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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绝命杀
 溪水就在眼前,听得到汩汩的水声。,拨开那过膝的野草,就看到了清亮的水。

 覃夫人走到溪水边,脚趟过去,草丛中便蹦起许多蟋蟀类的昆虫。她在溪水边蹲下,先拘了一捧清澈的山溪,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她的喉头在动,清亮的水从指隙间也在淌。

 一捧水喝罢,冒烟的喉咙得到了舒缓,覃夫人拭了拭额头,又开始拘起溪水清洗脸庞。

 水中有针尖大的小鱼,她的手入水,鱼便惊散游开,水中央有一条乌黑色的水蛇,懒洋洋地游过,没有多看她一眼,她也没有因为惊惧而尖叫着跳开,一人一蛇,相安无事。

 她蹲在溪边,细,葫芦状儿,一个播州武士盯着她姣好人的背影,面含杀气地一拔刀,似乎想把那葫芦劈成瓢。“嚓”地一声,刀半出鞘,却被一只手按住了。

 武士抬头,就见田雌凤看着覃夫人,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袅袅娜娜地走过去,拨开草丛,好似穿花拂柳,在覃夫人上游近一丈处停下,蹲下来,也开始洗脸。

 女人哪怕洗个脸,通常都要很久很久,但今天她们两个洗的很快。经过这一路跋涉,手帕也早已皱巴巴的不便拭在那娇的脸颊上,两人就这么站起来,肌骨莹润、白滑娇的妩媚容颜上带着晶莹的水珠。

 “我一直搞不懂,你明明是一方掌印夫人,为什么宁愿抛弃丈夫和儿子,而去寄人篱下,你该知道,凭你的身份,就算你到了天王身边。也无法拥有一个身份”

 田雌凤微微扬起下巴,容颜柔润如绸的媚,可眉梢眼角却是暗敛的锋芒,那眉弯弯如弦月,锋利如吴钩。

 覃夫人回答的很简洁:“宁为英雄妾,不为庸人

 田雌凤眉梢轻扬。如吴钩出鞘:“何谓英雄”

 覃夫人沉默片刻,轻轻笑了,笑着摇头:“你不懂你根本配不上他”

 “哦”

 “他风倜傥,他潇洒多情。他一句温柔的话,可以让人心里像吃了糖”

 覃夫人的神情语调,就像一个正处在爱情梦幻年纪的少女温柔甜蜜的呢喃。“而另一个”她的神情陡然憎恶起来:“你能记起的,永远都只是他猪一般恶心的呼噜换作是你”

 覃夫人看向田雌凤:“你怎么选”

 田雌凤也笑了,同样笑着摇头:“这就是你的理由覃夫人,我看你是从小就被宠坏了。所以,你根本分不清好歹”

 覃夫人想要反驳,田雌凤却不给她机会:“你想要的,是有人把你像一朵花儿似的整天捧在手上,他还得会哄天王是怎么对张氏夫人的马土司是怎么对你的马土司不宠你么他只是笨拙,不懂得如何表达”

 田雌凤走出两步,轻轻摘下一朵不知名的野花,轻轻转在手中。仿佛拈花微笑的佛:“而你,比起他的笨拙。却是愚蠢世上就是因为像你一样愚蠢的女人太多,男人的真心实意你看不明白,甜言语却奉若至宝,我们女人才会被男人玩于股掌之上”

 田雌凤拈着花,人比花娇:“你和天王在一起才多久那短暂的时候,他当然不惜甜言语。可谁会成年累月有数不清的甜言语说给你听纵然有,到时也听厌了。

 即便你跟了天王,你也会很快发现,一切将归于平淡,绚丽如烟花的。终将过去。那时你怎么办如果你已这般年纪,还想不通揣不透,整天把自己当成一个含苞少女,是不是又要再投入一个肯对你甜言语的人”

 “宁为英雄妾,不为庸人

 嘲弄地说着,花在田雌凤手中捻成了花泥,粉红色的汁染红了她的手指:“可笑长了一张会哄人的好嘴巴就是好男人你从没懂过天王,也没懂与你夫多年的马土司,你不但蠢,而且瞎”

 田雌凤张开手,让那捻烂的花泥从掌间坠落,广袖皓腕,灵气充盈,她的另一只手也这样张着,似鸾飞天际,翔惊鸿:“又蠢又瞎的女人,还活着做什么不如去死”

 田雌凤说的绝不狠毒,那轻描淡写的声音,就像一对闺中好友在讨论着刺绣上的一对鸳鸯绣得是否鲜活。未及整理的蓬松发丝掩映着那水珠晶莹的妩媚小脸,极是柔媚。如果她身畔才有一盏灯,通过柔和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那魅惑风光定然更是妙不可言。

 “不如去死”随着她轻飘飘吐出的这句话,龙虎山老大已经飘然落在了覃夫人的身后,右掌一扬,几乎毫无声息地一掌,轻飘飘地叩在了她的后心。

 他的铁掌,可碎石开碑,但生,也能由至刚化至柔。他可以隔着一块刚刚做出来的豆腐,一掌拍碎其下的砖头,而豆腐上连个掌印都不留下。

 这一掌,覃夫人的五腑六脏都被震成了糜,她几乎是立刻断绝了生机,甚至连一口逆血都未来得及涌出嘴巴。

 覃夫人只来得及张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田雌凤,身子慢慢歪倒,倒在溪水中。随着水,她那美丽的面庞在水中半浮半沉,飘动了几下,然后双脚在溪边划过一道浅浅的痕迹,整个人都飘向水中。

 她的衣袍鼓着气,整个人浮在清澈见底的水面上,仿佛一只美丽的蝴蝶,静静地掠过清澈的天空,渐渐远去

 田雌凤就站在河边,看着她倒下,看着她飘进水里,看着她从脚边轻轻飘过,飘向远方,轻轻吁一口气,手指上鬓边的发丝,然后突然就僵住了。

 河对面的灌木丛中冒出七八个人,野人一般狼狈,正僵立在那儿,一副见鬼的表情,正是叶小和七八个侍卫。田雌凤美丽的脸庞登时变得铁青。

 龙虎山两大高手追随她久,如何不知她的心意,当即大袖一拂,就像两只大鸟似的扑到了对岸。对岸六七名武士武功本就不及他们,又是刚刚狼狈赶至,体力不济。只是片刻功夫,六七个人就被屠杀殆尽,只剩下叶小天一人。

 当龙虎山两大高手夹向叶小天的时候,叶大土司“卟嗵”一声就跪了下去,双手高举,大叫:“三夫人,小安不能死”

 叶小天浑不吝的像头驴子,保不齐有什么事儿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可他偏就一头钻进去。宁可闹个天翻地覆也不罢休。可有时候,他却能屈能伸的很,起码他是绝不会为了面子,而宁愿成为山野中一具腐烂的尸体。

 “三夫人,小安不能死”

 这句话,这时候他还充分考虑到了田雌凤的心理。没错,田雌凤在杨应龙面前最受宠,可她是三夫人。掌印夫人张氏已死,二夫人向来不管事。但是论名份,她始终是三夫人。

 如何名正言顺地成为掌印夫人,是田雌凤的一块心病,她努力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也是为此。叶小天这么喊,也是在提醒她。我对你还有用

 而不说我不能死,而说小安不能死,也是再一次提醒她,我可是你辛辛苦苦捧出来的土司,你舍得这般容易废了我么同时也是提醒她。我跟你利益攸关,不会坏你的事。

 “住手”

 田雌凤果然娇斥一声,龙虎山两大高手本就知道叶小天身份特殊,所以才把他放到最后处理,而且近他时,就在等着田雌凤下令,并未断然下手,听她这么说,立即站住了身子。

 田雌凤冷冷地道:“没有旁人了”

 龙虎山二人答道:“夫人放心,一个也未放过”

 田雌凤道:“带他过来”

 二人提起叶小天,便踏过小河过来,拖得下襟衣摆都透了,田雌凤看看叶小天这副狼狈模样,沉道:“方才之事”

 叶小天道:“我刚从山上逃下来,侍卫为了掩护我,都死光了。咦覃夫人呢莫非她”

 叶小安东张西望着,好像完全不清楚覃夫人去了哪儿,田雌凤凝视着他,眼中慢慢浮起一抹笑意,她轻轻拍了拍叶小天的脸颊,柔的手掌还带着些水润的意:“小安,你越来越聪明了”

 叶小天陪笑道:“夫人,我一向识趣。”

 田雌凤眸波一转,道:“方才叫三夫人,现在为何称夫人”

 叶小天道:“有小安鼎力相助,三夫人早晚变夫人,早早称呼一声也不算什么。”

 田雌凤的眼神儿狐一般地眯了起来:“你有这个本事”

 叶小天没有说话,只是起了,但是在田雌凤狐丽的眼神盯视下,又渐渐不安地塌了一下。

 田雌凤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这期间她也反复分析过,权衡过,相信叶小安对她的倚赖更重,没有理由背叛她,至少现在没有。

 虽然叶小安知道覃夫人死在她的手上,对她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但她现在确也不愿失去叶小安这股助力,权衡之下,只能先把这件事搁在一边。田雌凤对叶小天道:“马千驷呢”

 叶小安道:“追兵太紧,目标太大,我们俩分开走了。约定的汇合地点,就在这左近,不过我是往这边绕,他是往另一边绕,要回来,应该还需要一点时间。”

 田雌凤轻轻吁了口气。覃夫人已经死了,她的威胁已经消失,她并不想再置马千驷于死地。而且,如果覃夫人和马千驷都死了,她在杨应龙面前也着实地不好待。

 田雌凤回头吩咐道:“所有人,尽快带上饮水,继续前行,我们很快就走出去了”侍卫们听命涌向河边,田雌凤又瞄了神色有些不安的叶小天一眼,暗自忖度:“看来,得想个法子,让这小子绝不敢背叛我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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