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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误会加深
 悦來客栈,是沟渠镇里众多客栈中其中比较干净舒适的住所,离出尘堂一条街之隔。

 冉竹一踏进空大厅,就看到一方角落里正把酒言的王太医和张太医。

 他们被小二的招呼声吸引了视线过來,待看到薄纱遮面的女子,二人均一脸讶,急忙离桌而來。

 “饿了,來讨杯酒水喝,如何?”温和的笑从面纱后轻轻漫了出來,消除了张太医身上的不自在稍许。

 厅中响起王太医的笑声,愉而爽快,他长手一挥笑道:

 “刚才我还在与张老谈起你,真是说曹到,请坐。”

 “不知圣…您來这里可是主子那里出了什么事?”张太医紧张问道,待目光落到冉竹光洁的额头和手上,惊呼道:

 “你的怪病好了?”

 冉竹坐了下來,怡然自得的神色令张太医自觉刚才的话唐突了,不由面几分尴尬小心。他冲王太医望了望,见他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心里这才放了点心。

 早有小二送來了碗筷,喝了几口酒觉得身子暖和了些才淡淡开口道:

 “张太医,你觉得我出现在这里,还能是为什么?”

 “啊…”张太医目疑惑随即脸刷的一白,抬手对王太医急急施了个礼便跑着离开了,慌乱仓皇。

 王太医摸了摸鼻子,无奈笑笑,命小二将酒菜端到房里,示意冉竹去房间一叙。

 烛火微明又添新酒,满室清香。

 “数月未见,已然是另一番天地。张太医与我说了许多,唉,世外多逍遥,你还回宫干嘛?”

 王太医说完自顾斟了酒喝了下去,辛辣入口随即又热气回肠。

 “说的这么伤感作甚,我來此只是与故人叙旧。”冉竹淡笑道,抬手给王太医的空杯续了酒:

 “我倒是担心你,身体刚愈就一路奔波來到这里。皇上并未让你跟过來,你也不怕他怪罪与你。好歹要先回皇宫啊。”

 “皇上都不在宫里,老夫回去跟谁复命。倒不如跟过來还能为皇上解上一二忧愁。”王太医摇头道,似是一脸不担心。

 冉竹轻点了下头,心间浮起丝丝缕缕的叹息。

 王太医与她,曾经亦是心底的一到暖风。二人虽然见面不多,了解不多,可在危急关头他帮她向宣墨瞒下的都是很重要的消息。尤其是在蝉一事上,宣墨和莫尊景二人都属于自我中心查案并不会第一时间告诉她,偏偏是王太医毫无保留相告。

 所以她听到王太医也來了沟渠,自是十分开心,但这一切仅限于踏入这扇门前,这间王太医的住房。

 内屋的钩上,一把三寸宽的漆黑油亮的青龙剑鞘合着弯钩剑柄挂在上面。即使不知道剑鞘里的剑是何模样,但与冉竹而言,她闭上眼都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剑!

 那两万把双刀剑换來宣墨对莫求双陷害他杀她娘亲阴谋的缄默,她冷冉竹怎么会不亲眼去看看那东西长什么样!

 王太医早在双刀剑入库前就离开了皇宫回老家养病,他的身上怎么会有双刀剑,除非他沒有回老家而是留在了制造双刀剑的莫求双府上!

 冉竹想到此,清澈的双眸添了丝丝冷意,随即垂眸掩盖。

 如果她记得沒错,王太医的老家正是在洛呢。而一个多月前在洛的时候,洛府尹可只字未提王太医回來的事情,皇上在洛足足停留了五也未见王太医前去请安…

 “真沒想到,王太医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酒空话落,满屋陡然降了几分温度。

 王太医的脸沉了沉,再度浮起几分苦笑,起身去屋中取了那把剑來放到了桌上,道:“你还是那么聪明。”

 “聪明吗?我不问,太医您也会跟我说的,早晚而已。我们走后,这剑他又造了多少?”

 冉竹淡淡道,恢复了以往的淡漠神色。

 一层窗户纸,捅破了,那点温暖也随着口涌进的寒风席卷而去。

 “主上他來让我跟你提醒声,离上次之约已经是两个月加十天了,他要的东西还请你抓紧些。”

 王太医一脸正答道,自动忽略了冉竹的问话。

 “他让你來,又能威胁到我什么?还是让这把双刀剑的真正主人现身说话吧。”

 冉竹轻轻靠向椅背上,如常淡漠口气。这双刀剑有十公斤重,常人提着都显吃力,更何况常年只拿药草银针的年逾半百的太医。

 里屋忽然响起两声啪啪掌声,带着仄仄的笑声自灰色布幔后走了出來。

 “张管家,好久不见。”冉竹轻挑了下眉淡淡道。

 看來莫求双是真着急了啊,竟派來了他的心腹。宣墨杀了莫求双安在军营里的两名副将如今看來是收到了消息。

 “龙血草地址小的猜想圣女一定是知晓了,老爷担心您一人人手不够施展不开,故而派了王太医和属下在旁协助。一明一暗行事也方便,任您差遣。”

 张从喜微俯身答道,一贯的圆滑中带着开门见山的话題。

 王太医老脸红了红,这话说的可是比他的好听多了,暗里威胁催促监视三方面都表达了,他不由看向了冉竹。

 面纱上的一双清澈双眸看不出什么表情,唯有葱白玉指玩着瓷白酒杯,烛火犊着灯,乍然发出一声爆响。

 “还是莫宰相想的周到,眼下还真有件事情需要张总管帮忙。”冉竹放下了酒杯,眼角弯了弯。

 “凡是和主上有关的,小的在所不辞。不知您说的是什么事情?”张从喜皮笑不笑道。

 至始至终以一个下人的身份站在桌子一处空位置的旁边,句句提醒着冉竹。

 “找龙血草可是个体力活,现在有人处心积虑杀我,我连自保都难如何有心思去找龙血草。这样说起來算不算和龙血草有关?”

 冉竹亦是同样回笑道,仿佛正受着性命危险的是旁人般。

 屋中沉默了会,王太医额头沁出细细汗珠,压抑窒息的气氛令他无所适从。

 “圣女说的可是白静?小的明白。”张从喜最终还是开了口,他知道与其装糊涂不如爽快答应,毕竟在冉竹面前他也是个奴才,哪里能违抗她这个冠冕堂皇的安排。

 “嗯,张总管如果能将白静活捉到我面前,说不定我一高兴浑身就有力气,有了力气我就能加快找到龙血草呢。说起來张总管也是功不可沒哦。”

 冉竹这回是真想笑了,看到张从喜猪肝一样的脸色还兀自在那强装镇定,心里觉得很痛快。

 一个参与陷害娘亲死的小人还想利用莫求双來给她施,殊不知这世界早已沒了让她割舍不下的人了。

 龙血草一事,就算沒有莫求双在,她也会去取來救治莫尊景。只不过借此榨取了他的二十万大军待來反割了他的人头罢了。

 莫求双,你以为娘亲的死我还被蒙在鼓里吗,你太小看我了。

 冉竹起身慢慢往外走去,停顿了下转身回笑道:“王太医你不跟我一起走吗?难不成要让皇上來见你。”

 王太医站在那里,一时沒了主意,看到张从喜点了点头,这才拔脚跟了上去。

 “张总管,等着你的好消息。切莫让宰相大人等急了。”冉竹回眸一笑,话语听起來是有多真诚就有多真诚,尤其说到宰相二字时故意咬重的口音令张从喜猪肝脸转成了灰黑。

 隔壁房间传來一声极轻极轻的笑声,随即被一阵咳嗽声掩埋。秦彪看着眼前平高大伟岸神威无比的男子此刻正趴在指头大小的墙上像个傻子一样吃吃笑着,只感觉自己像见了鬼一般。

 刚刚前一刻明明还五指成爪般扣在墙上呢,这会怎么就这副德行。难道皇上不生冉竹私会莫宰相心腹手下的气了?

 真好奇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秦彪來回舞动着伸长的脖子,口涌起熊熊八卦。

 拉开门,冷风灌入,冉竹心情大好。

 哼,施,谁不会。

 冉竹嘴角往上翘起,斜眼看了下在一旁偷偷擦汗的王太医,突然沒了心情,淡淡道:

 “放心,你我相识一场我不会在皇上面前拆穿你。但你得告诉我,你來这里能做什么?”

 “疏影公子给了微臣龙血草与其他药材的配方,龙血草需要在半个时辰内与其他药材熬煮一起制作成丹,反之过了这个时辰则如地上野草一般毫无作用了。”

 王太医也不隐瞒,立即说了出來。

 “嗯。”冉竹淡淡嗯了声,将王太医说的话暗暗记在了心里,等晚上回去找邱灵儿求证。

 其实心里已然相信了一大半,因为疏影不会害尊景。

 直到一身黑衣劲装的张从喜也离开了房间后,隔壁的房门这才打开,一只金丝镶边的黑靴率先踏出门槛,深邃目光望着前方拐角的楼梯,陷入了沉思。

 因是担心冉竹毒素刚除身体未愈,得了小夏子的消息后本想过來将她抓回去好好休息的,却不想她竟给他來了份天大“厚礼”

 龙血草,这就是莫尊景那怪病彻底治愈的良草吗?莫求双你处心积虑要登上皇位,为的也是这个?

 小竹,你如果跟我说,又怎知我不会给你。挂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跟着我來到这里,吃尽苦头不说还会有性命危险…

 还是,你真的爱上莫尊景了,甘愿冒着背叛我,背叛全天下的骂名为他保全一条性命?

 长风呜咽穿堂而过,秦彪的声音低低响起:

 “主子,该去出尘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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