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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高潮 二
 绿叶聚合成的无数柄细长的剑由四面八方朝卫风直刺而来,那速度仿佛电光火石之间,哪怕卫风的速度足够快以避得开这一严实的攻击,可眼下他不是自己,而是还有一个没有丁点身手的晏姝,并且此时的他还身负重伤!

 就算他避得开这一波攻击,却又如何避得开这一波叶剑后边依旧以绿叶织就的天罗地网!

 温凉公子的琴音愈来愈急愈来尖锐,从他的琴声听得出来,他根本就不打算放卫风和晏姝离开,他要将卫风的命留在这儿!

 “铮——!”忽一声如琴弦断了般的响声,四周的利剑飞一般地钉入了卫风以及他身前晏姝的身体里!要将他们刺成一个大靶子!

 温凉公子面有哀伤之,可他抚着琴弦的双手如何都停不下来,就像他被琴弦划破的手心淌出来的血水,没有止血,便一直着。

 然,那些本当随着琴音刺入卫风及晏姝身体的叶剑在离他们身体只有一分距离的时候蓦地停了下来!

 琴声在继续,可叶剑却在半空中生生停了下来!就像握剑之人突然住手了一样,可这些剑根本就没有人握着!

 晏姝今已被惊吓了无数回,此时此刻的她,已惊骇得好似不知什么才是可怕,她只是怔怔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只有咫尺之距的卫风。

 只见卫风面色平静地看着晏姝,目光很是愧疚,道:“好像又因为我而把你带进危险里来了,现在送你回你住的地方怕是不可能了,那就…让你暂且睡一觉吧。”

 卫风说完,不待晏姝反应,他便以手为刀,砍在了晏姝后颈上,晏姝顿觉一阵闷疼,昏了过去。

 卫风赶紧抬起手将她揽到怀里来,而后将她横抱在怀,紧着抬脚往较远一些的一株红豆树走去。

 那定格在半空中只差丁点距离就要刺入他们身体的叶剑在卫风抬脚往前走时竟是突然就散开了,给他让出了一条道来!

 不,准确来说不是叶剑散开,而是聚合成剑的那些绿叶一片片的骤化成了灰!由剑尖至剑柄,由离卫风最近的地方开始,骤然化成了灰!

 不仅如此,相思情树上那本当每一片都凝着杀意的叶子也都安静地定住了,没有锋光,亦没有杀意。

 树下抚琴的温凉公子此时已变成一个苍老的老人,便是双手手背上都布满了皱纹,可他抚琴的动作及速度却不见丝毫减慢,仿佛就算他的性命终结了,他的双手也依旧会不停地拨动琴弦。

 不仅如此,他的嘴角有血,蓝色的血,从他的嘴角溢出,顺着他的下巴往下

 他没有抬手来擦拭自己嘴角的血,他亦没有惊诧于自己短短时间内便变得苍老的双手,他更没有因为如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制止住的叶剑而震惊,他看卫风的眼神依旧温和,甚至平静,显然他早就知道会如此。

 被封印了的力量,就算再如何强大,终究也敌不过封印之人亲临。

 昕帝转世,已然觉醒的帝王血,身为树灵的他注定敌不过。

 他不想伤害任何人,就算是昕帝转世,是这封印之地的封印之人,可他终究是一个人,是一个生灵,他不忍也不想伤害,他只是——

 不想消失而已。

 在这儿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人与事,见过了太多太多的悲离合,哪怕他只是一个借此封印之地溢散的妖气才得以生长并且成形的树灵,他觉得他也成了这世间的一人,不愿离开,不想消失。

 可他也知,这一天始终会来,只要此地封印被帝王血已然觉醒的昕帝加固,由松动的封印罅隙中溢散而出的妖气便会重新被会封印之内,届时借由妖气而生的他便会消失,没有轮回,没有转世,从这世上完完全全消失,就像不曾在这世上出现过一样。

 他只是不舍这个世间而已,正如上古时期被封印的妖帝,对这美好的人间界,向往着却又怨恨着,不舍却又痛恨。

 卫风将昏过去的晏姝轻轻放到离相思情树稍远的一株红豆树下,然后才慢慢走回到相思情树下,当他的脚将将踏进相思情树的树荫下时,他顶头上的树叶便迅速枯萎,飒飒往下落,可还未落地,甚至说是还未能落到低过卫风头顶的高度便在半空中化成了细如粉末的灰,在空气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而卫风的血滴到的地面,那本是繁茂的绿草如被烈烈大火焚烧了似的,成片成片地变成枯黄,再变成焦黑。

 他的手轻轻抚过那些还定格在半空中的叶剑,那些叶剑便在他手中化成了齑粉!

 此时此刻的卫风于这株繁茂了数百乃至上千年的相思情树来说,就像是这世间最毒最烈的毒药,能让它瞬间变得枯萎,刹那间终结它的生命。

 温凉公子的双手依旧在拨动琴弦,琴音不断,可对卫风再无作用,因为那些能化成利刃的绿叶,已然全都枯萎、掉落、消失!

 前一会儿还绿荫大如巨大伞盖的相思情树这一刻已然变得光秃秃!就像是北地将要过冬的树木一样!唯留下同样生长得繁盛的树枝,错相生,叠叠密密,可此时纵是这些错而生的繁盛树枝,也都完全失去了生机,哪怕来年吹起再如何温暖的春风,都不可能拂得绿这些枝枝桠桠。

 死了的树,又怎么可能还得出新芽来。

 唯有那些挂在树枝上的祈愿牌不会变,还是原本的模样。

 卫风此时已走到温凉公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盘腿坐在地上已成花甲模样的温凉公子,哪怕浑身是血,他的身上依旧透着一股帝王之身才会拥有的凌厉之气。

 他站在温凉公子面前,他身上腥红的人类之血与温凉公子嘴边及手心里的蓝色血水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

 卫风面上没有丁点血,他的鼻息甚至颇为急促,毕竟他身上伤势不轻,可他眼神却寒冷如冰,好似没有情感的冷血之人似的。

 只见他往旁轻轻一甩手,藏在他袖间的袖剑便了出来,在已然没有树荫遮挡的阳光之下闪出银白的光,可见何其锋利。

 温凉公子仿佛没有看见他面前站着个卫风更没有察觉到杀意似的,他已经在抚琴,不过已不再是方才尖锐刺耳能夺人性命的琴音,而是轻轻缓缓的,就像他此时的模样,苍老得已经没有了任何锐气。

 此时的温凉公子的确再没有对付卫风的气力,他还能坐着抚琴,就已经是他最后的气力。

 这本就是一场一开始就没有胜算的手。

 卫风没有即刻将袖剑抵到温凉公子,他只是冷冷盯着他满是褶子的双手,语气沉沉道:“这儿,想来便是西南之谷的封印之地了。”

 在他第一次见到这株巨大得不同寻常的相思情树时,他便假想过这儿可会是封印之地,不过当时他在这树下并未感觉到任何封印的气息,这些日子因着晏姝的事情他也未能再到这儿来看过,他之所以肯定温凉公子是妖灵以及肯定这相思情树便是封印之地,是在方才温凉公子出现并且拨响琴弦时。

 那一瞬间,他能清楚地感觉得到,他所处之处,便是这西南之谷的封印之地,而那抚琴之人,亦不是人。

 因为那琴音之中,他的心仿佛与此地封印产生了共鸣,且那抚琴之人的身上,他感觉到了与小馍馍妖化时同样的气息——妖气。

 可这温凉公子的“气”却又与妖化的小馍馍不一样,他的身上,还带着封印之息,仿佛是…应封印之地的妖气而生的本不当存在于世的非人亦非妖的“人”

 而师父说过,只要他出现在封印之地,哪怕什么都不做,也都能在无形之中固化封印,那对于在封印中而生的温凉,他是有着根本无需质疑的绝对胜算,想必温凉自己心中也再清楚不过,否则他也不会先发制人,哪怕只有星点的胜算,他也想要搏一搏,胜即生,死即亡。

 能在这世上活着,谁人又愿意消亡?

 据这西原县的百姓言说,这温凉公子是好人,但凡能在相思情树下遇见温凉公子的,所求的缘都会实现,是这个温凉公子从中相助的吧,否则怎会每一个遇见他的人愿望都能实现。

 也难怪那个黄丫头绝望之际会跑到这儿来求这温凉公子。

 若非他的出现,这温凉公子可会救他们的孩子一命?他可有办法救孩子一命?

 可——

 他是昕帝转世,他是肩负守护封印之则的人,他来到这西原县,便是为封印而来,为守护封印而来,这个温凉公子会因他的靠近而迅速苍老,那他真正将封印固化时,这个温凉公子会消失吧?

 卫风有些痛苦地微微闭起了眼,好一会儿才睁开。

 当他睁开眼时,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上的袖剑朝温凉公子喉间抵去。

 温凉公子没有反抗,他很平静,平静地抚琴,因为他很清楚,这便是他的结局,在他开始有意识的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这个注定的结局。

 不过,只怕这个年轻的昕帝转世还不知道——

 卫风的袖剑已经抵到了温凉公子的脖子上,只差不足一分便能割断他的咽喉,就在这个时候!卫风的袖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制住,再往前不得!

 卫风微微一怔,这个力量是…

 无形剑!

 与此同时,只见一道暗红色的身影掠到卫风面前来,拂开卫风的同时挡到了温凉公子面前来。

 卫风的心,在这一刻如一块落入了水中的石子,一点点往下沉,往下沉。

 小馍馍…还是来了。

 他终究还是在这儿与小馍馍碰面了。

 长情面无表情地站在卫风面前,看着满身血水面色苍白如纸的他,沉声问道:“阿风你受伤了?”

 卫风又抹了一把自己嘴里出来的血,然后摸一把自己膛上那个血淋淋的窟窿,非但没有出一丝疼痛之,反是像没事人一般笑了起来,甚至还像平里那般与长情开玩笑道:“干嘛?小馍馍你心疼我啊?”

 长情不说话,只听卫风又笑道:“就这个窟窿和背上好些个窟窿而已,死不了,原来我和你一起历练的时候身上挨过比这严重不知多少的窟窿都没死,这点小伤,算什么。”

 卫风这笑的大话才说完,他立即呕出了一口血,将他才抹干净的嘴又染红了。

 伤得这么重,怎么可能会没事?

 可偏偏,他还在笑,平里那种玩世不恭的笑,笑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长情死死盯着卫风身上的伤,冷冷道:“笑够了就回去让子衿替你把伤口处理好。”

 “我不。”卫风斩钉截铁地拒绝“我要小馍馍你帮我处理伤口,我得了一种你要是不帮我处理伤口包扎伤口就会死的病。”

 这天下间,也只有卫风这般的人在性命垂危之时还能像个无赖一样笑地开玩笑。

 “可以。”长情难得地没有嘲讽卫风,反是答应了他,但“你先回去,我马上便也回去。”

 “这可怎么行,你都说我伤得重了,你得亲自抱着我回去。”卫风不依。

 长情不语。

 卫风便耸耸肩,无奈一般道:“好吧,我先回就我先回吧,不过我回去之前你得先把你身后挡着的那个人给我。”

 长情看着卫风的眼睛,卫风也在看着他的眼睛,他们仿佛要从彼此眼中看出什么来。

 长情默了默后沉声道:“若我说不呢?”

 卫风不乐意了“我说小馍馍,你这么从我手里抢人是不对的你懂不懂!?亏我平里那么疼你!”

 长情又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卫风的眼睛瞧。

 就在长情这样沉默不语的眼神中,卫风终是敛了面上的笑意,语气沉重地问长情道:“小馍馍,你来这儿做什么?”

 “阿风你说呢?”长情反问卫风。

 他们方才虽是如平里那般说话,可卫风手上的袖剑并未收回袖间,甚至连拳头都没有松开,反是愈握愈紧。

 长情手上的无形剑也没有收起。

 沈萤蹲在昏过去的晏姝身旁,眉心紧紧拧起。

 ------题外话------

 今天没有二更,实在是…累得不行

 这几天早上的更新都会在9点,奔了没存稿,敢不及提前一天在审核编辑下班前预发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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