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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如此柳下
 夜朦胧,知府衙门里里外外的灯笼已经全部撕去红罩纱,换成了白纱,如此一来,灯光更加明亮,照得整个知府衙门白昼一般。¢,

 知府衙门里,哀伤的丧乐声始终不停,整个府邸里依旧有人不断进进出出,因为张铎死得太突然,许多事都需连夜筹备,是以这时整个府邸里还是像蚂蚁搬家似的不得消停。

 孝子要守夜,此时张雨桐就披麻戴孝,守在灵前。别看此时已是夜晚,但是有些才知道张知府过世的铜仁士绅,还是连夜赶来吊唁,以示恭敬。

 张家在和于家的对抗中连连败北不假,可人家再怎么败,那也只是和于家比弱了风头,对他们来说,依旧是动动小指就能把他们捏死的庞然大物,神仙打架,和他们这些小鬼不相干,礼数少不得。

 张雨桐面色凄凉,一一还礼如仪,能连夜来吊唁的大多是身份地位和张家比起来相差太远的,也没资格跟张家少爷多寒喧,呈上礼物,拜了张知府的灵位,对张雨桐说一声“节哀顺变”便也迅速溜出去了。

 这时候门口知客突然提高了嗓门:“大万山司洪东土司,平头著可司扎西土司,吊唁!”

 张绎有些意外地抬起头,从之前一系列的锋来看,这两个人已经是于家的心腹,怎么会连夜吊唁,这般恭敬?

 洪东和扎西一人间系条白带子,神情肃穆,进了灵堂向张铎的灵位拜了三拜,知客高呼:“亲属答礼!”

 张雨桐向二人叩头还礼,二人忙又还礼,礼毕后,扎西土司道:“事出意外,实在令人…。哎!少爷不要过于悲痛,节哀顺变吧!”

 “是!多谢两位叔父…”

 张雨桐一语未了,眼泪就涮地了下来,哽咽地道:“路遥知马力,人久见人心呐!家父骤然西去,侄儿徬徨不知所措。扎西叔父、洪东叔父连夜赶来吊唁,令侄儿感激不尽。今后张家还需叔父们鼎力支持啊!”一旁张绎听了,一张脸登时黑了下来,洪东扫了张绎一眼,对张雨桐道:“贤侄放心。铜仁,是咱们的铜仁,几百年来风风雨雨,始终稳如泰山,为什么?就是因为铜仁众土司相互扶持。”

 扎西土司也道:“是啊!我们和你父亲共事多年,虽然期间也有分岐争执的时候,可毕竟是老朋友,如今令尊竟…,想起来我们就为之感伤。”

 扎西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拍了拍张雨桐的肩膀道:“好好做!你是张家的未来,叔父们会支持你的!”

 “谢谢扎西叔父,谢谢洪东叔父!”

 张雨桐激动的手足无措,扎西随意的一句话。真心假意且不论,竟让他激动的两颊飞红,连连道谢,满面惊喜。

 洪东土司道:“丧事要办。可你父既已过世,你就是张家的主人,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我们先走了,等令尊出殡的时候,我们再来!”

 张雨桐赶紧站起来,谦卑地道:“小侄送两位叔父!”

 张雨桐陪着洪东和扎西出去,背后就听张绎愤懑地一声怒哼。

 扎西和洪东离开张府,翻身上马走出好远,扭头一看,还能看见张雨桐站在惨白的灯光下,微微欠着身,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洪东土司忍不住叹了口气:“张家是一辈不如一辈,张胖子一死,算是彻底完了。”

 扎西土司微微一笑,道:“一个未及弱冠的小孩子,他能有什么主张?你我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也未必比他强到哪儿去。”

 洪东土司呵呵笑道:“是啊!可笑戴同知还不放心,非要我们两个来探风,张胖子一死,张家就倒了架,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于监州就该汇集各路土司,直接张家少爷上书朝廷,让出世袭土知府的宝座!”

 两个人说着,一行人慢慢隐入了夜

 “笃!笃笃…”

 敲门声持续了半晌,房中传出叶小天的声音:“谁呀?”

 门外沉默了一下,传来于珺婷的声音:“叶大人,是我!”

 “啊?”

 叶小天一声惊呼,片刻后灯光亮起,向门口走来。

 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了,叶小天穿着小衣,披着外袍,一手掌灯,惊讶地看着于珺婷,失声道:“于监州,你…你怎么?”

 于珺婷妩媚地一笑,身子忽然一栽,叶小天赶紧把她扶住,于珺婷踉跄地进了屋,在桌旁坐下,口齿微微有些不清,却因之更显柔媚了:“我…我找你,咱们继续喝。”

 叶小天听了苦笑不已,碰上个女酒鬼,这可如何是好。叶小天把灯放下,紧了紧袍子,忽然觉得不对,从客房到这里,沿途可是既有闩锁的门户,也有巡夜的家人,于珺婷摇摇晃晃的就过来了,居然如入无人之境?

 叶小天奇怪地道:“于大人,你…你在客房,怎么过来的?”

 于珺婷嘻嘻一笑,妩媚地瞟了他一眼,道:“你这座宅子,本来是我的别院,你不晓得吗?”

 叶小天微微一惑,忽地想起后花园里那条秘道,不恍然大悟:“这府里头另有机关?”

 于珺婷嘻嘻一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点着叶小天的鼻子道:“是呀,你没想到吧?哼哼!你…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派人…利用机关暗道,于睡梦之中取你的项上人头,嘻嘻…”叶小天一把扶住她,哭笑不得地道:“监州大人,你喝醉了。”

 “什…什么监州大人,你大还是我大?明明你比我大!”

 于珺婷娇嗔地推搡他:“还…还监州,要也是你…”“我的个娘唷,女人喝醉了都这么可怕么?”

 叶小天一脑门的白汗:“监州大人,我送你回去,你喝多了,别说话。来,我搀着你。”

 “我不走!我今儿就睡这了!”

 于珺婷用力一挣肩膀。没有挣开,忽然伏在他怀里答答地哭了起来:“你以为我很风光,很惹不起?我…不干出点大事来,族里没人服我,要干出点…大事,以第二…世家的地位,只能挑战张家,你以为我容易?你以为,我愿意像个男人似的?我也想,找个男人依靠。唔唔…”叶小天听她把“了不起”都说成了“惹不起”舌头都硬了,不叹了口气,道:“监州大人,你的苦,我明白!我明白!这些事,咱们回头再说,我先送你…”“不!”

 于珺婷仰起头,一双手臂柔柔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含情脉脉地道:“你要了我吧,咱们…谁都不告诉,就当…就当是一场…梦!人家…要尝尝做女人的滋味。”

 “不可以!”

 叶小天一脸肃穆,正气凛然地道:“监州大人。你醉了,酒醉吐真言,你的苦、你的难,可以不再憋着。可以说出来,但有些事,却不能酒后放纵!今天如果我让你留下。我就是趁人之危的小人,而监州明醒来,也必然痛悔。你我本是最牢固的盟友,同时也已成为好友,如果今晚我们铸下大错,明你我如何相对?”

 于珺婷愣愣地看着叶小天,一脸茫然。

 叶小天柔声道:“听话,我送你回去,乖!”

 叶小天扶起于珺婷向外走去,这一路行去,巡夜的家将见此一幕自然颇为惊诧,不过大家都很聪明地隐在暗处,没人不识趣地跳将出来,叶小天把于珺婷一直送回卧房。

 桌上的灯还亮着,叶小天扶她上了榻,给她了靴子,盖好被子,道:“乖乖睡觉喔,有什么话,明天随便你说,我一定好好听着,好不好。”

 “喔…”

 于珺婷微微嘟着嘴儿,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叶小天松了口气,转身退出房间,又为她掩好门。房门一关,于珺婷那娇憨委屈的模样就消失了。

 “听话,我送你回去,乖!”

 于珺婷学着叶小天的语气说了一句,糗糗地鼻子,又道:“乖乖睡觉喔…”

 于珺婷“噗嗤”一笑,微微有些发烫的脸颊,喃喃自语道:“不趁人之危?没想到你还是个坐怀不的君子呢,难不成…非得让人家清醒着自荐枕席?成心羞死人么,天杀的…叶小天!”

 叶小天匆匆回到自己卧房,凝儿正坐在灯下,一见他进来,便乜了他一眼,道:“柳下兄,现在是不是很后悔硬拖我来你这里呀,要是我刚才不在屋里,你可就称心如意了,现在么…,可惜呀!”

 可惜?叶小天刚迈进门槛,就把可惜的嘴脸收敛的一干二净了,听凝儿这么一说,正道:“怎么会呢,就是你不在,我也一样会赶她离开!非情而,何异畜牲!”

 叶小天话音刚落,脸色登时又一变,变得极其谄媚:“好凝儿,你看人家为了你如此洁身自爱,不如今晚你就从了我吧!”

 “打住!”

 展凝儿用一手指抵在他的口,似笑非笑地道:“别想坏事!你可答应了我的,今晚我陪你,但是只说话儿,有些事…”

 凝儿微羞:“有些事,要等到房花烛那天…才可以!”

 叶小天一听,沮丧地一股坐在凳子上,展凝儿瞟了他一眼,道:“不想说了是吧?那我走啦,明儿一早表哥会来接我,我再见见云飞老和遥遥,就得回家去了。”

 叶小天忙拦阻道:“干嘛那么急,你有兄,我有弟,让他们好好攀嘛,你在我府里多住几天又何妨。”

 凝儿眸波一转,笑靥如花地道:“好啊!”叶小天吃吃笑道:“真的好?”

 “当然好!”凝儿笑着,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揪住了叶小天的耳朵,咬牙切齿地道:“臭小天,真当我不懂是不是?我有,你有‘弟’,嗯?”

 叶小天“哎哎”直叫:“放手!放手!我错了还不成吗?”

 凝儿一松手,叶小天又一股坐回凳上,垂头丧气地道:“哎,摊上这么个什么都明白的老婆,想过过嘴瘾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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