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铮铮傲骨
朱棣很认同郝风楼的话,颌首点头道:“莺歌燕舞,消磨志气,朕倒是有意,迁都于北平。”
对于朱棣的这个心思,郝风楼竟是无动于衷。
朱棣倒是觉得奇怪了,按理来说,自己的这个想法一直埋藏在心里,不曾向人吐
半分,盖因为这件事实在是耸人听闻,在没有准备之前,贸然说出去,必定要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朝野必定争议不休。
这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这事儿实在是太大了,要知道金陵的文武百官,绝大多数都置业于金陵,一家数十乃至于百来口都在那儿,跟着天子去北京这种天寒地冻,且距离边镇不过百里的地方,换谁都不乐意。到时候必定是无数人跳出来反对。
今
朱棣有些触景生情,忍不住说出了这心事,本以为郝风楼必定要大惊失
,谁晓得这个家伙,竟是平淡如水,一时之间,
不住奇怪,道:“郝风楼,你认为迁都北京,如何?”
“好。”郝风楼当然晓得历史,所以并不觉得奇怪,反而点头:“微臣以为,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并无什么不妥。”
这本是后世的一句总结,郝风楼也不过是
口而出。
可是朱棣的虎躯却是一振。
必须得明白,朱棣迁都,有两方面的原因,一个是不喜欢金陵的生活,对北京拥有很深受的感情,正因为这种感情,让朱棣对迁都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而另一方面,则是百官的问题。这些文武百官,与金陵瓜葛太深,
深蒂固,如今已经形成了一个极大的阻力,朝中许多的政令。分明是好的,可是颁发下去,却往往起不到任何的效果,最后无疾而终。
朱棣深深明白,这里的
源就是庙堂上的许多大臣与地方上的诸多世族已经勾连在了一起,想要将他们连
拔起。太祖倒是有个法子,那便是举着屠刀,瞧谁不顺眼,便杀他全家,杀一人是杀。杀十万人也是杀,不过是人头落地而已,谁敢不服来着?
而另一个法子,就是迁都,彻底斩断这里的联系,来这北京,重新生起炉子。
只是这两个都不是迁都的理由,难道天子告诉大家。因为自己对北京有感情,所以才迁都到这北京来?又或者告诉大家,你们这些家伙。树大
深,老子要将你们连
拔起,所以大家都给老子收拾了包袱,到北京去。
无论如何一个理由,都是荒谬,是绝不能摆出台面的。否则是给反对者授人以柄,怕还要让人笑掉大牙了。固然你是天子。有权、任
,想如何就如何。却终究不是太上老君、玉皇大帝,可以随心所
。
可是郝风楼方才‘无意’的一句话,却给了朱棣一道曙光。
朱棣
不住喃喃念着:“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需知道,历朝历代,就不曾有天子将国都建设在距离边镇百来里的地方,而大明的边患,不就是主要来自于大漠么?迁都北京,说是天子守国门,也不为过。至于这君王死社稷,道理上也勉强能站住脚,这个理由和口号,正对了朱棣的胃口,这个旗号光明正大打出去,可以大大减轻阻力不说,而且确实从社稷角度来说,有很大的裨益。
其实明朝的军制,和宋朝有诸多相似之处,都是强干弱枝,宋朝是收十数万
军于京畿,而大明的京营,亦有二十余万精锐,都布防于京畿各处,而金陵终究是在王朝的中心,将如此精锐的兵力布防于此,那么边镇的力量,就不免薄弱,假若京师是在北京,那就大大不同了,
军和边镇的军马相距不远,可以随时换防,换句话来说,那时候朝廷加强京畿的防卫,某种意义来说,就是加强边镇的防卫,一旦有事,兵马可以随时调动,不必远在金陵,等到朝廷从水陆抽调了兵马,也早已远水救不了近火了。
似宋朝那样虽坐拥
兵,却往往调度困难的局面,从此一去不复返。
至于这理由,听上去就高大上了许多,还显出了大明天子护国爱民的决心,即便是后世之人,怕都不免为之啧啧称赞,朱棣苦苦寻觅,要的就是一个理由,只是可惜,他一人的思维毕竟是有局限,而一些朝廷大臣,他又不好轻易吐
,就怕他们行事不密,或者故意宣传出去,八字还没一撇,就闹到天下震动,非议四起。
可是现在,郝风楼只是随口一说,却一下子,将一下子让朱棣豁然开朗,朱棣眯着眼看郝风楼,慢悠悠的道:“郝风楼,这一次,你是真正立了大功了。”
郝风楼倒是有点傻眼了,道:“陛下的意思…”
“贤婿啊…”朱棣激动的老脸
红,毫不吝啬的给予郝风楼鼓励,大手一拍,重重的拍在郝风楼的肩上。
郝风楼懂了,他才不管天子为何如此,也不管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亲昵,打蛇随
上,哪里还顾得了许多,郝风楼忙道:“泰山大人,小婿惭愧,为泰山大人鞍前马后,实在是小婿的本份…”
左一口泰山,右一句小婿,顺溜无比,脸皮那东西,索
也就丢开罢。
郝风楼哪里知道,这天子的肚子里,已是开始谋划和盘算起来,再不似从前那般举棋不定了。
…………
除夕之夜,北京的雪停了,朱棣带着一干文武巡营,旋即回宫,朱高燧则是寻了郝风楼吃酒,他二人如今都是孤家寡人,一起厮混倒倒也算是般配。
次
清早,便有许多人来拜年了,其实说是拜年,绝大多数,都是递上名帖的,吩咐了家人,过来说几句吉利话,少不了送上礼物若干。
赵王殿下和郝风楼与大家经历了北京保卫战,大家的关系都不错,如今既是过年,朝廷的升赏怕也要出来,大家多多少少,都能雨
均沾,所以大家的心情也格外的好。
自然也有一些人,就是未必了,赵王殿下的心机,实在是有些深,和这位仁兄走的太近,没什么好处,可是这身上,却又有和赵王殿下一起赚来的功劳,更有从前对赵王殿下的吹捧,这些人都是精明人,知道朝局可能会发现转折,自己极有可能会卷入其中,只是眼下,想洗清也来不及了,于是只得捏着鼻子,走一步看一步。
这个年过的很快,善乏可陈,天子虽是对这北京有太多的不舍,可是一份份的奏书,却还是让他头脑有些发晕。
金陵那边,出事了。
却是应天府尹,就在这大年初一的时候,因为出去访友,却是被几个京营的官兵遭遇,本来这只是一件小事,对方乃是神机卫的指挥使佥事,官儿不大不小,偏偏这位仁兄吃了酒,街道狭隘,做官的出门,不免摆一些谱,既有前头敲锣的,又有随员若干,结果就这么,居然卯上了。
结果可想而知,吃醉了酒的佥事大人二话不说,把府尹揪出来,痛打一顿,然后扬长而去。
朝野顿时哗然,堂堂朝廷命官,被丘八打了,这还了得,于是乎,这角力也就开始了。
这边厢,御使们磨刀霍霍,一个个慷慨
昂,口诛笔伐,写下奏书无数,将这佥事乃至于整个京营,骂了个狗血淋头。内阁那边,据闻也是过问了,解缙解学士亲自去探问了府尹大人的伤情,自是不免嘱咐他,好生养病之类。
可是这个举动,意思当然是再明显不过,当然是给府尹大人鼓气,同时告诉大家,大家使劲的折腾吧,这件事,没玩。
而另一边,那佥事倒也不蠢,二话不说,直接就倒地了,据说是与府尹‘殴斗’,那府尹好大气力,一个黑虎掏心,直接中了心窝子,一开始还不甚觉得什么,后来一回去,便感觉五脏俱焚,这一条命,去了七分。
如此一来,家眷就去应天府了,自是哭哭啼啼,要那府尹‘偿命’。
这佥事无论是真的伤了还是假的伤了,不过意思倒是够了,但凡遇到了事,大家都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人人抹着眼泪
着鼻涕,逢人便说,对方如何如何,人人都成了祥林嫂。
偏偏这佥事还是靖难的功臣,当年是跟着张玉张将军的,张家当然不能漠视,那张辅也去查问病情,又去五军都督府闹,非要讨个公道,五军都督府那边于是下了条子往兵部,兵部送了公文转去内阁,内阁态度强硬,难得的表现出了铮铮傲骨,指斥无
之尤四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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