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表白
天山山脚下。
宫宸戋的离去,让东玄绪忍不住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鱼儿蹲在东玄绪身旁,一边不怕冷的玩雪,一边好奇地问道“绪哥哥,那一个人是谁?”说话间,用小手指了指前方那一抹湛蓝色锦衣之人。
东玄绪顺着小鱼儿所指的那一方向望去,回道“他是南灵国的大将军。”
“什么是大将军?”小鱼儿不懂,挠着头好奇的再问。
“大将军就是统领千军万马的人。”
东玄绪自小在皇宫长大,耳犊目染自也了解那么一些,似个小大人般有板有眼的回道。
小鱼儿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绪哥哥,那他是不是很厉害很厉害?比少主还要厉害?”
东玄绪轻轻的摇头,有些闷闷不乐的回道“舅舅更厉害些。”
“那少主是不是也统领千军万马?”小鱼儿闻言,立即兴奋得追着问道,一副很想知道的样子。
东玄绪不再说话,埋头玩雪。半响,小声开口道“我晚上可以…可以留在这里不走吗?我不想回去。”
这里的‘回去’,东玄绪指的是竹屋。
他不想与宫宸戋在一起。每每与宫宸戋在一起,他都会觉得很害怕。
“绪哥哥是要留下来,与小鱼儿一起睡吗?好欸,小鱼儿这就去告诉叔叔。”小鱼儿闻言,顿时欣喜,立即蹦跳了起来,就跑向不远处的木屋。
封亦修远远看到两个孩子,思量了一下后,缓步向着东玄绪与小鱼儿所在走去。
东玄绪看着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的那一抹衣摆,再顺着衣摆一路往上望去。片刻,低垂下头,继续有一下无一下的把玩地上未融化的白雪。
“你就是东清国的九皇子——东玄绪?”封亦修站定脚步,低头问道。
东玄绪不回答。封亦修看着,蹲下身来。面前的这个孩子,眉宇间与宫宸戋竟有着两三分相似。
东玄绪并不想与封亦修说话,见封亦修蹲下来,立即起身便要走。
“你讨厌宫宸戋?”封亦修倏的道。
已然站起身的东玄绪,顿时脚步停下,抿着
望向面前开口问自己的封亦修。
对于东清国皇陵的那一场滴血验亲,封亦修或多或少也都听说了那么一点。此刻,越看东玄绪越觉得东玄绪就是宫宸戋的儿子。不然,不可能长得如此之像,而东玄绪对宫宸戋所表现出来的害怕,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一刻,封亦修心中只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想要弄清楚所有的一切。
“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封亦修再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东玄绪绷着一张小脸反问。回来的一路上,虽同坐一辆马车,可互相之间却并没有说过什么话,东玄绪只知道云止抓封亦修回来,是为了威胁南灵国的皇帝与太后。
“你只要回答我就好了。”
不曾与小孩子有过什么接触,封亦修用询问士兵般的冷硬语气道。
东玄绪听着,才不吃这一套,直接转身就走。今天晚上,他想要留在这里。并且,不止是今天晚上,从今往后他都不要回竹屋,不要与宫宸戋在一起,不要…想去看看小鱼儿说得怎么样了?想要知道风浊与风絮都答应了没有?
封亦修微微一怔…
·
安静的竹屋内,阳光静静洒落的房间之中。
云止难得的好眠,
角于睡梦中不知不觉轻扬起来,似梦到了什么。
宫宸戋看着,为云止拢了拢身上的锦被,起身出去。
睡梦中的云止对这一切浑然未觉。
时间悄然流逝。
夕阳西下,好好睡了一觉的云止悠悠转醒,睁开眼来。
宫宸戋坐在一楼的大厅内饮茶。派出去的人,至今也还未查到那一个名叫‘匸’的人身份。
云止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打开门下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一抹再熟悉不过的白色身影。她很肯定,荆雪懿为了封亦修的安危,一定会去求南临风出手的。而南临风为了南灵国的面子,再加上亲生母亲荆雪懿的恳求,一定会与西楚国合作,一起对付东清国。到时候,她再请得北堂国的琳琅助一臂之力,那东清国那边相信很快就…
宫宸戋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回头望去,薄
轻启,端得是不容抗拒的命令“过来。”
云止微抿了抿
,从几何时开始,他对她说话都这般命令的口吻了?
“为何出去?”看着走近的云止,宫宸戋直接问道。
“这可就要问夫君你了。”
云止闻言,走过去的方向忽然一侧,故意绕过宫宸戋,去到宫宸戋对面落座,回道。
“为夫让你出去的?”不满意云止故意坐那么远,宫宸戋语气不变道。她可知,知道她受伤的消息时,他有多担心她?
“不是。”云止不紧不慢的摇了摇头,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不知夫人刚才之话何意?”说话间,宫宸戋端起手旁的那一茶盏,慢条斯理的品了一口。
“夫君是真的不知,还是故意在这里与我装不知?”云止听着,慢慢的、明显的一点点皱起眉来,一副似恼非恼的样子。随即,沉下脸紧接着道“连区区一个人都保护不好,让她被昔日的…人挟持,带了出去,最后,倒反过来怪我…”
“夫人这是在责怪为夫没有保护好夫人?”
“你说呢?”云止的语气亦不变,面色低沉而又肃然,让他这般质问她。
宫宸戋看着,半响,有些无奈的道“过来。”
“不,你过来。”
云止一动不动,才不听宫宸戋的话过去。
宫宸戋听着看着,略微皱了皱眉,不过短短时间不见,她倒是…“真不过来?”
“倒是有些饿了。”答非所问,云止说着,一脸平静的站起身来,就转身向着竹屋外走去。将封亦修留在风浊与风絮那里,虽有留下影卫看守,可还是有些不放心。或许,仍然应该将封亦修给囚
起来才好,以防万一。
“为夫也饿了。”
一只手,忽然自云止后方一把扣住云止手腕,将云止整个人往后一带。
云止踉跄了一下,撞入宫宸戋的怀中“你…你走路都没声音的?”
“说,想为夫了。”宫宸戋一手紧紧搂着云止的
身,将云止整个人困在自己怀中,低垂下头道。
“一点也不曾想过。夫君,你这是要我说谎吗?”
云止作势挣扎了一下后,便任由宫宸戋搂着。对于宫宸戋的话,挑了挑眉,一本正经的回道。
宫宸戋的面色,顿时难看了下来。
下一刻,也不辨云止说的是真是假,宫宸戋威胁道“再说一遍。”
“夫君,你是要我‘说实话’,还是要我‘说谎话’?”云止强
住心底那一抹笑,面上是一层不变的正经之
,认真问道。
“你…”宫宸戋再一皱眉,下一刻,突的亲吻了上去。
云止不料,想要闪躲时已来不及,而本能张嘴的那一声惊呼却不想恰给了宫宸戋一个可乘之机…
夕阳西下,阳光斜洒进竹屋,将两个人的身影与地上一道拖延开去,密不可分。
许久,宫宸戋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云止,追着再问“可想了?”
云止靠在宫宸戋的
口略微
息,
畔微红,面色亦微红。只是,徒然不知那面色是气
的,还是羞的?他这不是废话么?他离开,她自然想念他,但口中却依然不说。
宫宸戋一手揽着云止
身,一手抚摸上云止的手腕“为夫送你的那一只镯子呢?”
云止闻言,立即就想到了匸送她的那一只镯子。而想来,宫宸戋定是知道了,不然此刻不会突然有此一问。
想到此,云止忽的恍然明了,他难道是…吃醋?
所以,她刚刚回来时,他一副淡淡之
,故意说‘不是在等她’。眼下,更是一副质问之态。
“倒是从未见你带过,丢了?”
久久等不到云止回答,宫宸戋低头再问,手继续抚摸云止手腕。
他送她的东西,她又怎么会丢?云止抬头望去,对上宫宸戋的眼睛道“岂会,就放在房间中。”
“没有什么要与为夫说的?”
宫宸戋倒是未留意到,随即,话题突的一转。语气中,似随口问道。
“想要我说什么?”云止故作不知,一脸疑惑之
。
宫宸戋看着,眉宇再度轻皱起来。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去那边看看。若你不想过去,等我回来再给你弄晚饭。”心中有些放心不下风浊风絮那边,云止说着,后退一步,从宫宸戋怀中退出来,便要马上前去看看。
宫宸戋抚摸云止手腕的手,霎时,一把扣住云止手腕“先回答了为夫刚才的问题才准走。”
云止当然知道宫宸戋说的是什么问题,倒是不曾想面前这个男子也有那‘孩子般’固执的时候。下一刻,微一抿
,忽的,云止踮起脚尖,出其不意而又毫无征兆的轻吻上宫宸戋的侧脸。两个轻若无声的字,在撤离开的那一刻吐出,而人在音落那一刻已出了竹屋。
速度之快,所有的一切前后加起来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而已。
一眼望去,但见,夕阳西下的天地间,竹屋外,一抹白色的身影翩然离去,衣袂飘飘。
宫宸戋有些不料,倒是呆怔了一下。随即,伸手触上被云止轻吻过的地方,望向云止离去的背影,耳边还清晰缭绕着她刚才所说的那两个字。片刻,也出了竹屋,但却是往另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
——匸?他到底是谁?为何他竟怎么也调查不出他的身世?
·
竹屋与天山相隔了一段距离,不远不近。
云止只身一个人返回。
天山。
一袭湛蓝色锦衣的封亦修,负手站在高耸入云的山顶。
到来的云止,不经意抬头的那一眼,恰隐隐约约看到。下一刻,略一思忖间,云止直接上山而去。天山的整一片山脉,在不久前那一场大火焚烧下,此刻山顶被未融化的白雪严严覆盖,白茫茫一片,与半山
以下的黑秃秃寸草不生形成鲜明对比。
“你真这么恨我?”听到身后传来的那一道脚步声,封亦修本能的回头望去。
“不,我不恨你。”云止走过去,在封亦修的身侧三步之遥处站定脚步,瞭望向天际那一轮残
。
“是吗?那你还…”
封亦修不信,顿时,止不住冷笑了一声。她若不恨他,那为何要那般羞辱他?她若不恨她,那为何会…
“还怎么样?”云止侧头回望,不紧不慢打断封亦修。
四目相对,除却那一
西风坡上,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这般面对面。尽管,一路坐同一辆马车回来。
封亦修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云止,没有说话。光线中,面色低沉,情绪不辨。若时间可以倒
,那么,他当初一定不会那般待她。刚才一个人站在这里,他想了很多很多。而忽然间明白过来一点,那就是,那一
西风坡上之所以会那么恼怒,除了被欺骗、羞辱与算计等等外,还因为…失望。
被
那一段日子,不得不承认,那
她所说的‘再续夫
之情’几个字一直
绕在他心底,怎么也挥之不去。
上午之时,看着她在看到宫宸戋时
出来的欣喜之
,看着她与宫宸戋之间的一切,看着…心底的那一股不舒服那般清晰,此刻想来…
寒风,自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席卷起雪地里的枯叶,席卷起人的衣袍。
云止在封亦修望着她的同时,亦望着对面的封亦修。刚来这个陌生世界之时,睁开眼看到的第一眼,如今已恍若隔世。他永远不会知道,就在他率兵撤离的那一过程中,那一个名叫‘云浅止’的女子已悄然逝去。而景夕,也差一点就因为他而丧命。恨?不,他不配,也不值得她为他浪费时间与多余的感情。下一刻,云止收回视线,一边重新望向夕阳,一边直截了当而又带着显而易见的警告道“封亦修,只要你乖乖呆在这里,等过一段时间我自会让你离去。记住,千万别做一些自作聪明的事。”
“你想要利用我来让南灵帝与西楚国合作,从而,一起对付东清国?”
封亦修闻言,
口道。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的原本,可是,将一切联系在一起,不难猜测出一二。
“对,正如你所言。”云止没有否认,侧头回望了一眼封亦修,淡淡一笑。
“南灵帝不会受你威胁的。”封亦修肯定道。
“不,你错了,我刚刚上山来时,已收到了南灵帝调兵的消息。”微微一顿,意有所指道“封亦修,你可千万别小看了自己。”虽身处天山,可外面的一切依然掌控手中。云止说完,浅笑着转身,便准备离去。
“云浅止…”
望着云止毫无留恋转身
离去的背影,挽留的话语不
口而出。
“还有事?”云止转回身来,神色淡漠。封亦修看着,微微沉默了一下,亦微微犹豫了一下,片刻,衣袖遮掩下的手微微手紧,面无表情问道“你与宫宸戋,到底什么关系?”
“这与你有关?”云止还以为封亦修要说什么,诧异之下,不觉一笑。
“你可别忘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夫君’。”
“封亦修,你在说什么玩笑?”
“云浅止,我…我们从头开始,离开这里,如何?我知道,之前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从今往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这些话,早在当
信了面前之人的话,前去救被掳的云浅止的时候,他便已经想对云浅止说了。眼下,尽管中间穿
了那么多的‘
曲’,但封亦修终还是说了出来,在此时此刻只有两个人的山顶上说了出来。心中,不想看到云止与宫宸戋在一起。
寒风习习,空气中似能听到衣袍沙沙作响的声音。
云止一怔,随即,不觉慢慢皱起眉来,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封亦修他刚才那话是…从头开始?他想要与她…
封亦修望着云止,神色认真,绝非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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