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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礼轻情重
 在路上

 如果问关键在哪里,一般情况下,他会回答说在驻京办;假如不在驻京办的话,就可能在回驻京办的路上。

 长篇通讯《用好的作风选人,选用作风好的人》见报后,不仅在省里引起了强烈反响,还受到北京高层的高度重视。几天后,《百姓早报》又隆重推出了后续系列报道和评论员文章。省里呢,把香州干部任用工作列为全省学习和推广的典型,司马德副书记还亲临香州召开全省组织工作现场会。

 市里的情况大多是从冯夏生秘书长那里了解到的。

 冯夏生告诉关键,马贞南这段日子出尽了风头,尤其是司马德副书记的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使他在干部群众中的威望越来越高。

 在回驻京办的路上,关键接到马贞南的电话:“小关,辛苦了!《百姓早报》的系列报道影响非常大,对香州知名度的大力提高功不可没啊。听章记者说,你的招待工作也很到位嘛,不仅把章记者盯紧了,还多次宴请了他们报社领导。应该说这次宣传,你也同样功不可没啊。你们尽管远在北京,但工作搞得如何我心里一清二楚。我心里早就有本账,要给你记头功呢!其实,驻京办很锻炼人的,特别对协调各种关系的综合能力的提高,没有什么地方比它强。你将来回市里了,大有用武之地啊。”

 马贞南不愧是主管群工作的副书记,他总是放下架子,善于听取部下的意见,哪怕一些批评,他也能虚心接受。作为一个平民领导,他说的话和风细雨,能消除部下隐藏于心底的防线,得到对方的尊敬和信任。现在,他视关键如同良朋知己——关心,体贴。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极为重要,他暗示关键在不久的将来很有可能会得到提拔。

 是真是假,都让关键感动。

 关键忙说:“我只做了些分内的小事,哪里谈得上什么功劳?要说功劳,市里谁比您大?在这么好的大环境下工作,是我们的幸运啊。马书记,谢谢您!我会记住您的话,努力干出成绩来。”

 关键明明知道马贞南说的都是场面上的话,但他始终认为马书记这个人并不坏,只不过喜欢玩权术罢了;所以他的回答是诚恳的,是发自内心的。对于马贞南的奉承,乃是投其所好,不再像以前那样很不自在,如今已变得自然而然了。

 关键一连接听了几个电话,刚把手机收了线,章树立的电话见针打进来。章树立说《香州人在北京——办事指南》已印刷出来,下午会安排人送到驻京办。

 那晚,关键从天堂人间跑出来后,差一点把章秀才得罪了。三个人一起去潇洒,而你一个人偷偷地开溜,这不是明显蛋吗?好像是故意划清界限,揪别人的辫子似的。有句成语叫臭味相投,原本是贬义,而现在流行把关系非常铁、思想与‮趣情‬十分投合的朋友称之为臭味相投,便有了褒义。几个朋友常在一起,就有江湖帮派的味道,标榜自己人时称臭味相投,而损他人时就骂别人为一丘之貉。第二天,关键向章秀才反复解释说:“真的搞过了,我是速战速决快得很,不像你们总能打持久战。”关键不惜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就是为了让章秀才还把他列入臭味相投的圈子里。有什么办法呢?个朋友难,而得罪一个人却非常容易啊。章秀才嘿嘿地笑,算是心照不宣地知道了关键的态度。朋友嘛,臭味者,才能相投也。

 章秀才这个人真是不错,他肯定在市领导那里吹了风,又把《用好的作风选人,选用作风好的人》后续系列报道的功劳留给我关某人了。主席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我无非是请章秀才报社的领导吃了几顿饭,送了几条烟几瓶酒而已,谈得上什么革命算得上什么功劳呢?元月8号那天,关键、章树立一同参加了拓通公司正式挂牌成立的活动。易瀚林那天西装革履,神采奕奕。他意气风发地频频举杯,向大家热情敬酒。他对在北京的未来,充满了春天般的期待,秋天般的希望!

 主任办公会

 快到香江大酒店时,关键的手机又急促地响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冯夏生的。

 关键赶紧接了,问道:“秘书长有什么指示啊?”

 冯夏生笑道:“哪敢有什么指示啊!关键啊,马上就年关了,驻京办的年货办得怎么样了?”

 关键很纳闷,冯秘书长事无巨细,什么时候对驻京办员工福利也关心起来了,连忙说:“今年还行。营业额增加了一千两百多万,纯利嘛比去年多了近三百万。前两天刚开了个总结会,准备给大家加些年终奖,办年货嘛很麻烦的就算了。”

 冯夏生笑道:“好好,我早知道了。你干得好啊,给员工增加福利多发奖金要得嘛。关键呀,我说的此年货非彼年货也,这是要送给各部委司局领导的礼物哪,怎么能怕麻烦呢?”

 一听冯夏生这么说,关键立刻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傻了。忙说:“不麻烦。但别人会不会说我们在行贿呢?”

 冯夏生极严肃极认真地说:“关键呀,这怎么能算贿赂呢?这是公关工作,其实公关也是一种生产力嘛。李松涛那几年工作很不错的,那些项目和资金不都在北京办下来了吗?我们送点年货送点土特产,就是要让领导们知道,我们香州没有忘记他们的关心啊!反过来,也是告诉他们,可千万别忘了我们香州这个小地方呀。再说吧,我们也不是为了自己走后门拉关系才送的!要知道,地方很多事情还是关键在北京啦…”

 冯夏生可能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打住。当他说到“关键在北京”时,猛然想到自己正在和关键说着话呢,就不好意思起来。

 冯夏生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也是为你好,给你提个醒。等到钟书记过问,工作就被动了啊。”

 关键心里一阵温暖,很感激地说:“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好。我马上开个会,把具体方案确定下来后,赶紧办。”

 末了,冯夏生不忘再叮嘱说:“好好,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对了,霍光明在驻京办干了几年,有经验,你可以多和他商量着办。”

 冯夏生的电话让关键感到压力很大。上任几个月以来,关键对自己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考虑问题周密细致,处理事情大刀阔斧;尤其对餐厅的装修改造和对客房服务质量的提升更是卓有成效,酒店营业额直线上升,比往年增加了一千两百多万,同比增长百分之二十。这些成绩,有时候让关键沾沾自喜起来。今天,要是钟书记过问办“年货”的事,自己的工作不是突然变得非常被动了吗?为什么不主动呢?

 关键急急忙忙召开主任办公会。

 会议室。霍光明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何难?把礼物不痕迹地送到领导的手中,其实是很多驻京办的主要工作。礼物不在贵,贵了给人家添麻烦,但也不能太便宜,便宜了让人家看不上眼,主要是能投其所好。我们往年送的那些烂东西,都是土特产,好送得很,一般扔下就走,只是表示个意思而已。”

 开会前,苏可可偷偷地告诉关键:“往年这个时候,这项工作早就准备得差不多了,都是霍主任张罗的。今年呢,霍主任故意拖着不办的,你是头儿挨批评的当然是你啊。唉,谁叫你搞得这么有声有呢?”关键感激地点点头笑了笑。苏可可这丫头肯定是真心实意关心自己的,那次醉酒风波狠骂她之后,她不但没有记恨自己,而是更加支持和配合自己的工作。每当想到这里,关键很是过意不去,非常内疚。

 关键说:“霍主任,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没这么简单吧?”

 霍光明说:“我们办的是年货,当然跟过年走亲戚一样,没什么难的!”

 关键说:“不能把事情看得这么容易。我们今年能不能搞点新意出来?既让市里的领导满意,又能让北京的领导欢喜。大家都是驻京办的骨干,一起来献计献策把事办得漂漂亮亮吧。”

 接下来,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苏可可说:“别人早就送笔记本电脑银行卡了,我们还送土特产真是老土啊。”向前附和说:“苏科长说得对呀,那破玩意儿虽然不值几个钱,但那体积、那重量不一般啊,去年大卡车拉了几车,这大老远运过来,光路费就不是小数目。”苏可可又说:“这个礼嘛送起来其实没有霍主任所说的那么容易,有些人硬是不收,还说什么无功不受禄,那分明是拒收的托辞。今年,我们是不是找个好由头,让他们名正言顺收下来呢?我在想节后市里要搞老乡聚会,是不是把请柬一起提前送去?”霍光明接话说:“好点子啊!苏科长这是个好由头,事情办起来既方便多了,又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会开得很融洽很热烈很成功。大家踊跃发言,那些成的建议也好,那些不成的想法也罢,都能直言不讳地摆到桌面上来。方案在群策群力中确定了下来——

 土特产不能不送但不能全送。不送土特产的话,就没有地方特色,就不能引起领导关注。当然,也不能像往常一样全送土特产,就显得上不了档次。何况像柚子、生姜、芋头之类的东西体积大分量重,搬来搬去极不方便,等到过了节也难得送完。所以,东西不在多而在,像滴滴香茶籽油、异蛇玉、忘不了芝麻酱就能名副其实地代表香州的特色。

 别人送笔记本电脑和银行卡,我们不送,前者是否实用无法知道,后者太俗却众所周知。最后采取折衷的办法,送购物卡,人家可以随时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每份礼物配以一书一柬一信。书是图文并茂的《香州人在北京——办事指南》,这本实用强的书,就是老乡们相互联系的小桥,有了“小桥”才能直通大路。柬是请柬,3月19香州在京工作老乡聚会的请柬。信是感谢信慰问函,驻京办以市委、市政府的名义拜年,向领导们过去对香州亲切关怀和大力支持表示衷心感谢,并恳请领导们一如既往地鼎力扶持。

 拜年名单由市委办和市政府办报上来,到驻京办汇总确定。

 会议足足开了半天,好不容易拿出一个比较理想的方案来。这时候关键才松了口气。他一向谨小慎微,这事儿尽管奉市领导之命办的,但总感觉非常别扭。散会前,关键很严肃地叮嘱大家说:“我们都是驻京办中层以上的干部,今天会议的内容自己知道就行了,千万不能向外传播啊,晓得的人越少越好!”霍光明笑道:“老板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吧?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听说别人送礼早用上高科技了。我们只不过跟在别人股后面,外甥打灯笼——照旧(舅)而已。”

 关键说:“我再重申一次,这是组织纪律!”

 关键当然多少了解这些不良之风,但做什么事情小心谨慎总是好的,既不能给别人添麻烦,又不能给自己引火烧身。

 拜年名单

 市委办市政府办很快把拜年名单确定好报了上来。苏可可敲门进来。关键手指沙发暗示她坐,而苏可可却不忙着坐下来,好像有什么重要事情似的,只见她轻手轻脚地把门一关,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后,才沉稳地坐下来。

 “老板,有句话闷在心里,我早就想跟你说,但见你这几天忙得一塌糊涂的,没机会说。”苏可可小声说。

 见苏可可吐吐言又止的样子甚是可爱,关键笑道:“恕你无罪,说吧。”

 苏可可说:“是这样的…就是送礼的事,你是头一回,还不知道里面有很多深奥的学问哩。说是说以公家的名义给领导们拜年,实际上大都掺杂了个人的情分。市领导常委啊副市长啊,哪个在北京没有自己铁一点的关系非常重要的朋友呢?到年关了,那些烧香拜佛的事,还不是全交给了驻京办?往年,李松涛总能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事前他早就征求了领导们的意见,这份礼物以谁的名义,那份礼物又以谁的名头,全部分得清清楚楚;而且礼物有轻有重有大有小,分了三六九等的,真正心中有数的只有李松涛自己一个人知道啊。其实,这个礼啊,还不是为个别领导送的?”

 苏可可这番话,关键刚开始不以为然,后来心里一琢磨便觉出很多端倪来。这丫头人小鬼大,深刻得很哪!这方面自己倒不折不扣成了懵懵懂懂的小学生。苏可可走后,那份密密麻麻的名单在关键手里,已不再是简单的名单,而像一张秋战国时期的大版图,这一块是谁的城池,那一片是谁的势力范围,早就被瓜分了;群雄并起,诸侯纷争…因为被狼烟衬托得十分模糊,所以形势非常不明。

 为了慎重起见,关键赶紧向钟书记作了详细的汇报。钟国泰朗地笑着,连说好好好。接着,关键想这份名单真像苏可可说的那样与市领导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的话,我何不投石问路探探钟书记的口气呢,于是说?:“钟书记您放心,我保证圆满完成任务!市委办和政府办已把名单全部报上来了,我们正准备逐一落实呢。哦,我还有一事想向您请示,不知您是否还有遗漏的?您什么时候想起来给个指示就行了啊。如果有特殊的…”关键后面的“如果有特殊的要求,我将作特殊的处理!”话还没说完,已被钟国泰打断。钟国泰说:“小关啊没有没有,那些名单上的人哪,不是哪一个人的朋友,而是我们整个香州的朋友啊!我们拜个年慰问一下,只是小小心意而已,礼轻情重嘛。”

 就算钟书记姿态高,而其他的市领导呢?关键正想给几个主要领导打电话,探探虚实的时候,徐苑从法国打来越洋电话过问送礼的情况。关键知道他此次特地去巴黎和法国一家汽车公司洽谈合资事宜,如果谈判成功,香州的工业从此将翻开崭新的一页——世界驰名品牌汽车“标致”可以香州制造了。徐苑叮嘱说:“有几个重要人物必须作重要处理,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总要起些作用吧?事情办得漂亮不漂亮,将关系到香州的大局全局问题啊!杜秘书很快会把名单给你的。还有你那位女同学黄教授,记得送上一份哦,我们要搞产业集群可离不开她呀。”

 徐市长上纲上线把他的朋友说得那么重要,关键一听就反感,徐市长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虚伪了?好在最后提到黄瑛和产业集群让关键多了些许欣慰,就是嘛,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啊。

 傍晚时分,成副市长打来电话是关键万万没有想到的。很少来北京的成副市长,怎么突然冒出来好几个要特殊慰问的朋友呢?

 这几天,外面还没开始忙,而里面已经了套。关键一连接了十几个电话,都是要求特别关照的,就是人大政协的老领导多少也有一两个。这样算来,名额必须增加四五十个,当然礼物也得增加四五十份,这又是一笔不菲的费用哪。

 另外,还有一个让关键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马书记一直没来电话。马贞南朋友多、路子广,是个左右逢源的人,这可不是他的风格。马书记是不是故意不打的,想看看我的态度?最近国家足球队聘请了一个叫米卢的洋教练,米卢开口闭口就是——态度决定一切!他的这句口头禅居然在很多场合流行起来了。关键一想,赶紧拨打马贞南的手机,马书记朗一笑说:“我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也没什么特殊的客人,真的,不过,你能够为我想到这一点,我非常感谢哪!”

 新年致辞

 您好!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在这新佳节即将来临之际,我们谨代表香州市七百多万人民向您及您的家人致以节日的问候!

 过去的一年,您的如沐春风的关心和支持,推动着香州各项事业的快速发展:国内生产总值突破500亿元大关,比上年同比增长15%,财政收入达36亿元,同比增长16%;综合实力稳居本省第二位。

 在此,我们深表衷心的感谢!

 敲响的是钟声,流逝的是岁月。冬去来,唯祝福山高水长——

 聚九寨沟之阳光,拢千岛湖之清风,携黄果树之雨九嶷山舜帝之瑞气,作为礼物送给您,祝您事业更辉煌,家庭更幸福,身体更健康!

 此致

 敬礼!

 香州市人民政府驻北京办事处

 2000年元月28

 关键一看,《新年致辞》行云水,花团锦簇,颇有文采。但总觉得甚是虚无,似有轻飘飘之感,他本想润润,修改得朴实无华些,随后转而一想这是霍光明主动请缨写的,不能伤了他的面子呀,何况这不过一张走走形式的薄纸而已!

 关键言不由衷地赞叹了一番,霍光明忙摆摆手笑道:“我这是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啊。”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关键说:“这几天市里又报了些名单上来,又要增加四五十份礼物啊。我们明天赶紧开始送吧,送完拉倒;要不然名单还会没完没了地多起来,恐怕到了大年三十也难得送完哪。”霍光明说:“就是嘛,我昨天也刚拿到一份名单。”说完,从西装口袋摸出一张纸条递给关键。纸条上只有六个人,两个是中央某机关的,另外是某部某局的张局长和三个处长。

 关键拿着这张略显皱皱巴巴的纸条,就知道霍光明绝对不是昨天才拿到的,应该有些时了。这些名字好像也在哪里见过似的,有点眼。过了一支烟的工夫,关键突然想起马贞南上次来北京时,他无意偷听到马书记要宴请的领导中就有一个叫张局长的人。如此想来,这份名单该是马书记不交给霍光明的了。由此说明,马霍两人关系非同一般,而自己如何努力终归是瞎子点灯——白费蜡。马书记非但不领自己的情,而且严防死守提防着自己呢。而徐苑,在遥远的巴黎还惦念着的那几个人,杜秘书传真过来后,关键一核对,嘿,市政府办报上来的那份名单里头不是已经有了吗?关键一看到交通部、建设部、水利部那几个司长处长的名字,就让他联想到市里正在静候佳音的几个大型项目。是啊,徐市长岂是贪图私利之人?这样一对比,谁高尚谁卑鄙,就不言而喻了吧?

 纸。一张薄薄的小纸条,在关键手中就有些重量了。

 东方市驻京办

 关键开车到月坛南街接了叶群力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下午,关键打叶群力电话说:“有些土特产要给你送去。当然,这不是我送的,而是香州市的心意。”叶群力说:“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正想打电话找你,行行,来吧,我还想把你抓来当壮丁呢。来吧,今晚我们去一个地方吃饭,千万不能带司机。到时,就委屈你临时做我的车夫了。”

 叶群力一上车,关键说:“都是些土特产,真正的环保绿色食品啊。滴滴香茶籽油源自深山,只有南方少数几个省份的丘陵地区才生长那种茶籽树。茶籽油滑清香、味醇浓厚、营养丰富,乃油中极品,是我们香州著名的拳头产品。异蛇玉,你喝过吗?说起这酒啊,还有传甚广的典故呢。相传唐明皇李隆基醉于杨贵妃杨玉环,以至‘宵苦短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杨玉环不悦的时候,唐明皇为博贵妃心,决定周游江南。然而,尽管江南景风光无限美不胜收,但依然不能讨杨玉环开心,这就让‘红尘一骑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唐明皇整天闷闷不乐了。当他们从江南返京途经香州时,地方官员以异蛇做佳肴,饮用异蛇、异蛇鞭泡制的酒。第二天,杨玉环大悦,唐明皇对异蛇赞不绝口,临行时香州府以异蛇酒相送…你知道唐明皇为什么对异蛇酒赞叹不已?”

 叶群力说:“不知道。”

 关键说:“传说有这么一个故事,某天三个朋友吹牛,甲说:‘我还行,三天一。’大家笑:‘还行。’乙说:‘我也可以,一天三。’大家笑:‘厉害!’丙说:‘我一般,一三天。’大家笑:‘你吃了伟哥吧?’丙说:‘不是伟哥,是异蛇玉啊!’”

 叶群力说:“说得这么神奇,我倒想试试了。”

 关键说:“那当然。下午你说得那么神秘,究竟想带我去什么地方啊?”

 叶群力笑笑说:“其实没什么神秘的,也是驻京办,只不过觉得带着司机不方便罢了。人家那驻京办哪,可豪华气派了,堪比古代帝王的‘行宫’啊。他们多次相约,盛情难却哪。”

 东方市驻京办——东方神鹿大酒店坐落于北四环黄金地段。这家四星级宾馆,据说是著名的日本东京KKS建筑设计院和美国室内设计院Wilson&Associates联合设计的,时尚富丽,温馨典雅。关键惊讶于沿海发达地区驻京办的卓尔不凡。

 他们一到,驻京办的正副主任早就驾一样恭候在那里,一口一口的“司长好”地叫。叶群力也不介绍关键,他们还真的把关键当作司机了。

 关键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了白白胖胖略有发福的主任姓宋,长得很有江南人精明模样的副主任姓舒。宋主任说:“叶大司长如果再不给我们这个机会的话,我们实在不了差啊,市长书记多次打来电话,尖锐地批评我们办事不力。也怪年关了,市里正在召开人大政协会,要不然市长书记会飞过来亲自请你哪!”叶群力笑笑说:“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何必这么客气?今天我不是来了吗?”

 只有四个人的晚餐,却送上来满满的一桌菜。菜是好菜,木瓜雪蛤,珍珠红梅鹅掌,‮花菊‬鱿鱼,燕窝银耳汤…都是精致可口的粤菜。酒是好酒,窖藏十五年的极品茅台。可想而知,他们是有备而来,早作了安排的。

 酒桌上,都是官场中人,却不谈官场中事,大家谈神奇的马俊仁教练,谈狗的中国足球,随后还谈到了生意。谈到中国国门一开,关税下调,普通家庭买台名车已不再是梦想了…

 席间,宋主任拨通了两个电话,转手交给叶群力说话。关键知道,宋主任肯定巧妙地把市长书记搬了出来,市长书记肯定会说我实在不了身啊,让宋主任代我多敬几杯吧之类的话。这小儿科似的伎俩,涉足官场一年半载自然都知道,关键心想。

 他们显然把关键真当司机了,只轮向叶群力敬酒。偶尔也招呼一声说:“多吃菜多喝些牛吧。”他们明白领导的安全最重要,司机是不能喝酒的。就这样,关键只顾埋头吃菜喝汤喝牛,不知不觉便有了强烈的意。关键也不说话,自顾自地放下筷子,径直向门边的洗手间走去。

 撒完,洗完手,关键又在镜子前理了理有点凌乱的头发。

 几分钟后出来,关键看见叶群力和宋主任推来搡去。宋主任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啊,一点小心意,心意而已。地铁奠基开工时,您一定要出时间来,过去剪彩啊。”叶群力说:“我们是多年的朋友,我的性格你还不了解?这是万万不可的。”宋主任接话说:“我知道,但总觉得过意不去啊!这些年,你对我们东方市还关心得少吗?”见关键已坐回到座位上,叶群力也不回避,一脸平和、用低沉而严肃的口气说:“这里没有外人,我实话实说吧,这个钱我无论如何是不会收的,你们不会让我犯错误吧?不收,这份情我一样心领了啊。”

 宋主任不再拉拉扯扯,叶群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回他的手里。宋主任的脸倏地变得通红了。叶群力赶紧举起酒杯说:“来,来,喝酒喝酒。”

 吃完饭,宋主任建议上楼玩玩扑克牌,叶群力点头答应。

 808这间总统套房,以中国古典传统的艺术格调设计,装修得异常富丽堂皇,雅致高贵。房间的家具设施都是原装进口货,驰名世界的大品牌:纯羊地毯是新西兰的,真皮沙发是意大利的,高清数字大屏幕背投彩电和音响是日本的东芝,透过酒柜晶莹的玻璃可以看见里面摆放着法国XO、人头马、路易十三…关键想,叶群力曾多次提到过古代帝王的“行宫”今天一眼福啊。假如真能把封建皇帝的“行宫”搬到这里作个比较,也只能算小巫见大巫了。

 服务员泡好了四杯上等的西湖龙井,端上来。宋主任用巴结的口吻说:“叶司长,我们酒店像这样的总统套房只有两间,从不对外开放,只给市长书记以及市长书记最尊贵的客人专用的。我们玩几把扑克牌后,你们在这里休息吧。”叶群力摆摆手说:“谢谢,谢谢了!能在这里娱乐一下就已经够折我的寿了,这里太高贵,我是无福享受哪!”宋主任说:“别谦虚,您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就只有让它继续空着了。”

 偌大的客厅,早摆好了阵势。关键想,这宋舒两位主任也怪,不问问他究竟会哪种扑克牌就拉他仓促上阵,难道司机非得会老板会玩的牌?他又不是老板肚子里的蛔虫。

 好在玩的是近年来风靡大半个中国的“斗地主”这正是他和叶群力都非常喜欢的玩法。“斗地主”由“争上游”演变而来,大小,先走赢,被人们戏称“三英斗吕布、吕布战三英”现在玩牌时兴博彩,都带钱的;不过多大的筹码开局前就说好了的,这似乎已是不成文的规矩。

 第一盘宋主任坐庄,他这个“地主”底子薄、基础差,只几个来回便斗趴下了。关键想,事先没定好规矩,肯定是不带钱的,纯粹是娱乐吧。没曾想,宋主任从包里拿出一扎钱来,未开封,应该是一万元,钱是崭新的百元一张的人民币。宋主任微笑着分别数了五百元往他们三家桌前放,动作潇洒、自然、麻利。叶群力也笑了笑,算是心照不宣地点了头。关键暗想,我的妈呀,玩这么大?他口袋只有两三千块,还不够当两回“地主”呢。

 “斗地主”牌型与底牌非常重要,牌型好,底牌又能吻合,就是好牌。当你有足够的牌点和较好的牌型,那你应毫不犹豫地叫牌,若底牌适合你,那成功的希望很大,即便底牌对你来讲很一般,那你也会有较好的心理准备去应付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若你的牌点牌型很一般,那你不要一时“心血来”不要奢望三张底牌对你有多大的帮助。宋主任和舒主任不信,像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他们不但接二连三地“心血来”而且大有把“臭手气”进行到底的趋势。个把小时过去了,关键和叶群力还没机会做一回“地主”这时,叶群力笑道:“不能让你们总当‘地主’呀,农奴翻身得解放,也该轮到我们当家做主了吧!”宋主任说:“谁让我总摸好牌呢?不叫实在可惜,叫了底牌总不对路,还是手气问题啊。”

 很奇怪,关键和叶群力偶尔坐庄做“地主”却顺风顺水,过五关斩六将有惊无险顺利闯关。但是,不管输赢,牌桌上的氛围始终是轻松的愉快的,尤其是叶群力时不时妙语几句。

 ——“农民为什么起义造反?因为想当家做主。当什么家做什么主呢?想当资本家想做地主呀!”

 ——“早些年企业改革叫‘抓大放小’,现在不同了,叫资产重组。不良资产重新整合,一整就整到我这里来了。”

 ——“你们知道为什么输吗?一个姓送(宋),一个姓输(舒),岂有不输的道理?”

 大约玩了三个多小时,关键和叶群力面前的人民币堆得成小山了,差不多两三万块。然而从大家平和的脸上无法看出谁输谁赢。这好像打的不是钱,而是快乐;每一张牌好像也不是什么道具,而是一张笑脸,一个好心情,一种其乐无穷的乐趣。

 11点半的时候,牌局就散伙了。

 走时,宋主任和舒副主任提着礼品袋客客气气送到车上:“都是些土特产,不成敬意啊!就算提前拜个早年吧。”叶群力说:“吃了喝了还拿了,不好意思啊!谢谢。”

 在车上,关键开玩笑说:“他们送的礼品,你怎么也不检查一下,万一再把银行卡放进去了呢?”

 叶群力淡淡一笑:“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关键:“那可不一定。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听关键一再这么说,叶群力原本觉得十拿九稳的,也变得不放心了,赶紧检查了一遍。“两瓶五粮酒,两条中华香烟,一盒西湖龙井茶叶。”叶群力说“吓我一跳。我说呢他们不会的。”

 关键:“说是土特产却没有一样产自他们东方呀。”

 叶群力:“是啊,你们驻京办个个贼哪!在我这个位子,不小心不行的,说不准沟里也翻船呢。什么卡呀钱呀万万不能收的,小心行得万年船哪!”

 关键想说“我们打牌赢的两三万又算不算钱呢”这句话,但还是停顿下来,咽了回去。他把叶群力送回家时已是深夜,汽车大灯照得前方的路一片雪白,而灰蒙蒙的夜空,低沉而阴暗…

 去了一次东方神鹿大酒店,关键信心倍增。登门送礼又不是上门讨债,有何难哉?只要真心诚意,人家是不会拒之于门外的,何况我们送的是土特产是心意是祝福。

 果然,兵分三路,也还顺利。不到四五天的时间,已送出去两百余份礼品。不过,稍有遗憾的是,霍光明那组也好,向前那组也好,还是关键自己这组也好,时有一些拒收购物卡的现象发生;更甚的是,还有极少数什么都不要只留下请柬和《新年致辞》的。关键总结说,不到十天就过年了,我们加快进度办吧。送不送在我们,收不收在他们,人到心到,礼轻情重嘛。

 首长的家风

 大概一个月没有去曾老家下棋了。

 关键自从第一次陪徐苑去了曾老家后,两人很快成了棋友,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

 关键打通曾老家的电话后,一开口说话,曾老就听出了他的声音,便笑呵呵说:“小关啊,好长一段时间没来我家了呀,我想你再忙也不会把我老头子忘了吧?来吧,陪我下一盘怎么样?”关键笑道:“是啊,首长,我就是特地来学习的!已到大院门口了。”

 关键和司机倪好早早地吃完晚饭,径直开车赶来,就是想早点到曾老家陪他老人家聊聊天下下棋。

 关键一进门,正在看电视新闻的曾老赶紧起身招呼:“小关,坐吧,老家来了客,家里有点,坐吧。”

 一落座,关键抬头瞥见坐在曾老身边的两个老汉似曾相识。说是老汉其实并不老,他们只有五十多岁。因为皮肤黑,又加上在乡里风里来雨里去,就显得老。这不是石头乡的养猪大王曾大牛和养鱼大王曾二牛吗?关键想起来了,他们怎么来北京了,并且还成了曾老家的座上宾?莫非他们是曾老的亲戚?不会呀,几年前曾老回老家时,他和成书记一起陪同,成书记还特地问过曾老,老家有什么叔伯兄弟侄子或亲戚需要照应的,当时曾老肯定地回答说——“没有。”

 “关县长。”曾大牛、曾二牛不约而同地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要和关键握手。他们站起来的时候,长长的西装衣袖很自然地落下来,把双手完全罩住了,就赶紧甩了一下衣袖,用右手把左手的衣袖卷了一下,又用左手把右手的衣袖卷了一下。西装一看就知道是新买的,但有些皱巴。领带扎得太上,像打红领巾似的吊在脖子上,很是滑稽。

 关键和曾大牛、曾二牛握手的时候,勤务兵喊曾老进里屋接电话去了。

 寒暄聊天中,关键才知道曾大牛、曾二牛俩兄弟是曾老的亲侄子。关键说:“这么重要的情况你们怎么不告诉我们呢?”俩兄弟憨厚地笑笑说:“没有必要。再说吧,伯父不让说。如果说了,他就不认我们了呀。”关键问他们:“现在好吗?”他们说:“谢谢关县长!现在的规模还可以,全靠关县长那次帮忙贷的款啊。”

 关键想起来了,三年前,石头乡远近闻名的养猪专业户曾大牛养鱼专业户曾二牛,在县政府大门口把他堵住,说想扩大规模想贷款,已找过县农村信用联社,信用社主任说必须要县领导批复才能放贷,他们又多次找了县里的主要领导,但他们都打马虎眼,你推给我,我推给你,转眼差不多就拖了半年。关键了解情况后,在石头乡现场办公,一星期后就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他们还告诉关键,其实亲属也不止他们两家,五六家呢。不过,都在农村。曾经他们也找过曾老想安排一下工作,被曾老骂了一顿,后来谁也不敢再提了。现在看来曾老是对的,当农民有什么不好?农村天地宽广得很呢。在农村不是照样盖办公大楼办公司吗?又说:“很多年没来北京了,刚好小孩争气一个考上了北大,一个考上了清华,我们就想着再来看看哪。”关键惊讶说:“原来清水县文科理科状元堂兄妹是你们的小孩啊?”

 关键想,这就是首长的家风啊。

 “下棋,下棋。”曾老早吩咐勤务兵把棋盘摆好了。

 曾老往常下棋很快就会进入角色,默不作声,喜欢宁静,每落一枚棋子都是经过深思虑的。可是今天,曾老却一改往日的风格,一边吩咐关键喝茶一边谈笑风生。进入中盘的时候,曾老突然问关键:“棋下了这么久,你有个疑问闷在心里一直想问我吧?问我有那么多亲戚在乡下却为什么不闻不问?”

 关键点了点头。

 曾老自己提出了问题却并没有当场回答,又说:“小关啊,我们清水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人杰地灵。往最近的说,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陶老,你肯定知道。往远的说,大明宰相陈大授你晓得吗?”

 关键谦虚说:“曾读《清水县志》知道陈大授这个人,但别的知之甚少。”

 曾老呷了口茶,把手中的棋子轻轻落下,不紧不慢地给关键讲了一个故事——

 明朝永乐年间,一个外地知府进京拜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在客厅里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宰相大人出来接见。正纳闷儿,听见内堂里传来不成腔调的戏文,让人忍俊不。知府好奇,细窥之,原来在内堂中涂着花脸、穿着戏服、貌若小丑、形似疯子的人正是平时不怒自威的堂堂宰相。知府对这一幕惊叹不已。宰相出来后说:“你一定对我刚才的举动好奇吧?其实你只看到了我的表演,你没有看见我的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就坐在我的对面,只有在我表演时,她才能开怀大笑。我每天在外人面前是位高权重的当朝一品,而在我母亲面前,不过是一个逗乐的小丑罢了。”

 知府:“为什么不把戏班请到府上呢?您如果公务繁忙,我们也可以为您分忧啊。”

 宰相:“不可!万万不可。你知道我唱的是什么戏吗?它不是豫剧不是越剧也不是黄梅戏,而是我家乡小城的一种特殊的戏剧:清剧。清剧在我老家非常流行,我老母亲恰恰只对它情有独钟。

 “我是宰相,只要稍微暗示一下老家的地方官员,最好的清剧戏班就会送到我的府上。不管千山万水的路途,也不管千金万银的开销,他们都会心领神会妥妥当当地办好。你不知呀,在我做了京官之后,曾向府上做了规定:无论是老家的地方官员,还是自己的亲朋好友,统统不许进门!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此门一开,我府上便永无宁了。假如亲朋好友蜂拥而至,要官的要官,求财的求财,我岂不真的成了万人唾骂的小丑吗?

 “所以,我宁愿自己唱,做我老母亲的‘小丑’,也不想做老百姓的‘小丑’啊!”曾老微笑地望着关键:“小关哪,这名宰相就是陈大授啊,我们的清水老乡!一个封建社会的士大夫尚且如此,你我共产员岂不汗颜?”

 曾老的话使关键思绪万千,他何尝不是处处以陶老、陈大授为榜样呢?

 谈笑间,下了三局。曾老依然一局未赢。

 走时,曾老又一次把关键送到大院门口。关键上车时,曾老一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到他的手里:

 “小关,话在棋中,我就不多说了。你还年轻,任重而道远啊!”关键当然知道信封里装的是购物卡,不觉脸一红,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不停地点头。他明白,曾老已给足了他面子,要是平时,早就拍案而起,大声臭骂了。

 汽车开出了很远很远,关键还是忍不住摇下车窗玻璃,伸出脑袋往回张望,他似乎看见曾老依然站在门口,巍然屹立。

 他看见曾老单薄的身影愈来愈高大,像一棵树,一棵拔的大树!

 关键的双眼倏然一片模糊,伸手一拭,竟然是泪水。

 任重道远。任重而道远啊。

 瑞雪兆丰年

 慰问拜年将告一段落了。

 关键望着剩余的五十多份礼品,不知道如何处理。五十份,拒收高达五十多份啊,说明我们的工作力度不够。这如何向市里代呢?

 霍光明说:“剩就剩吧,哪年不是如此?把剩余的往仓库里一搁,什么时候用得着就拿出来。俗话说耗子也存隔夜粮嘛,留着备用总没什么坏处吧?”

 关键暗暗好笑,霍光明假如这么看,我们不就成了耗子了吗?我们可不是耗子呀,我们是为市里办事哩。于是,关键笑了笑后说:“想办法再送出去一些吧。”

 这时,苏可可轻轻拍了一下后脑壳说:“想起来了,强龙不过地头蛇…”

 关键:“你是说…”

 苏可可:“是啊,我们在别人的地盘嘛,工商、税务、公安、城管…哪个不管我们?这方面的关系处理好了,可以省很多事哩。”

 关键:“这个建议好!平时我们是请了他们吃了好几次饭,可是这年月谁还在乎吃饭呢?礼品嘛,档次不一样,显得更尊重他们更重视他们哩!最后,这几个地方,我和霍主任一起送。”

 被曾老称之为腐朽的东西,却得到了钟书记的充分肯定。关键以为五十份礼品没送出去没办法差,做梦也没想到钟书记却亲自打电话过来表扬。关键只好如实汇报说其实做得不好,还有五十份没送出去呢。钟书记朗笑着,和蔼地说:“我知道了,这已经非常不错了啊。我们的目的已达到了,已经让领导们知道了我们的真心真意。”

 随后,钟书记又说:“小关你知道吗?今天下大雪了,这是香州几年来没有过的啊!”关键说:“知道,昨天看天气预报了。”

 钟书记说:“对香州来说,你知道这场雪意味着什么吗?瑞雪兆丰年啊!”“瑞雪。丰年。瑞雪兆丰年…”挂了电话后,关键反复沉着推敲着这句谚语。

 这与慰问拜年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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