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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五章 旧书信
 于霁叫杨世如杨大哥,徐泮也不拘礼,便喊了他的字,叫他正友兄。

 “我瞧着正友兄好似有什么心事,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若同我说来,我能帮上的定不推辞。”徐泮同杨世如和于霁聊了几句,见杨世如有些心不在焉,不由问他道。

 杨世如闻言叹了口气。

 徐泮心想自己会不会问得太莽撞了,心下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虽则杨世如和于家三姑娘尚未成亲,但从名分上而言,和徐泮已经是连襟了。和于家有关的事情,徐泮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但他现下见杨世如叹气,并没说什么,徐泮不由又连忙说道:“若是不便,倒也罢了。”

 徐泮说完这一句,刚想转头同于霁岔开话头,只这杨世如却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此事颇有些复杂。”

 原来杨家同于家接到费家这边的书信,说是费家这位老太爷,病重即将离世了,要求见他两家人一面。

 本来于家该去的,是于青松的后人于霖,只是于霖近身子又不好了,这样慌忙出门一趟,对他来说实为是有些困难。于霖也自知自己身体如何,于是找到了于清杨,委托给于霁替他前去。

 费老太爷在临终之前,突然要求见于杨两家的人一面,这着实让人猜不透其中的缘由。

 杨世如同于霁碰了面,便直奔保定来了。费家的老宅,就在保定下辖的文安县。

 他二人快马奔到费家的时候,费老太爷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费老太爷老态龙钟,更是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指了一个破旧木匣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上了锈的钥匙让人打开。箱子打开了,里面放了一封纸张陈旧的书信。

 老太爷说不清楚话,只是指着杨世如去拿这封书信。

 彼时杨世如,还没觉得太如何。

 他来之前,杨阁老还嘱咐他说,费家同他家有救命的恩情,无论费家有什么请求,都尽量答应下来,即便做不到,也尽力帮上一把。

 所以这会儿杨世如看见这封书信,还以为是什么陈年旧事委托了他。

 他伸手将这书信拿了起来,却见这费老太爷吱吱呜呜地,好似让他立即便拆开了看。

 他左右环顾一下,却见费家的后人,对此事也不甚清楚。

 可既然费老太爷执意要求,杨世如自然不会违背他的意愿。

 这书信的信封上什么都没写,信也早已被人拆开过,杨世如伸手去捏信封中的信纸,见这纸张更加破旧,好像不知被人翻看了多少遍。

 他心头颇为疑惑,打开信,便看起来。

 可这一看便不得了了,书信只有不到一页纸,可杨世如看完,额头却出了冷汗。

 他们家当年被人诬陷,是于家的大伯于青松辗转找到费老太爷,了解此事前后缘由。

 当时便是这保定附近的一处匪窝,被卫所剿了,卫所的人,从缴获了的物品中发现了一封书信。这书信,是当年一个正在查贪污犯,向京中发的求救信,书信求救之人正是当时户部尚书杨宣,也就是如今的杨阁老。

 当时杨宣正被先皇刚提拔到户部尚书的位置上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先皇脸上无光,自然下不来台,一生气便将杨家下了诏狱,彻查此事。

 一般下了诏狱的,哪有几个回来的?只因当时于家也受了些牵连,又信重杨阁老人品,便让于清杨往费家跑了一趟。正是这一趟,才让此事有了转机。

 当时费老太爷这个事情还真是有些了解。他同于清松提醒说,这书信十有**是假的,既然是假的,不可能没有破绽。

 然后他从纸张的质地、书信所用的墨等细微之处出发,说了好几处见解非常独到的地方。于青松得了这些奇点,回京之后,便同杨家的门生故旧,将费老太爷提供的几处疑点说了,这才发现了,这份被剿的书信,纸张和用的墨同贪污犯独处的情形全不相符,明显是有人按照那人笔迹伪造,细处却没处置妥当。

 既然说信是假的,那么杨宣涉嫌贪污的罪名便不成立,先皇自是高兴,这边有了台阶,那边立马便把杨宣放了出来。

 之后,杨宣从户部尚书做到内阁辅臣,自然忘不了费老太爷一语点醒梦中人的恩情。

 这么多年,杨阁老同孙子们提起这段陈年往事,大多教诲他们人生要经得住起落,可如今杨世如翻开这张泛黄发软的旧信纸,手却经不住有些颤抖。

 榻上,费老太爷见杨世如看完了信,好像看到什么在他心里多少年的大石头被挪开了一样,他面上渐渐浮现出宁静安详的笑意,再接着,便沉沉地闭上了眼睛,再没有了任何呼吸。

 费老太爷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将这书信交给了杨世如,便直接驾鹤西去了。

 费家人自然疑惑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内容,可杨世如却同老太爷的做法一般,只将这信稳稳的收起来,并不透半分。

 以至于如今连于霁这个一道被喊过来的,也只是好像做了个见证,见证此信到了杨世如手中一般,却全然不知其中内容。

 “伯爷好意我领了,非是我不与你说实话,只此事牵扯甚广,我也不敢做决定,还需回家中,同我祖父商量。”

 徐泮听完前后,也知此事恐怕非同小可,他点头并不再问,而杨世如却抬了头,又同他说道:“虽然不能同伯爷说,可有件事情尚需要麻烦伯爷。当年我祖父陷入贪污案件,正是因为保定的卫所剿灭了一批山匪,伯爷能否帮我查到,当年剿灭这山匪的具体情形。或者当年,还有什么匪贼尚在人世,若能找到,再好不过。”

 徐泮听了,顿了一下,正问他道:“正友兄可记得是哪一年的事情?”

 “成华二十二年。”

 徐泮听了,却意外地愣住了,突然起身朝杨世如说道:“杨兄且一等。”

 话音未落,他便快步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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