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海阴谋(一)
上海,租界内这些天热闹非凡,新年的气息特别浓厚,一扫往年的颓丧,大街上鞭炮轰鸣,商铺都挂上喜庆的红『
』,熙熙攘攘川
不息的人群中笑语熙然,街边报童的声音也特别雄壮。。。
“看报,看报,看虞城大捷!”
“国民『政府』宣布战报,津浦路作战消灭
军三十万!”
“看石黑贞藏中将切腹照片!”
“西方军事观察家认为
军遭受严重失败!”
“中国的摩西,庄继华上将宣布将继续!”
“豫东民众踊跃参军,坚持抗战到底!”
一群群人围着报童,扔下钱拿起报纸就走,街上醉醺醺的日本人少了,以往公开活动的汉『
』也没见踪影,声音穿过苏州河,飘『
』进沦陷区,苏州河上
军岗哨更加繁忙,
止任何人从孤岛带出报纸杂志。
与公共租界其他区的热闹相比,虹口区内却显得很是落寂,这里战争的痕迹依旧,被摧毁的房屋成为孩子们的乐园,那些义勇队员也有些无
打采。
虹口公园附近有座外墙重新粉刷过的西式洋楼别墅,从紧闭的大门
隙可以看到里面安静的院子,看不到一个人,可偶尔大门打开,从里面出来的却都是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轿车。
黑『
』轿车在小楼门前停下,大泽真五郎从副驾坐上跳下来,然后敏捷的拉开后车门,从里面出来两个中年人,前面一个穿着米『
』西装,后面的则穿着中山装。
“李桑装伸手作出个请。的姿态,中山装微微回礼,谦恭的答道:“客不
主,晴气先生,您请。”
“不,不,在这块土地上,你们才是主,。我们只是来帮助你们反抗英美统治的,等胜利之后,到时候我们就会回日本,这里还是你们的。”晴气微笑着答道
大泽站在两人身后,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却十分鄙夷,西装是土肥原的助手晴气庆胤,中山装则是原中统特工李士群,这个李士群是最先投靠日本机关的中国特工,过来之后又立下几次功劳,策反原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第三处处长丁默邨(注: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下设三个处,第一处处长徐恩增,即原中央
务调查科;第二处处长戴笠,即军统;丁默邨与徐戴平起平坐,地位很高),立下殊功,很受土肥原的重视。
两人推让一会,李士群无论如何不敢走在晴气的。前面,晴气还是率先走进重光堂大门,李士群和大泽跟在他身后。
三人上到二楼,来到晴气的办公室,到门口时,晴气。吩咐大泽:“去丁先生到没有,若到了,请他一起过来。”
大泽答应后,还没转身,走廊边另一个房间的门。就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两个人,晴气微笑着招呼:“丁先生,对不起,劳您久等了。”
“客气,客气,”丁默。邨微笑着说,他的眉宇间隐含一丝忧虑:“我也没到多久。”
“请,一起过来吧。”晴气说着迈进屋内,几个人鱼贯而入,大泽在其中的地位最低,自然是走在最后。
晴气的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间是副官秘书办公的地方,里间才是他的办公室,大泽不是他的副官或者秘书,而是临时抽调来负责与李士群和丁默邨联系的,而他的主要工作还是情报搜集,特别是在华朝鲜人中发展情报组织。
“惠由小姐,”大泽向出现在门口的一个穿着套装,身材苗条的女人说道:“请来四杯茶,麻烦您了。”
在机关里,大泽一直保持对每个人的谦恭态度,包括这几个端茶倒水的招待,至于这是不是仅仅是她们的公开身份,大泽不管这些。
由低眉顺目的答道,不一会就端来五杯茶,先给外间的大泽放上一杯,然后才端进内间。
大泽很清楚里面今天要讨论的是什么事情,随着中国军队在战场上的胜利,租界内中国人的抵抗越来越强烈,一些对日本友好的中国人士频频被暗杀,前不久连唐绍仪这样的人都被暗杀了,这种状况引起东京方面的忧虑,东京方面把这个问题交给土肥原,土肥原又把这个问题交给他的助手晴气庆胤,晴气向丁默邨和李士群问计,两人都提出成立一个中国特工组织,由这个组织出面解决租界内的事情,今天他们就是在商议成立这个组织的具体细节。
“叮,叮,”里间的电话铃响了,过了一会,大泽听见晴气叫他进去,他推门走进去。
“去把新井找来,让他在外面等我。”
大泽注意到晴气说这话时,眼角里有一丝不屑,他不知道刚才电话里说了什么,连忙答应。新井是机关的情报课课长,夺取南京后,由于在空军上的情报失误,特务机关的几个主要负责人被撤换,原负责人小岛被迫令切腹谢罪,这个新井是南京之后才到上海的,他原在北满负责对付当地的抗联武装,是个非常狠辣的角『
』。
大泽把新井找来后,就坐在外间等待,特工组织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要打听别人在做什么,因此两人闲了两句天气之类的废话,然后就闭嘴不谈了,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那,可谁也不敢『
』出不耐烦的神『
』,晴气是个看上去和蔼可亲的人,实际上却十分严厉,对下属要求非常严格。
一个多小时后,晴气客气的送走李士群和丁默邨,几个人的脸上都挂满笑容,看得出来他们对商议结果都很满意,到门口,丁默邨和李士群同时停下脚步请晴气留步,晴气也不再推辞,他的眼角扫了下站在一旁的大泽和新井,便含笑应允,让陪丁默邨过来的角荣送他们出去,角荣是内定的特工组织顾问。
转过脸来晴气脸上的笑容就一扫而光,他把新井和大泽叫进办公室,让他们在对面坐下,然后就沉默不语,新井和大泽心里揣揣不安。
“阁下,是有什么任务吗?”新井小心的问道。
晴气没有答话,而是从抽屉里拿出烟盒,从里面取出一支香烟,大泽连忙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吐出口烟气后晴气才不屑地说:“那帮子人现在惹下大麻烦,解决不了了,找上我们,让我们想办法。”
新井和大泽都知道晴气口中的那个那帮人指的是谁,随着
军的损失增大,军部内的争论越来越
烈了,石原被贬到东北后,他的主张却没有消失,参谋部谋略课课长影佐祯昭成了不扩大派的核心人物。
随着战争的推进,原来主张扩大的那群人开始分化,像板垣征四郎、土肥原等人上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板垣甚至开始在军部试探着提出以蒋介石的条件为和谈条件,土肥原则努力在中国寻找人物,组织一个可以抗衡蒋介石的『政府』。
晴气与影佐祯昭的联系较多,受他的影响较大,晴气很有些看不起南京和东京那帮只知道挥刀动
的武夫,他认为依靠武力是不可能征服中国的,必须双管齐下。在攻克南京之后,晴气曾提出过一个构想,停止军事行动,与蒋介石谈判,以南京上海平津为筹码,只要求取得冀东的部分权益,连冀东自治都可以不要,以换取停战和平。这个计划遭到南京派遣军和东京军部扩大派的坚决反对,差点撤销他的职务,让他转为后备役。
现在战争的结果证明他当初的判断是非常明智的,日本虽然攻克了不少中国城市,可
军的损失越来越大,中国各阶层的抗战热情越来越高,土肥原的各个工作都遭到失败,吴佩孚、曹锟、徐永昌等人均拒绝与日本人合作,徐州虞城的胜利,让更多原本打算与日本人合作的中国人犹豫了,畏缩了。
虞城战败,两个师团全军覆灭,消息传出,日本举国大哗,东京、南京纷纷举行招魂会,天皇、首相近卫率领内阁全体成员出席。民间无论如何很难接受,堂堂大日本皇军居然被弱小的军队击败,要求追究战败责任的呼声越来越强烈,更有甚者,由于中国公开宣布不受第五师团、二十八师团和三十九师团的战俘,民间有人开始追问此事,有提出报复者,有提出对等对待,宣布庄继华为战犯的。
鉴于这种情况,日本高层核心开始接受与蒋介石谈判的战略,可要与蒋介石谈判,近卫就成了绊脚石,近卫公开声明不以南京『政府』为对手,这让他无法出面与蒋介石谈判,东京政界开始酝酿换将,而军部为了挽回影响,把主意打到特工总部上来了。
“大泽,最近租界的蓝衣社组织查到了吗?”晴气没管新井,首先问大泽。
“全部消失,没有任何踪迹,”大泽『
』出羞愧的神『
』,丁默邨投靠过来后,向土肥原提供了一份上海租界抗
团体名录,还有一份军统和中统上海潜伏人员名录,这份名单的详细让土肥原大吃一惊,立刻布置按名单进行秘密搜捕,可随后就发现,这些人大部分消失了,特别是军统和中统上海站的核心人员,只抓到几个外围人员,重要的一个没抓到,土肥原曾经怀疑是情报
『
』,并秘密在总部进行了一次排查,后来抓到一个军统特工,这个特工
代就在日本人采取行动的前一天,武汉来了一封急电告诉他们丁默邨叛变,他们这里已经不安全,立刻撤退,他们当晚就连夜撤退了,其实他们也没走多远,就在原据点的对面看着他们冲进上海站,至此土肥原才打消了对内部的怀疑。
“暂时先停下来吧,”晴气叹口气,丁默邨的叛变让军统和中统都警觉起来,对各自的特工体系进行了大变动,行动变得更加隐秘:“你把力量集中到上海的欧美人身上,特别是美国人和苏俄人,此外,徐州和虞城两战中美国『政府』的军事观察组都在徐州,他们都有那些活动,如果能搞到他们给美国『政府』的报告那就最好;还有苏俄人,苏俄是我们的长远敌人,虞城之战怎么忽然有那么多坦克?我怀疑就是苏俄给他们的,你也要查。”
泽躬身答道,对美国他手上还有点线索,可对苏俄却没有丝毫线索,但他不能这样说:“我一定努力。”
“朝鲜
亡『政府』已经迁到,要时刻注意他们有什么行动。”
这个,大泽是最有办法的。
晴气说完之后就让大泽出去了,这也是特工的习惯,只有这种宽泛的任务才当作第三人的面布置,机密行动都是单独布置。
大泽很小心的拉上门,听到里面晴气说了一句话:“新井君,将军在虞城屠杀日本武士,我们必须进行报复。”
大泽心中顿时一紧,报复?报复庄继华?怎么报复?大泽这句话如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在他心上。
“欧美报纸把将军吹成的摩西,他在南京徐州虞城三战三捷,被人奉为民族英雄,东京和南京的将军们认为消灭他可以打击人的士气,振奋人中的明智者。所以南京派遣军总司令部制定了个行动计划,目的是消灭将军,
身队将在三天后出发,要求我们为他们提供情报支持。”晴气冷笑着说。
新井皱起眉头,派
身队去,可这路途遥远,路上要出点什么事,这支部队就全完了,任务自然也就泡汤了,新井想想后摇头说:“我们的情报员已经进入五战区司令部,虽然还不能接近将军,可也能找到机会,用不着派
身队去,让他们执行就可以了。”
“不行,打入战区司令部是很不容易的,不能这样就让我们的谍报员白白消耗,”晴气摇头说:“而且我并不看好这次行动,据我所知将军已经逃过好几次刺杀了,与大日本皇军作对,他不可能没有防备,其实要让将军消失难,让他不出现在战场上却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