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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
 翟,千年古都,颍川世家豪族聚集之地。

 时辰已近黄昏,城外的道路上,行人仍不少,却来往有序。时而可见到城中人家的牛车在从人的簇拥下进出,悠然稳当,车身上的彩纹漆光鲜亮。

 马车向前,顾昀微微抬头,城墙上的砖石在光下闪着青灰的光泽,一望即知质地坚固。

 早有姚氏家中掌事领家人在城门候,看到引路的赵五,忙走上前行礼来相

 车驾随着众人缓缓驶入城中,只见行人如织,道路笔直严谨,两旁房屋排列有序,古拙不失殷实。

 马车辚辚向前,穿过大街,一直驶到城北。只见面前,姚氏的大宅赫然矗立瑞兽蹲坐,气势非凡。恰值馥之祖母萧氏的寿诞,府前结了彩,早已停着不少车辆几名家人整装立在门前候。虽是早晨,却有不少别处来的族中宾客携礼来拜,一派欢喜之

 顾昀望着大宅,去年,他拿着馥之给的白玉坠来过这里,却是一心救顾铣,只私下找到赵五,未曾将这府邸细观。如今来到,看这高门重檐,虽不像京城豪贵那般装饰华丽,却自有一番古老世家的沉稳大气。

 戚氏走到馥之车前,将她搀下车来。家人已经入府内通报,未几,一对夫妇领着家人踱将出来,馥之望去,竟是二叔姚培和子柳氏。

 姚陵无子,他去后,姚氏嫡长的地位自然传给了排行第二的姚培。他为人老实,不似姚陵才华卓越,不似姚征趋好官场,亦不似姚虔清淡随,只安安稳稳留在大宅中,掌管家业。

 “那是二叔父。”馥之对顾昀说。

 顾昀神色肃然,同馥之走过去,向姚培一拜:“晚辈见过叔父。”

 姚培与柳氏含笑还礼。

 “贤侄夫妇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姚培看看顾昀,又看向馥之,和蔼道。

 馥之行礼:“谢叔父关心,不敢言辛苦。”

 主宾皆是欢喜,姚培命掌事安顿行李和从人,自与柳氏一道领顾昀夫妇入内。

 宅中已是热闹非凡。

 姚氏族支,无论大小,皆携家带眷前来向萧氏祝寿,偌大的庭中,案席摆得满满的,宾客落座如云,谈笑声满耳。

 姚培夫妇领着二人入内,庭中的声音倏而低下来。众宾客看着顾昀和馥之,目光中满是好奇,不‮妇少‬人看着他们,附耳低语。

 馥之知晓此来必受注目,不以为意。只敛眉观心,款款随顾昀向前。

 前堂上,灯烛已经点起,灿若明星。

 族中的贵妇聚一处,笑语连连。萧氏一身吉服,端坐上首,正与一名前来拜寿的老妇说话。她银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绾起,金玉为饰,烛光下,衬得精神焕发。

 “禀母亲,”姚培上堂,恭声道:“武威侯夫妇已至。”

 萧氏停住话语,堂上众人亦是一阵安静,皆朝姚培夫妇身后望去。

 明亮的烛光中,馥之与顾昀行上前来,向萧氏齐齐稽首:“拜见祖母。”

 萧氏面笑意,让他们起身。

 “这便是武威侯?”她的目光落在顾昀身上。

 顾昀一礼:“昀拜见尊长。”

 萧氏的目光将他细细打量一番,含笑不语,却又看向馥之,慈祥地伸出手来。

 馥之上前,萧氏拉起她的手,将她左右看看,眼睛忽然泛红:“却是难为了我孙女。”

 旁边众妇见状,面面相觑。一位馥之称伯婆的老,忙过来,笑着劝道:“太夫人这是何故?欢喜之时,馥之也来了,太夫人里不是常念叨?”

 萧氏闻言,举袖拭拭眼泪,笑意重回:“却是老妇失态了。”说完,却不放开馥之,只让她在自己的榻上坐下。

 顾昀见这般状况,上前一步,向萧氏一揖:“昀此生,唯馥之所系,必不亏待。”

 耳倏而一热,馥之听他当众这般言语,只觉羞窘难当,心中却似被什么着,暖暖的。

 萧氏含笑,缓缓道:“如此,君侯多劳。”

 堂上众人望向馥之和顾昀,目光纷杂,各怀心思,眼睛却盯着他们看。

 只见馥的头发挽作妇人样式,一支凤形玳瑁簪端正饰在髻上,衬得面容愈加柔美。

 去年一战,顾昀的名声传遍天下。众人皆以为他必是一介豪莽武夫,如今细观,只见他一身深衣,冠戴齐整,举止有礼,轩昂中自有一番俊雅高贵,端正英俊竟还胜出本地的世家公子几分。

 “真是堪堪一双佳人哩。”伯婆对萧氏笑道。

 萧氏看着他们,笑意深深。

 夜幕降下,寿筵渐散,顾昀留在堂上与姚氏族人应酬,馥之则陪着祖母慢慢踱回屋里。

 “武威侯不错,看得出他是真心待你。”萧氏忽然道。

 虽然这话说的人不少,馥之仍是面上一红,笑了笑。

 萧氏看看她,叹口气,道:“馥之,感伤之言,祖母不多说,你找到好归宿,我与你四叔将来见到你父亲,亦是心安。”

 馥之心中亦是感触,她抿抿,片刻,柔声道:“谢祖母爱护。”

 萧氏笑笑,忽然又道“阿嫣过不久便要入宫,你可知晓?”

 馥之颔首:“知晓。”

 “那是她的造化。”萧氏淡淡道,说着,却看向馥之,笑了笑:“馥之将来亦是有为之人呢。”

 大道往西延伸,出了颍川,几后,京畿东面长平关险峻的山峰已经能望见了。

 萧氏寿筵的之后隔清早,顾昀和馥之拜别过姚氏长辈,启程返京。萧氏对此未曾有甚表示,只按例在家庙前训诫馥之为妇之道,又向顾昀简短地叮嘱几句。姚培却是方方,让家人送了好些织锦罗绢,一补先前失却的礼数。

 行了一整,顾昀见太阳已西沉,便让车马驶入驿馆,歇息一夜再继续赶路。

 夜晚,山野里的轻风和着驿馆中的烟火味道从窗里透来,清凉怡人。

 顾昀走入室中时,馥之正在妆奁前梳头。

 “安顿过了?”她在镜中看到顾昀,轻声问道。

 “嗯。”顾昀道,到椸前宽衣:“阿四不愿与余庆一处,被我教训过了。”

 馥之笑了笑。阿四虽贪玩,也还算讲理,若说有什么大毛病,头一件却是贪睡。为此,顾昀让他与余庆住在一处,二人年纪相差不过几岁,余庆却是个会治人的。

 过了会,馥之再望去,只见顾昀在榻沿坐了下来。

 馥之将篦子放好,合上妆奁,起身走到榻旁。

 顾昀静静地看着她,身上穿着中衣,洁白的领口松松地敞着,隐隐出健硕的口。他伸出手,馥之被他一带,坐在膝上。

 体温相触,二人相视,各不言语。

 一抹酡红漫上馥之的颊边,灯火氤氲的光照下,双目盈盈,红润的嘴分外人。

 顾昀心中一动,大手将她的脖颈按下,用力攫住那

 他伸手将馥之的领口拉开,双肩在昏黄的光照中,肌肤如凝脂般柔和细腻。他的一路往下,吻落在馥之前的起伏上,细细连。

 馥之低着头,呼吸急促,双臂圈在他的脖子上,感受着身体传来的酥麻和足。下身的薄裙被拉开,那双手滚烫灼人,摩挲着抚过腿间,扳在上。未几,身体被巨物缓缓刺入,坚定而温和,痛的战栗与情一道传遍全身。

 身体一阵紧绷,颈间传来一阵热的轻噬、

 耳边,顾昀唤着她的名字,混着,在喉咙中低沉呢喃。

 馥之息着,轻出声,手指紧紧与褥纠在一处,无助而兴奋。眼前,世间万物皆化作一片瑰丽的光影,占据在意识中的唯有身体深处烈的律动,带起的强烈快渐渐将不适没,的美妙如水般席卷而来,不可言喻…

 油灯微微摇曳,映得一室温存。

 馥之的脸枕在顾昀的口上,如墨长发散在席间,顾昀手中握着一把,细细‮弄抚‬。

 “明这时,可就在家中了…”馥之轻轻道。

 把玩的手微微一停,顾昀望着屋顶,边含笑,没有回答。

 馥之抬起头,看着他:“何时才能再同去太行?”

 言语中满是落寞。

 这些天在路上,虽是奔波,两人却如闲云野鹤般自在,回味无穷。可好景毕竟不长,她心中陡然生出些不舍。

 “去武威也好。”顾昀低声道。

 “嗯?”馥之怔了怔。

 顾昀莞尔,看着她:“可听过武威?”

 馥之这才想起,武威就是顾昀的食邑所在“武威侯”封号的由来。

 “我去过那处,”顾昀角微勾,望着帐顶,缓缓道:“有山有水,东临沧海。我常想,若将来闲暇,可带你一同去住些时。”

 馥之听他说得不错,点点头,片刻,却忍不住问:“你闲暇了又是何时?”

 顾昀浅笑,却没有回答,手轻轻穿过馥之的发间,双眸深沉如海。

 晨起之后,馥之随顾昀到驿馆前堂用膳。

 郊野旅馆,食物无甚可选,一些野蔬熬就的粥食却味道新鲜。

 馥之觉得美味,一连用了三碗,顾昀看着她好吃的样子,亦觉得可笑。

 “我去看看坐骑。”吃之后,顾昀温声对馥之道。

 馥之颔首答应。

 顾昀离席,往堂外走去。

 馥之一人留在席间,看着盘中的小菜,继续进食。

 没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馥之望去,驿馆门前似乎来了大队的车驾。

 未几,只听脚步声窸窣,一个衣饰华贵的男子在侍从的簇拥下慢慢踱了进来。旁边,馆人满面笑容,一边走一边说:“馆中菜饭粥皆是齐备,不知王太子…”

 “上些寻常酒食即刻。”一个掌事打扮的人对馆人说,声音和气:“再为从人备些吃食。”

 馆人应下,忙不迭地行礼。

 那贵气的男子一脸不耐,看也不看他们,径自朝上首走去。

 忽然,他看到正在不远处用膳的馥之,愣了愣,双眼倏而一亮。不由放慢脚步,将视线在她的面庞和身段上打转。

 馥之本不喜被人打量,见此人目光放肆,更是厌恶。

 “到等候吧。”她对戚氏道。说着,站起身来,朝堂后走去。

 驿馆的中,虽简陋,却比堂上清静许多。

 馥之与戚氏沿着廊下行了一段,见头已经升上空中了,想到顾昀也许会找她,便往回走去。

 还未到前堂,忽然,前面走来一人,却是方才堂上那无礼的男子。

 感觉到那目光又往这边打量,馥之垂眸,不动声地沿着一侧廊道径自前行。那男子却堵在道路中间走过来,馥之不得不停住脚步,着恼地抬起头。

 男子却也停住步子,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

 戚氏见情势不对,沉下脸,一步挡在馥之面前。正待出言怒斥,忽然,顾昀的声音传来:“馥之?”

 馥之望去,只见顾昀就站在前方不远处。“甫辰。”心中不一松,她不理会那男子,快步走向顾昀。

 顾昀看看馥之,片刻,目光冷冷投向那男子。

 男子也见到了顾昀,面色突然一变,目光在馥之和顾昀之间转了转,惊疑不定。

 “武威侯。”这时,一名馆人走来,向顾昀行礼,道:“定下的浆食皆已齐备。”

 顾昀移开目光,颔首:“与从人便是。”

 馆人答应退下。

 “走吧。”顾昀转头对馥之,轻声道。

 馥之点头:“好。”

 顾昀不再说话,拉着她的手,转身朝堂前走去。

 一名家人见王镇从堂后回来,忙上前去:“太子…”话刚出口,却被王镇一脚踢来,跌倒在地上。

 其余人等皆吓了一跳,惊惧不敢上前。

 王镇面色阴沉,一语不发地在案前坐下。

 从巴郡到京畿,行了一整月,旅途甚为枯燥。王镇身边没有侍婢,高充又是个管事死板的人,他早已觉得憋得难受。不想还未进京,竟在这郊野的驿馆里遇到一绝佳人,王镇心难耐,方才称如厕,不带从人便跟了出去。

 好巧不巧,那竟是武威侯顾昀的人。

 王镇越想越恼,猛地端起一盏酒罐到口里。

 “掌事,这…”家人为难地望向管事高充。

 高充微笑,没有说话。

 这时,外面响起车马之声。

 高充望去,只见一队车马正启程。他静静地望着外面,只将目光注视着当前一骑上的那人,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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