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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公子正
 挽月正胡思想时,公子正动了。

 他捏住陈老八那只夹着薄刀片的手,缓缓将它拗成一个奇异的角度。

 陈老八吃痛,手指一松,刀片掉落在地上。

 “大、大大人,小的只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小的,小的从今儿起就是大人的人,鞍前马后,小的必定惟大人马首是瞻,大人您瞧,小的手上还是有几分功夫的。”他挤眉弄眼,忍着痛堆了满脸笑。

 挽月心道,这惯偷儿果然是贼的。这样的情形,求饶只会死得更快,倒不如告诉对方自己的用处,指不定真能捡回一条命来。

 公子正咧嘴一笑,躬下身捡起那块薄刀片。

 正当众人以为他要放过陈老八时,见他手指一晃,将那刀片直直掷进陈老八口中,然后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方一抬,抓住他的脖颈向下一捋,抬脚将他踢到一丈开外。

 行云水一样的姿势,看着甚至有些慵懒,仿佛只是伸了伸懒,打了个呵欠。

 陈老八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怔了片刻,突然惨叫着蹲下身子,两手不断抓挠自己的喉咙和口,一边呛咳,一边呕吐,涎混着血从他口中淅淅沥沥洒下来。

 厚嘴暴一不知何时到了他身旁。

 “既是效忠于我…再为我活三个时辰吧。”公子正笑道。

 暴一抱了抱拳,伸手在陈老八身上连点数下。他的手法很奇怪,见过便很难忘记。

 “记住,多活的三个时辰,是主上赐你的。”

 陈老八躺在地上搐不止,口中一朵接一朵往外溅着血花,就是断不了气。众人看得心寒,听着他嗓子眼里发出的怪声,哪里还睡得着?

 下那样一块两面锋利的刀片…会发生什么事?一细想,便让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东方发白时,陈老八终于得了解。他躺在那火堆旁边,果然挣扎了足足三个时辰才毙命。

 留下两具尸体之后,十五个囚犯,加上五个黑衣人,以及公子正,一行二十一人出了矮树林,上了马车继续向东驶去。

 对方像是笃定囚犯们不敢逃跑了,今并没有用铁线缚住他们。

 或许如今该称呼他们为人质。

 人质们的脸上不约而同呈现出漠然的平静。他们似乎已经摸到些门道,知道怎样才能在公子正的手中讨得活路。

 他喜静,除非他明明白白要你说话,否则一定要闭紧嘴巴。

 他喜欢听话的人,任何命令不要等他说第二次,因为一个人只有一条命。

 不要试图反抗,那会死得很惨。

 只有挽月心中清楚,这样的情形,就好比一列蚂蚁从一个人眼前经过。他也许一时兴起,摁死一两只,然后没了兴致,暂时不理会它们。若是蚂蚁们就此得出结论——“只要不在某个时辰经过这个地方,就是安全的”,那么等待它们的只会是那个人的下一次兴起。

 只有离开危险的源头,才会真正安全。

 必须逃!

 她乘坐的马车依然和昨一样,排在车队的最末。

 像一个人的陷阱。

 挽月反复确认,身上任何部位都没有被绑住。

 “别找死。”坐在对面的舞娘冷笑。

 挽月不理会,继续检查自己身上,尤其是头发。

 没有铁线。

 她挪到车尾,轻轻掀开篷布向下看。

 黄土路从车底涌出来,飞速向着远方的地平线冲去。晃得眼晕。

 她默默估了速度,有些拿不准要用什么姿势往下跳。

 她正跃跃试,声后突然响起一声娇斥。

 “快抓住她!”

 几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挽月回头望,见几个舞娘愤恨地盯着她。

 “你想害死我们?!”

 挽月微微皱眉:“会吗?”

 “当然会。”头领说“他们发现少了一个人,谁知道会对我们做什么?”

 “一起跑不就好了?”挽月挣了挣,没甩开她们抓她胳膊的手。

 “你想死,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去死,不要连累我们。”另一个舞娘说。

 “好,我不逃了。”挽月叹息着坐回原处。

 公子正…他已经牢牢拿捏住了众人的心思,所以不用绑住她们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就让她们畏惧他,自以为是地揣摩他的心思…这些人,距离为虎作伥还远吗?挽月微微感到心寒,对公子正的忌惮更加深了一重。

 整整一天不停不歇,架车的黑衣人倒是间挂着水囊,时不时就着清水吃口干粮,至于人质们是渴还是饿,则完全无人理会。

 其实她们也无心考虑吃喝的问题,因为吃了喝了,容易三急,那会更加麻烦。

 到了黄昏时,车队终于停在一道峡谷外。

 过了峡谷,再走半天便到平原城。

 平原城有秦家两处产业,一处是风月楼分号,风月楼外楼,另一处是凌云楼分号,凌云小楼。

 她心中一喜,平原城中,有祥记钱庄!歧王妃曾给过她一面小令牌,凭着它,可以到祥记钱庄寻求任何帮助。王妃既能这样说话,那祥记钱庄一定是有高人坐镇的。

 那面小令牌,正被她当作少歌的信物贴身带着呢。

 也许可以找到机会!

 挽月冷静思考之后,并不相信少歌杀死了昭国长公主。

 就算他真的以为长公主害死自己,也绝不可能光天化之下冲进去就喊打喊杀。他不是莽夫。那个家伙…就是一只阴险的老狐狸啊…多半是京中谣传,或者,是公子正骗自己的。

 这样想着,心中安定了许多。

 当务之急是平平安安混到平原城,然后找时机逃跑或者传信。

 车子稳稳停下之后,公子正带着人质们爬上一处矮坡。坡上天然生长着密密的小松树,高的长到大腿处,矮的只到膝盖。

 地上松松铺满了松针。最上面一层是深绿,越往下越枯黄。

 挽月随意找个离公子正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下,手中闲闲掷着松果玩。掷一会,实在无聊,便将松果上的硬片掰下几块,然后随手扔到一旁,又捡另一个完整的松果来玩。

 五个黑衣人将马车驱到路旁,从车上搬下那口锅,抱着柴火到了人群中生起火来。

 一片静默中,公子正轻轻一笑,手指随意点了一个舞娘“说说你的故事。”

 此时他坐在火堆旁,一条腿曲着,一条腿长长伸到一棵矮松下,随意地踢在凹凸不平的硬树枝上。

 不得不承认,公子正其人,也是风华绝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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