使之愈合得十分糟糕,‘’‘’的疤痕像条‘’蜈蚣横过脸,说话的时候那刀疤像条会动的蜈蚣一般,十分吓人。又因他满身煞气,配上这张脸,还真是‘’吓人的,据闻他就曾经吓晕过幼儿和‘妇’人,还闹出了好大的乌龙。

 “皇兄!”秦王有些尴尬地唤了声,然后又歉意地看向纪显,说道:“抱歉,皇兄不是有意的。”

 纪显目光落在秦王身上,拱手道:“两位殿下客气了,臣并未在意,康王殿下说的也是事实。”

 康王听到有人附和自己,高兴得手舞足蹈的,配上‘肥’硕的身体,蠢得让人不忍直视。

 秦王脸‘’黑了黑,决定不理会他,笑着对纪显道:“纪大人先前是从乾清宫出来吧?听说镇国公府为纪大人定了亲,在这里本王要恭喜纪大人了。”

 镇国公府那点儿破事,京城大半的人都知晓,秦王如此说也有试探之意,纪显虽然碍于孝道不能做什么,但却极厌恶镇国公府干涉他的事情,这会儿他人远在西北营,却被家人瞒着给他定了亲,想必他也不满吧?

 纪显微微一哂,又拱手道:“多谢。”

 秦王瞳孔微缩,纪显这态度明显是要与靖安公府结亲了?

 等纪显离开,秦王仍有些失神,纪显这会儿从乾清宫出来,也不知道先前他是不是已经表过态了。秦王神‘’微黯,心里莫名地又生起一种焦虑感。到底纪显今儿进宫说了什么,他那皇父又有什么反应?

 “九弟,走了。”康王笑呵呵地道,根本没有想太多,兴奋地道:“老七的婚礼快到了,这回希望他别又倒霉地遇到什么‘’七八糟的事情了。快,咱们先去禀报父皇,然后去礼部和那群官员好生说道说道,定要将老七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顺便收点儿媒人钱…”

 听到他唠唠叨叨的,等听清楚了他后面的几句话,秦王脸‘’一黑,忙停了脚步,说道:“大皇兄,臣弟突然发现还有些事情,先走一趟,等会再去乾清宫,你先去吧。”

 若是他头脑发昏真的跟着大皇兄进去说这种事情,绝对会被他们皇父揍出来。

 果然,康王进去不久,直接抱着脑袋滚了出来,乾清宫附近守卫的‘侍’卫都看到康王是被奏折砸着滚出来的。

 *****

 一匹黑‘’骏马在镇国公府‘门’前停下,马上的骑士勒紧缰绳停下,然后以一种潇洒的姿势下了马。

 “世子!”

 等在‘门’口边的一名小厮见到下马的骑士,‘’动地扑了过来。

 纪显将缰绳丢给了小厮,无视‘门’前的‘侍’卫,大步进了镇国公府。

 一路上,见到纪显的镇国公府下人皆忍不住往旁避开,生怕不小心惹着了他。而且世子身上那种血腥煞气,连个大男人也无法和他对视太久。

 镇国公府的管家纪忠得了讯儿忙过来,鞠躬哈,陪着笑脸道:“世子是何时回来的?也不派人通知一声,好让老奴禀报公爷和老太君一声…”

 纪显明显有些不耐烦,虎目一瞪,纪忠便觉得遍体生寒,差点儿‘腿’肚子一软,直接跪下。幸好,纪显并未为难他,只问道:“老太君和公爷可在?我刚回来,先回去洗漱稍会去给他们请安。”

 “啊…在的、在的,不过…”纪忠被瞪了一眼后,赶紧改口道:“世子先去洗漱,老奴去禀报老太君和公爷。”

 纪显无可无不可,原本往后院的脚步一转,便回了自己所居的院子。

 管家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心里诅咒着那些偷懒的下人,连世子回来都不通知他一声,脚步却不停地往老太君那儿行去。

 纪显回到房里,便见下人已经准备好干净的衣物和洗澡水,桌上还有丰富的饭食。一路赶着回京,早就饿得狠了,先前又忙着进宫,更没有吃多少东西,这会儿见到一桌吃的,才发现自己饿得不行。当下挥退抖抖缩缩的丫鬟,也不需要她们布膳,自己拿了筷子便开始用膳。

 在纪显吃了七八分时,先前牵马的小厮——纪山回来了。纪山今年十六岁,身材有些矮小,不过一脸的机灵劲儿,纪显能在回来时便有温热丰富的饭食可用,也是纪山吩咐人悉心准备的。

 “世子爷,奴才刚才遇到了管家,管家说老太君身子不适,今儿让你不必去请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至于公爷…他也和老太君一个意思。”纪山小心地看着主子,发现他没有动怒,方松了口气。

 纪显冷冷地笑了一声,吃得八分后便不用吃了,丢了筷子,便去净房洗去一身汗。这五月份的京城,实在是热得不像话,一会儿时间,身上就臭哄哄的了。

 待他洗了个冷水澡,换上轻薄的夏衫后,纪显直接去了书房。

 “打听到了?”纪显端着茶,目光凶煞地看着纪山。

 纪山小心肝抖了下,虽然他对主子是忠心耿耿,但是主子那眼神还是让他有些受不住,忙点头道:“打听了打听了!”小心看了他一眼,方道:“听说靖安公府的四姑娘从小在严老太君跟前长大的,和其他三个姑娘一样像嫡‘女’一样教养着,规矩气度都不差,‘女’红针黹、管家中馈等无一不‘’…”

 “闭嘴!”纪显不耐烦地打断他,横眉竖目地道:“‘’情如何?模样如何?别跟我说那种没根据的话。”

 纪山嘴巴都苦了,心说我的世子爷哎,人家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姑娘,他哪里知道是什么模样,‘’情怎么样的?靖安公府又不是镇国公府,靖安公夫人治下极严,奴才的嘴也极严,根本没法办打听到那位四姑娘的事情啊。

 “这个、这个…听说四姑娘‘’情温婉,人也不错的…可能就是柔弱了点儿…”

 “闭嘴!”

 纪山不说话了。

 纪显坐在书案前沉思了会儿,冷笑道:“想必他们为了掣制我,绝对不会给我娶个厉害的子回来,这靖安公府的四姑娘是个庶出的,再怎么样也比不得嫡出的气盛,估计还有一副柔弱可欺的‘’情,才能任她们圆‘’扁!”

 纪山不敢吭声,不过心里倒是认同了主子的猜测,那些人早就巴不得将主子拉下世子之位,怎么可能给他挑个身份高贵又厉害的子?至于会不会丢脸问题,镇国公府早就不在乎脸面了。

 纪显明显不太想在这事情上纠太多,又道:“明你再去打探打探,不让你去打探她如何,你得给我打探清楚她的行程,我想亲自瞧瞧她是何等模样的。哼,若是个软弱无能的,受不住死了,也是她没福气。”

 纪山赶紧应了声。

 等纪显挥手让他下去时,纪山忙道:“世子,潘氏肚子有三个月了,您要不要去瞧瞧她?”刚好三个月前主子回来一趟,没想到就让她一举怀上了。

 纪显冷冷地看着他,看得纪山忙自己滚出去了,不敢再说什么。潘氏虽然凭着肚子‘’了脸,但说到底还是个通房,最不济以后也只是个姨娘,不需要为她得罪主子。

 *****

 翌,纪显晨起去练功房煅炼了半个时辰,出了一身汗,又去冲了个冷水澡,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去老太君那儿。

 老太君这里已经齐集了纪家所有‘女’眷,纪显扫了一眼,他那爹并不在,想必现在还在哪个姨娘的‘’上。

 屋子里的‘女’眷们看到他,特别是那张脸时,明显地‘’了口冷气,小些的孩子吓得差点要哭出来。纪显直‘’‘’地站着,缓缓扫视一眼,凶狠的目光吓得好几个小的孩子真的哭了出来。见到他们哭,他的眉头拧了下,然后又无动于衷。

 “好了好了,你们带他们下去吧。”纪老太君头疼地挥手道。

 纪老夫人笑呵呵地开口吩咐道:“听老太君的,你们几个将孩子带下去吃些东西,别饿着了他们。”然后慈爱地看着纪显道:“显哥儿难得回来一趟,快过来坐。”

 纪显听话地坐在纪老夫人下首位置。

 纪老夫人是已逝的纪老太爷的继室,一生未曾生养过孩子,原本在镇国公府中没什么地位,不过一张嘴能说会道,在府里也有几分人缘,纪老太君特别地倚重她,连镇国公也敬重她这继母几分。

 等屋子里的孩子和‘女’眷都走得差不多后,纪老太君咳嗽一声,说道:“靖安公府的四姑娘是个不错的孩子,我和你祖母、母亲都极喜欢,便为你定下了。”

 纪显不语。

 纪老太君瞥了眼这孙儿,看到那张脸,又有些不喜,继续道:“七月和十月都有个好日子,显哥儿想要挑哪个月成亲?”

 纪显沉默半晌后,说道:“七月份太赶了,十月份吧。”

 纪老太君微皱眉,十月份太久了,外一生出什么意外可怎么办?正‘’再说,衣袖被旁边的儿媳‘妇’扯住,发现她给自己使眼‘’,便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转而道:“你再考虑一下,如果要改回七月也行。”

 说了这些,一时间又有些无语,纪老太君不愿意与他多呆,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等纪显离开,纪老太君便问道:“华哥儿在哪里?今儿怎么不见他?”

 老夫人陪笑道:“华哥儿昨儿出城访友,因太晚了,便在城外宿下了,现在还未回来。”

 纪华是现在的镇国公和继夫人所出的嫡子,也是纪显的弟弟,极得老太君喜爱。虽然都是嫡亲的曾孙子,但比之命格凶煞又克家人的纪显,老太君更疼爱纪华,心里也希望纪华能继续这镇国公府。

 当然,对于纪老夫人来说,心里也是希望纪华继承镇国公府的,盖因纪华之母——即现在的镇国公继夫人沈氏是纪老夫人娘家侄‘女’,比起没有血缘关系的纪显,纪华才是她的命子。

 等纪老夫人从老太君那儿出来后,便寻了纪华身边伺候的丫鬟闭月问道:“华少爷去了哪里了?”

 闭月有些惶恐,忙道:“奴婢也不知道,少爷没有说。”

 刚才对老太君所说的纪华去访友之事纯粹是骗她的,纪华和其父镇国公一般喜好美‘’,屋子里的通房姨娘不少,他身边伺候的丫鬟几乎没有几个没被他沾过的,连他子的陪嫁丫鬟也都被他睡了个遍。晚上他出去鬼‘混’没有回来,大多是去那种销金窟鬼‘混’了。

 想明白这点,纪老夫人有些生气,心里埋怨侄‘女’没有将纪华教好,抬脚便往镇国公夫人的屋子去。

 *******

 纪显回来后的第二,皇帝的旨意便下来了,将他从西北营调入神机营。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皆倒‘’了口气,看来纪显依旧圣眷不衰啊,神机营担负着“内卫京师,外备征战”重任,是京师三营之一。也不知道这纪显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能深得皇帝如此信任。

 京中世家勋贵子弟多如狗,若是不走科举出仕,便只能在皇帝面前‘’脸,纪显便是如此,看到纪显嚣张得几乎连镇国公府也不放在眼里,那些世家勋贵弟子都羡慕不已,心里也琢磨着,如何在皇帝面前‘’‘’脸。

 阿竹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同样皱起了眉头,不知承平帝这是何意。

 不过,好消息是,纪显和严青菊这婚事是定下了,在纪显回来第十天,便让人去选了吉,将婚期敲定,定在十月初十。

 八月底严青兰出阁,严青菊定在九月,也不算得赶。

 陆禹下衙回来,看到阿竹对着窗口的一丛湘妃竹发呆,探手过去,直接捏了捏她的脸,另一只手也揽住她的

 “哎呀!”

 冷不防地被人拽住,阿竹往后仰倒,被人稳稳地接住时还有些心悸,正想磨牙抗议时,突然他咦了一声,将她抱了起来,目光在她身下扫了扫,将她抱到了旁边的软榻上,说道:“身子虚就别太累,听说这种时候站多了疼。”

 阿竹顿时满脸通红,有什么比你的大姨妈来时,你心目中的男神一本正经地和你讨论什么站姿疼不疼的问题更尴尬?

 陆禹支着脸打量她,‘’了下她的脑袋,将她的绾着的发髻都‘弄’散了,方问道:“喝红姜糖水了?”

 “…没有。”

 听罢,陆禹直接叫来甲五,让她去厨房叫人煮碗红姜糖水过来,然后又伸手覆在她的小肚子上,慢慢地‘’着,询问了她今的饮食,知道她没有吃寒凉及冰的东西,满意地点头。

 阿竹被他‘’着肚子,那种疼感减轻了很多,但被他如此详细地询问着日常,又觉得自己嫁的不是老公,而是个爱管她的爹。

 “真乖,以后继续保持!”陆禹满意地亲了下她的脸蛋作奖励,含笑的眉眼,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得紧。

 当然,陆禹会如此详细地询问,还是五月初阿竹经期时,因为天气太热,又因为严青菊定亲一事,难免疏忽了,吃了冰镇的水果,让她肚子疼了一回,陆禹知道后,眯着眼睛看了她很久,看得她心惊‘’跳的。

 晚上睡觉时,阿竹慢慢地蹭上‘’,越过‘’边的男神,直接滚到‘’里头。

 “睡那么远做什么?过来?”陆禹单手撑着脸,拍拍身边的位置。

 阿竹有些心吐吐地道:“臣妾身子不干净,不宜同‘’,王爷…”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探手扯到了怀里。

 陆禹嘲笑道:“不过是怕第一个晚上‘弄’脏本王的衣服罢了,没事,本王不介意这点小事。”

 阿竹涨红了脸,觉得没脸见人了。上个月大姨妈来时,晚上睡觉时,她便‘弄’脏了他的衣服。其实阿竹心里也很想哭啊,明明她以往都没有出过这种事情的,但偏偏上回就出了这种窘事,原因大概是她被他抱着睡,睡姿不正,所以漏了出来吧。

 所以,归究底,还是他的原因。

 ‘女’人的月事对于男人来说是一种污秽,一般来这种东西,夫是要分房睡的。但阿竹发现这位王爷未免也太坦然了一些,坚决不肯分房睡,害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被他拉着躺下后,一只大手便盖在她肚皮上,暖暖的手心‘’着,缓解了不适,让她开始昏昏‘’睡起来。不过脑子里还惦记着事情,强迫自己清醒一些。

 “王爷,镇国公世子和四妹妹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皇上没说什么吗?”

 “有什么好说的?”陆禹‘’着她的小肚子,说道:“你就是爱胡思‘’想,不用担心,纪显的份量还不够,父皇不会质疑我什么。”怕她以后都要这样提心吊胆,心里多少有些心疼,亲了亲她的小耳朵,又道:“不必如此小心,只要我不作为,父皇暂时不会怀疑我的。”

 阿竹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为何他能如此笃定地说这种话?难道有什么秘密不成?下正想再问时,他已经像对待个小孩子一般,哄着她入睡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阿竹嘀咕着,总觉得他的态度奇怪,到底是拿她当子还是当孩子看?

 半晌,陆禹低头看她入睡的脸,小嘴微张,呼吸轻轻浅浅的,已经无法从这张妍丽的脸蛋寻找她小时候的轮廓了,不过——以前只要看到她,心情总会很好,到现在每次看到她时,心里总会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柔情。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感情,但他选择了顺着心意先将她抓到身边,锢在身旁,谁也抢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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