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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总兵府
 在黑亮的紫檀木长案上轻轻扣动了几下,徐泮缓缓地抬起头来,道:“我们不知藏在暗处的到底是何人,少不得兵行险招,诈他一诈了。”

 姜从清眯了眯眼。

 他知道,此人是雇凶杀人,这甘陕一带天高皇帝远,不少亡命之徒混在其中,不乏就有杀手帮派建了起来。

 固原一带的这种帮派,少说也有三四个,有竞争就得有规矩,不消说旁的,就绝不透雇主身份这一条,就是定死的规矩。

 他们便是想打听,或者反买杀手杀回去,就不可能。

 背后那人潜伏了这么久都不被发现,要不是心急想趁热打铁,连徐泮一锅端了,他们也难以发现其马脚。

 “你说的对,他们不晓得我们到底抓了什么人,心里定是害怕,届时只要他一有动向,咱们就盯住他,一网打尽!”姜从清一身火热,说道。

 徐泮闻言微微一笑,却道:“虽没你说的这般容易,咱们却也不得不如此。咱们这样来…”

 二人一直说到月上中天,姜从清再也撑不住睡了过去,徐泮起了身,出了屋子。

 脚步自有主张地就到了于小灵房前,她屋里静悄悄的,细细听着,隐隐可见绵长的呼吸声传来。

 徐泮站了一会儿,眼中晃过她小巧的下巴,想到那柔美动人的弧线,脸上染上一层暖。倏忽,他却又忽的眯起眼睛,沉了口气,握紧了拳。

 第二下晌,江源伯府的人赶到了扶摇山庄,姜从清点了四人留下,带着另外四人,随徐泮一道,别了山庄众人,快马往固原奔去。

 一行人在遇刺的镇上逗留了几刻钟,可是并没找到邵氏兄弟和傅平的身影。徐泮心下微沉,仍旧按照计划,提前买了一辆小型的马车,让两名侍卫,一人驾车,一人藏进车厢内,赶在城门关闭前,快速进了固原。

 陕西总兵府,还是原来守备森严的模样。

 守门的侍卫本持刀而立,转眼看见消失了几天几夜的忠勤伯世子,犹如杀神般从天而降,面色黑沉,目光阴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俱都是一愣,又当即行礼接。

 徐泮没有理会,目不斜视地大步向里走去。众人自是不敢拦,也不敢过多言语的,一个个屏气凝神。

 可待徐泮身后那辆马车靠近的时候,却有一侍卫不住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世子爷,这马车里…?”

 话音未落,便见剑光一闪。姜从清的利剑忽然出鞘,指向了那人的鼻尖。那侍卫一惊,紧接着朝闻到了鼻尖上的血腥味,浑身一紧。

 只听姜从清着声音,冷冷道:“少问!”

 众人皆倒一口冷气,却也再没人敢多言一句,马车畅通无阻地到了徐泮的院子。

 接他们的人,是傅平。

 “世子爷!您回来了?!”

 “傅平!”徐泮神色动容,连忙上前,后又见他行动还算妥当,松了口气,又问道:“邵班邵琉呢?”

 “邵班也回来了,不到城楼下就倒了去,被人送回来的,至今…昏不醒。”傅平眼瞳一暗,说道。

 徐泮面色沉了下来:“那邵琉呢?”

 只见傅平摇了摇头:“未曾见到,亦无消息。”

 徐泮沉默着没有说话,傅平看他身上像是还好,想问两句,却被徐泮打断了去:“好了,我还有事,你不要让旁人扰我。”

 他言罢,就打了个手势,两个侍卫将一身黑衣凌乱,五花大绑的一人揪了下来。此人面目被覆住,看不到面容,下了马车就被人带进了徐泮院后的下房。

 “世子爷,这是…”傅平不住惊问道。

 徐泮无意多说,摆了摆手,吩咐到:“沏两杯浓茶过来。”

 徐泮言罢,同姜从清一道,往那下人房去了。

 不消多时,傅平就沏了茶,递了过来。

 徐泮朝他点头,招呼他靠近:“从现下起,你点几个可靠的人,记住,人贵不在多,一定要牢靠的,去盯紧,都有哪路人来去总兵府,打听我近回府一事。事无巨细,都记下来,汇报与我。”

 他说的严肃认真,听得傅平一阵眼热,连声应下。世子爷,这是要出手了!

 九月中下旬的固原,几近冬日了,白天头晒着还不觉得,到了晚上却是凉的透骨,可是这一夜,不知怎地,陕西总兵府的里,竟隐隐环绕着几分燥热。

 忠勤伯世子消失几,又从天而降的消息,不胫而走。

 知情的人,见忠勤伯世子身边的两个近身侍卫重伤而归,世子本人下落不明,副总兵派人在附近一带搜寻无果,都以为他凶多吉少了。此时再见他同江源伯府的六爷突然现身,还带着一辆形迹可疑的马车,颇为震惊。

 不过半个时辰,便又从陕西总督府传出一个消息,尚且还不甚明朗,只说隐隐听见忠勤伯世子院里,有鞭打声时不时地飘出来。

 从天而降的忠勤伯世子,形迹可疑的马车,院子里飘出来的鞭声…

 这一夜,总兵府是免不了热闹了。

 徐泮端起那盅浓浓的碧螺,饮了一口,听着傅平的汇报,心里冷笑不已。

 陕西总兵本就是个战时才设的位置,这个总兵府来来往往住过多少总兵,数也数不清。总兵在,总兵府的兵丁自然要将总兵护卫周全,总兵不在,这大半的兵却要重新放回各自的卫所。

 如今父亲走了将近两月,以他自己不过带兵打过两场胜仗的游击将军的身份,自然弹不住这群人。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徐泮当然懂得。

 平里,这些人虽不至于对他不恭敬,可也并不十分规矩,不过他都无心管束罢了。可今,他却要用一用这群不规矩的兵,用一用他们这股燥热的劲头。

 所以傅平回话说,有好几拨人私下议论今之事,并有四人先后潜出总兵府往外跑。徐泮以为,这再好不过了。

 戏要演的像,就不能给人太多猜测,更不能给人太多证据,最最要不得的,就是太过顺遂。

 徐泮放下茶盅,跟傅平道了句“辛苦了”,又说道:“你派几个人,将私下议论的兵打一番,再将总兵府的门户守严,再好生盯着,看又有什么人跳出来。”

 傅平听得热血沸腾,当即就去了。

 姜从清在一旁听着,将手里的鞭子扔给梁,笑道:“你这网越下越深了,真想知道,能收上来什么鱼!”

 “且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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