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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怀疑
 眨眼之间,盛夏便成为了昨之梦。

 池中荷花茎叶渐次枯萎,清冷之意油然而生。

 阳光依旧耀眼,只是温度已不再炙热。

 悠长聒噪的蝉鸣也不知何时停住了。

 九月九重节这天,大舅设家宴于宫中。

 待佩茱萸,食蓬饵,饮‮花菊‬酒后,长辈们闲话家常,小辈们便往庭中赏菊。

 满院‮花菊‬红胜火,紫似霞,白如珠,黄似金,白如雪,绿如玉,一簇簇,一丛丛,全都在微风中轻轻招摇着枝叶,拔蕊怒放。

 这其中最打眼的还是黑牡丹,它黑而透紫的大花朵连成一片恰似一条乌龙卧在一座墨池之中,引得人没法不关注它。

 郭圣通站在廊几乎看花了眼,一阵风来在花海中开涟漪圈圈。

 那风穿堂而过,到得郭圣通裙边打着旋卷起她低垂的裙摆。

 廊摆着悬崖菊,株株枝条悬垂而下,朵朵小花密似繁星。

 经由这风,恬淡清雅的菊香如墨入水般迅速地晕染开去。

 三五只云雀,停在梧桐树婉转卖弄歌喉。

 几片浮云,悄悄掠过宫墙而去。

 郭况技难耐,吩咐宫人搬出书案寻出纸笔当庭便要作画。

 刘得瞧得那‮花菊‬瞬息间便鲜活绽放在纸,不免夸赞不已。

 郭圣通于琴棋书画没有什么天赋,只算过得去,便越发骄傲弟弟的出众。

 她驻足在郭况书案旁,看着他运笔勾描看得津津有味,浑然忘我。

 刘得小声叫了她两声,她都没听着,还是他轻拽了一下她衣袖,才终于见得她抬起头来。

 “我们出去走走吧。”

 郭圣通看了一眼专心作画的郭况,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廊下,一路缓缓而行。

 清风浮来,凉意顿生。

 自那郭圣通下意识地回手后,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刘得每和她独处时都有些语还休。

 就像是要告诉她什么事情,却又下不定决心。

 阳光漫过树梢枝头,洒下一地斑驳光点。

 郭圣通缓缓踱步于花间,指着一盆杭白菊道:“真真是白如雪,问雪要在这定是喜爱非常。”

 刘得原来有个叫问雪的侍女,因着名字中带雪故而偏爱雪白。

 只是这次回来却没见了这问雪,听说是生了大病挪出去休养了。

 “算算日子,也有大半年了,不知道问雪怎么样了?”

 郭圣通这话落音了半天,也没听见刘得回她。

 她回过头去,见刘得低垂着眼帘站在那。

 她走前去唤他:“表哥,怎么了?若是逛累了,咱们就回去吧。”

 “啊好”刘得猛然回过神来,也没听清郭圣通说了什么就先应了声好。

 郭圣通见他满腹心事的样子,也没心思赏菊了,两人便转身往回走。

 走到半路,刘得忽地开口说起问雪:“问雪已经好的差不离了,只是病去如丝,还得休养好些日子才能回来。”

 “那就好。”郭圣通真心实意地松了口气。

 去年秋天,常夏染了风寒,虽是她亲自把脉开的药方子,却还是让她悬着心。

 常夏和羽年是侍女不错,但因着从小服侍她的情分,她心底实在是把她们当亲人般看待。

 将心比心,刘得又不是什么无情之人,该是也挂念问雪的。

 她说完这话后也没放在心,却发现刘得的语还休越发严重了。

 她心间不由泛开了波澜,方才似乎也是提到问雪刘得才怔然出神的。

 问雪怎么了?

 莫非她的病情并没有好转?

 说到这,郭圣通还真不知道她得的什么病,前次问及刘得也没说出个确切的病症来,只说病的很重。

 刘得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

 “桐儿”将要踏台阶的时候,刘得顿住脚唤了郭圣通一声。

 “嗯?”郭圣通回眸。

 “你…你…”刘得似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想要和她说,却又没有足够的勇气。

 到底是什么事叫他这么难开口?

 郭圣通很有些好奇,她望向刘得的眸中充满了期待。

 刘得却又嗫嚅起来,吐吐的还是在“你”字打转。

 明媚的阳光直照过来,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只得微眯着眼。

 “表哥,什么事嘛?你不说,我进去了啊。”

 刘得深了口气,慢慢地仰起脸来“你…你…讨厌…讨厌问雪吗…”

 郭圣通又是愕然又是失笑,这是什么问题啊?

 “我为什么要讨厌?问雪子温柔,我还喜欢她的啊。”

 她看着刘得松了口气,似是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着实处的样子就更好笑了。

 这就是他一直想说的话吗?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她转身脚步轻快地进了殿中,凑到母亲身边看她玩叶子戏。

 她全然没把这事放在心,等着晚回去时想当做笑话般和母亲说起时,方才觉出了些不对劲。

 刘得为什么要这么在乎她讨不讨厌问雪?

 问雪到底怎么了?

 刘得的心神不宁,似乎都是因为问雪。

 “桐儿…桐儿…”母亲在唤她。

 郭圣通仰起脸来。

 “要和阿母说什么啊?怎么就没下文了?”

 郭圣通摇头笑道:“话到嘴边忘了要说什么了。”

 母亲莞尔“你小孩子家家,怎么记也不好?”

 回到家中后,郭圣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一股不知哪冒出来的不安焦灼从幽暗处扑过来,从她的心底蔓延至全身。

 问雪怎么了?

 为什么她讨不讨厌问雪,对刘得那么重要?

 她很想知道,这**已经超越了单纯的好奇心,似一头凶兽噬咬着她。

 她跪坐在书案前,想靠练字来静心。

 可非但没静了心,各种各样荒唐可笑的猜测反而层出不穷地往出冒。

 她有些好笑,她的想象力这般丰富说不得适合写戏本子。

 既然心神不宁,她索停了笔唤来羽年。

 她一面在玛瑙笔洗中洗笔,一面吩咐羽年:“明天你叫你兄长白雄去查查问雪到底生了什么病?如今怎么样了?”

 羽年心中有些纳罕,这直接开口问王太子不就好了?何必费事去查?若叫王太子知道,只怕心中还要不快。

 可女公子向来不是胡闹之人,她这般做定是有原因的,羽年立时便爽快应下了。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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