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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六章 老天爷怯了
 苏木心大声的冷笑,感觉自己混沌的脑袋一点一清醒过来。

 只一个时辰,他就将康海的那三篇章抄到自己卷子上面。

 说来也怪,这三篇章一抄完。身上的热也退了,脑袋开始渐渐变得清醒起来。

 这个时候,苏木这才愕然发现自己的状态好得出奇。现在就酸让他自己去作,也能作出三篇不错的章来。

 三篇章之后,接下来就是第四题和一道四选一的《五经》。

 苏木也没客气,直接抄康海。

 他却不知道,在自己抄人家章的时候,先前还晴朗的天空一点一点阴沉下去。

 此刻,在甲字三十九号考舍,陕西武功县士子康海早已经在昨天作完了自己的五篇八股,又修改了一个上午,正打算最后抄上去。

 这个诗坛七子之一其实也不过二十六七岁,看起来柳眉大眼,薄嘴,一副风不羁的名士派头。

 在誊录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卷子,却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今夫山,草木之所聚也…这个破题,好象并没有任何不妥啊。可为什么我读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顺。那么,是不是该修改修改呢?问题是,若是修改了这个破题,接下来的承题、起讲什么的,都要推倒了重来。”

 又看了一眼其他四篇章:“怪了,这四篇章读起来也不尽人意啊!”突然间,有种深重要的厌恶从心底升起来,康海越看自己的章越是不顺眼,只恨不得将卷子撕掉重新写过。

 这个**是如此的强烈,竟然让他有些遏制不住了。

 康海心也是一惊,暗想:其实,以这五道题目的水准来看,个进士也不是什么难事。问题是,我不喜欢啊。罢,还是重写一道好了,这样才能安心。可是,时间还够吗?

 他隐约有些担心。

 抬头看了一眼发黑的天空,康海却是一笑:不就是五篇八股而已,就算重新写,也不过是一挥而就。只要不再打草稿,时间是够用的。

 既然打定了主意,他一颗心安定下来。

 将三蜡烛拿出来,点燃了一,索提起笔来在考卷上直接写起来。

 这章,自然同先前做的完全不同。

 …

 风呼呼地吹起来,天色黑得如同浓墨,转眼,狭小的考舍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苏木开始看不清楚了,他忙从考蓝里掏出蜡烛,正要点上,心却没由来的一惊。

 前两他过得昏昏沉沉,又连续熬了两夜,进考场时所发的三蜡烛已经用去了两。现距离卷还剩大概三四个小时,而一蜡烛最多能够坚持两个小时吧!

 苏木嘴角出一丝笑容:老天爷你还不死心啊!

 当下也不点蜡烛,就那么摸黑在纸上写着。

 现在还有些朦胧的天光,苏木如今的书法也算是登堂入室,手下的控制力极强。就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写出来的字也不会走样。

 这却难不到他苏木。

 就这么,苏木摸着黑开始写的。半晌,总算将第四道题目誊完。

 这个时候,天上的最后一丝亮已经收了。

 考场里次第点起了烛光,星星点点,数之不尽。

 绝大多数的考生已经将考题答完,轻松地坐在考舍里,等待卷时刻。

 苏木的一双眼睛已经疼得快睁不开了,估摸着最后一题用不了多少时间后,他才淡淡一笑。手一用力,将火石敲响。

 明亮的烛光燃起来,眼前一切是如此的清晰可亲。

 最后一题取自《诗经》,康海的原有点少,大约六百来字。从破题那句“圣人曰《诗》为教,不外乎使心得于正。”到最后一句“故曰《詩》以道情,夫子所以示天下學《詩》之准。噫!其盡之矣!”

 因为点了蜡烛,又是直接抄,苏木做得极快,等到卷子作完,蜡烛竟还剩两公分长短。

 …

 “终于写完了!”在甲字号考棚里,康海将手的笔扔掉。然后将卷子上刚作好的五篇章浏览了一遍,忍不住喝彩一声:“一气呵成,一挥而就,不加点,好章。即便这科‮试考‬的最后的名次不尽人意,又有何妨?君子者,但求念头通达!”

 …

 “终于写完了!”苏木将笔轻轻搁下,却不在去看自己的卷子,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内心,却是一片宁静。

 又坐了片刻,呼呼的风声突然停下。头顶的黑云应该是被大风吹走了,依旧是璀璨的星空。

 对面,吴世奇担忧地看了苏木一眼。

 苏木微微点了点头,看着满天星斗,然后无声地笑了起来:这老天爷好象是投降了,风也停,雨也住,只要过了这一关,后面两场也难不倒我苏木!

 正好似那随水漂流的大船,只需顺势而为即可!

 不过,对于将来两份一模一样的卷子撞车一事,苏木却没想到,这事的关键还有一桩----草稿!

 发给考生的草稿最后都是要上缴的,到时候,如果两份卷子一模一样。三法司的人下来一查,人家康海草稿和卷子上的正完全一样,到时候,你苏木又该怎么说?

 又坐了片刻,就有两个考官带着几个兵丁过来收卷,每收一份卷子,都会当着考生的面封存,以示公正。

 收完卷之后,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第二场‮试考‬的题目纸就下来了。

 第二场是考论,题用孝经,判五道。诏、诰、表选作一道。这一场总共有七道题目,除了论以外,判和诏、诰、表都属于机关公写作。

 这种题目可难不倒苏木,当初在沧州长芦盐司的时候,顾润他们撂挑子,整个衙门的书往来可都是他一个人撑起来的。

 而且,不同于八股,这种题材的题目有固定的格式,要求是简单直白让人一眼就能看明白,而不产生歧义。

 作起来根本就不需要花太多功夫。

 一看到题目,苏木就放心了。

 这一场,也不需要再去抄袭康海,凭自己的真本事就能作得很好。

 反正蜡烛已经用完,也没办法熬夜答题。

 苏木索蒙头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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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公堂,十多如儿臂的大红蜡烛将里面照得亮如白昼。

 今科闱的两个大总裁王螯和焦芳端正地坐在上首,十八房同考官则环坐在左右两边,小声地说笑着。

 实际上。今年会试对考官来说,到现在才算是正式开始。等到考生们第一场的卷子收上来,才能开始阅卷。前三就算他们想判卷,也无卷可读。

 按照科举场的制度,考生的卷子上来之后,为防备有人在其留有关节。都会先交给誊录,用端正的馆阁题另外抄一份。然后转给眯,用封条封住考生的姓名。

 这才交给十八房同考官。

 同考官得了卷子,从选出被录取的卷子之后,这才转呈两个大总裁,由他们定名次。当然,如果觉得哪一份卷子作得不妥,他们也有权力直接刷下去,让同考官另外选一份卷子上来。

 正因为闲了三,而之前又被关在这里半个月,考官们都已经郁闷了,竟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卷子。

 包括王螯在内,所有人都面微笑,大堂里的气氛显得分外地和谐。

 不过,焦芳心却是一阵烦恶。自从进考场以来,别人对他都是敬而远之,根本就没人找他说话。

 与之相反,老王却受到了所有人的爱戴。一来,他本就是章大家,在朝做了几十年清,在士林威望极高。

 二来,他是苏州吴县人,典型的南方士子。

 而这一期的同考官,除了他焦芳,竟全是江南人氏。

 大厅里满耳都是糯软的吴俣,他就算想嘴也不知道怎么,甚至根本就听不懂。这情形,就如同到了国外。

 无形,焦芳竟被他们彻底排斥了。

 想到这里,焦芳心有恶气涌上,差一点按捺不住发作起来。

 可转念一想,人家自说方言,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同人发怒呢?

 “等着瞧吧,总归有一我要出这口心头恶气。”焦芳心恨恨地想:“看情形,这一期的考生但凡有点名气的也多是江南书生,如果不出意外,南方士子又要大出风头了。不过,好在陕西有个康海非常厉害,如果不出意外,能够拿到头名,算是能替我北方人扬眉吐气。康海乃是海内名士,他的章早就传于坊间,应该不能认出来。至于苏木…诗词是不错。不过,若是取了他。他和万岁关系特殊,须防着官们说三道四。此科取谁不取谁,倒可是斟酌斟酌!”

 正想着,就有几个考官领了卷子过来:“禀大总裁,考生们的卷子已经收上来了。”

 “甚好。”不等焦芳说话,王螯抢先一步问:“草稿纸也收上来了?”

 “回王总裁,已经收上来了。”

 “如果查验无误,你们签字之后,焚了吧!”王螯一挥袖子。

 从头到尾,焦芳都没上一句嘴,气得他满面铁青。

 依靠科举的规矩,考生的草稿纸收上来之后,都得由专人监督,统一焚烧。

 这一点,苏木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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