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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暗夜融谈
 晚间,除了疏影,來的还有水千代,沁玉,水千叶。

 水千代看向笑意盈盈的冉竹,嘴动了半天,终究什么话都沒说出,只是眼眶红红的,却教冉竹暖心的很。

 随后宣墨召她过去,也算是解了二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倒是沁玉和水千叶,自从水千代口中知道冉竹和他们是亲人时,真是一人欢喜一人忧。

 欢喜的自然是水千叶,经历过南蛮惨败,他似乎成了许多,但看到冉竹的那一刻还是苦的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冉竹身上,教冉竹哭笑不得,被他哭得自己眼泪也给顺了下來。

 沁玉想到冉竹是他姐姐,又和水千代是亲人,而他自己又一心挂在水千代身上,这关系未免也太复杂了些。

 “好了,你们这是要秀温情到什么时候,再不让我看病,我就去睡觉了。”

 门口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喝住了拉着冉竹噎噎不止的水千叶,水汪汪肿的跟核桃一样大小的眼睛里又是畏惧又是不服的看向发话的疏影。

 “跟你说过几遍了,对小孩子要耐心点。”伴随着一声无奈男子温润声响,一袭紫衣飘进了众人的视线里。

 他的臂弯间还挂着一条焰火般的红长裙。

 他话刚落,水千叶整个人就跳了起來,松开冉竹的衣角,一脸惧怕的看过去。

 “我看这孩子好像更怕你啊。”疏影耸耸肩道,走过去一把将水千叶往外拎去,整个过程水千叶乖的像只猫,叫冉竹看到好奇不已,竟忘记开口留下他。

 房间里只剩下莫尊景和冉竹,难得的安静时刻,二人只是互相看着,随后张开了嘴:

 “你…”“你…”二人相视,默契说出一样的话,随后不约而同的笑了出來。

 “你身体都好了吗?”冉竹笑着问道,自二人见面几乎连一句正经的话都沒说上,而她最想问的就是龙血草是否治了他的毒症。

 “托皇上和圣女的福,微臣已无大碍。”莫尊景淡笑道,疏离有礼,只是眼底间那抹温柔怎么也抹消不去。

 “一月不见,你我怎么倒生疏了。”冉竹讪讪道,竟是有些笑不出來了。

 “噗…”疏影一进门就看到二人之间的怪异,毫不客气的笑了出來,惹來莫尊景的白眼:

 “这小子这一个月來好像神经附体了,对谁都是皮笑不笑的样子,我还以为看到你就好了呢,沒想到还是这个鬼样子。”

 “疏影。”莫尊景威胁的口气传來,眉心无奈皱拢。

 唉,他进门前好不容易做的功啊,都让疏影给破了。

 冉竹闻言,不由再度笑出了声,戏的看向莫尊景,也不说话,惹得莫尊景微微偏开了头,脸颊浮起几分尴尬的红。

 一番检查完,疏影眉头越发紧皱,手从冉竹手腕脉搏间移开后,喃喃道:“这一个月你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话语里有叹息有无奈更多的是心疼。

 “如何?”莫尊景问道,神色紧张。

 “无事,大鱼大,人参鲍鱼尽管伺候來就好了。”疏影摆摆手,恢复了往日的吊儿郎当。

 冉竹躺着的角度看向疏影,疏影眼角一丝忧虑迅速滑过恰恰落入了她眼里。

 她的身体自白静那刺入腹部的一剑后就从未好好修养过,这一月來支撑着她的不是身体,而是活下去的意志。虽然她不清楚自己身体差到什么程度,但心底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却一直笼罩着她。

 疏影与莫尊景又互相掐了两句,这才出了门,他还得给宣墨查看一番,了解了冉竹的身体状况,迈向宣墨房间的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种焦虑因何而來。

 屋中再度剩下莫尊景和冉竹,只是沉默并未延续多久。

 “这是颖姑娘这些天为你做的衣服,她说你出來后肯定狼狈不已,你虽不介华衣美饰,但衣服总要的。”

 这是颖冰的原话,莫尊景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冉竹。

 绣法精致的长裙,领口,袖口均绣着繁冗而精美的花样,用银线勾勒,是一朵朵或绽放或含苞的优昙花…

 恍惚想起,她与莫尊景差点成婚那次,颖冰划破了她原本预备的喜服送上了她自己制的喜服,也是这般漂亮,夺人眼目。

 谁又能料到,一段生死相依的友谊竟是在最初的互相利用下开始呢?

 “她人呢?”冉竹摸索着红裙,并未试穿,她知道,颖冰的衣服永远是最合身的。

 莫尊景知道这一刻终究要來临,脑海里闪过无数回答这句话的方式,最终汇到嘴边只有一句话:

 “她走了。”

 是的,颖冰走了,在做完这件圣女红裙后就收拾起行囊离开了,连萧风都不知她去了哪里。

 “哦。”冉竹木然点头,一时说不出心中多少感慨。

 她一直都知道颖冰属于比较现实的人,这可能跟她从小生活在青楼见惯市井炎凉,人情冷暖有关。

 常人被困山撑死十天不憋死也会饿死,何况她那么久的。

 可她,心里为什么会很难受呢…

 “萧风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莫尊景见冉竹面色郁郁,不由再次开口。

 冉竹愕然抬头,满眼怀疑的看向莫尊景。

 “萧风到处都找不到她,就在三前已经动身往扶余国找去。不过他这属于擅离职守,所以我并未告诉皇上。”

 莫尊景轻声道,在宣墨和冉竹失踪的这一个月内,几名从不面的暗卫被莫尊景生生的挖了出來,因为镇远在边外的各城官员,他实在不方便出手。

 只因,他的父亲也是篡国之人。

 “她从小就是孤儿,身边最重要的人就是萧风了。无缘无故离开,是有什么比萧风还重要的事?竟然连萧风也不知道。”

 冉竹不解道,只觉手中的红裙都重了几分。

 “等皇上解封你们平安归來的消息,她收到后就会回來的。谁还沒有个不与对外人说的私事呢。”

 莫尊景安慰道,半月前颖冰无故离开,临走时只是丢下一句话:

 莫公子,吾会归來。

 她会回來的,因为她知道冉竹不会死的。

 但是,她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比萧风更重要的事情,除了冉竹的还有什么?可冉竹那时候还在山里埋着呢。

 莫尊景心思翻转,终于想起了一件令他并不是很确定的事情:颖冰走前似乎和沟渠镇军营里的柔妃见过一面…

 “尊景,尊景。”冉竹叫道,直至扯了扯莫尊景的衣角才将他的注意力引了过來。

 “啊?”莫尊景茫然问道,不设防的神色瞬间恢复了唯有他们二人相处时才有的柔和的神色。

 “我有点累了…”冉竹不好意思道,从山出來她都沒好好休息过,这会骨子血里都在叫嚣着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哦。”莫尊景笑笑:“睡吧。”

 说完抬脚便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忽然似想起什么事情來,右手从左袖口里探了下,一条发旧的红纱递到了冉竹面前。

 “这是…”冉竹困得脑袋有些转不过來。

 “多亏了景泠姑娘,让我省了今天的力气活。”莫尊景气一笑,因为他成功的看到了冉竹倏红的脸。

 她还是那样,听到有歧义的话会脸红…

 然而,今天莫尊景想岔了,带着几分犹疑而轻叹的语气如空谷幽兰般吐出:

 “莫宰相,如何了?”

 她不想问的,可还是觉得该问问。

 余姚离开的紫身躯微微一震,一只脚还呈脚后跟离地的姿势,他望着前方只有几步之遥的简陋木门,空声音响起的一场平静:

 “他,走了。”

 对于这样的结局冉竹觉得既意外又不意外,往事种种浮尘如烟,纵然有万般恨意在心头都随着生命消逝而随风散去…

 “张从喜跟我说过很多你父亲的事情,他,都是为了你。你,就原谅他吧。”冉竹说道,眼底浮现一片光芒。因为她以为自己一辈子说不出这样话來的,可如今说出來却发觉自己轻松了许多。

 莫尊景毫无一丝意外惊讶之态出,反而回身望着冉竹,绝美的容颜上出痛苦而愤怒的挣扎,他的语调破碎而暗哑:“你明知道他是杀你娘的凶手…”

 他只是不问世事而已,可这一个月的调查來,他想要的知道的和不想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杀我娘的是张从喜和沁玉的娘,他们都死了。”冉竹安静答道。

 这句自欺欺人的话连莫尊景听了都很难过,他难过是因为冉竹为了他少几分愧疚而甘愿扭转了事实真相…

 他莫尊景何德何能…

 “你又何必…我都懂得…‘’低低叹息响起,无限惆怅中带着丝丝温暖。

 “我想你活的开开心心的,就是这么简单。难道我们两人还要为上一辈的事情耿耿于怀?我可打不过你。”

 冉竹笑道,不想在因为这件事情还纠下去,最后那句开玩笑的话让房间里压抑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來。

 “你睡吧。”莫尊景温柔笑笑,走出去将门轻轻合上,心中却有一道门温馨打开。

 冉竹,我怎么舍得与你打架。从今以后,你便是我莫尊景唯一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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