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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君心我心
 十年前。

 “楼浅寒是谁?没听过。”

 “君子楼的七杀少主吧?好像是楼家遗孤。”

 十年后。

 “君子楼七杀少主?谁啊?”

 “这都不知道,说出来吓死你——他啊,就是雪阁阁主楼浅寒!”

 十年,许多人事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亦有许多东西不曾改变,但楼浅寒这个名字,绝对是不变却又变化巨大的一个。

 从无人知晓,变成无人不晓。

 “楼阁主的名字,好像比什么都管用。”望着真正如水般退去的人群,言离忧恍惚呢喃,蓦地想起之前在霍斯都边境也是如此,只凭楼浅寒在人前一站,就让赫连茗湮不得不放众人一条生路。

 沐酒歌张望一番,朝对街房顶招了招手,偏头向言离忧笑道:“江湖中哪家有喜欢闹的孩子不服管,长辈都会用浅寒的名字来吓唬,可以说是万用药,屡试不。”

 这种话应该用暖烘烘的笑脸说出来么?言离忧缩了缩脖子,想起楼浅寒对她一直不算友好的态度,浑身不住一寒。

 楼浅寒并不是独自前来的,那些硬着头皮还想继续闹事的人都被同来的雪阁下属赶走,等到所有外人都离开,楼浅寒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阁主才悠悠踏着房檐墙垛而来。

 “又没留活口。”温墨情没有感恩道谢,反而皱着眉头抱怨。

 楼浅寒瞥了一眼地上广国法师尸首,嫌恶地移开目光:“看着烦。”

 “留不留大概也没什么区别。”沐酒歌凑到尸体旁翻看少顷,而后摇摇头“牙齿里有毒囊,典型的死士,就算生擒了他也撬不出有用线索,更别提指出连嵩罪行。真不懂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跟着一个祸别人国家的疯子甚至不惜搭上性命,究竟有什么意义?”

 温墨情面色平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没必要细究。”

 师兄弟三人自顾交谈,旁边两个女人不上话,各自翻了翻白眼。笑风月突然抬手在言离忧胳膊上狠狠扭了一把,脸色沉得像要下雨:“死丫头,是不是又打算跟男人跑了?小没良心的,老娘真是白白花钱买米养你!”

 言离忧错愕,半晌后无奈苦笑:“继续留在楼中,早晚咱们家招牌被人拆掉,能给老板娘你少找些麻烦不是最好?这次是侥幸他们及时赶到解围,即便如此我还是险些吓掉半个魂儿,再来一次我可受不了。”

 “醉风雪月楼还容不下你这尊佛么?天塌了有我顶着,砸不到你。”笑风月半抬眉毛斜了眼温墨情,忽而冷笑“再说你回去干什么,继续让人欺负?才成亲第二天就被丢到家门外四处漂泊,闹这一身伤病还没够?我早跟你说过,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君子楼的男人,都是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君子楼似乎成了最无辜的存在,明明与之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总要无关遭受牵连各种被骂,言离忧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回身看看被笑风月大嗓门吸引注意力的师兄弟三人,除了楼浅寒一***不变的冷漠面孔外,温墨情和沐酒歌都面无奈,对视一眼默默摇头。

 无奈归无奈,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温墨情走到言离忧身边,极其自然地拉住纤细皓腕,轻轻朝笑风月点头致谢:“多谢笑老板这段时间的照顾,给您添麻烦了。府中还有很多事情尚未处理,今晚我会趁夜带离忧回去。该解释的事情,沐师兄会代为说个清楚,笑老板若是觉得仍不解气,随时到定远郡来找麻烦,或者也可以把火气都撒在沐师兄身上,我绝不介意。”

 笑风月冷哼一声,仍不给温墨情好脸色:“要走也得离忧自己同意,你有问过她意见吗?我楼中的姑娘就由着你随便送进取出?”

 “我…”被笑风月这么一搅合,言离忧倒真有些犹豫。

 定远王已死,这是不可更改的悲剧,作为悲剧引发者的她要以什么表情面对温墨情、碧箫、温墨鸿和定远王府那些人?就算每一个人都不在乎她是不是青莲王,定远王的仇,难道就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吗?

 都说红颜祸水,言离忧忽然觉得,自己的确配得上祸水二字。

 言离忧的犹豫态度令温墨情十分不,朝沐酒歌使了个眼色后,沐酒歌立刻凑到笑风月身边,半开玩笑地揽着香肩往外推:“人家小夫要说悄悄话,阿月,我们也找个地方聊聊好不好?你看今晚月多好——嘶,轻点儿打…”

 小城是沐酒歌手下,自然要跟着自家少主寸步不离,无可选择地红着脸低头离开;楼浅寒稍作停顿,目光复杂地看了言离忧一眼,而后只字不说,冷峻背影消失在夜中。

 院落里,便只剩温墨情和言离忧二人。

 沉默总是不期而至,温墨情始终不愿放开言离忧的手,言离忧亦不挣脱,面对面站在温墨情身前,低头不看他,却能嗅到他身上风尘仆仆后的疲倦味道。

 言离忧的心有些酸。

 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赶来?是得知消息太晚么?还是因为,他之前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来找她?

 脸颊一抹温热,是他的手掌轻柔捧起。

 “别胡思想。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子,我信你,所以才会与你成亲。”被夜风吹凉的瓣轻轻掠过额头,言离忧听见,温墨情似是淡淡叹了口气“这件事复杂棘手,我必须处理好王府那边才能来找你,况且还要保证我们的行动没有被任何人监视,不然只会让你处于更加不利地步。其实我早就到了云淮,不过是想趁这机会找出在背后煽风点火的人才拖到刚才现身。你要明白,这盘棋局很大也很危险,一步错,满盘输,有些时候,我必须强迫自己不要事事以你为优先才行。”

 这些道理言离忧都懂,可不知为什么,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父王的丧事…都办妥了吗?七七过了,我连一炷香都没能给父王上…”

 见言离忧并没有因为自己姗姗来迟而生气,温墨情更进一步,将言离忧整个人都拥进怀里:“该办的都已经办完。事实上父王很多年前就已经看破生死,他从不在乎自己哪天会离开人世,所以才会活得那么潇洒自在。关于刺杀这件事你不用顾虑太多,没有人会怪罪于你,现在府上大家都在盼着你回去,你不在这段时间,顾伯都快急疯了,天天问我世子妃什么时候回来;大哥也经常来我房间,虽然没能表示什么,我却知道,他也在挂念你的安危。”

 “嗯。”言离忧神思恍惚应了一声,破有些心不在焉。

 温墨情挑起眉梢:“还在想什么?”

 “我在想…”抬起头,言离忧认真地看着温墨情眼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

 说完发现,气氛有些不对,然而想要后悔为时已晚,言离忧如过去无数次相同情况的结果一般,被温墨情那道相当危险的视线牢牢锁定。

 看了半天,温墨情打了个响指:“好,这件事谈妥,今晚就跟我回定远郡。之后…回答我一个问题。”

 不待言离忧询问是什么问题,温墨情出乎意料地扯开她领口。正当言离忧脸色大变想要骂句氓时,温墨情却伸出手指挑起她颈间红绳,眉眼间满是不悦。

 “沐师兄说,你在时险些冻死饿死,都到这地步了,还不舍得用它?”

 月光下,粘合在一起的碎银团闪着微弱银光,柔和近似某人。

 言离忧恍了恍神,急忙抢回银团吊坠小心翼翼收回衣领内:“这是我的护身符,不是用来换衣衫粮食的。”

 这银团的来历言离忧曾对温墨情说过,一想到还有个虎视眈眈觊觎自己子的人,温墨情的不悦又加深几分,狠下心趁着四周无人狠狠咬了言离忧嘴一口。

 “以后记住,这东西用来当个念想还行,你的护身符不是它,是我。”

 言离忧打了个寒战。

 “听着有些麻,而且透出你脸皮越来越厚的重要信息——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要使坏。沐大侠和笑老板都在外面站着呢,我喊一声他们就会进来,好歹是个什么少侠之类的,你还是保护保护自己的名声吧。”

 言离忧和温墨情一前一后从庭院里出来时,笑风月基本确定言离忧马上就要离开云淮已成定局,叹口气埋怨几句,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把言离忧送上马背。

 沐酒歌暂时不打算离开,将马匹让给言离忧后与温墨情私下说了几句话,临别时发现温墨情有些郁闷表情,不兴趣大增:“怎么回事,被媳妇训斥了?”

 温墨情幽幽叹息,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慢慢忧郁摇头。

 “娇难驯。”

 如此正经感慨从温墨情口中说出实在怪异之极,沐酒歌瞠目结舌愣了许久,直至温墨情、言离忧和楼浅寒尽数离去,这才呆呆回头看向笑风月:“阿月,墨情刚才好像说…言姑娘是娇?我这师弟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了?言姑娘的暴完全传承于你,怎么可能跟娇两个字贴边?墨情的脑子…”

 “沐酒歌,你给我过来。”

 笑风月可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冷冷低喝,细眉斜飞,扯住沐酒歌衣襟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刚才你很威风是吧?以为让我和离忧先走,你自己对付那些人就算英雄是吧?我告你,沐酒歌,你再敢这么胡来,为了别人连自己性命都不要,这辈子…这辈子你别想娶我!”

 幽幽夜风里,沐酒歌安然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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