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谁有这个资格
这一声自然是苏木所唱,也不是依照严格的《临江仙》的曲牌,而是直接照搬后世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主题曲。
当然,苏木的嗓音自然不能同原唱杨洪基老师相比,也唱不出那种雄浑大气的历史感。
他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一句吼了出来,虽然曲调很怪,却别有一种沧桑的质感。
只一刹那,就将所有人震慑住了。
可等这一句唱出,苏木却想起一事,忍不住想伸手扇自己一记耳光:这首词的原作者同我可生活在同一片时空啊,也不知道这首词的创作时间究竟是哪一年。如果已经写出来了,我这个乌龙可就摆大了,岂不座实了抄袭之名,这辈子再别想翻身。
可是,这词的意境如此苍凉厚重,却不是一个年轻小伙子能够写出来的。这一时期的杨用修也不过二十出头,想必还达不到这种境界。
哎,也只能这么想了。
我苏木今天也是行险,一想到《临江仙》就下意识地想到《三国演义》,一不小心就唱了出来,其实,就算是用纳兰容若那首词,也足以打败龙在啊!
太不谨慎,太不谨慎了!
希望老天保佑,保佑杨慎还没作这首词。
…
实际上,苏木的担心纯粹多余。
正如他刚才所想,这首“滚滚长江东逝水”是咏史词,借叙述历史兴亡抒发人生感慨,豪放有含蓄,高亢有深沉。乃是他在大礼议政治事件受到打击,谪戍边关,在当时边远而落后的云南三十多年之后的晚年所作。
也只有有着这种残酷人生经历和感悟的人,才能作出这种看穿世事的千古名篇。
…
只一瞬间,在座众人都被这首词上半片所包含的沉郁大气彻底摄服了,回想起自己这些年来,追名逐利,
要有所作为,可时光荏苒,红尘滚滚,到头来,却是两手空空,平白亏负了一
豪气。、
那感受,直如利刃刺心,叫人痛苦不堪,偏偏又正
不得。
正自伤怀,苏木已经走得远了,但歌声却是一缓,终于唱到下半片的部分。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
江上白发渔翁,早已习惯了岁月的变化。和朋友难得见了面,痛快地畅饮一杯酒,古往今来的多少事,都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听到这歌声,
口如
水涌起的不甘,却像是湍急的
头
泻进一片宽阔的河面,顿时平复下来。
青山不老,看尽炎凉世态;佐酒笑语,释去心头重付。
仰望天空,不过是清风明月。
千年如此。
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
静,出奇地静。
那背负双手的书生,已经走远。
…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吧嗒”一声,有水滴落到纸上的声音。
转头看去,龙在惨白的脸上全是黄豆大小的汗水,正顺着下巴不停落下。
眼神也是一种绝望。
一首两首佳作或许还可以说是剽窃,可第三首呢?
龙在其实在苏木在作出《采桑子》的时候心就已经有些相信了,相信这苏木是个有才之人。等到这首临时起意才出的题目,苏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作出新词来。
这词的严格来说并不是宋人风格,正要类比,那是唐人老杜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气度宏阔。
这词并不以技巧胜,绝非一般的字技巧所能达到,但又非要凭借举重若轻,漫不经意似的字功力不可。这或许就是所谓“技进乎艺,艺进乎道”的境界。
如此绝世佳作,怎么可能是前人遗作,怎么可能不广为人知?
在座众人不是朝廷官员就是有功名的书生,没有一个不懂诗词好坏的,又如何分辨不出这并不是宋人之作。
如此一来,自己强加在苏木头上的抄袭罪名经过这两场,已是不攻自破。
技巧或许能够用后天的努力弥补,但苏木这首《临江仙》所表现出的天赋和境界,却是可望而不可极。
这距离,只能用高山仰止来形容了。
大宗师,不可否认,这样的词只有传说的大宗师才能写出来。
回想起大家先前嘲笑苏木是抄夫时的情形,不少人都羞愧地低下头去:若是叫人知道先前的情形,岂不让人笑话我等妒贤嫉能,不是君子。惭愧,惭愧!都是那龙在的错,龙在这几年偌大名头,有苏木在,自然要被夺去光彩。所以,这才使出卑鄙手段,诬陷人家抄袭。
“龙在这个小人,真是卑劣得很啊!”心头同时起了这个年头,所有人的都转头看着呆若木
的龙在,眼睛里满是鄙夷。
大约是见场面上实在尴尬,李士实有心打个圆场,拿起坛前辈的架子,咳嗽一声笑道:“看来,先前有人传说苏木抄袭前人之作的传言并不是事实,这其肯定有什么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倒是一桩坛雅事,大家说是不是?”
其他人都笑了笑,纷纷点头,甚至有人道:“哈哈,真是件趣事儿,今天到张侯府上赴宴,倒是不虚此行啊!”等大家都安静下来,李大人又道:“各位,苏木刚才所作的《临江仙》大家也听到了,龙公子还没写完,现在就定优劣为时尚早,或许龙公子会给我们一个惊喜呢。龙公子,可作好了?”
听到李士实这么说,大家心都是冷笑:龙在再怎么作,难道还能胜过苏木,白费功夫。迟迟不
卷,分明就是耍赖!
龙在还是木呆呆地站在那里,依旧满面汗水。
这个时候,张老夫人却站了起来,突然长叹一声:“巍巍高山,
奔
,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任凭江水淘尽世间事,化作滔滔一片
。逝者如斯啊!这场就不用评判了,谁有这个资格?”
说完,就叹息着朝里院走去。
众人纷纷起身,一揖到地:“恭送老夫人!”
至于龙在写完没有,写得如何,谁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