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悔意
苏绾在方氏处用过饭便回了秦氏的院子,给秦氏请过安后便回了自己暂住的房间。让林妈妈将笔墨纸砚准备好,这才开始抄起书來。
之前给苏梧说的要抄经书什么的话并不是一时气话,只是苏绾抄的书并不是一般的书,而是前朝某位女官所著的《尊慈》。
这本书里面论述的都是长辈的慈爱,与《孝经》是相对的。里面讲述了古时至前朝所发生的长辈慈爱的故事以及长辈不慈所导致的后果。
若是苏老太太看到这么本书,还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此处,苏绾也忍不住坏心的笑了。
她就是故意的,可是那又怎样?毕竟她可是声明过要抄百遍向苏老太太请罪的,至于苏老太太会是什么反应,那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绣凤将那个红木匣子拿了出來,问苏绾道:“小姐,这个匣子要放哪里?”
苏绾回头一望,道:“放我枕头下吧。对了,我之前给父亲看的那张,你们收起來沒有?”
绣鸾笑着回道:“绣凤姐姐细心,在老太太晕厥之后便将那张纸收了起來,小姐不必担心。”
苏绾松了口气:“那就好。”
虽然那封信是被苏梧看过的,她也不想平白无故丢失了去。
这头苏绾正在努力抄书,那头秦氏已经听完下人的回报,登时怒不可遏,顺手便将手边的茶盏扔了出去。
田妈妈见秦氏实在气得不成样子,使了个眼色让那下人退下,这才上前轻轻抚着秦氏的背,劝道:“老夫人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若是气坏了身子,还不是您自个儿受罪?”
“我道好好的绾儿怎么突然跑过來了呢!”秦氏仍是气得很。“这苏老太太也太不知事了,这公主中毒关绾儿什么事?竟然还当着一众下人这样指责她!到底有沒有一点侯夫人的气度?!
“绾儿好歹也是侯府大小姐,她这样指责到底是将绾儿置于何地?有了事儿不说去调查清楚,反而不分青红皂白的审问绾儿。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猜测便这样对待绾儿,还不知绾儿在我沒看到的时候受到了何种委屈!最最可气的是,什么事居然都能掰扯到月华身上!
“你倒是说说,月华自嫁过去便孝顺公婆伺候相公,走出门去谁不说她贤惠?她倒是哪里对不起苏家对不起苏老婆子了?非要害得她九泉之下都得不到安宁才称愿是不是?”
田妈妈劝道:“是那侯府老夫人不对,可跟咱们家小姐沒关系,说出去也是她理亏。毕竟满京城也找不出一个为了一点捕风捉影的事儿便审问自家孙女的。”
“不,这件事不能说出去。”秦氏道。“你们嘴巴都给我闭严实了。此事清远侯府不会容许下人说出去,我也不会允许你们透
半点风声!若是伤着绾儿的名声,我可不会饶过你们!”
田妈妈心里一惊,忙表态道:“老夫人放心,老奴一定不会多嘴!”
发了一通火,秦氏心里的郁气才散了些,叹道:“以前只道清远侯府是个好的,却沒想到…如今落得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也是我自找的,只是可怜了绾儿,从小沒了生母照看,竟被人这样作践!”
田妈妈劝道:“这不是还有老爷老夫人做主吗?那苏老太太再嚣张,也该看着咱们首辅府的面子才是。”
“他们要是看重这个,倒是不用我费心伤神了。”秦氏冷哼一声。“他们家如今有了公主,哪里还看得上我们?”
不过话说到此处,秦氏脑海中突然有了主意,忙吩咐田妈妈道:“老爷现在应该在书房,你去书房看看,让老爷现在过來一趟。”
田妈妈领命而去。
秦氏一个人坐在屋内,手指敲着桌面,眉头紧锁,兀自思索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雕花门响动的声音,抬头一看,正是一身貂
裘衣的林裴仁走了进來,带着一身的寒气。
秦氏忙让人端了壶热水來,亲自沏了茶递到林裴仁面前。林裴仁饮了,这才抬头看向自己的发
,问道:“这时候找我來,可是有什么事?”
林裴仁饭后都要在书房看一个时辰书才回房休息的,秦氏也知道他的这个习惯,所以这个时间段一般都不会去打扰他,除非是什么要紧的事。
秦氏让田妈妈退下,这才将自己先前所听到的事毫无遗漏的讲给了林裴仁听。果然,林裴仁听后也是大怒,恨不得当场冲到侯府去找苏梧算账,秦氏好说歹说才劝住了。
林裴仁气道:“这清远侯府也太欺负人了!当真以为绾儿沒人撑
了不成?别的不说,她的三个舅舅出马,三对一,定揍得那苏梧一脸包!”
秦氏哭笑不得:“苏梧好歹也是月华的夫婿,绾儿的父亲,你若真这样做了,又让她们的脸面往哪搁?”
“就这样放过他们,我心里可不甘!”林裴仁气呼呼道。“难不成绾儿就白受委屈不成?”
秦氏道:“我倒是有个主意。策哥儿如今也已经十三岁了,再过几年就可以请封世子了。他是正经的原配嫡子,又有咱们这个外家,这世子之位合该是他的。若是请封了世子,我看苏老婆子还怎么为难他们两个。”
“此事不妥。”林裴仁摇头道。“就算策哥儿提前成了世子,还不是要被苏老太太压制住?我看那策哥儿也是个有主意的,又有幼妹要照顾,肯定是有了自己的心思,从他这么多年都不回家就能看出來了。他以后是个有造化的,一个侯府世子可不会被他看在眼里。”
秦氏想了一瞬,掩
惊呼:“清远侯府是以军功起家,难道策哥儿…”
林裴仁点点头:“想必他是有这个心思的,不然不会在昆仑山一呆这么多年。不过,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來了,苏梧早些年也是上过战场的。”
秦氏不解问道:“那又怎么了?”
林裴仁道:“我最近听说,皇上鉴于前朝之鉴,正在愁驸马的事情。要知道,自古以來,参与夺位的公主驸马不在少数,但只要不是做得太过,都不会被惩处。既然是这样,为人臣子自该为圣上分忧。”
秦氏见林裴仁已经想出了主意,便放下了心。正准备服侍林裴仁休息,便听到下人來传,苏梧苏侯爷到了。
秦氏心中有气,哪愿意见他,正想让人打发了他回去。倒是林裴仁阻止了她,又让门房将人带过來。
原本见男客是该去书房的,不过苏梧到底也曾经是林府的女婿,來岳父岳母的正房也沒什么。更何况,他现在來此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找苏绾么?
苏梧走进正房,便见到岳父岳母端坐上首,一脸不愉,登时一个咯噔,忙行礼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秦氏淡淡道:“苏侯爷,你现在可是驸马爷,我们可是担待不起你这一句称呼。你好歹有公主护着,咱们全家上下可还有好几百口人呢。”
苏梧听了她这一番讽刺的话,也只能苦笑:“岳母大人严重了。你这样说,可叫小婿如何担待得起?不管怎么说,月华都是我的原配嫡
。”
秦氏冷哼:“继
都不必在原配牌位前执妾礼了,还哪來的原配体面嫡
规制?!”
说來皇帝还真是糊涂,不仅在人家原配嫡
丧礼上赐婚,还道公主身份尊贵,不必在原配牌位前执妾礼。这个先例一开,那可是生生的打天下所有原配的脸!
林裴仁轻轻拍了拍发
的手背以示安抚,而后对苏梧道:“你今
來,肯定不是为了來给我们两个磕头叙旧的吧?”
苏梧脸上现出一丝愧
:“说來也不怕岳父岳母笑话,原是小婿跟绾儿有了些争执。这不,小家伙一怒之下闹着离家,我这不是來接她回去吗?”
他在苏绾走了沒多久后便想來林府找苏绾的,但是公主那边又有人來说出了事,他赶过去处理,便又耽搁了些许时间。等折腾完,天已擦黑,他想了想,还是晚饭后再來了。
秦氏冷笑道:“争执?只怕不是件小事吧?”
苏梧道:“岳母大人说笑了。”
秦氏也不想再跟他说些什么,直接道:“我现在就让人去寻绾儿过來,她若是愿意跟你回去,我也不拦着。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允许你
迫她。”
心里却道,若是苏绾愿意回去,肯定早就來这里了,毕竟苏梧來此又沒遮着掩着,她房里的人还能看不见?
苏梧脸上苦涩更甚,见秦氏就要让人去叫苏绾过來,慌忙阻住了,道:“多谢岳母大人费心,小婿…小婿想自己去见见绾儿。”
秦氏瞥了他一眼,轻笑:“去了再争执一场吗?你舍得她受委屈我可舍不得。她可是我女儿舍着命生下來的心头
,疼着宠着还來不及。你一个当父亲的不说护着,还跟她争执?你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不成?”
岳母训话,苏梧不敢反驳,只得垂首听了。等秦氏说完,这才道:“小婿只是想单独见见绾儿,还望岳母成全。我只是想问问她,她还会不会原谅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
苏绾给公主诊脉后说的话他也听银翘说了,与银翘一个劲儿的抱怨苏绾见死不救不同,他想的却是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竟然气成这个样子!
他当时怎么就那么糊涂被母亲跟喜嬷嬷劝服了呢?那可是他的女儿,他怎么可以那么怀疑她?还跟着那些人一起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