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百年之好
>朱棣的表情,自然是平静如水。
他背着手,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最后叹了口气,慢悠悠道:“这些年来,朕是真的乏了,从前是燕王的时候,每
都是四处征战,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些幺蛾子的事,而如今呢,朕已是天子,做了天子,做事,就难免要瞻前顾后,哎…瞻前顾后哪…”
朱棣的眼底,略过一丝无奈,只是他孤家寡人,别人都只是敬他、怕他、奉承着他,他的心思,固然是有人揣摩,可又有几人能揣摩的出?
朱棣也深知这个道理,既是天子,其实本就该喜怒无常,唯有如此,才不会让察觉出自己的思想轨迹,不被人揣摩到自己的内心,也正因为如此,才不会被人愚弄。
可是现在,朱棣却感到万分的疲惫,倒是真恨不得,这个世上有人能看穿自己的心事了,这种寂寞,有时却也是一种煎熬。
沉
良久,朱棣来回踱了几步,才抬起眸来,最后淡淡道:“别人不知道,朕却是知道,邱福这个家伙,私心是有的,有时做事,确实欠缺了几分周到,可是他忠心耿耿,也没有太大的过失。朕还记得,当年朕靖难,他屡屡请命为先锋,每战下来,都是遍体鳞伤,哪一次,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哎…当年…朕和他一起喝酒,一道厮杀,那些日子…真好…”见朱棣
出几分怀恋之
,夏元吉心里咯噔一下。这皇上。莫不是又念起了旧情,不愿惩处邱福了,假若如此,其他的武官,怕也能得以幸免,兵部岂不是白忙了这么久的功夫?
想到这里,夏元吉心里便是苦笑。他当然知道,整垮邱福,还有一批京营乃至于亲军的武官,本是太子殿下悉心的谋划,这一次,是要彻底将汉王的势力连
拔起,假若这一次,陛下突然手软,太子殿下一番苦心。岂不是付诸东
?
夏元吉深深看了朱棣一眼,道:“陛下的意思是…”
朱棣
膛在起伏,最后他驻足,脸色恢复了冰冷:“传旨,邱福罪恶滔天,朕念他有功。那么…便留他性命。夺去他的琪国公爵,革他五军都督府都督一职,这件事,就这样罢,不要再刁难他,让他好生,颐养天年。”
夏元吉这才松了口气,忙道:“陛下圣明。”
朱棣挥挥手:“兵部的章程,朕还要推敲一二,你企且下去。静候朕的旨意。”
夏元吉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告辞。
朱棣孑身一人,坐在了这暖阁之中,他手抚案牍,并不去看案头上的章程,而是陷入深思。
“来,上茶。”
这暖阁外头,顿时一通忙碌,最后有人端着茶盏小心翼翼进来,来人正是赵忠,赵忠弓着身,小心翼翼的托着茶盏,搁在了朱棣的面前。
朱棣并不急着去喝,只是放在一边。
“赵忠啊。”
“奴婢在。”赵忠脸上带笑,作俯首帖耳状。
朱棣懒懒的抬眸看他一眼:“你看邱福如何?”
“奴婢不敢非议。”自从上次,莫名其妙的被调去了北京,赵忠就显得小心翼翼了许多,处处都透着一股子谨慎。
朱棣不由哂然一笑:“不敢?哦,这也情有可原嘛。朕呢,就想找人说说话,你不必害怕。这个邱福啊,依着朕看,确实是无罪的,可是呢,不成啊,朕即便是不处置他,却有人非要
着朕对邱福动手,朕没有法子,若非如此,只怕父子之义,就难以周全了。况且这样做,对邱福来说,不是什么坏事,他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
…即便是朕要保他,可是朕一旦驾崩了呢?他们邱家的几个子嗣,难道都不要活了,这样也好,无官一身轻,做一个富家翁,没人惦记着,也不是坏事。”
听到这句话,赵忠的脸色却是变了。
父子之义。
陛下要影
的是谁?
汉王…不,不,绝不是汉王,邱福是汉王的泰山,怎么可能,会影
到汉王头上。
那么…只有一个人了,那便是太子。
赵忠心里嘶嘶的
着凉气,却偏偏还要做出一副茫然之
,显得自己并不关心。
朱棣的眼中,掠过一丝悲凉,慢悠悠的道:“既然不是坏事,那么就这么办吧。”朱棣已是拿起了茶盏,喝了一口,不
笑了:“这茶,为何带着一股子碳味,茶房那边,是越来越不上心了。”
赵忠咬了咬牙,道:“奴婢知道了。”
他心里清楚,管着茶房的,乃是自己的干儿子刘昌,别看只是负责斟茶、泡茶的,陛下每
都要吃茶,吃就得有人来泡,还得有人按时敬上,所以虽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差事,却一直都是宫中大太监们角逐的主要目标,现如今好不容易落在了赵忠手里,赵忠却知道,陛下方才那一句话,就已经意味着,这茶房的差事,怕要拱手让人,不只如此,往后自己再难有好机会,每
来这儿斟茶倒水了。
朱棣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放下茶盏,拿起了章程来看,
…………
对邱福的处分,终于下来,宫中无情,邱家是彻底的失势了,整个邱家上下,一片悲凉,倒是邱福还沉得住气,乖乖闭门不出,也不再去见外客。
至于对邱福的抨击,竟也戛然而止,这实在和速来喜好痛打落水狗的那些个清
御史们有那么点儿
子相悖,可是事实就是如此,那些就在一
之前,此时此刻,却一下子消停了,仿佛昨
那朝中的大
贼,已经消失匿迹,和他们再没什么牵连。
倒是有个事儿,却颇有点意思,却是那北京的一些个人上书,带头的人,便是那周力帆,无非是说,听闻陛下要择婿,大家左思右想,终于有了个好人选,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但文武双全,更是人中龙凤,此子本该天上有,不料却是落下了凡尘,可谓超凡脱俗,荆国公主下嫁,并不辱没。
于是又引经据典,说了诸多典故,无非就是天作之合云云。
按理来说,天子招婿,等着有人举荐,这等事,有人踊跃上奏,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天子家事即国事,但凡是有牵连的,大家都忍不住想要搀和一脚。
可这是金陵,你们北京的官员,却来凑什么热闹?
这金陵的官员,自有他的傲慢,若是以往,少不得要狠狠抨击几句,教那些北京的乡巴佬如何做人。
可是偏偏,大家却是沉默了。
事有反常即为妖,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玄乎,反而让诸多人不敢大意了。
这其一,便是天子的心意,天子那儿,说了那么多,显然也是属意郝风楼的,这个时候,你去反对,看上去是忠直,可未必有好下场。其二便是有人对郝风楼的印象很不好,而对驸马的印象,就更加不好了。但凡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有几个乐意做驸马的?这驸马看上去是尊贵,其实到头来,就是一个坑,掉进了坑里,你这官儿,也没没得做了。
大家保持缄默,就是这个原因,假若那郝风楼,正因为做了驸马,从此清贵起来,最后被高高挂起,似乎,也不算什么坏事。
于是朝野的态度,竟是出奇的一致,大家伙儿不做声。
乃至于廷议之时,天子亲自拿出这个来问,说是有人举荐郝风楼为驸马,不知卿家们意下如何。
天子如此平易近人,主动将天家的私事摆上了台面,征询大家的意思,而这一次,大家反而不做声了,被问及的人,言辞闪烁,既不说好,也没说坏,大致的意思,无非就是,陛下你看着办吧。
自然也会有一些个年少轻狂的,哪里管顾的了这么多,直接一道奏疏上去,痛陈公主下嫁有妇之夫,实乃有悖天理纲常,结果他们的奏疏,大多石沉大海,宫中留中不发,和漠视的态度,很是明显。
于是乎,这下嫁的程序便开始启动了,宛如滚滚洪
,不可阻挡。
先是宫中召郝风楼觐见,此次觐见,便是看他‘才貌’的意思,不过大家都是老
人,无非是走个过场,郝风楼拜见了徐皇后,这对‘母子’,见面时倒是有几分尴尬,不过很快,大家便适应了自己新的角色,说了几句家常,将郝风楼一打发走,随后那宗令府的官员后脚就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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