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不能留你!
她分明还魂在拓跋族人沈羲的身上,这点从沈家对她身份的认同来看毫无疑问,但她身体里却居然还
着赫连人的血!
——不,是赫连贵族的血!
她睁大眼望着仍然在淌血的手背,几近已窒息…
近四百年前华厦大地在经历过多年战争洗礼之后,之所以最后只留下赫连、拓拔与乌马三族,除去各有优势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这三族人都各有其明显的身份特征!
其不同就表现在其血统,拓跋人的血
呈棕色,乌马人的血
呈乌红色,而赫连人的血
则为鲜红色!
三族人各视其血统为至尊,为此战争不休,也死活不肯与异族人通婚
了血统。
直到大秦建立之后,明文开放三族通婚,才逐渐有各血统的人成婚。
三百多年下来,除去祖上从无与外族通族的纯血统之外,但凡异族通婚的后代,血
颜色已经几乎都体现为寻常的暗红色。
这也是老妪在说到温婵为何没有被张家牵连时,宫里的太监给她验血,最后一看她的血
便知,她祖上有人与异族通婚历史的原因所在。
温婵是异族通婚的后代,但张盈却不是!
张家祖上是从未曾与异族人通婚的!
但是现在,她不但还魂在沈羲身上,居然连血统也跟着过来了?!
这大半个月里,她
着自己接受已是拓跋人的事实,从来没想过去验证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她忽而间发冷,因为这一切太像是梦。
但同时她又
不住热血沸腾!
她仍然有着赫连血统,难道说她骨子里极可能还是张盈?!难道她还是张家的人?!
她在春风里,缓缓
回一口气。
她以为自己已经是拓跋人,也差点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现在——
“你,不用上点药吗?”
略带着点疑虑的声音突然打断她的遐思。
她下意识看向手背,只见血已经顺着手指滴下来了。
但她只一顿,又立刻将头抬起,双目如电往他看过去——虽然血统的发现令她激动,但眼目下却有个致命的问题!
如今朝廷正在竭力搜索赫连族人,而面前这人却恰恰好看到了她的血——
她浑身
孔骤然收紧,再次下意识地聆听四下。
没有人了。
她把目光再度回到这人脸上,而他目光仍落在她伤口上,仿佛除了这道伤口,他并不关心别的似的。
她是赫连人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心念顿转,她突然打了个寒战。
面前的人眼里平静无波,看不到底。
定立半刻,她略清了清嗓子,和霭地道:“你有药么?”
“有。”
说着,他起身跃下秋千,缓步走到柳树后一片草地上,然后顺手摘下一小把不知名的叶子。
他拿着叶子在手心里捻着,一边慢慢
地走到她面前,跟她招了招手:“把手伸过来。”
他竟比她高出一个头,以至于她须得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如果他要捉她,眼下她逃也是逃不掉的。
何况她也不能逃。
她思忖着,指着秋千旁一块大石头:“你能坐下来吗?”
他便就坐了下来,大刀阔斧地,扭头望着她。
她走上前,将手缓缓伸过去,目光紧盯着他的脖子。
他伸手握住她指尖,将捻碎的草药吐在手心,娴熟地敷在她伤口上。
沈羲却选在这时突然间拔出头上簪子,飞快抵在他喉间!
“你虽然无辜,但我却不能留下你!”
她在他耳畔低语,声音冷到连她自己都陌生。
她知道她在冒险,但她不能不这么做,一旦她是赫连人的消息传出去,哪怕不传到沈家,她这一世也都完了。
她怎么能就这么白白死去?
老天爷送她回来,是让她复仇的。
她也不想杀人,可他若不死,她自己就完了!
人都是自私的,她也很抱歉。
因为她的突然袭击,他的手停下来。
沈羲手下用力,簪子已经将要刺破他皮
。
她当真是没留余地的。
她必须活命!
四周忽然又变得如子夜一般幽静,没有鸟鸣,没有风吹,除去某处偶尔传来的一两下风铃声,什么声音都已没有,包括呼吸声。
沈羲屏着气,簪子在往下扎。
但忽然,她手下却又顿了顿!
——风铃声?
她脑海里警铃大作。
没有风,连眼前他一头飘散的发丝都丝毫没有动,风铃声是哪里来的?!
她蓦地又回想起先前赫连少年的话,只要进了这条小胡同,韩家的人便不会追进来。
韩家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可是连恶鬼都不会追进来,那这胡同里的人会是什么人?!
这男子虽然着装简朴,但分明衣物做工都极之考究。
他这样的人,为什么身边连个仆从都没有?
她低头看着坐在石头上的他,忽然把簪子收了回来。
如果他是连韩家的人都不敢随意招惹的人,那么凭她能杀得了他吗?
如果他有这么可怕,那他若要捉她,为什么还要给她治伤?
她呆呆地望着他,颈背处突然冒出片冷汗。
但他却没有抬头,等她将簪子收了,便依旧不紧不慢地帮她涂着草药,而后又翻开袍角,撕下一片里子布,将她手掌包上,打了个结。
他全程甚至连手都未曾抖上一抖,仿佛刚才那一顿,只不过是为了听她说一句话。
簪子扑通掉在地上。
沈羲退后半步,握握两拳,忽然无声地掉转头,提着裙子,往来路上拔腿狂奔而去。
等到她人影消失远去,这时秋千架旁紧闭的门内忽然走出一人。
他锦衣绣服,
悬宝剑,却飞步到达布衣人的面前,躬了
。
同时墙头上,远处的屋檐下,树上,呼啦啦一群紫衣人如同同时飞向秋千畔的驽箭,瞬时在空地上聚满乌
一片。
“少主!”
锦衣男子关切地望着石头上坐着的人。
但他却并没有示下。
只是撑膝托腮,仍然闲得跟随便做点什么事情打发时间都行的样子,顺手捡起掉落在脚尖前的那枝梅纹银簪,扬着眉,在手指间把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