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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决战紫禁城 三
 “诸公在这里,每说的都是仁义道德,都是教化,可是在我看来,简直就是空谈。”

 郝风楼顿了一下,继续道:“方才方大人既然说到了私利,到了这个份上,那么我也就说句实在话,除了圣贤,谁没有私利?以上的官、士绅、百姓都有私利,我郝家当然也有,郝家敕封禄州、海防,坐镇趾,当然也会有私利,趾一,则郝家封地亦受波及,郝家的私利便是与趾休戚与共。趾安,则郝家定,,则郝家今一切都化为乌有。”

 “有私利又有什么错,敢问方大人,方大人为何要和我争辩趾之事,方大人莫非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成?”

 方敏忍不住道:“我乃朝廷命官,这自是理所当然。”

 郝风楼不由笑了,道:“这便是了,你是朝廷命官,拿的是朝廷的俸禄,正因为有公帑奉养,所以才是理所当然,那么敢问方大人这是不是私心呢,若是朝廷不供养你,你是不是就认为这不是理所当然?你有公帑奉养,所以就可以来揭别人的私,却不要忘了,若是没有私心,你做这朝廷命官做什么?做官自然有做官的好处,正因为有这好处,所以大家才争相恐后,才有金榜题名之说,明明方大人有私,这朝中诸公也有自己的私,可是为何方大人就容不得别人有私?”

 方敏顿时哑口无言,其实他倒是想光明正大地喊一句,我只有公心,并无私情,可是转念一想,站在自己面前的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同知,一个这样的人,若是要摸自己的底细,终究轻巧得很,若是把话说得太满,岂不是自己挖坑埋了自己?

 方敏一时有些踟蹰,不知该怎么辩驳才好。

 可是郝风楼已经不给他机会了,郝风楼厉声道:“所以,想要解决趾的问题,就必须从私利出发,否则一切都是空谈。若是方大人要奢谈你的道理,大可以到其他地方,这里是奉天殿,不是做锦绣文章的地方。”

 “郝某人虽是一介武夫,至少比起大家更熟悉趾的详情,那么我就从这私利说起。派遣往趾的官,绝大多数前途渺茫,而趾距离朝廷又是山长水远,这就导致一府一县的政务,几乎被这主官把持,其余人莫可奈何。本来其他地方官施政,尚且还有士绅掣肘,可是趾不同,趾没有士绅。为何?因为我大明士绅往往都需要功名,没有功名,你就什么都不是,到了县衙还得如草民一般叩拜,即便是吃了亏,也无处状告。从前的士绅一下子沦为了富户,在县令眼里,自然就成了待宰羔羊,所以官可以胡作非为,而士绅们却求取不到功名,任人宰割,免不了就要怀念前朝,怀念陈氏和胡氏,官绅离心离德,百姓又不堪其苦,这若是不,天理何在?”

 “所以官在其他地方可以行得通,在趾却是行不通,既然行不通,为何非要置官不可?莫非这天下,一个官就可以解决所有的事?”

 郝风楼朝金殿上的朱棣行礼道:“微臣以为,官行不通,那就设土司,让趾的士绅得到好处,自此,他们才会甘愿臣服,让他们代替朝廷治理治下之民,而朝廷派驻兵马,设巡按官吏,监督各土司,如此一来…”

 “海防候,此言差矣。”

 这时候,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站出来的乃是金幼孜

 郝风楼这家伙口若悬河,再让他这么说下去,以金幼孜对天子的了解,怕是天子脑子一热,还真要恩准了。

 所以此时,金幼孜先看了解缙一眼,见解缙朝他微微颌首点头,于是便有了几分底气,站出来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说官制不好,那么我来问你,土司制如何?土司管理治下之民,这岂不是一个个成了国中之国?朝廷辛苦拿下趾,莫非就是便宜那些趾土人?再有,你说官欺百姓,那么我来问你,莫非那些土司将来就不要榨盘剥吗?你大肆渲染官的弊处,为何不说一说这土司的危害?朝廷若是将趾让土司管理,这才是真正的误国误民!”

 金幼孜按耐不住,一边说,一边一步步走出来,神情淡然,可是字字都是咄咄人,并没有半分的客气。

 郝风楼斜了他一眼,不笑了,道:“官惹出了子,这是不是事实?土司有什么害处,至少还没捅出子!”

 金幼孜也笑了,道:“官李朝历代,行之有年,子会有,可是于朝廷也有很大裨益。反观这土司之制,实在是可笑…”

 郝风楼眯着眼,却是道:“若是可笑,那么趾士绅该怎么办?他们若是不满,不予安抚,他们若是心怀怨恨,少不得要祸***趾。”

 摆在金幼孜的问题确实有些棘手,既不能设土司,可是官的问题也很突出,况且郝风楼已经断绝了走官这条路子,只要金幼孜敢说官绝无问题,这郝风楼必定要来打赌,像方才一样,若是继续设置官出了子,便教金幼孜来承担后果。

 金幼孜当然不愿意承担后果,他可不是傻子,当然不会上郝风楼的当。

 他沉片刻,最后咬了咬牙道:“不如复周礼,行井田制!”

 这话出来,倒是让不少人眼前一亮。

 周礼这东西实在有点儿虚,看不见也摸不着,各有各的理解。不过对于井田制,大家却是知道的。

 无非就是将所有的土地全部充为公有,而后再将一部分土地变为官田,其余的土地呢,全部均分给百姓,百姓们要先耕种官田,之后再回去照顾自己的土地,官田的收益,就等于是朝廷的,私田的收益则是自己。

 周朝相当一段时间内,实施的就是这种制度,而且某种意义来说,比之此前的农奴制要好了许多。

 而现在,金幼孜提出了井田制,问题就出来了。

 土地充公,这可不是好玩的,这些土地从哪里来?在趾,绝大多数的土地都在豪门和士绅手里,这几乎就等于是明抢了,也就是说,所谓的井田制,根本就是要消灭这一群豪门和士绅,利用强制的手段夺取他们的土地。

 其实这种制度较为公平,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对趾的百姓,都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可问题在于,任何一种制度,即便再如何让人眼花缭,让人激动澎湃,都会面临着一些问题,怎么执行?如何执行?靠什么来执行?执行不了,即便再如何美好,又有什么意义?甚至可能还会产生反效果。

 可是对绝大多数的读书人来说,这周礼和井田制简直就是梦幻一般的存在,眼下金幼孜口而出,顿时惹来不少人暗中点头。

 既然趾的士绅和豪族不听话,而朝廷本来就和他们没有什么瓜葛,那么索就消灭他们,他们在朝中,本就没有人为他们说话,消灭他们,彻底剥夺他们的土地,对朝廷来说,有百利无一害。

 反正大家和趾的那些人也没什么牵连,假若是在江浙要弄什么井田制,怕是无数江浙的官员非要跳出来拼命了,可是趾不一样,毕竟那儿没有瓜葛,反正也不损害自己的利益,还能成全一番自己对圣贤书中恢复周礼和井田制的向往。

 莫说是他们,即便是朱棣,也不动容。

 他是一个统治者,作为一个统治者,当然只会对自己有利的方面着想,趾叛源,说白了就是两个,一个是士绅们没得到好处,所以煽动下头动。借此来作为让朝廷让步的筹码,甚至是将大明赶出趾。而另一方面,却是是百姓不堪重负,***。

 所以要解决趾问题,就必须从这两方面着手,官制确实不适合趾,而郝风楼的办法就是收买这些士绅,让他们为朝廷来治理下头的民。这些人毕竟盘踞趾,树大深,他们来治理,终究比官要强得多。

 可是现在,井田制倒算是另一个出口,采取剥夺这些士绅土地的办法来收买趾百姓,而官府呢,也能趁此从中受益。某种意义来说,百姓们分到了私田,而官府拿到了公田,可谓皆大欢喜。

 唯一的麻烦就是,一旦朝廷的旨意下去,这些士绅肯甘心情愿么?牵涉到了人家的根本利益,这些人只怕绝不会束手就擒。

 除非…

 朱棣的眸中掠过了一丝杀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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