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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你亲我亲大家亲
 …咬下去。

 当真是咬。

 齿尖触及薄薄微红的,带点恼怒的力度和小小的任,他的上下齿之间,微微卷进去她一点红,一紧,一松,再一紧,弹跳出来回的韵律,像在玩笑,又像在挑逗。

 她上微痛,却又恰到好处地被控制得不太痛,只是这样被咬着,进不得退不得,以她的子,是哪怕被扯成三瓣嘴也要夺回嘴主动权的,偏偏他不仅是玩人心高手,也是玩情调的高手,像看穿她的每一步举动,她要扯,他就松,她一怔,他就又咬上来。

 没完没了,纠不休。

 太史阑终于有点怒了,忽然张开嘴,她一张,容楚自然欢喜,如此挑逗,就是因为摸准了她的子,保不准一怒之下就来咬他,正要上来,忽然太史阑抬头向前一顶。

 “啪”一声低低脆响,四颗大门牙清脆地撞在一起…

 容楚噗地一声低笑,捂住了自己发酸的齿,这女人反应真是诡异,竟然用牙齿来撞他,她自己牙不酸?

 他一边笑,一边按住了太史阑的后颈,毫不客气把她按在自己下——嗯,趁着她现在一定牙酸发晕,一次享用够吧。

 还没来得及亲下去,太史阑又了上来,一口咬住了他的——先下手为强,我咬!

 容楚低沉的笑声响在头顶,连带两人的膛都在微微震动,并不避让太史阑凶狠的咬啮,反而把向前凑了凑。

 这一凑,她终于感受到他微凉而馥软的,还有齿间熟悉的芝兰香气,他的肌肤素来光辉细腻,珍珠也似熠熠,靠近时却能感觉到和女子截然不同的弹和质感,平里他不留胡茬,此刻却能感觉到他下巴微微的胡茬,有点糙,戳着人,带点男人独有的浓郁而吸引的味道,还有他的身体,在这一刻的存在感鲜明,并不僵硬,但肌理实在,膛和的弧度,和腿的衔接…她忽然在此刻被唤醒了一直从未在意的别意识——这就是男人!

 男人的香气!男人的身体!男人的无处不在无可逃避的气息!

 再精致、再风,再美貌,他的强大和属于男人的味道,依旧鲜明得像此刻头顶葱郁的绿树。

 太史阑忽然就松开嘴,放弃了进一步凶狠的咬,他却不肯放松,眼睛亮了亮,像是看到她此刻心中难得的微微震动,得寸进尺地靠上来。

 “啪。”

 一颗圆滚滚的东西,砸到他头上,细小的散发松香的碎粒溅开来,两人霍然分开。

 一抬头,苍翠的松针间,出景泰蓝粉白的脸,乌溜溜的眼睛,小脸上的表情,明白写着“不高兴”

 “干嘛…干嘛…”他咕哝“公…公…你也要来抢麻麻?不行…不能再来了…”

 太史阑抹一把脸,道:“再扔一个下来,我给你磕松子吃。”

 “什么叫‘也要’,‘再来’?”容楚却敏锐地听出不同“景泰蓝,你说,还有谁干过这事?”

 景泰蓝瞅着磕松子的太史阑,不说话,他的金主到底是谁,小子清楚得很,才不肯随便得罪。

 “李扶舟是吗?”容楚忽然笑了,笑得意味深长“是他我就放心了。”

 太史阑不说话,磕松子。

 容楚瞟着她漠不关心的表情,神情似乎很满意。

 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太史阑把一把磕好的松子递上去给景泰蓝,回头问他“为什么是李扶舟你就放心?”

 尊贵的容国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盯着太史阑,太史阑直直盯着他,两人目光在半空相撞,又是一场霹雳锋。

 “太史阑。”容楚的脸就像六月的天,变得飞快,忽然又笑了“你啊你…你是不是生来就为气我的?或者生来,就为践踏男人的?”

 “人生而平等。”

 “荒谬。”

 “无知。”

 “可笑。”

 “幼稚。”

 “愚蠢。”

 “还好?”

 “白痴…啊?”

 “这里。”太史阑轻轻一推他“转个圈我瞧瞧。”

 “啊…”疑问变成了低低的惨呼,容楚漂亮的脸一瞬间扭曲得麻花似的,紧紧扶住自己左“你这可恶的女疯子,别碰我,不行…”

 “景泰蓝。”太史阑转头招呼她家小氓“记住,逞能的男人很傻,你不行的时候,千万不要还想罩住谁,不然死也是白死。”

 “哦,好的。”小氓点头“可是麻麻,公公说,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敢于承认自己不行的汉子是真汉子。”太史阑道“你不要歧视他。”

 “哦。”景泰蓝眼神同情,顺便还同情地对容楚小肚子,展示了他的骄傲。

 动作猥亵,表情猥琐。

 差点把尊贵的国公给憋过气去。

 容楚靠在崖壁上,一手扶住自己的,一手揽住太史阑的角半边笑容半边怒气,笑的是这女人什么时候都能拿他开涮,怒的是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拿他开涮。

 他盯着她的后颈,很想惩罚地来一口,或者干脆学那个不是氓胜似氓的景泰蓝,也上一,让她明白,他到底“行不行!”

 然而眼神那么一落,看见微的乌发间她的肌肤,并不是常见的肌肤胜雪,倒像是光下新采的,微淡一些,却更莹润,肌理紧绷而细腻,没有一丝不该有的纹路。

 而脖颈的线条,是国手最简单畅的两笔,勾勒人体曲线如韵律之美。

 她语气冷淡而坚硬,肌肤和线条,却让人邂逅温柔,像‮夜午‬醒来,看见所爱的那个人,月光下,美人鱼一般的背影。

 一抹水花溅来,了他所盯住的那一片肌肤,更光亮,轻软而惑,他却抬起头。

 此时才发现,他虽然护住了她,可她也挡在他面前,着汹涌的,因为冷,也因为那扑面水的窒息,她似乎微微有些发抖。

 或许正是不愿他发现自己的发抖,她才更加冷酷地站出来。

 容楚很想换个姿势,比如侧身抱住她,这样既能站稳,又能使她免于水冲击之苦,可惜…

 他悄悄地扶住了

 太史阑确实有一双利眼,看得一点也不错,他的确实出了问题。

 少年时那一场著名的战役中,他埋于雪下两天,终斩敌酋,成就不世功勋和少年美名,也因此顺利从众兄弟中颖而出,继承爵位。但部受寒留下隐疾,平倒也很少发作,但先前水中泡一夜,再瀑布之上渡两人,为了景泰蓝和她的安全,那两个违背人体生理能力的大转身,再次引动了旧患。

 以为这毛病早好了,没想到一旦发作来势汹汹,容楚觉得自己半身都麻痹了,别说扭,现在动一动都困难,所以他死死贴住崖壁,呼吸大点,都觉得间撕心裂肺的痛。

 一大波头砸过来,太史阑忽然偏了偏身子,正好挡住那一片水,哗啦一下,从头到脚一个透

 容楚的呼吸忽然有点不稳。

 太史阑没回头,没动。

 她先前清晰地听见那两声嘎吱,后来又感觉到他微微颤栗的呼吸,拂过她的后颈,那不是因为冷或者**,她很清楚那是属于疼痛的频率,难得他还记得和她斗嘴。

 忽然他不斗了,不说话了,呼吸拂过她的颈侧,依然有点微微颤栗,但似乎又和先前不同,带着点的热力和颤颤的弹动,像琴上丝弦,被瞬间拨紧。

 于是水波涌来,她

 一场水过后,两人都似乎有点疲倦,不说话,树上的景泰蓝打了个嚏,小脸微红,太史阑记得他还在发烧,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点火取暖。

 容楚怕是不能动,不然他早带着她们离开这里,上到平台了。

 太史阑看看上头,撕下自己一只袖子,递到景泰蓝手上“景泰蓝,看到上面一树藤没有?对,就是那个,你用这布包住双手,把那藤拉下来,能拉多少拉多少,注意平衡,别让自己掉下来。”

 “这太危险。”容楚看看那高度“松枝并不牢固,万一他用力不均,很容易掉下来。”

 “我接着他。”

 “你有什么本事接着?不过就是两人都掉进水里,还得我去捞。”

 “不用你捞,我有办法。”

 “无论什么办法,冒险我都不赞成。”

 “如果因为可能的危险就永远不去做,那不如回家绣花。”

 “要求也要有限度,他才两岁半。”

 “我三岁就杀人了。”

 …

 半晌沉默后,容楚转头,看着太史阑的眼睛。

 明知她不屑撒谎,依然想要从那双眼睛里找出玩笑的味道,然而,没有。

 她看人永远那么坚定,是长矛,击穿人间一切虚妄。

 “啪。”一树藤掷了下来,老松上,景泰蓝笑呵呵地道“话真多…”

 太史阑和容楚“…”太史阑一手接过树藤,伸手在容楚间摸索,容楚嘶嘶地着气,笑道:“孩子在面前,别这么猴急的…”

 太史阑哪里理他,这人现在僵硬冰冷得死尸一样,一万年没见过男人的花痴都不会因此引起任何暧昧联想,她按照印象,在他间一个暗袋里,摸到一把薄薄的匕首。

 匕首极薄,一层皮肤一样贴着他的皮肤,稍不注意险些割到她的手,太史阑出匕首,对崖壁上一,一个无声出现,跟切豆腐似的。

 果然好刀。

 容楚挑眉,看自己价值连城的私密武器,就这么被她搜了去,还拿来当铁锹用——这女人好像就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嗯,如果她对占有男人,也这么不客气也不错。

 “景泰蓝,爬到我肩上!”

 景泰蓝圆滚滚的小身子,小心地顺着松枝挪下来,太史阑接着,把他挪到自己肩上,又往背上捋了捋,然后用树藤缚住。

 此时三人很挤,马上就站立不稳,太史阑立即顺着匕首挖出的,手脚并用向上爬去。

 容楚靠在崖壁上,看她还算灵活地向上爬,心想这女人招呼都不打,头也不回,嗯,有几成可能会回头找他?他赌一成…

 “啪。”一更长的树藤,从平台上垂下来,正落在他鼻尖前。

 容楚抬头,就看见太史阑淡定的脸,眼神里写满“磨蹭的男人,快点!”

 “这里风景不错。”容楚不接绳子,悠然自得看前方滚滚水波,不远处滔滔瀑布“我忽然想起我的内功,和此刻场景颇有相似之处,你去吧,我练功,练完了,经也就畅通了。”

 太史阑看他一阵子,然后转头。

 容楚微微笑。

 然后他在水声中,听见平台上头,太史阑对景泰蓝又开始了现场教育。

 “逞能的男人很讨厌。逞能被发现还死要面子的男人,又讨厌又蠢。”

 “麻麻。”景泰蓝气地道“你是在说公公吗?可公公看起来很好呀,他刚才飞得很漂亮。”

 “那是刚才。”太史阑道“你没看见,他子都快要掉了,都没法拉起来吗?”

 容楚觉得他有朝一必须要把这个女人按倒在某处狠狠地惩罚,直到她懂得礼教、阶级、三从四德、为尊者讳,男子大如天等等人生至理。

 至于某处,上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树藤一阵晃动,不一会,太史阑蹭蹭蹭地爬下来了,容楚笑靠着崖壁,双手抱,欣赏着她的英姿——从下往上看,正好可以看见她全身的曲线,被水后才能发现的美妙,恰到好处的凹陷,再恰到好处的起伏。光从山崖的折角转,到此处优美如月光。

 她爬下来了,从上往下看,又是一处不算险峻却秀致的山峦,容楚觉得很满意,心情甚好。

 可很快他的心情就不好了。因为太史阑不由分说,往他面前一蹲,把他背上,拿起树藤往自己前一叉,手臂穿过肩膀递过树藤“自己捆上。”

 容楚不说话,半晌却笑了,懒洋洋在她耳边道:“我会抱紧你的。”

 太史阑有点诧异,这家伙这次竟然没有大男子主义,原本她打算如果他再装叉,干脆打昏他算了。

 还是识时务的。

 她一口气,开始向上爬,背一个大男人和背一个小男人那感觉几乎不可同而语,何况这向上的斜坡十分陡峭,背上的压力超出了她的预计,她第一次险些没站起来,再深一口气,抵在水下的手掌用力,才缓缓站起。

 抬起腿刹那如千钧顶,她仰望平台,不过一丈许距离,此刻看来便如天涯。

 背上的容楚,忽然也深深了一口气,太史阑竟觉得背上的重量轻了许多,这又是一种什么武功?

 她不敢再犹豫,趁着这背上一松的瞬间,蹭蹭向上爬,不过几步,压抑不住的息已经响起,额上的汗似密集的暴雨,出现的那一刻便噼里啪啦往下掉。

 汗水透衣领,随着整个身体微微的颤抖,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背,她一声不吭。扬扬头,角薄薄一道齿印。

 “我用手,你用脚。”容楚忽然在她耳边道,伸出手,越过她的肩,抓住崖壁,五指一扣,便是一道深深的抓痕。

 她借此上身压力稍稍一轻,赶紧向上爬,两人合作,轮换使力,竟然便这么上了平台,最后一步时,太史阑最后一点余力都耗尽,短短一节便如咫尺天涯,还是景泰蓝机灵,找到了附近一棵石里的老树,将树藤系在树上,牵过来递给容楚。容楚抓住树藤,忽然‮腿双‬一紧夹住她的,暴喝一声“起!”

 “砰”一声,两人重重摔在崖端,太史阑的‮腿双‬还搭在崖外。

 倒地的两人都在息,谁都没力气说话,好半天后容楚才躺在地上,斜瞟她前来不及取下的树藤,笑道:“我错了,我刚才还是应该让树藤给捆住,嗯…”树藤一捆,此刻想必他就可以看见她前风光,看清楚那平掩藏在袍子之下的,到底是怎样秀丽的轮廓。

 无关调戏,无关,只是忽然知道了她坚冷外表下,有很多不愿为他人知晓的更女更魅力的东西。正因为她要掩藏,所以他要做那个唯一看见的人。

 太史阑腿搭在山崖下,也懒得动,声音嘶哑地道:“我还可以往下捆捆,反正你也废了。”一边嫌弃地推开他夹住她的靴子。

 “会给你验证,到底废没废的。”容楚满不在乎地眯着眼。

 太史阑不理他,爬起来看看四周,这里是段矮崖,往上走或者往下走都有路,当务之急是先烤烤火去去寒气,精神回复了再赶路,如果能遇到山间猎户,也许就能更早下山。回到北严。

 她拣树叶,击石取火,忙了好一阵,腾腾的火堆烧了起来,她将景泰蓝光,小衣服用树枝穿了在火上烤,光股的景泰蓝对于这种坦然对山林的感觉十分向往,当即在林子里奔三圈,雪白的股一晃一晃,差点被一只山当做巨大的蘑菇给啄了。

 太史阑还拣了一把石子,景泰蓝好奇地张大眼,问:“麻麻,这是可以吃的吗?今晚我们吃烤石子?”

 躺着烤火的容楚悠悠叹口气——这女人果然不舍得让他闲着。

 果然,太史阑将石子放在容楚手里,道:“没事打几只野物,当中饭。”

 没事打几只野物…容楚望望天,再望望空无兽迹,连野都被人声吓跑的树林——姑娘,你当野兽都是傻子,都往我手上石子上撞吗?

 守石待的容国公,终究不是凡人,等了大半天,下一只鸟,以及一只被追昏了撞过来的兔子。

 太史阑在石头上处理鸟和兔子,她没干过这些,不过没技术有勇气,下手毫不犹豫,大劈大砍,遍地狼藉,等她处理完,两只猎物面目全非,容楚脸上溅着一排血迹和三

 将稀烂的鸟勉强用树枝串了,在火上烤。景泰蓝烤了阵火,穿上衣服,低烧已经退了,太史阑让他看着火上的猎物,自己过来,拿着先前撕下的布,二话不说,蒙上了容楚的眼睛。

 “我又不能动。”容楚笑“你到树背后去便是。就你那平板,放心,我也没兴致偷瞧。”

 话还没说完,忽觉身上一空,随即一凉。

 貌似、好像、或许、可能…衣服被这女人给扒了?

 “就你这平板。”太史阑低头看看容楚“我瞧了也没兴致。”

 “你不妨继续下去。”容楚略略僵硬后,又笑了“或许你就有兴致了。”

 “我怕景泰蓝看见导致阴影,以后发育不良。”太史阑语气平板,抓了衣服走了。

 容楚好一会儿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又在说他“小”!

 气着气着,便乐了。

 没事,他会让她明白,到底什么是男人的力量。

 太史阑把容楚挪到火边,先将容楚的衣服在火上烤干,拿了他烤干的衣服走到树后。

 身后传来簌簌的声音,这里虽然暂时没看见猛兽,但毕竟在山林中,她还是不敢走远。

 容楚躺着,听着那细碎的声音,纽扣解开时相碰的轻响,袍子滑落时水般的轻音,他忽然眯起眼睛,对景泰蓝道:“景泰蓝,你那里是下风,等下烟熏了眼睛,换个位置。”

 “哦。”景泰蓝乖乖换了个位置。这下正对着容楚的,是刚才景泰蓝背后一株合抱的老树。

 此刻正午阳光正好,前方树木不多,遮挡不密,光正将身后人的身影映在老树上,老树太宽,树身面对容楚那一片可以算是平面,映出窈窕而健美的女体,略有些模糊的,然而依旧能看见一束细,一双长腿,起伏延展,是横卧苍茫大地的优美山脉,抬起的手臂接着光,最鲜明的光亮在指尖点亮,苍苍的树纹里,写满一个年轻的影子。

 容楚微微笑了笑。

 蒙在眼睛上的那一层布,根本不会对他的视力有任何妨碍,微红的纹理里看过去,天地和她,都更美。

 身后脚步声响,太史阑出来,穿着容楚的宽袍,手上**的是她自己的衣服,她将自己的衣服在树枝上摊开,一件一件的烤。

 这时候烤鸟和兔子也好了,腿和翅膀全归了景泰蓝,其余的她和容楚一人一半,没有调料,烤得也不算均匀,实在不好吃,但包括景泰蓝在内,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水上历险漂流到现在,只吃了一点锅巴,这时候便是烤木头,他们都吃得下去。

 吃完兔子和鸟,太史阑安排景泰蓝休息会,自己坐到容楚身边,容楚闭着眼睛,听着她的脚步,踩着落叶,不算轻盈地过来,忽觉心中安适。

 “怎么?舍得把衣服还我了?”他笑问。

 太史阑不说话,坐了下来,容楚仰面躺着,感觉到属于她的气息,很奇特的气息,说不清是花香还是草香,或者什么香都不是,那气味微微有点凉,却又让人觉得亲近,像带着烟火的人间气息,竟然和她自身的气质格格不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坐到他身边,也是他第一次嗅见属于她的气息,以往她走路带风,沉静时便有距离,此刻才有机会沉浸在她气息里,恍惚间似换了人间。

 没有人说话,他忽然也不想打断这一刻心情,一双手忽然伸了过来,解开蒙他眼睛的布,随即落在他上。

 容楚身子又僵了一僵,近乎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她——她打算干什么?

 他宁可相信她是要他衣服强暴他,也不愿相信她竟然会给他按摩…哦…真的是按摩…

 她的手指落下去,精准地落在他上最疼痛僵木的地方,先轻后重,力度拿捏得当,一层层的力道施下去,一**的热力传进来,他觉得沉重麻木如铁、剧痛隐隐在髓的部,似乎松快了许多。

 虽然他的疾并非按摩可以完全治疗,然而此刻出乎意料的按摩,他连心,都似乎微微软了软。

 她为了干活方便,像男子一样高高束着发,穿着他的袍子,显得过于宽大,松松地垮在肩上,一抹锁骨,他的袍子是流行的领口开设计,于是窄窄隙开在她前,如风光跌宕一线天,她舒展手臂时,前微微起伏光,淡淡的,在光下耀眼,而过于宽大的衣袖,挽起在臂上依旧时时落下,便看见晶莹的手臂,像一道玉的河,延伸向黑暗里去。

 她是个有力道的女人,即使没有内功的底子,手上的力气依旧少见,只是按摩了不一会,颊上便微微发红,手指也有点虚软,他想起她这一夜劳累历险,险后他不能动,景泰蓝需要照顾,她竟然没有一刻休息,天知道她怎么支撑下来的。

 心底忽然也起了软软怜怜的情绪,有点陌生,又有点疼痛,疼痛里又生出淡淡欢喜,他知道那叫心疼。

 手指挪动,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行了。”他道“你去睡。”

 太史阑低头看着自己手指,紧紧抓在他的手里,指腹相对,最靠近心尖的距离。

 再看看容楚,他的发冠不知什么时候被水冲去,乌发长长散开,有点纷地披在苍白的脸上,不觉得女气或虚弱,却多了种精致的狷狂,秀丽的放纵,他微微蹙起眉的神情,让人心也似微微一纠,像看见风卷了落雪,飏过天的那一边。

 一眼看过,便掠过,她不动声出手,嗯了一声,转身离开。却也没有休息,捡了些树枝藤,简单编了个担架,挂了两绳子。随手把容楚往上一拖,像拖一只死猪似的。

 容楚闭着眼任她折腾,心里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在伺候我是在伺候我伺候我…

 “我觉得我们不能在这里过夜。”太史阑道“趁时辰还早,我们下山。”

 “行,但你先把衣服还给我如何?”

 太史阑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穿着他的袍子,而她烤干的衣服,却被景泰蓝收了,扔到了容楚怀里,她走过来正要换,忽然停住脚步。

 容楚则早一刻便皱了眉。

 有人声。

 不止一人的脚步声,从各个方向来,步声轻快而迅捷,却又隐隐有重量,是江湖人士,且携带武器。

 那群人虽然来自不同方向,但目的似乎一致,眼看便往树林来了。

 太史阑静静站下,面对来人方向,板笔直。景泰蓝藏在她身后。

 来人很快发现了这里的火堆,果然走了进来,对太史阑看了看,对身边人笑道“看来又不是本地猎户。”又笑问太史阑“这位小哥,你也是过路人,打算往哪里去?”

 太史阑个子高挑,嗓音低沉,天生中气质,现代那世就是西装领带,穿惯男装,穿起容楚的衣服,也毫无不协调感,玉树临风,姿态超拔,活就是乌衣风的簪缨子弟。

 “下山。”太史阑答得简练。

 “如此,正好结伴。”那人笑道“我等是南尧行省卷风帮中人,受武林檄之召,前往北严,不知和小哥是否同路。”

 “武林檄?”

 “武林檄是我北地绿林共同尊奉的武林至高命令。”那人耐心解释“总盟主前在北严下武林檄,称有好友在前沂河坝水患之中失踪,据说是为人所加害,现召集附近武林同道,第一相助北严受灾百姓,第二寻找好友下落,第三除去北严诸恶,并许下巨赏,我等都是应召而去的。”

 太史阑听得眼神一亮——莫非找的是她和容楚?是李扶舟吗?

 她正要回答,忽听得容楚一声轻咳,声音虚弱,到口的话便收了回去,再一转眼,看见这批人衣服各异,武器各异,神情各异,很明显是不断纳人加入的队伍,这样龙蛇混杂的队伍,谁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人?容楚和景泰蓝身份太要紧,此刻又在最虚弱时候,实在不能轻易便说出身份。

 “我是本地武林中人,只是学艺不。”她道“在下史泰,这是我子史蓝,躺着的那位,是我内人,我们回家探亲,内人半路病倒。身体虚弱,就不和诸位见礼了。”

 容楚咳得更凶…

 众人探头一看,正看见担架上的容楚,身上堆着女装,长发散披,出半边微微苍白的轮廓,着实美貌,大多人都不好意思再看,连忙转开目光,也有些人眼神猥琐,看了又看。

 有几个人眼神有点疑惑,想着这娘子虽然躺着,但好像好高个子,那脚也似乎太大了些——不过江湖儿女,倒也不算太奇怪。

 那个当先说话的中年汉子叫王猛,当即和太史阑攀谈,说要同行,太史阑婉拒,说自家病子弱,不敢拖累大家,还是各走各路的好,那个王猛却很能纠,再三说江湖相逢便是有缘,又说既然史兄弟病子弱,和大家走更有照应,太史阑觉得再拒绝反而引人疑心,只好同意。

 这下便省了事,当即便有人殷勤地帮忙抬了容楚的担架,容楚以袖掩面,做怯弱不胜状。

 袖子下的眼风,狠狠地挖了太史阑一眼。

 太史阑若无其事——我当老公,你当老婆,已经便宜了你。

 走了一截,和人攀谈,才知道王猛这么殷勤拉人同行的原因,原来武林檄是有赏的,拉帮结派去的人越多,越有可能受到奖赏,或者被盟主接见。

 “盟主接见有什么了不得的?”

 “你这是什么话?”王猛立即怫然不悦“盟主何等人也?坐断三北,威凌天下,天下英雄,莫不以识得他老人家为荣,莫不以得见他老人家一面为荣,若还能在面见时,得他指点一招半式,则终生受用无穷。年轻人不知者不罪,以后不要说这等狂妄的话了。”

 他身侧一个白面汉子笑道:“王老哥向来最为崇敬北盟盟主,小哥知道以后不说便是。”

 “闻敬,还是你懂我!”王猛哈哈大笑,拍了拍这个叫闻敬的中年白脸人肩膀。

 太史阑看看那人,白脸,微黄的头发,黑黑的八字胡,看起来很普通,可不知道哪里总觉得不对劲。

 有了这批人帮忙,下山速度就快得多了,一路这些人滔滔不绝,太史阑不用说话,也听了很多,比如这些人大多崇敬那位下武林檄的盟主,却都不知道他什么模样,姓甚名谁,多大年纪,只说这人本身就出身江湖巨擘世家,只是之前一直很低调,五年前才在武林道大放光芒,先后战败当今天下最强的数名剑客,并击杀当时和西番勾结的北盟盟主,行事公正,很得爱戴,只是其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出现在西凌总坛,三年前更是曾失踪好一阵子,如今发出武林檄,算是这些年这位盟主的第一次大动作,众人都有心去参拜一番。

 又听说北严溃坝一事,众人都说溃坝损失惨重,千亩良田被淹,又说幸亏当地官府处置及时,早早预知了险情,通知当地百姓去高处避水,所以死亡人数为历年最少,不过几人,北严一位同知和一位推官殉职,北严府上级的西陵行省总督,认为北严虽然遭灾,但水患非人力可抗,北严府在这场水患中反应及时,处置得当,百姓几无伤亡,溃坝时府尹亲临现场,事后夜指挥救灾,实在难得,正准备为北严府报请功折子,作为临近州县楷模,并为两位殉职官员求封。

 太史阑听了,面无表情,淡淡“哦”一声走开。她怀里景泰蓝张着嘴,瞪圆眼睛,已经不会说话了。

 “麻麻…”走开后小子才小小声地道“…错了…都错了…”

 “是这样。”太史阑道“抢夺功劳、推卸责任、粉饰太平、颠倒黑白。天下官员人人都擅之升官发财飞黄腾达必杀技。”

 景泰蓝目光发直,大概是联想到了以前那些完美无缺的说辞儿。

 太史阑眼尖地发现,好几个年轻的小伙子,都去过容楚的担架前,表示关心。

 “史家娘子,你吃不吃干粮?”

 “干粮对病人不好,史娘子,我这里有牛。”

 “史家娘子,这是这座山特有的野果,汁多甘甜,你尝尝。”

 “史娘子,看你脸色不好,可是觉得冷?哪,披上这件披风。”

 一群青春期荷尔蒙萌动的少年们,连赶路寂寞,好容易看见个楚楚可怜的美人儿,美人儿虽然嫁做人妇,可她那徒有其表的夫君,还没长齐的模样,根本不晓得女人是用来疼的,尤其是这样美貌娇弱的女人,只知道抱着儿子冷冷淡淡走在一边,自始至终也没问候过他生病的。这叫这群少侠们如何忍得?

 少侠嘛,仗剑走江湖,专管不平事,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那些闺阁蹙眉,红笺泪痕的事儿,属于女人的尤其是美人的幽怨,那是无论如何都要管一管的,管得不仅任侠了,还香了,不仅香,还风了,不仅风,还扬名了,保不准还成佳话了,至不济也有一段绯闻,用来妆点本来有点苍白的飞扬岁月,何乐不为?

 这殷勤便献得越发来劲,一方面对太史阑这个“不识风情”夫君冷眼相对,一方面容楚担架前少侠们走马灯似的来回转。

 “麻麻…”景泰蓝睁大眼睛,不明白国公怎么忽然就这么吃香了。

 “所以景泰蓝你以后记得。”太史阑道“美丽的不仅有女人,还有人妖。”

 “人妖”在担架上发出一阵无法控制的轻咳…---题外话---

 今儿心情很沮丧——一件努力了两年的事情,因为无力改变的受制状况,眼看要泡汤。几年辛苦,花费时间精力乃至金钱也罢了,最郁闷的是,那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自己却无权做主,由他人随意决定命运,轻而易举就毁了两年努力的憋屈,让人无法接受。

 所以今儿不卖萌也不煽情,只想和亲们说,很多事真的不是你努力就有用的,人生在世,处处身不由己。

 但也有很多事,努力就有效果,比如月票,比如年会投票,这算是我今天一系列不愉快里,唯一值得欣喜安慰的事,我永远感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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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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