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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安亦辰张了张嘴巴,终于明白过来,眼神瞬间幽远,极其复杂地在我苍白的面容扫了一眼,起身出去看药。

 而我已小心翼翼地侧躺到上,用冰凉而哆嗦的手,去护住我的小腹。

 那里有个稚弱的小生命,正在我风雨飘摇的身体中成长。而我,无论如何也要让它由稚弱渐渐茁壮,渐渐拥有和萧采绎一样健壮的身体,俊朗的眉眼,宽厚的怀抱。

 安亦辰很快将那老板娘引来,扶了我起来,把我倚在他的肩头,看那老板娘一口一口喂我药吃。

 那股药味,依然让我作呕,我捏了鼻子硬是灌了几口,终究忍不住那恶心,哇地一声又吐了出来,却将安亦辰的袍子吐得透

 安亦辰也不在意,顾不得自己身上,先将我嘴角擦净了,抚了我背道:“别着急,可能只是你的肚子空得太久了。我们先只喝上三五口药,呆会再用上一点清淡小粥填填肚子,慢慢儿再喝,好吗?”

 他几乎就凑在我耳朵,声音轻软温柔,口中的温热扑到我的面颊之上,很是亲呢。我身子倦乏,也无力推开他,只是软倒在他身上应了。

 老板娘听说,一边起身去为我们取粥,一边笑道:“这才对嘛,小夫小的,就该亲亲热热的,昨晚过来,居然还叫我老太婆帮你小娘子换衣服,生成这样,哪像夫啊?”

 我才知昨晚的贴身内衣都是这女人帮更换的。说到底,安亦辰也算得是个君子了,不觉感激望了安亦辰一眼。

 安亦辰本来正若有所思凝视着我,忽见我正眼瞧他,顿时温煦而笑:“你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养好身子就是。只要你不来,我自然…自然为你把将来安排得好好的…”

 他安排我的将来?凭什么?

 我的眉挑了一挑,且不和他计较,只懒懒道:“越州,我还是要去的。”

 安亦辰身子僵了一僵,旋即温和道:“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再商议。”

 刚才大呼行我振作,现在又把我的未来计算到他的安排和商议之列。我心中虽是不悦,但毕竟是他从泥水里拣起了我,毕竟是他告诉了我一个活着的信念,毕竟是他在身畔照顾着我,实在是无法和他争执。何况我孤身外出,甚至是抱了和宇文清同归于尽的打算跑出来,连衣衫银两都没怎么带,身处异地无亲无故,又抱病在身,目前还实在是离他不得。

 我此时虽然依旧病得不轻,但自从知道了腹中孩子的存在,心中的戾气和悲怒都已大是和缓,整个人不再如之前那样,像一把毁人伤己烧得通红的宝剑了。

 除了爱和仇恨,我有了一个天底下最温软的生命需要考虑,它不声不响地存在着,却已占据了我一半以上的思想。

 为了方便照顾我,安亦辰明显是以夫名义包下的房间。至晚间我沉睡时,安亦辰只披了件薄毯,伏在桌上睡着。想他一介贵胄公子,大约也很少受这等罪吧?却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谢他这次援手之德了。

 睡到半夜,只觉头疼略好一些,而身子却越发得凉了,只蜷在被中瑟瑟发抖,不觉轻轻呻

 安亦辰惊起,点了小烛,俯首问道:“怎么了?”

 我轻轻说道:“没事,有些冷,天明后帮…帮我请下大夫…大夫吧…”

 “你又在发寒热!很不舒服么?”安亦辰只探入被中一摸,便已知晓,蹙起了眉,将自己的薄毯覆到我身上。

 “没…没什么。”我紧闭了眼睛,默默忍受那一波接一波的寒。说也奇怪,前几我一意求死,那等大风大雨之下,发着烧照样骑马而行;如今重新振足精神,处于暖和被窝中,反觉更难忍受。或许,在死亡的执念前,病痛已微不足道;又或许,前些日子的折腾,已耗尽了我所有的潜力和耐力。

 安亦辰再也不曾去睡,只在边守着我,为我将被子掖了又掖,包得结结实实。而我却只是寒冷,那从心底发出的冷意,让我每一处孔都松散开来,用细细的冰针扎着一般凉疼。

 我可以忍受,我一定可以忍受。

 可是,我的孩子,它经得起这样的冰寒母体么?

 “天明了么?”我觉得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可模糊睁开眼,窗外依然是漆黑的。

 安亦辰双眼亮如明星,犹豫不安地望向我,忽然说道:“栖情,失礼了!”

 他迅速解下外袍,掀开棉被钻了进来。

 我顿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你…做什么?”

 我现在显然毫无抵抗能力,他总不成在此时趁人之危吧?

 安亦辰似在鼻子里轻笑一声,已拥住我,将我紧紧抱在怀中。

 铺头盖脸的温热,立刻包围了我,脸部贴着他的脖颈,身躯与他相依,‮腿双‬被他的‮腿双‬轻轻夹住,连头顶都能感觉到他鼻息的温热。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小心地将自己身体的温暖,尽可能地舒展开来,传递到我的身上。

 他身体的气息,不同于白衣的温润清芬,不同于萧采绎的强烈炽热,却别有一番清醇浑厚,另外夹了一丝龙涎香的味道,估计寻常必然常用龙涎香,此次淋了雨,味道便淡了。

 龙涎香,又让我想起了曾经笑语连翩的岁月。那是父亲最爱用的香料啊…我叹口气,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在周围温暖的浸润下,继续哆嗦着散发着周身的寒气,涩涩的眼皮却渐渐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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