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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屠村迎驾
 有人想冲进來要抓冉竹作为威胁,奈何他指甲刚伸及到冉竹脸庞轻拂的青丝随即无力垂下,犹带着最后一丝求生的挣扎最终濒临于安静。

 冉竹低着头,深深的,几将头埋在口,紧紧抿着,她甚至连一丝抬头的勇气都沒有。

 屋外屠杀还在继续,妇孺的哭泣求饶,男人们的怒吼绝望与对方无声的杀戮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对比…

 一道黑影出现在门口,他往屋内跨进一步随后停下,手中长剑剑刃上鲜血犹自往下滑落,汇聚在剑尖滴下,在地面上晕开了一层血花。

 “安全了。”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轻柔响起。

 冉竹浑身轻震,半晌,才艰难开口:

 “你为什么要屠村?”

 其实她脑子里还有别的话,譬如你怎么会和军队出现在门外?你或者你们早就醒了?譬如,你们其实一直在装昏

 独属于宣墨的低沉嗓音,任何时候,即便变得再变调,她总是能从万千人声中一眼就能听出,可此刻为何竟觉得那般空

 这时有一个人影窜了进來,刚好听到冉竹的话,他擦拭去额间的汗水先宣墨一步抢先道:

 “圣女,他们这伙人都是强盗,那是皇朝的宝藏,怎么能带他们去呢。”

 言语间颇有几分怪责,虽然他知道冉竹这是拖延战术,可万一那个叫景泠的人也是坏人呢,届时带不來军队,他们岂不是真的要将老祖宗的宝藏拱手让人?

 “那你们就杀人?这些人是强盗,那他们的儿老小…”冉竹拍桌怒道,双眸盛放着火焰。

 抬头的瞬间她无法抑制的看向此前只是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只手,此人正是王虎,一双本不大的眼此刻竟无限扩大,了无生气的眼中却满含震惊恨意。

 她的话被宣墨轻轻打断:“他们是萧朝的子民,留着是祸害。”

 “什么萧朝秦朝的,你无非就是担心他们的孩子长大來报复…”冉竹摆手打断,脸上又盛怒意,话语却再次被打断。

 她无法忍受这样残暴的方式,她更沒想过出來后的第一件事竟然面对数百条性命,虽然他们是强盗还有强盗的儿。

 不是她泛滥的善良,而是她心里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只是已徒劳。

 “圣女,我朝,覆灭了。”秦彪话语痛苦响起,他一向都是喜怒形于的少年,说出这几字已是极力克制着自己愤怒咆哮的情绪。

 冉竹惊愕当场,脸一下变得惨白,连门外一袭紫衣何时飘进來都未曾察觉。

 “皇上,圣女,人已经清理干净,只是那位叫景泠的娘…”

 莫尊景轻咳了声,打断了房内的压抑气氛。

 他轻轻看向冉竹,眼底的思念被她苍白的脸所取代。心中淡淡叹息声,他想过种种团聚的方式,却沒想过是这般死气沉沉。

 不过,她活着真好。

 “景泠送信有功,可免她娘死罪但…”宣墨颔首沉思了下,今谁的话似乎都无法完整说出,宣墨一个但字刚出,外面就响起了景泠悲恸的哭喊声。

 冉竹一听声音,心头不妙,越过桌子就要往门外走去却被宣墨一把拉进怀里,他将她的头紧紧摁在怀里,一如以往低沉的嗓音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

 “小竹,别去。”

 光是在屋内她就对他咆哮至此,若是看到外面血成河,尸体堆积如山的场面…

 他不想让这些画面留在冉竹脑海里。

 屋外,景泠的娘口一柄长剑正刺入其中,而拿着剑的正是她自己的双手…

 冉竹挣扎了会,随即明了宣墨的想法,双手颓然垂下,怀中声音闷闷传來:

 “我要带走景泠。”

 “好。”宣墨温柔答道,他也不放开冉竹,带着她慢慢走进里屋,随后命令快速传了下去:

 “少卿,传朕命令务必在半个时辰内将这里恢复如初。记住,恢复如初。”

 “微臣,遵旨。”莫尊景凛神答道,抬头瞥了眼那青衣叠处的蓝白点相间的布裙一角,随后退了出去。

 于是刚屠杀完村民的士兵又开始了新一番的大清洗,尸体全部埋藏于两米多深的田地底下。之后,莫尊景又钦点了上百名训练有素心思缜密的兵伪装成了原來的强盗村民,各自住进了他们的家里,沒一会儿就有人家升起了袅袅炊烟…

 半个时辰,莫尊景带來的一千士兵干的满头大汗,却无一人吭一声。

 这半个时辰内,冉竹也了解了來龙去脉。

 原來宣墨和秦彪在拿起馒头时就发觉了其中异样,但在此之前宣墨已经派景泠去传信了,他们本想出声阻拦冉竹的话,却看到远处來了黑一群人,无法只好将计就计昏倒。

 他们本來是趁这群强盗不防备之时给予突然袭击,却沒想到冉竹一人将他们耍的团团转,而他们也是费了好大功力才忍住不笑。

 他们被强盗背进屋里时,刀疤脸灌药的时候,秦彪就将他劈昏于房间,因为王虎那时正独自和冉竹待在屋内。

 擒贼先擒王,这便是宣墨一直等待的机会。不过秦彪将刀疤脸拖到墙边时候却发现高坡上挥马而來的军队,他们知道军队处于高处很容易被村里的强盗们发现。

 宣墨于是决定先和大军先汇合,让秦彪绕出房屋从外面进攻,阻挡來给王虎报信的强盗们。

 一场屠杀就这样展开了…

 冉竹静静听完宣墨的解释,双手时而紧握时而松开,最后低低叹息声道:

 “如果他们不是萧朝的子民,你会放过他们吗?”

 其实冉竹在和王虎的交谈中也发觉他们不是宣朝的子民,否则他不会说“你们宣朝人最背信弃义心狠手辣”这样的话。

 对于宣墨知道他们为何是萧朝后世人,冉竹无从得知,也懒得再去问。

 “不会。”宣墨回的慢而坚定,他的目光停驻在冉竹的脸上,热烈而深情:

 “凡是见过圣女真颜的无关人士,都得死。”

 冉竹脑海里似有千万匹马轰隆而过,她明明能感觉到那股震撼,可却无法听到一丝声音,徒留空在心间。

 王虎说的,还真沒错。

 冉竹轻抬手轻握住宣墨的手,那双手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温热的,令她安心。

 她不再想谈论这个问題,因为此刻在眼前还有更重要的问題摆在眼面前。

 沒有国,哪里还有家。再拘泥于这种已经成定局的事情,沒有意义…

 “宣朝建立已有百年,根基稳固,他一个不知道是第几系的萧族血脉竟然能隐忍至今,心机实在可怕。”

 冉竹凝眉说道,感觉到被自己握住的手瞬时一僵又很快恢复了如常,她蓦地抬头,目惊讶疑惑:

 “莫非,你认识他?”

 那分明是隐忍的愤怒和浓浓的失望同时自宣墨身上散发出,随着手部霎时僵硬又快速消失。

 “你累了,歇会吧。”宣墨不答,反而想终止话題。

 他不说,冉竹也不强迫,风风雨雨生死艰险二人都过來了,无形中的默契亦早已生成。

 冉竹躺下,看着宣墨起身要离去,外面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

 半个月,不仅是冉竹消瘦了,宣墨更是瘦的惊人,那件青衣几将他身体包裹其中。

 就这样看着,冉竹心中泛起意,眸眶微红,她开口,轻轻的轻轻的:

 “墨,我如今是当圣女好,还是当你的子好?”

 如此要恢复正常生活,这次是最好正名的机会。

 皇上得一女子所救,二人互生爱意缔结连理,共享大好河山。

 而圣女,那名叫冉竹圣女,不幸和独孤子诺同死于山中。这个世界上再无沁族…

 这是冉竹在宝藏里曾无数次幻想的画面,当饥饿难忍或心生绝望的时候,她就会用这样的画面來鼓励自己和宣墨撑下去。

 他们不是为自己而活,是为彼此而活。

 或是话语太轻,如风似细雨,如一缕空气,宣墨竟然连步子都未停就走了出去,素帘颤晃动隔开了冉竹的视线。

 冉竹怔愣了下,随即了然笑笑,眸光里浮上一丝无奈苍凉。

 她不该在这种时候跟宣墨提起來的,国仇家恨,她该作为圣女出面与宣墨一起重新振奋起军士们的信心。

 若不是她,宣墨不会陪着她进皇族宝藏山便不会被困这么久。

 这么久啊,足可以让那些蠢蠢动居心不轨的人有了诸多借口,就算尊景有心想封锁消息,又岂能封锁得住有心人的嘴?

 她呆呆望着头顶灰白色的纱帐,仿佛看到了一场血粼粼带着阴谋的战争。

 此人能够顺利夺国,必然是在木河兵力大伤的情况下,那么莫求双肯定篡国起兵了,他们杀的难解难分甚至是强弩之末的时候,那个萧皇帝带兵打了进來…

 会不会是这样呢?现如今木河如何了?海生怎么样了?太后应该还安好的。

 不行,她要起來问问尊景才是。

 想到此,冉竹立即从上起身,身子顿了顿又躺了下來,如此几番折腾后,她还是决定起身往外走去。

 帘外,宣墨贴着墙无力垂目,本就清瘦吓人的脸上更显几分颓然,一股无力之感油然而生。

 沒过一会,他重新睁开眼,再度恢复如常深邃无边的冷漠,昂首走了出去,脚步极轻极轻…

 如果,他不是宣朝的皇,那些在山里二人低语时编织出來鼓励对方活下去的幸福生活该是多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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