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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以他的功劳,封候都
 忙碌了这几,司礼监和内阁总算在西苑各自找了间院子,将值房设置停当。

 此刻,在内阁值房,三大阁老竟然难得地聚在一起。

 处置完手头的政务之后,各自端了一杯茶水闲聊起来。

 弘治朝三阁老,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

 真论起口才来,大家都是两榜进士出身,点翰林,领部院,入内阁。无论是练达人情还是引经据典,谁也不比谁弱上一分。

 只不过,谢迁这人口快,话多,这才得了个侃侃的评语。

 今的他显得很是兴奋,一坐下就说个不停:“健公,这地方不错呀,宽大不说,风景也极佳。有山有水,有树有花。俗话说,大隐于朝,在这里做事,直如隐居山林一般。不像在皇城里那么窄敝,做事累了,想散个步,都走不开。现在可好,人家一个大敞间,外面又如此宽广。健公,等下咱们去潭边,来一个独钓寒江雪如何?”

 谢迁喝了一口水,继续笑道:“说起来,堂堂内阁,除我们三人,还有二十来个书办、行走,就挤在皇城一个小小的院子里,真真叫人透不过气来。这还是人少的时候,你我等三人各领两部,碰到人多的时候,内阁一人领导一部,六个阁臣,还不挤死?真说起来,还比不上顺天府衙门宽敞自在。”

 内阁首辅刘健却沉着脸:“我等身为阁臣,心只有这社稷江山。至于在哪里处置政务,不一样是为国家为陛下效劳,刘健却不讲究这些。”

 这话表面上听起来很是扫兴,可大家都是相处了十多年的老人,彼此的子都已经摸得了。谢迁也不在意,继续问道:“健公,这次在西苑设下值房,看陛下的意思,也会在此长居。咱们以后是不是上完早朝之后,就直接过这里来,皇城那边也不用去了?”

 “一个值房而已。”刘健哼了一声:“陛下也不过在这里短居数月而已,这地方是不错,可名不正言不顺,依旧去皇城处置公务。至于这里,我等三人轮值守就是了。”

 “只怕以后咱们都要长住在此,皇城那边却不用去了。”一边,另外一个内阁辅臣李东却皱着眉头说:“至少在这一两年如此,健公,谢公,其实,可是将皇城内阁那边的事务前一步搬到这边来的。”

 “怎么说?”内阁首辅刘健知道李东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种话,内阁大搬迁影响甚大,又是人又是物,还有下公照会各部和通政司。

 李东这么一说,谢迁也留了神,将目光落到李大学士身上。

 李东将茶杯放下,拿起一柄扇子,低声音道:“健公、谢公,难道你们没看出来陛下的身子一不如一了?”

 谢迁道:“没看出来呀,太医院不是说天子龙体已经大好。他们下的方子我也看过,都是些益补气的寻常‮物药‬,不外小柴胡、枸杞、参之类。如果陛下身子不成,怎么可能下这种无关紧要的补药…这,不好!”谢迁脸突然苍白起来,骇然看了刘健一眼,又落到李东脸上。

 李东淡淡地说:“国子监的章,太医院的药方。”

 “没错,国子监的章,太医院的药房,那是世上最不靠谱的东西!”刘健霍一声站起来:“正因为陛下的龙体恶化了,太医才不敢下药,只能下些寻常补药维持,不出错为上。所谓病在腠理,不治将恐深;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

 两点泪光从他眼眶里泛出来。

 谢迁也呆住了:“怎么这样,怎么这样了?”

 刘健一咬牙:“李阁老,你怎么看,有话直说。”

 李东:“陛下龙体不好,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大明朝的江山,放心不下太子。陛下这次搬到西苑,是想出时间教导太子,代…”后事二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所以,健公,谢公,今后一两年之内,我朝的政务心要转到西苑,教导太子,乃是一切的重之重,其他一切都要放到一边,还是早些准备吧!我等身为太子师,搬进西苑,不正好每督促太子读书?”

 刘健:“的确是,储君年幼,行事荒唐,为大明江山计,却不能轻易放松。”

 然后,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大约是觉得气氛有些压抑。

 “谢公,你不是约我钓鱼吗,等会儿就去。”

 为了缓和气氛,大学士李公谋的李东哗一声打开折扇,上面是一朵鲜的牡丹,落款处正写着徐熙二字。

 可那花儿相比起大得竟然的庭院那一丛怒放的腊梅,却失之俗。

 雪花无声地落下来,幽幽香气袭来,沁人心脾。

 地上已经积了雪,白茫茫一片。

 内阁的书办们知道阁楼都是雅人,喜欢看这种景儿,都没有清扫,将这一片洁白留在地上,与枝头的腊梅花相映成辉。

 可惜,这片美景却被一到踉跄的人影给踏破了,院子里留下一串糟糟的脚印。

 一个官员又羞又恼地冲了进来:“我要见阁老,我要见阁老!”

 来的人可是内阁的客杨廷和。

 原来,杨大人在侍读的时候受了苏木的气,急怒攻心,就跑内阁来找三个阁臣说理。

 却见他衣冠散前又满是墨汁,显得异常狼狈。

 谢迁站起身来,一把扶住他,笑道:“介夫,你怎么弄成这样?”

 见此情形,刘健和李东也很吃惊,同是问:“杨大人,你不是在陪储君读书吗,怎么过来了?”

 屋烧了暖气,进屋之,杨廷和帽子上的雪就融化了,漉漉地滴下来:“国家要出佞了,国家要出佞了!”

 谢迁又好气又好笑:“介夫说得好怕人,做下说说,究竟谁是佞?”

 杨廷和恼怒地坐下了:“自然是苏木那个佞!”

 “苏木。”三个阁老互相看了一眼,对于此人,他们最近也听皇帝说过,也看过他的章和诗词,心都有些佩服他的才华。

 尤其是刘健,自从知道太子在自己课堂上之所以能够对答入,并将圣人经典吃透之后,更是对苏木这人大生好感。

 “对,就是他,苏木小人,攀附东宫以求佞进。他不过是一个举人出身,居然就能做太子侍读,荒谬,荒谬!”杨廷和恼怒地将今一事同三人说得详细,只隐过自己同苏木动手一节。

 倒不是觉得打架又什么不对,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可若是吃了败仗,却比较丢脸。

 “原来这样?”刘健皱起了眉头,好象在想着什么。

 谢迁话多,道:“杨大人,我的杨大人啊,你消消气。苏木陪储君读书一事,我等都已经知道了。毕竟,太子学业才是我大明朝头等要事。他进西苑,可是陛下钦准了的。西苑不是大内,他自可自由出入的。”

 “可是苏木没有品级?”杨廷和见阁楼们不以为然,急了眼。

 “不需要品级吧。”谢迁笑着指了指外面的几个书办:“别说东公,就说咱们内阁机要之地吧,不也有几十个行走,不算逾制。”

 杨廷和大怒:“不错,东宫行走是可自由出入西苑,可太子侍读,得是翰林院出身。这是礼法,不得,如果三个阁楼这里说不通,我要求觐见陛下。”

 杨廷和用大帽子人,谢迁自然不好说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李东却是一笑:“子介这话说错了。”

 杨廷和:“错在哪里?”

 “错在拘泥不化!”

 “什么,杨廷和不服。”杨廷和冷笑起来。

 李东轻轻挥着扇子,道:“在座诸君都是读书人出身,对于读书一事自然清楚。李东也算是大族子弟出身,家资豪富,在地方上也是豪门望族,自小家就请了名师指导学业。按说,一个老师一个学生的教学手段最好不过。可家里还是正其事地办了个学堂,收了不少本族和外族的子弟入学。主要是因为人少年时,心不定,任何事物新鲜几就烦了。读书也是如此,刚开始倒也能沉下心去读。可过得几,却就被其他东西给吸引过去了。”

 他停了一下:“如果与其他同窗在一起,彼此相互促进,这书读起来也不那么枯燥,甚至存了竞争之心,学业自大进。”

 刘、谢二人都同时点点头。

 李东又道:“太子不爱读书,大家可都是知道的。可说来也怪,自然于苏木在一起,储君竟然知道上进,前几次考较的成绩,健公你们可都是知道的。现在别的且不说了,只要有谁能够让太子收起顽童心去读我儒家典籍,就算是为我大明朝立下不世之功。以苏木的功劳,别说是陪太子读书,就算是封侯也无不可。”

 “什么,荒谬,荒谬!”杨廷和瞠目结舌。

 刘健和谢迁也疑惑地看着李东

 李东“哗啦”一声收起扇子:“太子今年十五了吧?”

 谢迁:“虚岁十六。”

 “要成人了。”李东深重地叹息一声:“若是寻常人家的子弟,等上几年,开慧了,成稳重了就好。可我大明朝…却等不起啊!”刚开始的时候,刘谢二人即便对杨廷和所说,苏木不该给太子做侍读一事不以为然,可还是觉得李东所说苏木的功劳可以封侯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如果这样就能封侯,岂不是儿戏?

 可等听到他说“我大明朝等不起”是,两个阁老这人霍然变

 是啊,刚才我们不是正谈起皇帝的身体吗?

 如果所猜测的事情是真的,那么,就说明,天子龙体已经到了彻底崩溃边沿,药石无效,就连太医院也不敢轻易下药。免得药一猛,皇帝支撑不住大行。

 如果真是那样,太医院的太医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太医们都是心知独明地只下些无关紧要的药,只要吃不死人就好。

 这群人都猴儿着呢!

 以这种情形推断,只怕皇帝撑不了两年。到时候,新君继位,以太子不喜欢读书的荒唐的子,一旦登基,这国政不知道要糜烂成什么样子。

 现在,只要有人能够让太子读书上进,那就是为国家培养合格的明君,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苏木真称得上是如今大明朝的第一功臣。

 不过是做在储君身边听课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太子肯听师傅们讲课,其他都无所谓。

 这个杨学士竟然因为名分一事来闹,未免吹求疵,不知轻重。

 当然,不知者不罪。

 天子龙体乃是大明朝一等一的机密,自不好同他明说。

 “什么等不起,怎么就等不起?”杨廷和还是不服:“李阁老这话说得糊涂。”

 他还要闹下去,刘健却猛地抬头看过来:“都别说了,杨大人,此事就此打住!”

 “什么?”

 刘健凛然道:“以后再不可提起此事,咱们做臣子的,站住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糊涂,糊涂!”杨廷和一顿脚:“既然阁老们不肯手,我要求觐见陛下。”

 说完,就一拂袖,大步走了出去。

 等到杨廷和出门,刘健突然落下泪来,哽咽道:“陛下,陛下啊…太子年幼,我大明朝,我大明朝将来可如何是好啊!”谢迁和李东也是满面泪光。

 须臾,刘健这才抹了抹脸,厉声道:“谢公,李公,事关我大明朝的将来,陛下龙体一事马虎不得,立即将太医院的太医叫来,好生盘问。”

 “不可。”李东摇了摇头“健公,不可!”

 “怎么说?”

 “马上要过年了,各地藩王都要进京过年。天子身子无恙自然最好不过,否则…内阁叫太医院问话,落到有心人眼里…”

 “对对对,这事只能镇之以静!”谢迁忙不迭地说。

 刘健点点头:“我却是急噪了!”

 一时间,屋安静下来。

 外面的雪还在不紧不慢地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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