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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七:大战
 回到了阏氏帐篷,朵娜顿时红了眼圈“阿蒂阏氏,单于这般对你,实在是太狠心了!”

 蒂罗娜淡淡微笑“好了,朵娜。”她微微扬起的弧度在阴影中顿了顿,目光沉静“如今这个时候回王庭,对我而言,倒未必是一件坏事。”

 将坠的红挂在西山山头,丽的夕阳温柔的亲吻着延陵群山的曲线,雄渠部左骨都侯莫而施来到大阏氏帐中,朝着蒂罗娜行礼“阿蒂姑姑,如今汉匈对峙于阵前,大战一触即发,还请阿姑教我。”

 蒂罗娜看着面前的族侄,雄渠部雄踞匈奴东北巴尔干草原,族中人才辈出,莫而施是部中青年一代佼佼者,战功赫赫,在雄渠部中威名仅次于族长渠鸻。这一次冒顿与渠鸻达成协议之后,渠鸻为表示诚意,便遣了莫而施率领五万雄渠人马随同冒顿单于一同赴南征汉。

 “这是雄渠的大事,”她语调轻轻,在帐中淌“问我你没有顾虑么?毕竟你是雄渠人,我却是王庭的大阏氏…”

 莫而施抬起头,笑容中有着雄渠汉子特有的朗质朴“阿姑说的什么话,你虽是大阏氏,也是咱们雄渠的阿蒂居次么!而且,”声音凝了凝“来的时候大王也吩咐了,战局瞬息万变,令我不可逞勇,若有拿不定主意的,便前来求教阿蒂阿姑。”

 一道暖从心底缓缓过,蒂罗娜神情柔和下来,将手中的酥酪放在一旁,淡淡道“莫而施,你虽是单于治下的子民,但更是雄渠的好汉子。巴尔干的水草将你养大,雄驼草原上的牛羊汁哺育了你强壮的体魄和坚韧的灵魂。与南边汉朝的这一战虽然盛大,但究其结果。胜了对雄渠没有什么好处,败了也不会有多大损失。若当真依着我的意思,便带着雄渠的人跟在大队人马后面,能别往前冲便别要往前冲,可记住了?”

 莫而施恭敬垂首“侄儿记住了!”

 四月末,匈奴大军齐集代国延陵。单于冒顿下命,命左屠耆王稽粥领十二万骑军越延水。从西路攻幽州;右谷蠡王安支领十万大军,从东路攻并州。行军王帐中,冒顿将手落在悬着的汉匈羊皮地图中路,扬声道,

 “本单于亲自领二十万大军坐镇中路,咱们一路打到函谷关下,活捉汉帝。”

 帐中匈奴众裨将豪气大发,行礼道“单于雄心,定然战无不克。”气势如山。

 千里之外。卤城汉军大营篝火毕驳,正中大帐之中灯火通明,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悬挂在帐幕之上,大将军周一身戎装,握着芦木长在地图上指示着汉匈两军对战形势。“那冒顿枭贼代地久攻不下,必将分兵。代王刘恒已殇,代地已经残破半壁,关中在吾等身后,若不能挡住匈奴铁骑,则大汉子民危矣。且陛下在东都亲自督战。吾等必须誓死作战,歼灭匈奴獠军。”

 “颍侯灌婴,”

 颍侯灌婴出列,拱手大声道“末将在。”

 周取出虎符“本将命你为平西将军,统帅河东车骑三万、材官五万前往西路,与雁门守军一道守住,若雁门有失,便提头来见。”

 “诺。”

 “曲周侯郦商,”

 “末将在。”

 “本将命你为征东将军,统帅关中车骑两万、材官五万前往东路,与上谷守军一道守住幽州。不容有失。”

 “诺。”

 各部汉军虽誓死作战,但匈奴骑兵不愧有悍勇之名,又有冒顿单于亲自坐镇,声势无双,所到之处势如破竹,一路连连攻城克镇。大汉军营之中焦虑异常,舞侯樊伉冲入大将军帐,跪在周面前,求恳道“大将军,属下愿率领军士请战。”

 周按住间剑柄,淡淡道“现在还没有时候。”

 “究竟什么时候才算到时候呢?”樊伉不忿追问。

 火炬在幕帐中烈烈燃烧,发出毕驳声响。大将军索将眼睛闭起来,

 待到匈奴前锋踏到治水,代国大半国土已经落入匈奴彀中之时,周陡然睁大了眼睛,吩咐道,

 “传令晓喻三军,夜里三更燃灶做饭,所有军士在帐中原地待命。”

 传令兵身子站的笔直,大声应“诺”转身奔了出去。

 西山落将天际烧的鲜血一样红,火头营灶火通红燃烧,一袋袋酒米粮从军中运了过去,水一样分出来的晚食十分丰盛,每个汉军居然还分到了一块大。待到军士们吃喝足,一身戎装的周提剑出来,扬声问道,

 “将士们,这一顿可吃的好了?”

 营中官兵轰然应是。

 周大声晓谕众人“匈奴人受我钱财,不思感恩,反倒践踏我大汉之土。匈奴铁骑攻下之处,百姓屠戮,十不存一,尔等乃我大汉子民,身负守土之责,陛下万乘之尊,亲自在东都督战,监管大军后勤调度,便是你们刚刚用的粮草,也是陛下亲自下命调拨过来的,尔等用完此顿之后,便当随我上场大杀匈奴獠敌。”

 这些汉军近来被周拘着,士气并未低落,眼看着前线匈奴铁骑耀武扬威,心里早已经憋了一把火,如今听得大将军大声激励,目光早已为激动的火焰染红,大声应道“诺。”

 周一挥披甲,喝道“上马,起军。”

 战马在夜中嘶鸣,踏过青青草,溅起一径的。匈奴人被汉军袭击到面前的时候,一刹那间反应不过来。匈奴铁骑威慑草原数十年,冒顿雄慑四方,从来都是主动攻打汉军,这是第一次被汉军攻打在头上来。一瞬间几乎陷入失声。汉军如入虚无之地,杀伐甚烈。过了一会儿之后,匈奴人反应过来,纷纷上马反击,慢慢的抢回了颓势。

 原城下留下了汉匈两军堆积如山尸身,血将治水染的红,三之后乃退。

 原一战,汉军声势大震。

 汉军多年来对战匈奴胜少败多。尤其二十年前高皇帝亲率四十万大军对战匈奴,反陷入白登之围之后,心里便存了一丝对匈奴的胆怯之心。此次大汉却是主动出击,对战匈奴主力军,以硬碰硬,鏖战数个时辰之下不败,由此可见得。那匈奴、冒顿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汉军势振对比之下,匈奴人却颇为不豫。

 昔年秦军势胡夷的记忆早已经褪去。这二十年来,匈奴人是这篇草原上当之无愧的王者,虽与汉廷和亲做了亲家,心里却委实看轻汉人,只觉汉人羸弱不堪一击,匈奴但有所求,只需带一支匈奴军挑衅大汉边城,便可掳来丰茂的金银牛羊。左谷蠡王渠鸻虽然在王庭中言之凿凿,如今的汉人已经崛起,早已不是从前模样。他们却不信半点,这次大举犯汉,与汉军真刀真数次大战,这才发现,这些汉朝军人果然已经不似从前。多了从前没有的血。且汉人中如今车骑军多,战力也强盛不少。更兼着匈奴铁骑战力虽高于汉人,但此时在汉土之上,汉人数目远多于匈奴,想着若所有汉人都有着如今汉军的勇猛,心中不自就有了胆怯之意。

 冒顿冷眼旁观,不发一语,下命于三后在王帐中设宴。款待各部裨王,宴到中巡,忽的喝道,

 “将那扰军心的罪人拿下。”

 侍立在一旁的鸣镝铁卫一拥上前,将高坐在客座上的一位裨王拖了下来。

 满座匈奴裨王俱惊,大都尉莫索起身问道“单于,不知堂哈犯了什么错?”

 冒顿冷笑“此人于军中散播怯战之语,我军心,实属罪在不赦。”扬声喝道“还不拉出去砍了。”

 铁卫轰声应诺,将堂哈拉到帐外,按在地上,弯刀光芒一闪,堂哈的头颅滚在地上,血了一地。帐中众王面色发白,噤若寒蝉。

 冒顿拔出中弯刀,对着光而举“我匈奴乃是狼神保佑的民族,大杀四方,战无不胜,昔日东胡草原势盛,折于匈奴之手。汉朝高帝亦算得一代雄主,尚有白登之围。想那刘盈小儿虽做了皇帝,又如何能及得上他父开国之帝?在平地上作战,我匈奴儿郎难道害怕过人么?”

 冒顿实乃匈奴雄主,在匈奴人之中威望极高,这般一番作态,匈奴人人士气顿振,尽皆拜伏,一意大败汉军,大掳金银牛羊之资。

 冒顿立于上首,虽志得意满,被代地的山风一吹,心头忽的泛起一丝凉意,不知怎的,忽的想起了蒂罗娜当在王帐中的劝说。

 “艾胡,”他吩咐身边侍从“吩咐莫索回王庭走一趟,将大阏氏接过来。”

 这位匈奴大侍微微吃了一惊,随即将右手折在前,恭敬的鞠躬“诺!”

 ******

 匈奴右谷蠡王安支一路率麾下各部向雁门而来,以楼烦、坚昆二部为前锋。

 平西将军灌婴在大帐中召集众将“前方斥候来报,匈奴东支这一路军由坚昆王欧肎、楼烦王且冬末率领,欧肎此人,吾所素知,狂悖好战,好大喜功。雁门关外勾注山石谷地势奇险,吾等可以示弱之计,将之石谷,一举歼灭。”

 郎将季布皱起眉头,质疑道“这计策若能奏效,固然是好。但此示弱之策,是冒顿当年施过的。如今咱们再用,匈奴人会上当么?”

 灌婴冷笑一声,扬起下颔,出坚毅的目光“能够奏效的计策就是好计策。计策亦是因人所施,若此时是咱们面对的匈奴单于冒顿,冒顿为人审慎多疑,我必不敢施展此策,但是坚昆王么?我倒是颇有把握试上一试。”

 众人以为然,依此策施为。

 其后,并州战匈奴,只派出一些老弱残兵,与匈奴铁骑一交接,便很快溃败,匆匆向后逃逸,连落下的武器都来不及捡起。坚昆王欧肎本便轻视汉人,此时连番获胜,骄矜之心大起,急命麾下大军追击。楼烦王且冬末苦劝道“汉人猾。多半有诈,咱们当小心行事啊!”欧肎正自豪情万丈,听了这般的话怫然不悦,不以为然道“汉人自来羸弱,之前被代代王之亡起了些血气,勉强还堪一战。这雁门还能积鼓出一些勇气。河东军一直不堪一战,待我杀入关中。再向单于请功。”

 且冬末苦劝不果,只得跟从。一路行到勾注山下,见山谷僻静,两方之上石壁高深,上有拥簇树木,不微微迟疑。匈奴大军方入谷道,忽听得两侧山壁上杀声震天,谷头无数汉军冒出头来,将累累岩石推了下来,将匈奴骑军从中懒截成两半。精锐汉军从两侧掩杀出来。正中一面黑色大旗之上,风打了一个大大的“灌”字。

 勾注山一战,匈奴大伤元气,十万骑军丢了五六万在谷中,战马伤亡不计其数。坚昆王欧肎战死。楼烦王且冬末由护卫掩护拼死杀了出来,战马伤亡不计其数。自此一役,匈奴坚昆一部渐渐衰落下去。

 消息传到匈奴东军大帐,右谷蠡王安支怒极,间弯刀一刀劈断帐中长案“欧肎误我!”

 匈奴东路战况不顺,西路在左屠耆王稽粥的率领下,一进数百里。燕王刘建没有代王血,虽领军抵抗,却远远不足以挡住稽粥的军锋。莫而施领着雄渠军隐在西路军队之中,凡遇战事,便退至最后,不肯与汉军锋。大半月后,稽粥军力损失颇重,雄渠这一支军力却大部分都保存下来。属下拜服,莫而施笑道,

 “来汉之前,左谷蠡王与阿蒂阏氏都曾经吩咐于我,此战役此战对于我雄渠一部而言,胜亦无,败亦无喜。雄渠兴旺,亦并不缺从汉地掠夺而来的一点财物。我们雄渠一支只需点个卯,摆个姿势也就是了。”

 *****

 代地的军事态势,从最开始的匈奴势如黑云城,渐渐被汉军扳回到势均力敌的地步。刘盈御驾从东都起发,行至代南离宫。

 杏花盛开的时节,满宫绯如云如火,车骑将军张偕匆匆赶至离宫。被小宫人引入皇帝起居的殿阁,单膝跪地,行军礼拜道“臣张偕见过陛下。”

 “辟疆来了,”刘盈放下手中的奏章,上前扶起张偕,温文的相貌下藏着不易察觉的振奋,牵着张偕的手道“来的正好,给朕讲讲如今前线最新情况如何?”

 “陛下,”张偕哭笑不得,声音中不免带了一点埋怨“如今代地正是战火纷争的时候,这个时候你怎么能离开东都呢?”

 刘盈哈哈大笑“我大汉将士都在前线浴血奋战,朕这个皇帝又怎么能落于人太后呢?待在东都虽然安全无虞,却并非我此次御驾出征的本意。”

 “可是陛下,”张偕据理道“你乃万金之躯,身重天下,若…”

 “好了,”刘盈摆了摆手,不愿听他的劝谏,无奈道“了不得朕答应你们,让郎卫加重守护就是。”

 “十五年前,大汉便期盼与匈奴一战。可是当年大汉国力不足,只能低头求和。为此,朕不得不送堂妹楚国公主往匈奴和亲。”刘盈的声音沉静,

 “阿撷离去之时,下的眼泪,落在朕的心里,一直烙的朕这些年心中难安。朕为此多年积蓄国力,只为了将来能与匈奴誓死一战。为此,大汉已经积蓄了二十年。”

 年轻的将领默然不能再言。这是帝王的理想,又何尝不是满朝文武身中最积郁的血?周、灌婴皆已须发花白,这般作战舍生忘死,也不过是为一吐心中郁气。张偕目一丝毅然,倏然跪下“陛下,微臣有事恳请陛下。”

 刘盈愕然“辟疆,你这是做什么?”

 张偕抬起头来,俊目中出锋利光芒“如今大汉与匈奴战,互有胜负。但对匈奴而言,纵然是败了,也不会伤筋动骨。只有让它真正知道疼了,后再想动我大汉,才会斟酌。飞雁骑训练这么久,此次上战场,尚未完全施展开来。臣想着领着他们从代地饶开,深入匈奴腹地,袭击匈奴部落,定能奏效。”

 ps: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所以什么都不说了!做个预估:汉匈大战还有三章,待蒂罗娜结局三章,扫尾两章。十章之内完结,等真正写完看预估的准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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