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公子风流 下章
第六百一十四章 大旗
 双方寒暄一番,各自坐下,言辞之中都带着这么点儿客气。

 解缙微微一笑,道:“吕部堂此来,所为何事?”

 吕震吃了口茶,笑地看着解缙。

 这个家伙,说来也是奇怪,人生可谓大起大落,他是真定知府的时候,谁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可是稀里糊涂就成了刑部尚书,还没等大家回过味,就已下了诏狱,本来大家以为这家伙多半是死定了,任谁也想不到,他不但官复原职,居然还再进了一步。

 这等人生际遇其实并不鲜见,可问题在于,大起大落至此,只不过寥寥数年的时间,就有点儿让人觉得奇怪了。

 解缙表现得风淡云清,暗中却是揣摩这个人,他觉得,这个家伙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在他的背后定有什么人鼎力支持,可是能支持他的人会是谁呢?解缙说不清,越是说不清,越是觉得此人不可小看。

 吕震吹着茶水上的茶末子,笑了,道:“是有那么一桩事,老夫愚钝,竟是有些看不清,敢问解公,这陈学,解公知道多少?”

 解缙一听,便大致晓得吕震的来意了。

 这厮是礼部尚书,陈学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早已朝野震动,眼下金陵上下,从士林到市井,都是议论纷纷,刑部尚书如何处置,大家都在看,可是这礼部也被人推到了风口尖上,大家不免心里暗责,教化之事,礼部责无旁贷,这等事。真要论起来,吕震这尸位素餐四个字是逃不掉的。

 吕震的口气里带着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

 解缙不由笑了,道:“噢,知道一些,原本以为只是一些妖言。不曾想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涉猎之广,教人咋舌,影响之坏,都教人咋舌…”

 吕震却是摇头,显然并不满意这解缙的回答。却是道:“只是老夫却是知道礼部这边早有察觉,因而上了奏书,请内阁关注,料内阁却是将此事一直到现在,这是何意?”

 解缙不皱眉。

 这个家伙。是来找麻烦的。

 别看他表情平淡,可是这每一个词句都夹,不但想推户部的关系,还想将内阁拉下水。似这般争锋相对的口吻,在官场上却不常见,尤其到了部堂的级别。

 吕震的意思无非是说,此事户部是有所查的,之前就曾提醒过。可是内阁却将此事着,结果养虎为患,才会闹到这个地步。这个黑锅不应礼部来背。

 解缙却是笑了,道:“吕部堂,内阁乃是中枢,每要处置的事多如牛,偶有失察也是常理。”这句话等于是承认内阁有一些干系,随后话锋一转。继续道:“可是这具体的细务终究是各个部堂自己拿捏,老夫虽是不慎。可是吕部堂如此咄咄人却是何意?”

 吕震眯着眼,吃了一口茶。慢悠悠地将茶盏放下,看着解缙,又不由笑了,道:“只是失察么?”

 解缙脸微微拉下来,笑容显得有些僵硬:“吕部堂以为呢?”

 吕震冷笑道:“这根本就不是失察,而是纵容,解公,话还是挑明了罢,三四个月前,礼部就有警讯,其中有闽粤、广西、云贵各省,陈学大张旗鼓,肆无忌惮的传播。除此之外,还有赵王府里,竟也私藏着伪学的大儒,这些事可都是报到了内阁的,可是老夫左等右等总是不见音讯,料来这奏书是被住了。老夫当时就在想,事有反常即为妖,这事儿背后透着古怪,一边是有人故意倡导陈学,另一边呢,却是一味纵容,不闻不问。因而老夫不敢大意,恰好老夫有个门生在广西为官,便修书一封,让他暗中留意,嘿…解公,有些话,咱们摊开来说罢,这不留意不知道,真正一留意,却知道从前纵容陈学,再到今那广西提学突然惹起众怒,原来却都是有人故意为之,广西提学杨逍,与解公书信来往不断,他是洪武十二年戊申科的进士,与解公同榜,当年解公在做御使的时候便和他有旧,按理来说,如今解公身居高位,少不得要提携下自己的同年和旧,可是一直以来,他都被放在广西提学的位置上,那陈学的事,想必他是早就知情的,可是何以直到这陈学在广西已经流行起来,他才然大怒?又打又杀,对这陈学生员极尽挑衅之能,这怕与解公…不无关系罢。”

 解缙的脸色…变了。

 这件事确实是解缙故意为之,他耳目众多,门生遍布天下,怎会不晓得这陈学的事,当陈学在趾流行的时候,他并没有急着对陈学予以取缔,反而借故,让它壮大,陈学能在西南半壁畅通无阻,和解缙的纵容是不无关系的。

 解缙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陈学牵涉到了郝家,牵涉到了赵王殿下,若是及早取缔,反而没什么意思,这陈学和其他学说不同,其他的学说大抵都是理学的分支,是在程朱的基础上加以阐述,可是陈学,对理学却完全是一种颠覆,甚至于对整个儒学都是如此,解缙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也明白这赵王和郝风楼的意图,因而解缙不但没有阻止,反而纵容,等的就是今

 只是不曾想到此事竟被吕震看破了。

 解缙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冷意,不过稍闪之后,旋即逝去。

 其实他没什么可担忧的,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任何把柄,即便是这位礼部尚书气急败坏,兴师问罪,又能奈何?

 解缙的边带着笑,却不达眼底,道:“吕部堂的诛心之词,老夫愧不敢当。”

 他只寥寥一语,不愿意去辩解,也不屑于去辩解。

 吕震似乎看穿了解缙的心事,也不由笑了,道:“自然,老夫来此,并非是兴师问罪,而是此事棘手,总要有个章程,却不知解公有何打算?”

 方才还在振振有词,还兴师问罪,话锋一转,却又温和下来。

 这倒是让解缙突然意识到,这个家伙跑来断不是来找麻烦的,他想来做什么?

 解缙对这吕震已多了几分小心,只是他明白,吕震既然把那层窗户纸捅破,自己也实在没有云里雾里的必要了。捋着须,解缙道:“此事容易,暂时着,先从刑部入手。”

 吕震一听,阖目沉片刻,点了点头道:“解公高妙。”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透,大家心里明白就可以。

 解缙走的这一步棋确实很好,这件事要想有更大的杀伤力,就不能急着爆发出来,虽然眼下已经朝野震动,可是直接直指陈学,显得有些刻意,既然如此,还不如先动刑部,这刑部尚书周力帆是个什么东西,他哪里敢得罪人,可是得罪不起就是万恶,先鼓动御使把事态继续闹下去,等到时机成,打垮了刑部尚书周力帆,最后再撕开伪学的口子,直指赵王和郝风楼。

 吕震莞尔一笑道:“如此大善,只是礼部这边总得有个明示才好。”

 解缙淡淡的道:“若是吕部堂愿卖老夫一个面子,不妨搜罗陈学妖言,待时机成再公布天下,何如?”

 二人方才还是争锋相对,可是现在却突然都平和了。

 而吕震的眼眸里出几分了然的意味,点头道:“解公之请,老夫尽力为之。”旋即起身,告辞而去。

 ………

 送走吕震,解缙并不轻松。

 他直到现在才明白,吕震这个家伙是什么意图,这家伙如一条毒蛇,在自己身边暗中摸清自己的底细,事情发生,立即来兴师问罪,一副抓住了你的把柄的倨傲之态,等到你被他看穿,不得不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他却又突然转了向,又和你推心置腹了,最后自己不得不姿态放低,请托他帮忙,而他自然也欣然点头,如此就等于自己欠了他一个人情,不只如此,解缙和他不知不觉的就成了同

 “这个家伙心机深沉,看来不好对付,只是眼下…”解缙坐在案头之后,想到这里,不由哂然笑了,就是因为不好对付,所以才应当将他拉拢过来,此人的目的不就是想借着自己靠近太子么?他…想做太子,而且决不允许只是一个小小的羽。

 “来人…”

 一个主事进来:“老爷有什么吩咐?”

 “去查一下,礼部尚书有个女婿叫张鹤的,现居何职。”

 “是。”

 ………

 第二章送到,求月票。
上章 公子风流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